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他五内如焚,方寸大乱。
寨内既然无踪,他发疯般冲出寨外,四面八方猛找,并不住呼唤。
到了藏马的地方,两匹坐骑仍在,唯独不见心兰,把他急得六神无主,焦躁万分。
在附近等了半个时辰,他又回到山寨,凌乱的大寨依然空无一人,鬼影皆无。
他不得不绝望地离开,牵着坐骑走上了官道。他已认定心兰的失踪,定然与蒙山的寨主飞豹卞豪有关,咬牙切齿地想:“飞豹,你这恶贼跑不了的,即使你躲上三十三天,藏入十八层地狱,我都要把你找出来活剐了你。”
官道向南延伸,迎面出现了一队驮商,百十匹驮着货物的健骡,在百余名强悍的汉子保护下,浩浩荡荡北上,是到济南府的商队。
这种商队不但请了甚多保镖,本身也有自保的力量,每个人都具有硬朗的防身工夫,随身带了刀枪,必要时可以拼老命。通常,这种大型商队由于需集合众多货主,因此需花不少工夫用在集货等人上,而且得花重金请保镖,自然成本增加,利润相对地减少,所以有些货主宁可跑单帮,虽冒的风险大,但跑单帮的利润高,诱惑力相当大,有些人就敢冒险上路。
盗匪通常不愿向大队驮商下手枪劫,死伤太重不是生财之道,即使能到手也得不偿失划不来,只好眼睁睁让这些驮商大摇大摆地过境,无可奈何。
他缓下坐骑,希望在这些人口中获得一些消息。双方逐渐接近,有三匹坐骑领先探道,三名大汉全用戒备的目光迎着他。
他在相距三四丈勒住了坐骑,插好马鞭向三人抱拳为礼,强笑着问:“诸位兄台请了。”
三位大汉见他带了弓箭佩了剑,自然怀有戒心,但看他仪表不俗,气盖不凡,不敢小看了他。为首的骑士回了一礼,问道:“老弟台有何指教?”
“诸位曾否看到一位佩剑带了弓的白衣姑娘么?”
“没有。”大汉沉静地答。
“打扰了。”
“老弟走失了同伴?”
“是的,诸位从沂州来,不知见到蒙山贼的眼线没有?在下走失了一位女伴。”
“蒙山贼?你……”对方戒备着问。
“在下拆了蒙山的贼寨,飞豹卞豪逃掉了。”他泰然地说。
大汉意似不信地盯着他,惊异地问:“你……你拆下了蒙山贼寨?”
“是的。”
“请问兄台贵……贵姓大名?”
“敝姓柏,名青山,草字子玉。”
大汉吃了一惊,三人不约而同,肃容行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原来柏大侠侠踪出现山东道上,难怪这条路上三天来不见贼踪。”
“好说好说,在下走失了一位女伴……”
“咱们并未看到单身女客……哦!有了,两个时辰前,咱们在青驼寺北面的五里地,曾看到一群岔眼的年轻女人,人数有九名之多,还有三乘小轿,好像全是带了刀剑的江湖女杰,神色颇为紧张,像是唯恐轿内出意外,戒备森严……”
“她们往南走的?”
“不错,像是赶得甚紧。”
“谢谢。”柏青山匆匆地说,匆匆策马驰出。
沿途询问,终于追到沂府,打听出那群女英豪另有一群人在南大街的鲁南客栈落脚,目下已经向西南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可能奔向徐州。
据店家说,那些女人中,确有一位白衣美姑娘,行动不便,从轿内扶出,像是神色痴呆,但脸色红润,不像是病瘫的人。
他心中略宽,涌起无穷希望,本来,他想到郯城与等待在那儿的中州双奇及两位侍女小琴小剑会合,商量如何搜寻心兰的大计。这一来,他不得不独自向徐州追赶了,便借来纸笔,修了一封书信,以重金请人送至郯城面交大悲佛心如大师,详述心兰失踪的经过,然后独自向西南官道急赶。
河南开封府东面的归德州,本朝初年原称府,后来降为州,但本地人士,仍然自称为府,认为称州有失身份。州东北七十里,有一座小小的虞城县。这座古城真是小,小得城围只有四里地,防水的城堤便是城墙,全城只有三四百户人家。
全县辖地东西距是一百里,南北距仅五十里,平畴百里,一望无际,全境只有三座冈,居民一辈子就不知什么叫山,水倒是不少。
县东北四十五里地接山东地界,有本县三冈之一的柱冈,这一带荒野甚多满眼全是野林荒草。冈东南五六里,有一座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星河庄,庄主独眼灵官邓星河邓二爷,十年前曾经是威震大河南北的开封府名捕头,中年退休返回故里纳福养老,他那根三十二斤的竹节钢鞭,百斤巨石轻轻一下便碎如齑粉,金钟罩铁布衫也禁不起他全力一击,内力修为已臻化境,艺业深不可测。黑道朋友对这位邓二爷,可说颇为头疼,却又无奈他何,退休的十年中,曾经不断有人前来讨野火,却从没有人能占了便宜,上门寻仇的人愈来愈少了。
星河庄的南面六七里,则是默默无闻的集益牧场。西南角五六里,则是当地往来要冲的三槐集。这三处地方,形成一处颇为富裕的三角地带。
邓二爷这位老江湖,对近邻的集益牧场似乎颇为惮忌,不许庄中的子弟,踏入集益牧场的地界。
至于三槐集,则是附近三里内的大集,集期是一三五日,每逢集期,邓二爷也不时带了子侄前来赶集,但从不与集益牧场的人打交道。
集益牧场雇了不少牧工,这些牧工似乎极少在赶集时惹是生非,安份守己,附近的人对该牧场的人并无反感,至于邓二爷为何对集益牧场有反感,谁也不知其故。
这天破晓时分,一群神秘的女人,悄悄地绕过星河庄的东面,并未惊动庄内的人,奔向集益牧场,显然,这群神秘的女人曾经赶了一夜路,对避免引人注意的工夫极为熟练,星河庄守夜的人,也不知有人经过庄外。
心兰姑娘一觉醒来,只感到浑身发软,四肢麻木,头脑昏沉。
她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巨砖垒成的斗室中,躺在一堆霉气冲天的干草上,壁间唯一的小窗只有八寸见方,黑暗、潮湿、窄小、空气污浊、霉臭刺鼻……
她想挺身坐起,身躯一动,昏眩感与软弱感突然加剧,挺起一半的上身,又重重地跌落在草中。
“哎……”她痛苦地叫。
等到痛苦的浪潮消失,她开始冷静地思索自己的处境了,首先她自问:“这是什么地方?”
不用多想,便看出是囚人的坚实囚室,壁上有扣手扣脚的铁链,顶上巨木垒成的室顶有吊绳。
再进一步,她想:“我是怎样来的?为何浑身酸痛脱力?”
她当然无法摸清,无法了解。接着,她冷静地回忆往事。
记起来了,她应该在蒙山寨的寨门外,替柏青山把守寨门的,这里会不会是蒙山寨的囚室,难道她与柏青山已落在贼人的手中了?
她只觉心中一寒,大叫道:“青山哥……”
小小的窗口,出现一张鹰目勾鼻的脸,用不耐的口气沉叱:“闭嘴!鬼叫什么?即使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得到,更没有人理睬你的。”
“这是什么地方?”
她挺起上身吃力地问。
“这是囚室。”
“什么地方的囚室?”
“少废后。”
“你是什么人?”
“少废话。”
“谁在本姑娘身上弄了手脚?”
“你服下了软骨散。”
“什么?”
“哼!你又不是聋子。”
“你是谁?”
对方不再回答,脸孔消失了。
她的骨头并不是真的变软了,而是举动艰难,举手投足是皆感吃力,关节部位有难忍的刺痛感。她咬牙摇摇晃晃地站起一而再几乎栽倒。
但她站起来了,一寸寸迈腿向前挪动,终于接近了窗口向外张望。她看到的是一条走道,一座高墙,一名先前禁止她叫唤的带刀看守,之外再无所见。
“我完了。”她绝望地想。她重新跌坐在枯草中,尽量集中神智细想。
又想起来了,她站在寨门外,曾经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
之后,她再也想不起什么了,脑海中一片空白,能想起的都是嗅到异香之前的一切往事而已。
“我被他们用迷香暗算了。”她心中狂叫。
她是个处事颇为冷静的人,目前,她替柏青山担心,不知他目下怎么样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蛇似的爬上了她的心头,机伶伶打一冷战,心中狂叫道:“青山哥,你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你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你不能……”
如果柏青山未曾落在对方手中,她仍有一线希望。但她也知道,这希望太过渺茫了。
腹中咕噜噜一阵怪响,胃似在收缩、抽紧,口中发干,这是饥火中烧缺水的现象。
这表示她至少也有一昼夜未沾水米,被囚的时光不算短啦!
她要设法脱身逃走,不能在此地等死,要制造逃走的机会走一步算一步。
她重又到了窗口,向外叫:“给我一些水喝。”
看守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冷一笑不加理睬。
她大叫道:“囚犯也该有囚粮,你们是怎么回事?”
看守恶狠狠地走近,向她喷出一口口水。
她闪在一旁,怒骂道:“你这贱狗!本姑娘要……”
“哼!你要骂人?大爷一个大男人,与女人斗口,只赢不输泼贱货,大爷要……”
走道的转角处,突出现两名年轻女郎的身影,看打扮便知是主婢,主与婢同样俏丽,同样妖艳。走在前面的女郎十分出色,一身墨绿色骑装,体态丰盈,隆胸,细腰,丰臀,眉目如画,可惜脸型生得长了些,正是女人最忌讳的长脸,这种脸型不太受异性欢迎。
“你叫什么?”长脸女郎向看守问,柳眉一挑意似不悦,居然颇具威严。
看守立即堆下笑,欠身恭敬地说:“回禀小姐,这女人破口大骂小的……”
“呸!谁叫你去惹她?”小姐叱骂。
“小的……”
“你还敢回嘴?”
“小的不敢。”
“哼!打开门。”
“是,小的遵命。”
小小的沉重囚室门拉开了,小姐带侍女进入囚室。
心兰早已候在门旁,猛地用尽全力扑出。
小姐举手一挥,冷哼一声。
“嘭!”心兰飞跌在壁根下,跌了个昏天黑地。
小姐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你如果不死心,可以再来一次,看本姑娘能不能要你讨饶。”
心兰痛苦地呻吟了两声,挣扎着问:“你是谁?”
“我,王绿凤。”
“你是蒙山贼?”
“这里距蒙山已在千里之外。”
“什么?这……这是……”
“这里是河南归德州地境。”
心兰大吃一惊,不住打量王绿凤,迟疑地问:“你把我弄来有何用意?咱们似乎陌主得很。”
王绿凤冷冷一笑道:“把你接来,自然有用意。”
“是你把我弄来的?”
“不错。”
“是用迷香暗算我吗?”
“大概你在江湖行走,并未留心江湖动静,虽则你的名头颇大,但仍算是孤陋寡闻的初出道晚辈。”
“你的意思是……”
“听到我王绿凤的姓名,如果你是行道江湖的人,便该知道我的绰号。”
“我承认见闻孤陋,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痴鸾孤凤,彩雾香风。”
心兰点点头道:“原来你是天涯二娇,号称大乔小乔的小孤凤。”
“原来你并非一无所知。”
“咱们似乎并无过节……”
“你认识光州天马集的纪少堡主。”
“不错。”心兰直率地承认,芳心怦怦跳,知到有点不妙。
小乔孤凤冷笑道:“你认识纪少堡主,这就是罪过。”
“我不懂。”
“哼!你就会懂的。”
“你们这种艳名四播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大概曾经是纪小狗的情妇,因此……”
“噗”一声响,王绿凤给了她一脚,将她踢得翻了一圈,痛得浑身冒冷汗。
“小心我撕裂了你这张贱嘴。”王绿凤恨恨地骂道。
她忍痛无畏地冷笑道:“你小乔孤凤还怕人骂?真是奇闻。你说吧,把本姑娘用诡计掳来,到底有何用意?”
小乔孤凤一把将她抓住往上提,狞笑道:“彩鸾大姐与纪少堡主是一双互相深爱着的爱侣,就因为世上有你这种自以为美如天仙的贱女人,不断勾引纪少堡主,所以令他们俩的感情有了变化,你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这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她衣领被抽紧,脖子被勒得痛彻心脾,几乎喘不过气来,直至被重重地推倒,方回过气,依然强忍痛楚,不屑地冷笑道:“只有你天涯二娇这种下贱女人,才把纪小狗这种畜生当成活宝,你何不去问姓纪的畜生,问他……”
“这两天他就会赶来了,彩鸾大姐可能在今天晚间返回的,生死操在大姐手中,你趁早求老天爷保佑。”
“你从蒙山将我用香风熏倒……”
“本姑娘在徐州,听说纪少堡主在山东行道,便赶到沂州去找他传达大姐的口信,人没碰上,不料却打听出他追踪你与一个叫柏青山的人,往济南方向走了,所以向济南赶,不想在蒙山遇上你。我跟踪你们二人,在蒙山寨终于擒住你这罪魁祸首,将你带来此地,交与大姐处置。我已将擒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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