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疾运右掌,劈出一股掌风,将袭来暗器悉数撞落。
紧接着暗影中疾掠出一个长衫中年人,斜月映照下,显得面目森冷异常,定睛凝注了侵入山庄之人一眼,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谁吃了龙心豹胆,敢侵入芙容山庄,原来是仇宗胡阁下,请问匡老爷子与阁下有仇么?”
仇宗胡冷冷答道:“仇某此来一则要索偿玄衣贱婢九支毒针之仇,再则要问明匡道扬的是骷髅魔君金狮毒爪现在何处。”
中年汉子大笑道:“仇老师你也太猖狂无忌了,是你先伤本庄夏三弟,你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
仇宗胡立即暴雷大喝道:“尊驾休再多言,来者不怯,怯者不来,速唤玄衣贱婢出来,不然仇某要血洗芙容山庄。”
话音方落,四面突扑来十数黑影,传来喝声道:“休让仇姓小辈走,老爷子要生擒他。”一条黑影带着一溜电奔寒光,身如奔矢,扑向仇宗胡而去,身至半途,刀光一变,洒出漫空寒星袭至。
其余诸人亦喝叱出声,联臂合攻。
仇宗胡冷笑道:“想不到威震吴中之芙蓉山庄也是以多为胜。”话出掌出,疾抡如风,掌式辛辣,施出十成内家“小天星”掌力。
只有那中年长衫汉子退出丈外旁观不动,忽见一条身影掠至这人身前,低声道:“广明法王与金天观主已相继来犯,老爷子现在却敌中,无暇分出人手,但务必生擒仇姓小辈。”
这人点点头道:“知道了。”
围攻仇宗胡之人,均是芙容山庄上乘高手,配合无间,奇招迭出,仇宗胡虽身手卓绝,亦经不起潮水的攻势,何况身负毒针之伤,现尚封住穴道不使毒性蔓延,但功力上却大大打了个折扣。
此次仇宗胡侵犯芙容山庄,看似凭血气之勇逞强寻仇,其实是另有隐衷。
此刻仇宗胡渐处下风,不禁怒涌心头,忖道:“若不使出紫焰毒掌无法取胜。”心念一定,杀机顿萌,两足疾踹身形暴起七八尺高下,半空中一个转折,“苍鹰攫兔”两臂疾伸。
紫焰一闪,两声惨嚎中一双人影倒下。
仇宗胡身形尚未沾地,双掌变式分攻,紫焰流转中,又是一双身影倒下,曳出不忍卒闻的凄厉惨嚎。
一旁观战长衫中年人见状大惊,喝道:“心狠手辣.留下此人徒贻后患,死活不论,老爷子处自有我来回命。”疾逾飘风扑上,双掌如刃,攻向仇宗胡而去。
芙蓉山庄高手见四人均伤在仇宗胡紫焰毒掌下,已是心胆皆寒,奈匡老爷子严命务必生擒,甚多毒着均不敢施展,闻听长衫中年汉子出声,立即放手猛攻。
仇宗胡紫焰毒掌连伤四人,已是真元大耗,内力不济,长衫中年汉子一加入,立现败象。
长衫中年人手法奇奥无伦,掌指变化莫测,忽切,忽点,无不是奇招,突见他旋身飘,扬打出一片飞针,立即电奔欺身,双掌戟指飞点仇宗胡肋下死穴。
仇宗胡只觉胸前一麻,指锋锐啸而至,尚有数般兵刃长虹疾卷而下,雷厉万钧。
此刻的他已是身临绝境,间不容发,但他却临危不乱,身形一仰,倏地一个鲤鱼打挺,身形猛往上窜起。
长衫中年汉子指尖堪堪触及仇宗胡肋下,眼前紫光眨目,只觉一股焚热扑面而至,由不得张嘴大叫一声,栽仆尘埃。
紫焰毒掌势虽呈强弩之末,犹波及芙蓉山庄三名高手,肩臂头面皮焦发枯。
只听一声大喝道:“千万不能让这小辈逃去,追!”人影纷纷疾扑出庄外而去,仅留下一人发出一支告急响箭.一溜悸人的响声,曳射奔空望内宅坠下。
这人翻过中年长衫汉子,低唤道:“徐老师,你怎么了!”
那长衫汉子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气如游丝,闻声勉强睁开双眼,神光黯淡,苦笑道:“不料仇宗胡身中匡七姑九支滤毒飞针尚幸逃一死,此为始料不及,他逃走了么?”声音微弱嘶哑,又道:“焦桐,你速往内报。”
焦桐点头道:“仇宗胡已逃出庄外,不过有人赶去,谅他逃不出手中,方才已打出告急响箭,徐老师,你尚能挺得住么?”
忽地,庄院深处飞掠而来七条身影,为首者乃玄衣少妇,先不问话,落指如飞,向罹受紫焰毒掌掌伤者点下,封住心脉各穴,使毒性不致侵延暂保性命,各人喂服了一颗金丹,然后目露诧容道:“焦桐,仇宗胡身中九支滤毒飞针能不死诚不可思议,且能闯过庄外十七处暗卡更是匪夷所思,他那掌力无比阴毒,现夏丹尚无法治愈,他难道与老爷子有仇么?”
焦桐答道:“小的看仇宗胡未必与老爷子有仇,他已说明来意,系向七姑奶奶寻仇及探询金狮毒爪下落,被徐老师暗器打中多处,想逃去不远。”
玄衣少妇叹息一声道:“不知此一谣诼,是谁传播开来的,如今老爷子正在调遣人手堵截广明秃驴及金天观牛鼻子,后果难料。”随命三人扶起伤者移往内面静养,莲足疾踹,向庄外跃去。
斜月傍西,星斗凄迷,湖风扑面尚有寒意。
玄衣少妇一面搜觅仇宗胡,一面暗暗忖思道:“仇宗胡单人独闯芙容山庄,其中图谋必不简单,显然有人暗中指使,仇宗胡来历似谜,身后之人必更为凶险巨邪。”想着不由心底冒上一股寒意,心念一动,暗道:“莫非他与崔瑚有关?”
她沿途察视十七处暗卡,发现俱为人点了死穴废命,她目光锐厉,只觉点穴手法十分高明,似是虚空点穴,死者尚不自觉昏厥而死,不由暗暗大骇。
玄衣少妇一阵飞奔,不觉奔抵湖岸,突见一条黑影由湖滨丛草冒起,疾如飞矢,面色一变叱道:“什么人?”
这条黑影闻声,猛然在丈外之处停住,道:“是七姑奶奶么?小的胡清。”
玄衣少妇叱道:“胡清,你在此做什么?”
胡清躬身禀道:“老爷子命巴八爷率领小的等人监视湖上可疑江湖人物,小的奉了巴八爷之命有要事向老爷子禀报。”
玄衣少妇柳眉一皱道:“你与我说也是一样!”
胡清趋前低声禀明。
玄衣少妇柳眉一挑,道:“好,你转告巴怀英可不能让这一双夫妻失去线索,我即去禀明老爷子。”说罢转身疾掠回庄。
第 四 章 剑气纵横
在仇宗胡侵入芙容山庄受阻时,一条身影如淡烟般掠向庄内而去。
庄内林木郁森,这条身影奇快无伦,倏隐倏现掠在一座飞阁阁前。
一株巨杆古榆之上突传来一声断喝道:“谁!”
那人答道:“老夫与匡道扬兄乃生死之交,速报与匡兄知道,就说老夫求见。”
树杆之上,枝叶一分,一条身影迅如鹰隼电泻落地,道:“尊驾高姓大名,为何……”
声犹未了,猛见来人形象,不由愣住,口张目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来人面色淡金,须眉俱无,木然如冰,宛如寺院中泥塑木偶,一件宽大黄色长衫,在风中猎猎飞舞,状如鬼魅,令人毛骨耸然。
金面人口角泛出一笑,伸手一晃,抓向那人胸前,其快如风。
此人做梦也未曾想到金面人会向自己施展毒手,待他警觉已属过迟,金面人五指已递至胸前,冰寒阴劲透骨而入,由不得惊嚎出声。
金面人一声冷笑,五支利爪已裂开胸骨插入胸腔。
那人发出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嚎,仰面倒下,随着金面拔出的手指,喷出五股血箭,已然惨死在金面人五支利爪下。
阁上突传来大喝道:“尊驾潜入芙容山庄,心黑手辣,未免欺人太甚,须知芙容山庄也不是好欺的。”
喝时一条身影疾泻下阁,现出一个虬髯老者。
虬髯老者身形甫落,一见金面人形象,不由惊得倒退了一步,张目喝道:“尊驾是人是鬼?”
金面人扬起扰人心魄的长笑道:“是人是鬼悉凭尊意,芙蓉山庄虽在江湖卓著声名,武林人物望而却步,但在我眼中却不屑一顾。”
语声不类生人,僵硬涉沙,令人不寒而栗。
虬髯老者目击死者惨状,知金面怪人武功歹毒绝伦,深怀戒心,丝毫不敢大意,一掌护胸,另一支手翻腕蓄劲待发,闻言冷笑道:“不管尊驾是何来历,请问尊驾夜闯敝庄来意为何?”
金面人秃眉一扬,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道:“听你语气,你莫非就是庄主匡道扬本人么?”
虬髯老者道:“老夫若是匡庄主,尊驾早就废命了,焉可苟延至今。”
金面人冷笑道:“唤匡道扬出来回话,如再狂妄,休怨我手黑心辣。”
虬髯老者亦是隐名怪杰,一身武学堪称顶尖高手,闻言大怒,厉声喝道:“要见匡庄主容易,不过兄弟要讨教尊驾有何惊人艺业。”
金面人冷冷一笑道:“好!”五指疾拂而出。
指未及半途,阴寒之劲已自逼人……
金面人一击之中,掌势竟然奥绝无比,虬髯老者大吃一惊,只觉来掌递向自身部位无法揣测,包含了诸大门派绝学无穷变化,忙运掌一式“天龙剔甲”弧旋劈出。
这一式恰好克制金面人掌式,金面人不禁脱口赞道:“好招!”
翻腕抡臂,错步欺身速攻,连出三式,都是博大精奥,攻其必救奇招。
要知虬髯老者也是隐名怪杰,胸中所学极为博杂,一见金面人出招玄诡,立即扬声大笑道:“芙蓉山庄有幸高人光临,兄弟要讨教几招了。”足尖一点,腾身迎攻,两手拾指锐利爪甲,划起泻空悸人锐啸,攻势凌厉,抢制先机。
双方攻势犹如巨斧开山,狂飙雷奔,劲风波及数丈开外,尘飞石走,威势骇人。
芙蓉山庄内潜隐着无数能手,但都在暗处注视,屏息凝声数十道冷电目光聚集在两人激烈拼搏上。
他们都知道今晚犯庄之人,均是武林著名巨擘凶邪,非他们所能敌。
突然,金面人身形上腾两尺,掠空转侧,身化“飞燕掠波”,左手反旋出一式“蟾宫折桂”,疾逾奔电而下。
他这一式,集天下武学之神髓,神奇莫测势走斜锋,蹈隙僻诡,右掌竟从虬髯老者漫天光涌掌势切入。
只听虬髯老者闷哼一声,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面色苍白如纸,豆大冷汗冒出,一条右臂缓缓垂了下来。
金面人阴恻恻笑道:“我这‘分筋错骨’手法无人可解,而且不到一个时辰,尊驾全身骨节根根自动错开,痛苦也非人所能禁受。”
虬髯老者显然倔强得很,虽然痛苦难禁,却仍能挺住不呻吟出声,目露怨毒之色,只觉右臂三处关节及指节发出一串“毕剥”脆响,竟自动卸了开来,气血反逆,虫行蚁走。
金面人嘴角阴笑益发开朗了,似禁不住流露出一种得意之色,将虬髯老者视作猫爪下之鼠,先不搏杀,以睹其哀鸣惊恐之状为快。
虬髯老者突厉声道:“阁下此是何意?”
金面人沉声道:“我此来,意在面晤匡道扬老鬼,兵贵神速,不过兵贵神速,遇上尊驾也是一样,因我坚信尊驾参与匡道扬老鬼机密,无事不知,只要尊驾据实答话,自可法外施仁。”说着两道森冷的目光凝向虬髯老者面上。
虬髯老者汗水浸透重衣,面色苍白狰狞恐怖,但依然不屈服,身形慢慢向后退去。
金面人冷笑道:“尊驾欲逃么?哼,死得更惨,恐未必能走出七步之远。”
突然随风飘送,一个奇寒澈骨话声道:“未必见得。”
一条身形疾掠而至,现出一个蓝衫中年文士,目中神光如炬,上下不停地打量金面人,阴恻恻笑道:“你就是天水西关李崇宇庄中的金面人么?”
金面人桀桀怪笑道:“说得不错,如我所料不差,你当是镇远堡左平奉若神明的蓝衣穷酸,但想不到尊驾竟托身在芙蓉山庄。”
蓝衫文士傲然笑道:“只猜中了一半,我的来意与你一般,与匡道扬素昧平生,更说不到助纣为虐,但也容不得你插手。”
金面人不禁面容一沉,本来冷漠如冰的脸上似加了一层寒霜,更显得阴森骇人,冷笑道:“尊驾知道我是谁?”
蓝衫文士微微一笑道:“你亦未必能知我这穷酸真实来历?”
双方语气傲慢自负,谁也不让谁?
蓦地——
空中电泻先后落下两条人影,却是由不同方向而来,先飞身站地者乃金天观主雷震子,后者正是广明法王,四道目光一接,各自冷笑一声,目光突移注在金面人及蓝衫文士身上,不由同时怔住。
此刻阁楼内忽传来哈哈宏声大笑道:“四位嘉宾远来,匡某染有微恙,接待来迟,望乞恕罪。”
笑声中只见一条身影宛如飞鸟般飘然落地,现出一个貌像清瘦,银须白发瘦长老者,身背长剑慢步走来。
广明法王狞笑道:“匡施主此言,诚自欺欺人,分明是施主命手下一面阻住老衲徒儿,一面故意引老衲孤身入庄……”
那银须白发老者正是负誉吴中的太湖一剑匡道扬。
匡道扬不待广明法王说完,即放声大笑道:“老朽这芙蓉山庄,二十年来,已不接待江湖人物,这次破例容大师进人,已是稀有之事,大师为何尚喋喋不休?”继而望着金天观主微笑道:“匡某命人通知观主,三日后老朽必可答覆,观主何急不能待?”
不待金天观主答话,又向蓝衫文士道:“阁下连伤老朽七处伏桩,有意寻衅,匡某所以按忍者,乃深知阁下置信江湖谣诼……”
蓝衫文士冷冷一笑道:“在下亲眼目击匡老师在湘江之滨猝施暗算,将崔瑚擒走,当时还不知匡老师是谁,如今亲眼得见匡老师就是擒走崔瑚之人,益信江湖传言不虚。”
此言一出,金面人、雷震子、广明法王不禁心中一震。
匡道扬淡淡一笑道:“是否匡某抑为别人,深信不久自可水落石出,仅凭阁下片言遽断,尚属过早之词。”
蓝衫文士暗骂道:“好一个老狐狸!”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只见匡道扬目光疾转在金面人脸上,冷笑道:“尊驾最是可恶,驱使仇宗胡前来行凶,扰乱敝庄耳目,尊驾自己却长驱直入,其用心叵测实不言可知,再以绝毒手法处置老朽盟弟……”说时,目光一望那不胜痛苦的虬髯老者,沉声接道:“老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