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琪双手掩耳,道:“小弟不要听。”
吕松霖慨叹一声道:“自贤弟离了伏牛峡,小弟回转恩师处,得知贤弟的行踪,于是……”
他滔滔不绝说出,此行经过,丝毫并未隐瞒,随即长叹一声,接道:“桑云英痴情得可怜,贤弟你难道是铁石心肠么?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朱玉琪红涨着脸,嗔道:“吕兄,你难道不知道我是……”
吕松霖道:“这个愚兄早就知情,但桑云英却为贤弟玉树丰神,潇洒风流而情有独钟,愚兄到有一个双全齐美之法,不知……”
朱玉琪白了吕松霖一眼,道:“得陇望蜀,你们男子最不是好东西。”
吕松霖玉面一红,摇首笑道:“贤弟误会愚兄之意了,愚兄尚未享齐人之福,目前已感焦头烂额,无法应付,愚兄是说将桑云英撮合于小叫化稽康,贤弟不知意下如何?”
朱玉琪微微一笑道:“这个小弟管不着。”
忽闻洞外传来葛扬语声道:“吕少侠在么?”
吕松霖闻声一怔,疾将面具带上,道:“桑云英已至,贤弟切不可自误。”匆匆外出。
一踏出洞口,即是凤儿陪着葛扬及桑微尘父女谈话,立即抱拳笑道:“桑老师真是信人。”目光忽落在桑云英手上。
原来桑云英手握着一株紫红色异草,叶如龙须,顶端结有一颗橙黄果实,清香扑鼻沁人肺腑。
桑云英玉容憔悴,强作笑容道:“吕大侠,不料雪峰中竟有一株治朱公子之疾灵药,小女子顺手采来,请问朱公子在么?在其灵效未失时眼下立即痊愈。”
吕松霖忙笑道:“朱贤弟现在内洞,姑娘可清入内,恕在下不奉陪了。”
桑云英谢了一声,缓缓步入后洞。
吕松霖叹息一声道:“葛老师请代在下作陪,在下现去恳求端木老爷子来此取出桑姑娘体内天刑针。”说时望桑微尘抱拳一揖,以目示意凤儿退出。
桑微尘目露感激抱拳正欲作答,吕松霖与风儿已一晃而出。
吕松霖与凤儿联袂掠出幽谷,踏上山口,蓦闻一声扰人心魄的冷笑传送入耳,只见一块悬崖上电泻落下一条身影,悄无声息沾地。
凤儿低声惊呼道:“金面人。”
吕松霖冷哼一声道:“阁下来此何为?”
金面人阴恻恻怪笑道:“有烦尊驾领老朽去见七星帮主。”
吕松霖沉声道:“在下即是七星帮主。”
金面人不禁呆住,目中吐出慑人寒光,厉声道:“尊驾不要代人受过?”
吕松霖道:“这样说来,阁下真知七星帮主是谁了?”
说实在话,金面人尚不知七星帮主是何来历,是男是女,仅凭江湖传言风闻而来,七星帮主与霓裳公主本是一人之说,虽盛传遐迩,但不可妄断。
金面人冷笑道:“老朽虽不知七星帮主来历,但尊驾却非七星帮主本人。”
吕松霖目中神光一寒,喝道:“你也敢蔑视本座。”挥掌拍出一招“飞瀑流泉”。
招式奇诡凌厉,劲风四溢,一击之中,含蕴无穷神妙变化。
金面人心神一凛,暗道:“此人武功已臻化境,不在自己之下,莫非江湖传言不实么?”横身踏出两步,双掌一翻,分攻而出。
吕松霖招到半途,掌法疾变,瞬眼间,攻出三式,掌指并用,攻向部位均是意想不到令人难防要害重穴,手法之奇毕生罕见。
金面人大骇,旋身疾飘出丈外。
但,吕松霖如影随形而至,掌指变化更奇,快如电奔。
须知高手过招,一着之微,足以断定胜负,金面人被吕松霖抢得先机,出手又迅捷无伦,使他无法还攻,只有闪挪躲避,俟机出手。
只听吕松霖大笑道:“阁下是误中金狮毒爪商六奇之计了,他放出风声,使阁下等人信以为实,纷纷赶来,他本人趁此良机研悟紫府奇书内绝学,一俟阁下等发觉受愚时已是不及,他将绝学习成,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了。”
金面人闻言不禁一怔,暗觉此言甚有道理,大喝道:“住手,老朽有话说。”
吕松霖立即止手不攻,笑道:“阁下有话快说!”
金面人道:“尊驾所说可是真的么?”
吕松霖微笑道:“凭阁下智慧,也可以推测出在下并非无中生有之词,其实雪峰并无七星帮存在,霓裳公主更远在西域,那云台囚禁的端木驿乃是商六奇淆惑武林之诡计,无非是将异己人物一网打尽,葬送在雪峰山中,既可脱身事外,移过于七星帮,又可能使自身免成众矢之的,潜心参悟武学……”话声略略一顿,望了金面人一眼,接道:“如阁下疑心在下之言不实,不妨前往鲤鱼峡一瞧,便知端的。”接着说明鲤鱼峡方向及座落何处。
金面人闻言,不禁目露犹豫之色,忖道:“此人武功高强,并不在自己之下,他未必惧怕自已故出虚言。”淡淡一笑道:“老朽也有所疑,尊驾谅非虚词,请问尊驾可否将来历姓名见告。”
吕松霖道:“山野之人,绝意江湖,姓名久已不用,似阁下一般,易容伪装不愿人知。”
金面人不禁一怔,哈哈大笑,抱拳略拱,道:“但愿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时两肩一振,潜龙升天拔起五六丈高下,穿空飞掠而去。
凤儿嫣然笑道:“吕少侠,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吕松霖点点头道:“自然知道,但无关宏旨,暂不要管他,此人既深入总坛附近,群邪必相继来犯,不可不妨。”踌躇了一下,道:“姑娘,你我先至端木老爷子处再说。”
凤儿嫣笑一声,相偕吕松霖如飞而去。
他们身形甫告消失,密草丛中突然冒出二十余人,为首者正是那北瀛岛主严陵逸。
一个麻面大汉,道:“如果此人之言属实,岂非上了金狮毒爪商六奇的恶当,依属下之见,不如前往鲤鱼峡一探虚实。”
严陵逸森森一笑道:“鲤鱼峡自然要去,有谁胆大敢前往一探?”
麻面大汉应声腾起,一式飞鹰攫兔扑入谷中。
须臾,但听谷中传出一声修嚎,声音闷哑,严陵逸不禁面色一变。
蓦地,只见内谷中掷出麻面大汉身躯,飞堕于地,面门及前胸均为重手法压碎,鲜血淋漓,气绝丧命。
严陵逸见状,目中凶光暴射,大喝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右掌一挥,率众纷纷扑向谷中。
北瀛岛主所率均是原龙虎十二盟顶尖高手,狠毒残暴,不在四凶之下,一见同党惨死,不禁悲愤填膺,扑势宛如疯虎。
谷中地形极为隐秘阴恶,怪石嶙峋,棘树塞途,莺萝藤蔓密如网结,与往昔景物全非。
这为了什么?
因圣手韩康已在此谷中布下太乙奇门,奇奥莫测。
严陵逸扑入谷中之际,两条人影却悄然退走。
这两人正是煞神恶判桑微尘及葛扬两人。
葛扬心细如发,堪以重任相寄,吕松霖与凤儿甫一离去,只觉心神怔忡不宁,暗道:“莫非有事不成。”遂向桑微尘道:“桑老师,在下意欲出谷中一巡,是否有凶邪侵入,以便戒备周全。”
桑微尘立即应允,两人掠落在谷口上,即发现吕松霖出言将金面人打动,诱往鲤鱼峡,不禁由衷起敬道:“吕少侠睿智绝伦,的确是武林奇才。”
葛扬微笑道:“桑老师你还说错了,吕少侠堪当冠绝群伦,领袖武林……”说时面色一变,只见北瀛岛主严陵逸等凶邪现身谷外。
稍顷,麻面大汉悍不畏死,迳自一人闯入谷内,煞神恶判桑微尘鼻中浓哼出声,眉宇间泛起一片杀机,两臂微张,待麻面大汉方欲站地落实时,身形一提凌空扑下,双掌以重手法压下,势如雷霆万钧。
麻面大汉身形甫一沾实,猛感头顶一片潜力压下,心中大骇,避已不及,面门及前胸俱已中掌,面目全非,五官溢出鲜血,发出一声闷嚎心脉震断气绝而死。
葛扬不禁一怔,道:“桑老师武功惊人,在下不胜敬佩,不过此举将激怒严陵逸老贼闯入谷内,因为此谷已布下太乙奇门,此贼闯入无异自投罗网,力竭神疲困死阵中,无须我等动手,严老贼武学渊博,太乙奇门必困不住他……”说时面色一变,一伸右臂拉住桑微尘疾遁入谷内而去。
途中桑微尘面露歉悔之色道:“不料老朽一时卤莽出手,为老弟带来困扰,纵有万一,令老朽负疚终生。”
葛扬笑道:“桑老师无须懊悔,事已如此,只力图挽救就是,你我二人无妨,万一老贼侵入洞内,恐令媛与朱少侠无能为敌。”
说着,两人已返回洞穴,葛扬取出一支告警旗花,燃烧冲霄而起,天空中现出一蓬蓝焰,道:“桑老师只紧守洞内,在下去去就来。”身形一晃,穿入林木荫森中不见。
且说北瀛岛主率众扑入谷中,搜觅霓裳公主潜迹所在,约莫盏茶时分过去,严陵逸发觉率来诸人仅三人紧随自己身侧外,其余均失去影踪,不禁猛怔。
他恍然悟出谷内有蹊跷,身形顿住,目光凝神缓缓扫视谷内景物。
北瀛岛主不愧为世外凶邪,眼力极高,被他察觉谷内布有太乙奇门,不禁冷哼一声,暗道:“小小太乙奇门,岂能难得住老夫。”
那知他再凝神察视之下,不禁骇然色变。
原来并非他所料的普通太乙奇门,竟是按先天奇幻之数,正反逆军而布成,玄奥不测,奇诡绝伦。
严陵逸此刻已是敛去狂傲之气,小心翼翼默察阵式变化,慢慢行去。
他因谙晓先天太乙奇门术数,生克正反,一路行去,未受阻截。
突闻身后一个匪徒惊诧出声,道:“令主,崖侧隐有一座洞府,八成霓裳公主隐在此处。”
严陵逸循着匪徒手指望去,只见山藤垂蔓隐隐遮蔽一处洞口,不禁冷笑出声道:“不错洞内必有埋伏,我等侵入必须慎防暗算。”
四人一行疾掠在洞口,老贼狡猾无比,任属下三人鱼贯扑入洞内,自己反立在洞口外存观持望之态。
煞神恶判桑微尘在第一间石室外贴壁而立,右手握着一支旱烟管,左掌蓄势平胸,弓满待发。
只见三条身形执着寒光闪闪兵刃鱼贯掠入,细视着双眼杀机内蕴。
为首一匪距身丈余,突然激射扑出,旱烟管疾如电光石火点向匪徒“乳中”穴,左足足尖向外一滑,穿胸飞出左掌,接向第二匪徒而去。
动作快速无伦,势如雷霆怒击。
为首匪徒顿时被旱烟管点中,闷哼一声,身形倒撞在壁上。
居中一匪目睹桑微尘人影奔出,如山劲风撞至,退身避躲所不能,只有掌横推一招,硬接一掌。
轰的一声巨震,掌力接实,劲风四溢,匪徒不由蹬蹬退出三步,胸前只感气血逆流。
最后一匪已自腾身拔起,平着洞顶化巧燕投林,手中钢刀洒下一片寒光袭向桑微尘而去。
招式凌厉,破空锐啸,威势无匹。
三匪徒均是龙虎十二盟高手,功力与桑微尘不相上下,无如桑微尘猝袭猛搏之下,伤了一双,无异减除一步杀身大难。
桑微尘见刀光电奔袭来,心中一凛,旱烟竹管一招“岫云横山”斜击而出,自己趁势跃向石室中。
那凶匪如影随形而至,钢刀迅疾无论三招倏出。
桑微尘大喝一声,烟管使用一路奇招,劲风怒啸。
两人拼斗之势,越来越是激烈,出手投足,无不是袭向对方要害重穴。
一顿饭光景过去,两人兔起鹘落,寒光劲风四溢,仍是难分难解。
室外两匪受伤虽不轻,仗着劲力深厚,调息了一阵,只觉伤势已愈了大半,互望了一眼,先后扑入室内,加入搏斗,夹击桑微尘。
经此一来,桑微尘渐相形见绌,微露败象,但犹可支撑一时不败,惟心悬其女与朱玉琪在内洞不知如何,未免心神不能贯注。
三匪立时欺身猛攻,出招辛辣无比。
蓦地,一条黑影轻捷无伦掠入石室,对三匪迫攻桑微尘竟视若无睹,两道目光炯炯如电注视在第二间石室内。
桑微尘已瞥见来人正是北瀛岛主严陵逸老贼,不禁大骇,无奈被三匪紧迫猛攻,无法分身,心头焦急如焚。
严陵逸嘴角泛出一丝阴笑,左足一抬,迈向室内。
忽地,洞外飞速掠入葛杨,两指一骈点出,一缕劲风向严陵逸“命门穴”点去。
严陵逸已自警觉,冷哼一声道:“大胆!”
只见他飞快旋身,右腕陡翻疾向外引。
葛场只觉老贼吐出掌力为一片粘劲,将他的手臂望外引去,不禁大惊,暗道:“老贼果然名不虚传。”身影一塌侧转,左掌推了出去,借势跃开七尺冷笑道:“侵入在下居室,意欲何为?”
严陵逸不禁莞尔笑道:“老朽最恨谎言欺骗之人,这洞府也是你的居室么?”
葛杨道:“尊驾何从而料不是在下所居?”
严陵逸朗笑—声道:“谷中布设先天正反太乙奇门,居此岩必是胸罗奇学,才华出众之武林高手,你的武功虽非庸俗,却不堪老朽一击,这岂非显而易见。”
葛扬冷笑道:“尊驾自负如此,何不将姓名见告。”
严陵逸道:“老朽北瀛岛主严陵逸。”
葛扬面色如常道:“原来是龙虎十二盟当家令主,在下自问与严令主无仇无怨,平白找上门来寻衅,实令在下不解不透。”
严陵逸淡淡一笑道:“虽找你来,老朽为的是……”
忽地,葛扬瞥见桑微尘在三匪迫攻之下,岌岌可危,突然一个翻身,左掌扣着九支燕尾镖打出。
竟是那漫天花雨手法,拿捏极准,势如奔弩。
三匪猝不及防下,顿为所中,每人胸前嵌着三条燕尾镖,作品字形深没入骨,惨嚎声中纷纷倒地。
严陵逸见状,不由杀机顿露,冷笑道:“血债血还,怨不得老朽心辣手黑。”手掌一番,五指如电攫出。
葛扬大喝道:“且慢!”
严陵逸不禁一怔,右臂疾撤,沉声道:“你死前还有什么话。”
葛扬道:“请问严令主来意?”
严陵逸道:“老朽要见霓裳公主。”
葛扬不禁扬声哈哈大笑,笑声宏烈,石室震鸣不止。
严陵逸不禁面色一变,喝道:“你为何发笑?”
葛扬笑声一停,面色一寒,道:“严令主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