天?”信差胡爷急急接口。
“没有。有关艾文慈的急报,我已派人送走了。”
“情形如何?刘丞相对此事十分关心呢。到底这人是不是真正的艾文慈,曾经证实了
么?”
刘丞相,是指宁王府的狗头军师刘养正,是个颇有文名的无耻读书人。
“已经证实了,是他。”魏三爷肯定地说。
“李天师已得到消息,特从龙虎山赶返南昌,预计不日可以前来,要亲自看看是不是去
年在灰埠杀了飞天夜叉与毒龙两位爷的人。”
“但他不叫……”
“人的名是靠不住的,亡命之徒的姓名更靠不住。那次岳小狗确是叫他为艾文慈。假使
是同一个人。必须活擒解往王府,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是的,我会留意此事。”
“如果不是杀杨、柳两人的凶手,刘丞相希望重用此人。”
“这个……我恐怕作不了主。”
“不需魏爷作主,李大师前来,自有天师作主。如无别事,在下告辞了。”
“胡爷何不歇歇再走,有何重要信息传往赣州?”
“不能再歇了,马在城外等着呢。信息确是重要,共有两件事。…
是岳小狗一群缉拿艾文慈的人,平自在安庆失踪,摆脱了我们监视的眼线,可能已偷人
本境了。这厮如果专为捉拿艾文慈而来倒还罢了,只怕他是派来查宁王殿下动静的人,便不
可收拾啦!宁可把他们杀了,也不许他们入境坏事。另一件是南昌到了两个江湖老道宇内双
仙,一到南昌便杀了咱们广润门铁桂宫的八名道长,接着又杀了惠民门紫极宫李天师的五名
门人,逃逸无踪。”
“咦!宇内双仙?凭他们那两块料,也配杀得了李天师的五位门人?”魏三爷讶然问,
口气根本不像钱宏才所称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江湖见闻不陌生哩!
“魏爷有所不知,字内双仙以往算不了什么,但这次却完全不同了,袖底暗藏一把无坚
不摧的小宝剑,任何精纯的内家气功也不堪一击,道长们的仙法一无用处,剑出法解,天兵
天将见剑便消,可怕极了。”
“有这等事?是不是鱼肠剑?”
“不知道!凌爷持请丞相下书赣州.请那边派些艺臻化境的人,至南昌候命,以使搏杀
岳小狗和守内双仙,十万火急,不能耽误,在下该走了。”
在外面偷听的艾文慈心中一动,忖道:“宇内双仙的剑,恐怕就是我的日精,我得找他
们要,剑在冉峰尸体上失踪,定然是老道取去的。”
听说宁王怀疑岳家兄弟,要在他们入境时杀之灭口,不由心中一快。魏三爷送走了信
差,径奔内院,沿花径进入,一座月洞门,出来了两名小厮,掌着两盏纱灯一前一后替他照
路,踏入花木扶疏的院前小花园,越过有道的假山,突然伸手拉住前面的小厮低喝道:“熄
灯。”
两小两手脚好快,喝声一出,火光倏灭。
人影似电,魏三爷回头一跃三丈,老花眼的朦胧神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冷电四射。
跃至月洞门前,突向左一闪,单掌当胸护身,猛扑左面的一株桂树。“打!”接树下喝声传
到,一道黑芒从树下射出。
魏三爷一掌斜挥,掌风呼啸,相距半尺,黑芒突然爆裂,枝叶纷飞,被掌风声碎了,好
雄伟的掌力。出掌人仍健进,一闪即至。
桂树下黑影候现,向右一跃三丈,笑声震耳!
“哈哈!糟踏了一枝桂树,魏老三不是惜花人。”
魏三爷大怒,奋起狂追低喝道:“谁?慢走!”
黑影飞越院墙,去势如电。
“你走得了?”魏三爷叫。跟踪跃出又道:“你在班门弄斧,大爷的轻功举世无双,追
不上你太爷不用混了。”
院墙外是花园,广约三十余亩,没有大树矮林,无所遁形。
魏三的轻功确是值得骄傲。奇快绝伦,追了五六丈,却未能拉进半尺,不由心中火起,
一声低啸。双袖一抖,远出四丈外。
前面的黑影突然折向,横跃三丈。
好魏三,身在半空,猛地大袖一抖。硬生生模飘丈外,折向便追。
右面的一丛花树下。突然有人低叫:“巧燕掠波身法,好纯!凌波燕,你还没有死?”
魏三爷大吃一惊,身形一落,脚一沾地,猛地以飞鸟穿林身法猛扑花丛,一声低叱,连
环拍出两掌。“嘭嘭”两声大震,枝叶纷飞,罡风四射,人影倏止。
一个黑影站在树旁,衣施下摆被罡风劲气震得猎猎有声,掀须低笑道:“好利害的乾坤
三绝掌,许久绝迹江湖了,五年了吧?”
“你……你是……”魏三爷骇然问。
“姓凌的,爬上了高枝儿,忘了老朋友啦!”
“你是云樵兄?”
“你阁下做了宁王的功臣,还记得我姓云的草野小民?”
魏三爷冷笑一声,冷冷地说:“凌某如果是功臣,还用得着改名换姓么?”
“那你……”
“我不会告诉你,吉安府能安如盘石,便是明证。”魏三爷冷冷地说。
“哦!你是……”
“你走吧,如果我不死,会到黄山与你把盏言欢。”
“但你得放过艾文慈。”
“你居然替一个山东响马求情?”
“此中另有隐情。”
“这……你恐怕要失望了。”
“为何?”
“你要知道?”
“知道愈多愈好。”
“假山南端有一个石洞,请到洞相候。兄弟去去就来。”魏三爷低声说完,身形一晃,
隐没在内院的暗影中不见。
先前被追的黑影是艾文慈,他原想将魏三爷诱至花园动手擒人迫供,没想到魏三爷的轻
功如此高明,几乎被追上了。正想找空敞处放手一拼,却被天都老人出声将魏三爷诱开。他
一听是天都老人的口音,大事不妙,三十六着走为上策,立即溜之大吉,并未听到两人的对
话。
他重奔前院,愈想愈火,既然来了,不闹他个翻天覆地,怎消得下这口怨气?到了前
院,瞥见屋角旁站着一个黑影,一看便知是警哨,他消然掩近,相距三丈突起发难,鬼魅似
的从后面扑上,勒住警哨的颈子再加上耳门的一掌,挟了就走。
他将警哨带至僻静处,将人弄醒低声问:“老兄,你要死还是要活?”
“你……你是……”警哨喉部受到控制,失魂落魄地叹声问。
“淮安艾文慈。”
“你……你想……”
“我想杀你,但你吐实又当别论。”
“我……我不想死”
“宁王派在吉安的党羽,除了魏三之外,主事的人是谁?”
“这……这人,我确是不知道,杀了我也不能胡说,只知是一个只在半夜三更来去,轻
功骇人听闻的人,大概每十天半月来一趟,来时皆穿白衣,从不与任何人照面,守夜的人偶
或可看到白影在内院出入,如此而已。
“赣州方面,又有些什么人?”
“在府城的人,连邻县的同伴也,不许往来,往来传信另有专差,在下只是个名义上的
护院,怎能知道邻府的事?”
“在下却是不信……”
“我如有一手虚言,神明殛之。”
艾义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转变话锋问:“四海狂生在何处落脚?
他带来了些什么人?”
“落脚在南大街的鸿远客栈,朋友众多,最得力的人是威震湖广的三湘剑客戚家三兄
弟,与苏杭二风柏氏姐妹。本府的推官周大人,早年任职湖州时与他交情不薄。”
“你对这些事倒还清楚哩!”
“不瞒你说,咱们这些人,只许知彼,不许知己,打听自己人的底细,列为大忌,又将
受到可怕的惩罚。”
“在下要你转告魏三,不许他管艾某的事,不然,在下将把吉安闹他个天翻地覆,首先
遭殃的人将是你们这些人。”
警哨只感到喉部一松,眼前人影消失,微风枫然,身侧鬼影俱无,爬起拍拍脑袋叫声
“好险”,踉跄走了。
艾文慈深怕与天都老人碰头,不敢再在沈家闹事,等到四更正本之间,料想公人们该已
放弃搜捕的举动,该前往取回鼓囊出城溜之大吉啦!他心中暗暗高兴,认为暗中跟来的中原
一剑,也不过如此而已,至目前为止,仍末发现中原一剑现身,这表示武林顶尖儿高手,也
无法跟踪他哩!果然所料不差,搜捕他的人皆已撤走了,回到藏药包处,伸手一探,不由心
中叫苦不迭,药包不见啦!
“真糟!什么人把药包取走了?”他发愣地自语。
费了多少功夫,冒了多大的风险,好不容易把需用的药物购齐,却被人一声不吭取走
了,岂不糟透?再想收购已是不可能的事,急得他浑身直冒汗。正感不知所措,对面屋脊幽
灵出现,语声传到:“谁丢了东西找我准错不了。”
他心中大喜。飞跃而至,笑道:“朋友,在下找对人啦!贵姓?”
“姓郑,丢了什么?”黑影答,是一个穿夜行衣头蒙面头罩的人。
“你说丢了什么?”
“丢东西的可不是我。”
“是一个大包裹,”
“里面盛着药材,对不对?”
“郑兄,药包在何处?”
“跟我来。”郑兄扭头便走。
“且慢!到何处去?’“左取回药包。你阁下如果不放心,怕中埋伏,不必提了,不要
也他手一伸,急扣对方的右手脉门,郑兄收手一跃八尺,反应惊人。
可是。他已志在必得,如影附形眼到。猛地一蹬瓦面,下面便“卟勒”两声断了一条瓦
垄。郑兄正走势纵退,但所落脚处恰好就在同一条瓦垄上,瓦垄下沉,瓦片碎裂,纵不起来
了,反而向下一沉。
他计算得十分精确,抓住了郑兄的颈子向上提,他指长掌大,一只手便扣得结结实实。
郑兄扼住他的手,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挣扎反而受不了,被捉小鸡似的提起搁在瓦面躺
好。
“你不说艾某剐了你”他冷冷地说,用一把飞刀在对方脸上磨了磨。
郑兄手脚发软,但仍轻松他说:“咱们是朋友,你可别误会。”
“你的口气可不像是朋友。”
“你这人开不起玩笑,谁不知我神愉郑元章嘴上缺德?”
他吃了一惊.伸手取掉对方的头罩,星光下,可看到这人的相貌。
乱糟糟的灰发,八字哭丧眉、口角下垂的嘴巴,天生的哭相,他吁出一口气松手收刀
说:前辈为何不说出绰号,得罪。”
神愉狼狈地站起,瞥了屋顶的破洞一眼、苦笑道:“阴沟里翻船,我老贼一辈子捉弄
人,今晚上倒教一个小后生捣鬼捉弄了,见鬼。不过,你的身法确实值得骄傲,居然比我老
贼快一刹那,怎样?敢不敢跟我来?”
“呵呵!上天入地,晚辈跟定你了,不怕你不将贼物吐出来。”他也欣然地说。
“你不怕再饿上三天?”
“前辈知道这件事?”他讶然问。
“不但知道,而且三进魏家想救你出来,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老贼恐怕尸骨早寒
了。”
“前辈……”
“魏家卧虎藏龙,有一个老夫生平罕见的可怕高手潜伏在内,但见白影冉冉而来,老夫
连出手自卫的机会都没有。”
“前辈是说一个白影?看清面貌么?”
“连如何被擒也没弄清楚,怎能看清相貌?”
“这人是晚辈的朋友。”他肯定地说。
“朋友?见鬼,朋友会住魏家?别给我老贼开玩笑好不好?”
“前辈是名满天下的侠盗,除了劫富济贫之外,游戏风尘精灵古怪。
谁也休想在前辈面前占便宜,晚辈怎敢戏言?”
“那就怪了,那家伙分明是从厅内穿窗而出的,厅内还有几个小厮和健仆。”
“这……恐怕就不是敝友了。前辈又是怎样脱险的?”
“你认识中原一剑么?”
“认识。”
“老夫被日影制昏,昏厥前感到罡风压体,醒来身在园林中,中原一剑站在一旁,说声
‘不可造次’便一闪不见。”
“哦!原来如此、前辈的心意,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与前辈素昧平生,前辈难道不
知晚辈是山东响马么?”
神愉呵呵笑道:“鬼话!你如果真是山东响马,还用得着在天涯海角找响马的首领报
复?”
“咦!前辈……”
“老夫与酒仙交情深厚,去年咱们曾经盘桓许久。”
“哦!他……”
“他在城中,正在替你没法脱身。你的药包咱们已经送出城外去了“那么,晚辈这就出
城。”
“出城?除非你会飞,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官兵与民壮已全部出动,城里城外城头重重
埋伏刀枪如林,箭阵如雨。目下五更将到,请问阁下能突得了多少重围?”
“这……”
“你知道为了两千银子的赏格,有多少人想在你身上发横财?”
“那……”
“跟我来,三两天之内,我老偷保证你平安出城。”
“晚辈已别无抉择,悉听吩咐。”
“你不怕我出卖你?”
“哈哈!晚辈的身价委实高得骇人,但两千银子可动不了一颗侠义之心,大名鼎鼎的侠
盗神愉,难道没见过区区千两银子?走!”
在风化区的南端,邻接另一条小巷处有一间小平房,屋主人是个又聋又哑的孤老头。神
愉居然与这孤老头攀上了交情,将艾文慈安置在内。次日,全城挨户搜查逃犯艾文慈,孤老
头的家仅受到些少干扰,街坊谁不知道孤老头又聋又哑?连问都不问草草了事。
第三天,城门解禁,但盘查甚严。一早,风化区怡红院的几位红姑娘至香城山三惠寺进
香还愿。五乘轿,五个男人有两个小厮,三个龟公。
官兵们与这些风尘女人多多少少有些交情,谁好意思逐轿检查?
十五里到承和镇,轿子落脚清都观,姑娘们见神就拜,轿夫们也得歇歇脚,一举两便,
轿直接抬入观中,一个时辰后方重新上道南行。
清都观昨天有几名香客落脚,轿子离开后,香客们也启程南行,但多了一个人,他就是
艾文慈,离观时,已是近午时分了。
吉安城四周阳城四布,兵勇民壮一队队往复巡逻,但艾文慈的消息像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