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事实!”
“是的,这是事实,当我死时,也应该重怀往事,面谈过去,使我死于九泉,能知道我一生所得到什么。”
“……”宋青山欲言无语。悲恸神伤。
她轻轻地说道:“很多年前……哦,该说我认识你时,我是多么苛望,我会做你的妻子……这一点,你不会知道吧?”
她傻俊地笑了一阵,又道:“可是,为你,我嫁了海王子,又嫁了顾苍柏……他们玩弄了我的身子……又死在我的手中,宋哥哥,你说,我得到了什么?”
宋青山沙哑地说道:“你一无所得。”
“是的,”她的脸上,即刻又展起了痛苦的神情,幽然道:“我一无所得,纵然有,也不过是顾苍柏的孽种,那畜生,令我太失望了,宋哥哥,你知道吗,我对他寄了多少的期望?”
“我了解你。”
索魂嫦娥苦笑道:“我为了怕他的心灵里,埋下阴影,不告诉他我的过去,我错了吗?”
“你是一个好母亲。”
“但是,他不会了解,他恨我呀……”说到这里,她凄凉而泣。
宋青山黯然道:“周妹妹,你不必难过,以后,他会知道。”
“但是,那太迟了。”
“或许是的……太迟了。”
索魂嫦娥切切而道:“宋哥哥……我想告诉他的,可是,我不能够,我怎么能把我这可怕的过去,说出口?……我寄于他无穷的希望,但我得到什么?”
“得到了‘恨’。”
索魂嫦娥喃喃道:“是的……恨……恨,我得到了恨,”她的眼睛,骤射精光迫视在宋青山的脸下,道:“我也恨你。”
宋青山心头一惊,脱口道:“恨我?”
她冷冷一笑,道:“假如不是你,索魂嫦娥会有今天吗?”
宋青山喃喃应道:“是的,假如不是我……你不会有今天,我对不起你……”
她幽幽一声长叹,道:“有时候,我暗地在咒骂你,我道:“宋青山啊宋青山,假如你当初对我好些,索魂嫦娥会有今日吗?’我恨你而痛哭整夜!”
宋青山黯然长叹,道:“周妹妹,我不愿向你作多余的辩白,唉!我虽然不杀伯仁,但伯仁为我而亡……”
索魂嫦娥闪动了一下唇瓣,惋然地笑了笑,幽幽叫道:“宋哥哥!我想再求你几件事!当我死后,你能在我的坟前,为我插上几朵鲜花吗?”
宋青山怆然道:“不要说几朵,就是几百朵,我也会为你插!”
她慰然地笑着,说道:“你如何凭吊我?”
“如何凭吊你?”
“是的,我要听听你凭吊诺语,让我生与死同时听到。”
宋青山咬了咬牙,黯然说道:“我会在你的坟前道:“周妹妹,安息吧,今生,你虽然毫无所得,但愿来世,你会得到你所需要的。”
她苦笑地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宋青山望着她眼眶滚下的泪水,道:“你需要一个爱你的男人,好的丈夫,孝顺的儿子,以及幸福的生活……”
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希望我会得到下一世我所需要爱,可是我还需要一件东西——一句话。”
“什么话?”
“你愿意在我的坟前道:“周妹妹,但愿来世,你会重做我的妻子?”
宋青山的眼眶里,骤然滚下了两滴男儿眼泪,道:“我愿意的。”
她慰然一笑,喃喃道:“我虽然不幸,但,在死前,我是幸福的,临终前,我看到了你的轮廓,在断气前,我听到我平生苛求的,我还有什么苛求?……纵然有,只不过还有一件。”
“那一件?”
“宋哥哥,这我最后一件!”
“你说呀。”
“你说我最多还能活几天?”
“大约三天。”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宋哥哥,你是否认为,在我死去之前,应该把我一生的污秽,告诉我的儿子?”
“你应该告诉他的。”
“是的,在死前,我不愿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应该全部告诉他,宋哥哥,你肯为我找他回来吗?”
“愿意的,我命令我的徒弟在三天之内,找他回来让你在死前,把你的过去,告诉你的儿子。”
她的眼眶里,滚下了感激的眼泪,幽幽道:“那就再劳你一次神。”
当下来青山站了起来,叫道:“世川。”
杨世川在门外闻声应道:“师父,我在。”
“你进来”
杨世川推门而入,走到了来青山面前,躬身一礼,道:“师父传令徒儿,有何指示?”
宋青山说道:“我要你办一件事!”
“师父尽管吩咐!”
宋青山咬牙抑住了悲伤的情绪,说道:“现在你即刻起程,在三天之内,把周绿水找回来,你办得到吗?”
杨世川道:“徒儿全力以赴。”
宋青山严肃道:“世川,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周绿水找回来,你应该知道,此事重大,如果你办不到,你也不必回来见我。”
宋青山这番话说得杨世川打了一个冷战,当下问道:“假如他不回来呢。”
“想办法把他弄回来。”
“必须在三天之内?”
“是的。周教主只能再活三天,”宋青山停了一停。又道:“你应知此事急不容缓,也相当重大,如你替我办妥这件事,我会感激你,现在去吧。”
宋青山言下胜黯然与神伤。
当下杨世川拜别了宋青山,由刑堂堂主张干达恭领出了地阴教。
杨世川出了地阴教之后,直奔而去,他能领悟,他师父所言非虚,这件事的确太过重大。
如果他无法在三天之内,把周绿水找回来,索魂嫦娥便要含恨九泉。
杨世川如想周绿水此刻会在什么地方?十二洞?或是飞燕帮?
他认为周绿水既然把宋美珍带走,此时可能在十二洞、我必须先上十二洞找他。
此时的杨世川,再也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稍为停留,他运起全身轻功,启道奔向了十二洞。
第二天!
杨世川已经来到雪峰山十二洞总堂重地,突然,远处有人喝问道:“何方贵友,进人十二洞重地,有何贵干?”
杨世川停下脚步,一条人影,孤身而来,但见来者是一个劲装大汉。
杨世川冷冷问道:“烦问阁下,周洞主是否在十二洞。”
那劲装大双目光一扫是杨世川,霍然退了一步,道:“干什么?”
“我要找他。”
“这个恕难奉告。”
杨世川脸色一变,道:“如果你不说,当心你脑袋开花。”杨世川这一句话充满了一片杀机,听得那劲装大汉脸色骤变,蹬蹬退了两步。
这个劲装大汉,曾经在杨世川进入十二洞救宋丁豪时,吃了杨世川的亏,知道杨世川武功奇高。
杨世川冷冷喝道:“你说不说?”
“不——”
那劲装大汉“不”字尚未出口,杨世川一声冷喝,身形飞处,右手已经扣在那劲装大汉的脑袋上,喝道:“你说不说。”
那劲装大汉吓得脸无血色,骇道:“我说……我说……”
杨世川冷冷道:“他是不是在十二洞?”
“不在!”
杨世川一怔,喝道:“在那里?快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周洞主数日前外出,从未回来过。”
杨世川心想大概不假,周绿水可能还在飞燕帮,心念转处,口里依就冷冷喝道:“你说的是实话?”
“如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杨世川冷冷一笑道:“好极,如果你敢撒谎,下次我碰见你时,要你脑袋开花。”
话落,他也不等回答,转身奔出了天星谷十二洞。
当天黄昏,杨世川来到了桐柏山飞燕帮总堂不远,就在他飞身奔走之间,突然——
一声疯狂凄厉的哭,倏告破空传来!
杨世川闻言,打了一个冷战,这一病狂而又凄厉的哭声,闻之令人毛骨悚然,他一惊之下把脚步停了下来。
哭声停了……又变成了凄凉长笑。
杨世川接连地打了几个冷战,也在笑甫落之际,杨世川脸色变了。
——他听清楚了,这哭笑之声,正是出自宋美珍之口!
杨世川闻声之下,脑中如道锤击,眼前乍觉一黑,身子失去了重心,几乎栽倒于地!
他的耳际,突然飘过了宋青山的声音,道:“假如周绿水骗你呢?
杨世川喃喃道:“莫非周绿水真的骗我?”
心念转处,他转身向发声之处扑了过去……那发声处,正是以前那座古庙。
杨世川这一显急,极快之间,已经到了发声处,举目望去,杨世川怔了!
——但见宋美珍秀发散乱,满脸污垢,衣服破烂不堪,天啊!这是宋美珍?
她见杨世川突然出现,先是愕了愕,随即从地上跃起,扑向了杨世川的怀中,道:“周哥哥……你终于来了……周哥哥,我想你好苦呀……周哥哥……”
杨世川闻言,忍不住滚下了两行眼泪,他抚着她的秀发,轻轻地叫道:“宋姑娘……”
宋美珍叫道:“周哥哥……吻我呀……”突然,她又推开了杨世川,疯狂笑道:“你……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要我……难道我不会找别人吗?……哈哈……”
笑声,像地狱鬼号,杨世川闻声,连连打着冷战!
他问道:“宋姑娘,你怎么了?”
“我……嘻嘻……我要你跟我睡觉呀!”
杨世川心中大恸,喃喃道:“你疯了……周绿水,你骗了我不打紧,尔为什么欺骗这个纯洁的少女呀?”
杨世川悲切而泣!
宋美珍哭后又笑,笑停又哭……其声难闻,她笑了一阵又叫道:“……你滚到那女人……的怀中……去呀……你对不起?嘻嘻,你真的爱我?……嘻嘻……或者是骗我?……”
杨世川见状,不忍再让她疯狂而语,右手探出,点向了宋美珍的哑穴!
她闷哼一声,躺了下来,污垢满面的粉腮,依就呈现出她天真的灵魂,明眸,含着纯洁的泪水。
杨世川自信此情,真是怒火大起,当下引声长笑道:“周绿水呀周绿水,别人不杀你,我杨世川怎能留你?”
当下杨世川试去了脸上的泪痕,咬牙忍住了悲伤情绪,把宋美珍抱起,进入古庙。
他把宋美珍安置在古庙后殿之后,弹身而出,现在,他要找周绿水算帐。
第一个,他要把周绿水打得口吐鲜血,才肯甘心,周绿水的确不应该骗了自己,又骗了宋美珍这个纯洁少女。
他弹身而起,直奔飞燕帮总堂。
杨世川此时怒火填鹰,他很不得马上找到周绿水,先揍他个死去活来,才消心头之恨。
就在杨世川飞奔之间,突然——
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杨施主,暂请留步。”
杨世川骇然一惊,转身望去,但见圆空和尚,不知什么时候,伫立身后,他的手中,多了一只包袱。
杨世川慌忙上前,躬身一礼,道:“杨世川叩见大师。”
圆空和尚会突然地再出现,的确令杨世川暗地心惊,但圆空和尚含笑道:“杨施主不必多礼,你要上那儿?”
“受师尊宋青山之命,找周绿水。”
圆空和尚慈眉一皱,道:“如我不出现阻止,你一命恐会丧在飞燕帮。”
杨世川道:“晚辈心知此次飞燕帮之行,危机重重,不过,此行之事重大,晚辈就是豁出生命,也要把周绿水找到。”
“索魂嫦娥死了?”
“快了,大约还有两天。”
圆空和尚点了点头,又道:“宋美珍疯了?”
杨世川心里一阵难过,黯然道:“是的,她疯了。”
“我交给你的锦囊时,告诉你什么?”
“碰到疯女时,把它交给周绿水。”
“现在是不是到时候了。”
“是的,到时候了。”
圆空和尚沉思半晌,说道:“你此次飞燕帮之行,不但关系宋美珍的一生,也关系了整个武林安危,阴魔是否能灭,全部看你飞燕帮之行,你当然知道,如果有丝毫差错,索魂嫦娥将遗憾终生。”
杨世川道:“以大师父之意,又该如何?”
圆空和尚道:“为此事我特别再来找你,你要上飞燕帮总堂,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现在飞燕帮经你上次大闹之后,已加强防御,今日正是飞燕帮开堂一百年而庆祝,你只有一个办法,上得了总堂,就是变成和尚……”
杨世川一惊,应道:“变成和尚?”
“是的,变成和尚到飞燕帮化缘,才能混上去,否则,你无论如何也上不了总堂。”
圆空和尚话落,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袈裟,拿给杨世川道:“我不是有意叫你当和尚,只是此行责任太重大,你穿上这件袈裟,然后,我替你把头剃光。”
杨世川心知飞燕帮之行,责任重大,如不改粉和尚化缘,可能真的上不了飞燕帮总堂。
杨世川心念一转,脱衣换装,把那件袈裟穿上,然后,圆空和尚替他剃光了头。
这一来,杨世川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和尚了。
圆空和尚端样了杨世川片刻,哈哈笑道:“只是你与佛家无缘,否则,你真是一个和尚。”
杨世川忍不住笑道:“大师,像不像?”
“很像很像,只是,我必须在你的脸上,做一番手脚,否则,周绿水与红衫怪客一眼便看穿了。
圆空和尚话落,拿出化装东西,把个眉清目秀的杨世川化装成了凶恶绝伦的凶僧。
圆空和尚说道:“现在你可以去了,千万记住,想上摩云峰,必须设法无礼取闹,诸事见机而行。”
杨世川道:“晚辈谨记。”
圆空和尚又取出了木鱼,交给杨世川,道:“你此去,第一要机警风趣,第二要有意无意中,讲些他们身世,但不能过份。”
“晚辈谨记。”
“那么去吧。”
杨世川正待走去,似有所悟,问道:“请问大师,俏叫化与王姑娘是否同去……”
圆空和尚接道:“他们已经在我那里,你放心,我会成美这对好姻缘。:
杨世川叹问道:“大师,你把我化装成什么样子?”
“年约四十的凶僧。”
杨世川笑道:“我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凶僧?”
“正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