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千里确实听得惊心动魄了。“
“这是长线……”李青竹微微一笑,道:“放二十几年的长丝。”
“马巡抚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江千里道:“而且,他满腹经论,是个很有学问的
人。”
“如若中原道上有一位真正的高手……”李青竹神情冷肃地道:“马巡抚当之无愧
了……”
“李兄是说,马巡抚的武功已经到达了神气还虚、不着皮相的境界了。”
“是!说一句不怕你江兄生气的话,兄弟这二十几年江湖生涯中,见到了不少高手,马
巡抚是兄弟见到的第一高人。”
“这……”江千里真的呆住了:“这消息不会错吧?”
李青竹没有正面回答,淡淡一笑,道:“江兄,可以去看看韩涛,他不是生病,而是被
一种奇怪的点穴术制住了穴道。”
江千里听得心头大震,暗道:幸好没有带王重山和燕飞同来,如是两人同来,只怕会吓
晕了过去。
“李兄,还有什么指教?”
江千里突然客气起来,对着李青竹流露出无限的敬重,他泄漏出如此重大的秘密,那是
非走不可了。
李青竹苦笑一下,道:“马巡抚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今天这份一品
大吏的地位,如果不是逼得太紧,我相信他不会暴露身份……”
江千里道:“这个……在下不明白,我会谨慎从事。”
“如果能帮助韩涛,想办法解去他的痛苦,生龙活虎般的一条汉子,现在只有躺在床上
的份了。”
“我会尽力试试,李兄,还有什么指点……”
“江兄言重了,中原武林道上,一切都还平静,马巡抚算是一个好官,在民间的声望不
错,看样子,好像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打算,什么目的,我就不便猜了。”
江千里暗暗忖道:看样子,他还不知道三公主被掳走的事,三公主这趟离京倒也是相当
秘密了,但仍被赵二堤知道了,是不是马巡抚通的消息呢?
辞出了黄河镖局,江千里真的茫然了,追觅人的行踪,他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却无能
处理眼前这等诡奇迷离的局势。
如果马文中和赵二堤真的是师兄弟,赵二堤掳走公主的事,马文中岂会不知,但又为什
么不惜重金请托,要我江某人追查三公主的下落呢?
难道他不相信我江千里的追踪技术冠绝武林,故意来试一试?
或是故作姿态,留下对上查问时的退步?
难道是赵二堤私自行动,马巡抚也被蒙在鼓中?
也许是李青竹的消息错了,马巡抚和赵二堤只是普通朋友?
我江干里应该怎么做呢?
把内情告诉王重山,要他飞报回京,请旨定夺。或是,只把三公主救出来,然后带着小
燕子离开这里……
想到小燕子,江千里立刻又多了一重心事,如果马巡抚真是一位绝顶高人,绝不会放过
小燕子那样的奇佳资质……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千里,竟然被困得没有主意了,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亦敌亦友的问
题?一面是江湖高手,一面是手握大权的官府势力,一步失错,不但能引起杀身之祸,可能
还要株连数十百条人命……
坐在大相国寺外的一条石阶上,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来往在各种不同的摊位上,卖东
西的吼叫声,闹酒的猜拳声,孩子们的嬉笑声,构成一种混乱的热闹,你如果是爱清静的
人,这地方很快会把你闹出神经病来。
但这个地方却是安全的。
是的,谁会想到名动江湖的江大侠,穿着蓝布裤褂,坐在相国寺外的石阶上看热闹呢?
江千里另外一个用心是,希望碰到丐帮中人,他已感觉到事关重大,已不是他江千里一
个人的力量能够拱的起来的。
他需要帮手,第一流的帮手。
何况,燕飞的力量已不可恃,马巡抚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燕飞抽调到数百里外
去……
奇怪!经常出没在相国寺外的丐帮弟子,忽然间都不见了。
夕阳将尽,相国寺外夜市已开,百业杂陈的摊位上,已开始点上灯火。
江千里缓缓站起,已暗作决定,先把内情告诉燕飞,至少,燕飞比他更了解官场中的情
形。
燕飞早已在又一村的右大厅中等候,他虽然更衣改扮,也简单的变了形貌,但江干里仍
能一眼就瞧出来。
江千里走了过去,在燕飞的对面坐下,低声道:“燕老弟,你听着,事情有了很大的变
化,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这地方人声吵杂,虽已是深秋天气,仍可闻到汗臭的味道,来这里吃饭的人大都是叫些
小菜之类的东西,然而猜拳的声音却大得惊人,比相国寺外的吵闹声,毫不逊色。
燕飞皱皱眉,道:“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江千里心中一动,道:“好!到你家里去,不过行动要谨慎,别让人发觉了。”
燕飞虽然没有出言反驳,但心中却是大不为然,这里是开封府啊!燕飞管理的地盘,江
千里的小心未免是太过份了,好像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似的。
夜幕低垂,开封府已点起万家灯火。
两人没有叫门,越墙而入,身子还未停稳,四点寒星如电,分取两人要穴。
燕飞吃了一惊,急急仰身让避,寒星掠面而过。
江千里却一伸双手,各接住了一枚制钱,忖道:好小子,果然是进步神速,传他暗器不
过才一个月的工夫,却已能运用纯熟,一手发出四枚制钱。
心念转动间,人影一闪,已疾扑而至,迎面一剑,刺向眉心。
“流星赶月”正是江千里的绝招之一,剑势之快,已神似江千里十之七八了。
江千里右手中制钱疾扬,一阵金铁交鸣,封开剑势,道:“好小子,果然是一日千里的
进境。”
“江伯伯……”来人已听出是江千里的声音,收剑疾退。
是小燕子。他手中长剑横胸,目光转注在燕飞的身上。
果然是冷静非凡,江千里传了他武功,也传了他对敌的经验,已知是江千里了,但仍不
放松对另一个人的戒备。
燕飞看呆了,刚才儿子露的一手,暗器、轻功、剑招,三样似已不在他之下。
室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小燕子,是谁啊?”
小燕子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娘没见过江伯伯,那个人他又不认识。
幸好燕飞接上了口,道:“是我,淑贞!去厨房弄两个菜,烫壶酒,送到我书房去,我
们有要事商量。”
房中女人应了一声,未再多问,自去准备。
小燕子却一下扑到燕飞怀中,道:“爹呀!你怎么这身打扮,燕儿都不认识了。”
推开小燕子,燕飞道:“十五岁了还要缠人,快去给江伯伯见礼。”
小燕子突然弃去长剑,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江千里叩了三个头,道:“江伯伯,你
一直不肯把我收入门下,现在,你和我爹也认识了,当爹之面,请你答应收燕儿入你门下,
燕儿会好好孝顺你的。”
他人不但聪明,嘴儿更甜,虽是很庄严的要求,在他口中也说的充满着情意,十分动
人。
江千里却笑一笑,道:“江伯伯也想得要命啊!可是,小燕子,江伯伯不能害你,收了
你做徒弟就等于抽掉一根支持大厦的柱子,去做了二架梁,不但是大材小用,简直是暴殄天
物,这三个头你算是白磕了。”伸出手挽起了小燕子。
他冰雪聪明,心中明白,这些话是弦外之音,是说给燕飞听的。
果然,燕飞也有了反应,低声道:“江兄,这件事燕某不会变卦,咱们到书房去再仔细
的谈。”
江干里点点头,道:“小燕子,到屋顶上伏着,发现有可疑的人,立刻招呼我们。”
小燕子应了一声,呼地一声直拔而起,跃起了一支四五尺高,隐入了屋顶夜暗中。
“好!好!这一式潜龙升天,姿势、力道,都用的恰到好处,才能直直的登空而起,燕
老弟,耽误了他,可能是终身大憾。”
“我看的出来,他的身手已经跟我差不多了,这几个月来,真是辛苦了江兄。”
抢前一步,带着江千里进入书房。
燕夫人的手脚很快,两个人刚刚落坐,她已托着个大木盘,走了进来,四样菜及一大壶
酒。
那是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妇人,品貌端庄,风韵清雅。
燕飞心中忖道:看情形,小燕子非得被江千里带走不可,何不借机会先给淑贞一点心理
上的准备。
于是,燕飞轻声地道:“夫人,这位是江大侠,如非他仗义援手,我这个开封府的总捕
头,只怕已经被押入大牢了。”
一顶大帽子压过去,果然使燕夫人愣住了,这才转头看看江千里,道:“多谢伯伯帮
忙。”
燕飞道:“江兄看上了小燕子,要帮他荐入名师门下,巡抚大人也同意,而且,还要把
小燕子收作义子。”
话如急水下滩,三两句中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燕夫人一下子似是不能接受,愣了一
愣,道:“官人,我们可是说过了,小燕儿要以读书为重,何况,他书也读的不错,我是希
望他能改换咱们燕家门风,以科举步入仕途……”
“不错呀!我也这么想,不过,学武也没有什么不好,文武全才,日后,才能担当大
任,再说巡抚大人都同意了,我也不便反对。”
这番话的内容一团乱,但意思却很明白,那是告诉燕夫人,巡抚大人都同意的事,不容
反对。
燕夫人一向贤淑温柔,但对膝前的独子却有着她坚持的看法,摇摇头,道:“你在开封
府中听差,想见巡抚大人一面只怕都不容易,他是大吏,日理万机,怎会和你谈到小燕子的
事?”
这位温顺的小妇人,似是读过不少的书,外柔内刚,看样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要说服
她带走小燕子,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她口齿伶俐,燕飞也未必能说得过她。
江千里不愿把事情搞僵,笑一笑,道:“是弟妹吧!恕我江某人托大了,撇下小燕子的
事,暂时不谈,开封府正在汹涌着一股暗流,闹不好,就是千万人头落地的事……”
燕夫人呆住了,静静站着不动,似是已不准备离开了。
江千里目光一掠燕飞,“燕老弟,可否请弟妹也坐下来,我看弟妹是很有见识的人,说
不定还会帮咱们拿个主意呢!”
燕飞的心中忖道:三公主在开封失踪,确实是一件大事,但这未必就能说动她让你带走
小燕子,知妻莫若夫,你要想说服她,门都没有,也好,让你领教一下燕某人老婆的唇剑舌
刀了。
心中盘算,人却微微一笑,道:“淑贞,坐下来吧!江兄不是外人,这一次帮了我很大
的忙,抓住了一个钦拿要犯。”
“是!江伯伯不嫌冒读,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斟上一杯酒,双手捧起,接着又道:“先敬江伯伯拔刀助我夫君,再谢谢你这半
年多来,教燕儿苦练武功,贱妾是一片诚心,先干为敬。”
举杯一饮而尽。
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江千里心中暗赞,这样也好,能把你说服,小燕子也会走
得安心。
当下举杯一笑,道:“好,我也干一杯。”
燕飞也干了一杯,苦笑道:“怎么?你早知道了,你们母子一条心,把我这个作爹的蒙
在鼓里。”
燕夫人笑道:“你每天忙上忙下的,那里会关注到儿子的身上。”
江千里吁一口气,道:“燕老弟,马巡抚不是赵二堤的朋友,而是他的师兄……”
“这……这怎么会呢?”燕飞真真正正的吃了一惊。
“所以,赵二堤掳走三公主的事,马大人可能早已心中有数。”
“公主失踪,那是说皇上的女儿被人捞走了?”燕夫人的脸色大变,心中的惊悸胜过燕
飞。
“不错,三公主的在开封被人劫走,我奉命查办此案,幸得江兄协助,才找出了一点头
绪,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着手。”
燕飞说出了三公主失踪的经过。
“如果找不到三公主的下落,你岂不是要受到大狱株连……”
燕夫人关心的看着丈夫,眉目间一片忧苦。
“不单是我这个总捕头,尹知府、马巡抚都脱不了关系。”
“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江千里低声道:“马大人已胸有成竹,说不定他早已设计好
牺牲你和尹知府,以保住他的职位……”
燕飞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听江兄的口气,好像是巡抚大人也参加了掳劫公主的事
了?”
“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之前,我不能随便乱说,不过,有几点无法解释的地方,不能不
让人怀疑?”
燕飞道:“那几点?”
“三公主离京一事非常隐密,我查问的结果,江湖中无人知晓,到目前为止,江湖上还
未传出三公主失踪的事,而赵二堤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尹知府和我燕某人都不知道三公主到了开封,赵二堤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
这也不能证明马大人和赵二堤有勾结啊!”
江千里微微一笑,道:“有道理。如果有人能知道公主的行踪,河南一省中,那个人会
最先知道?”
燕飞沉吟了一阵,道:“马巡抚……”
“据说裂土封疆的大员,在京城里面都派有专人驻守,查看政情,以通消息,勾结朝
臣,互为表里,彼此掩护,以保爵位,燕老弟听人说过吗?”
燕飞点点头,道:“听是听过,只不过,那是高等机密,只听传闻,未曾目睹。”
江千里叹口气,道:“江湖多凶险,但官场的凶险狡诈尤过江湖,马文中做了多久的河
南巡抚了?”
“四年多了吧!去年有内调京官的传说,不知何故,又留了下来。”
“你对马巡抚知道多少?”
“他高高在上,一年中难得见一两次面,自然是知道的不多。”
江千里低声道:“他一身武功,已到神气还虚、不着皮相之境”什么?……“燕飞惊愕
地道:”马巡抚会武功?我不相信!“
江千里道:“你和韩涛的交情如何?”
“算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