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点点头,道:“我是刀不离身,倒是江兄需要购置一件兵刃呢!”
江千里笑道:“我和燕老弟一样,兵刃一直都带在身上,开封府牢房禁卒,都很客气,
一直都没有仔细的搜查过我。”
这时,江千里把带在身上的金叶子分成三份,由三人分带,三百两黄金,快十九斤的重
量,带在一个人的身上,相当沉重。
离开了高升客栈,江千里并未直奔城外,反而绕着街道、巷子转动。
三人都经过了简单的易容,换上了粗布衣服,完全变了形象,否则,以燕飞总捕头的身
分,开封府无人不识,这么转来转去,早已引起路人的侧目了。
江千里也不是乱转,每到一处转弯的地方,一定停下来观察很久,而且不停的闻来闻
去,然后才向前行去。
王重山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前辈,咱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好像还
未走出开封城?”
“是啊!我也是觉得奇怪,难道他们真的就留了下来,未曾离开?”
“什么?……”燕飞又惊又喜地道:“三公主还留在这里,那具是好极了……”
“现在,还不能肯定……”江千里一面回答,一面举步向前行去。
这是一条很整齐的巷道:“两侧人家都是一色朱色大门,门虽大小不同,但颜色一致。
江千里在巷底一处高大的朱门外面停下,低声问道:“燕老弟,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开
封已住了七八个月,怎么一直未到过这个地方?”
“这叫回回巷,住的全是回子,他们非常团结,也是开封府治安最好的地方,从未发生
过抢劫窃盗的案子。
燕飞抬头望望那座大宅院,接着又道:“这是赵二堤住的宅子,他是回回巷的头头,这
里住的回子都听他的。”
江千里嗅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一面又低声问道:“这条回回巷有多少户人家?”
“连同右边马家巷,大概有四百多户,很大的一股势力。”
“赵二堤的为人如何呢?”
“很豪爽,也很和气,生意做得很大,开封府地面上,回回们发生了任何争执,赵二堤
一句话就全都摆平了,没有一个回回会反抗他,当然,他也仗义疏财,任何回子有困难找上
他,他决不推辞……”
顿了顿,燕飞接着回答说:“对地方公益也很热心,夏舍米粮,冬舍棉衣,三年前,黄
河小溃,淹了几十个村庄,赵二堤独自捐了三千两银子,在开封是位相当有人望的名人。”
江千里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听说是珠宝、皮货,详细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一年中倒有大半年不在家中。”燕
飞沉吟一下,道:“有什么不对吗?”
“唉!如若三公主还留在开封,八成就在赵二堤的家中,至少,那两个掳来公主的人,
前天夜里先到过了这里,因为线索至此已断。”
“会有这种事……”燕飞有些不信地说:“赵二堤很讲义气,他和马巡抚是好朋友,怎
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燕老弟,你说赵二堤和马巡抚是好朋友?”
“是啊!他常到巡抚府中作客……”燕飞缓缓地道:“马巡抚也常留他便饭,一个巡抚
大人和平民如此交往,算不算是好朋友呢?”
“算,而且算是非常好的朋友,但马巡抚常常留他便饭,是不是不太方便呢?”江千里
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燕飞笑道:“这不是问题,因为马巡抚也是回回。”
“原来如此!”江千里心头跳动了一下。
王重山接口说道:“江前辈,不用担心马巡抚,只要找出三公主的下落,马巡抚绝不敢
袒护赵二堤。”
“如果是找不到呢?”
“那也没有什么,马巡抚也不敢走咱们什么罪名!”
王重山第一次表现出了内宫侍卫的强悍,果然是没有把一品大员的威势放在心上。
“我不担心咱们会犯了什么罪名,我担心的是一击不中,打草惊蛇,会提高他们的警
觉,也许会逼他们下毒手害了三公主的性命。”江干里神情沉重地说。
“这就严重了!”王重山道:“如果公主被害,二叔和我肯定要被处死,只怕还会牵连
王家数十口人的性命,真是伴君如伴虎,作官这档事一点也不好玩。”
“江兄,赵二堤一向奉公守法,这件事牵连到他的身上,实在有些不大可能,但我更相
信江兄的追踪之术,你看会不会是受到什么人的利用?”燕飞提出另一个看法。
“你是说,赵二堤受到了马巡抚的利用?”江干里反扣一顶大帽子,压的燕飞呆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燕飞突然间变的口吃起来:“我是说……赵二堤……常
年在江湖上走动,会不会交上了一些坏朋友,掳了三公主,暂借住在赵二堤的家中。”
“现在,我们要真正的交换一下意见了……”江千里绕出巷口,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坐
了下来。
燕飞、王重山相对而坐,三人成一个品字形,可以看清楚四周人物移动。
“首先,我们要确定,他们掳去三公主的目的何在?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掳人案。重山,
你先说,三公主在京里和那些近臣公卿们走得最近。”
“没有!江前辈,三公主的生活一直很单纯。”王重山回答得很肯定,道:“二叔派我
带人护卫时,把三公主的一切都说的很清楚,她很少和外人交往,虽得皇上宠爱,但她未恃
宠而骄,和兄长及姐姐都处得很好,但却很少往来,她有一座独立的庭院,很少到别处走
动,是属于孤独一型的人。”
江千里点点头,道:“如果不涉入朝臣互斗,争取权位,那就只有两个原因了。第一是
三公主本身的秘密;第二是皇上宠爱她,有人要挟她为质,向皇上要求什么?这可能就牵扯
到国事纷争的大事了。”
燕飞道:“先说第一件,三公主幼居深宫,绝少离开,她本身会有什么秘密呢?”
“唉!她身具武功,却鲜为人知,怜花偶一见之,又被严嘱不得外泄,只此一事,已经
是充满诡异,何况,她悄然离京,远行千里,单是这份胆气,也不是一个幼居深宫的小姑娘
所能有的了。”
江千里目光转注到王重山的脸上,接着说道:“这一次,你们是准备南下何处的?”
王重山苦笑一下,道:“说起来,还真是有点神秘,一切行程都由她在车中传话出来,
我们只是跟着马车上路,她要到哪里,我们是全不知道,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回想起来
真是奇诡莫测了。”
“令叔也不知道么?”
“好像不知道,二叔只告诉我三公主要轻骑南下,要我随行保
护,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向官方求援而暴露身份。“
“这么一说,还真是一件离奇的案子。”燕飞道:“那就先查一下赵二堤的宅院再说
吧!”
江千里道:“我原想蹑踪踩迹,这一追,非要数百里很难停下,却没料到,水流千里,
源头近在飓尺,现在,要重新布置一下了。”
燕飞道:“江兄吩咐!”
“选几个精干捕快,要他们改扮一下,布守在回回巷的四周,以赵二堤宅院作为中心,
严密监视,出入的人一律记下,随时传报过来。”
“好!我这就去调动人手。”
“要绝对秘密,连开封府中人都不能泄漏。”江千里说:“兵分两路,再选一批捕快,
改扮成你、我、重山的样子,天色一入夜,骑上快马,出东门直奔兰封,然后,找一处隐密
地方,换衣服、卸去马鞍,一把火烧光,把马匹也卖了,再扮成农民,悄然回城。”
“这是疑兵之计,我明白,但夜出城外,走个十几二十里就行了,为什么要直奔兰封
呢?”
“不行,至少要奔驰百里之外,在兰封还要留下一些痕迹,再上马赶路,岔入荒道,依
计焚鞍,要他们多加小心,守口如瓶,不可留下痕迹。”
燕飞道:“明白了。”
江千里道:“监视回回巷的人,最好要生面孔,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装扮也要精细,
不可大意。”
“这个……江兄……”燕飞提出了心中的疑问,道:“看样子,不会立刻搜查赵二堤的
家宅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道:“如果搜不出三公主,燕总捕头要如何交代?”
“说的也是,赵二堤要是向马巡抚说一声,燕某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最重要的是一次搜查不出来,下一次就不好再来了,所以,这一次要特别慎重。”江
千里看看天色,道:“燕老弟,去准备吧!
千万小心,不可露出风声,尤其不能让衙门中人知道。
“我明白,开封府几十位捕快,一向都由我掌握、调派,用不着向人请示。”
“好!咱们晚饭时刻在又一村见,不过,你要改装一下,别让人瞧出来。”
“我派人去先订一个雅室……”
“不行……”江千里道:“咱们在楼下右边的大厅中见。”
右边大厅是专门供应贩夫走卒吃饭的地方,不知江干里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但燕飞
并未多问,点点头,转身而去。
江千里目光凝注王重山身上,道:“重山,你出身武当,不知道学过潜木术没有?”
王重山呆了一呆,道:“这是武当派一种最为隐密的技艺,江前辈又怎么知晓呢?”
“我见识过那种武功,确实很难让人发现。”江千里微笑着道:“如是王贤侄学过这门
技艺,也许咱们可能会很快就找出三公主了。”
“在下是学过,而且还小有成就……”
“好极了!”江千里抬头望着赵二堤庭院中一棵高大的白杨树,道:“贤侄想办法潜隐
在那棵大树之上。”
“此刻是深秋天气,我要选择一些和树木颜色相同的衣服才行。”
“好,贤侄就去准备吧!今夜四更天,咱们在此相见,我帮助你混入赵宅,现在,时间
还早,你自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以便夜间行事。”
王重山叹口气,道:“江兄,潜木术并不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何况,在下的功力不
够,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支撑能力……”
“如能多一些时间更好,赵二堤敢动三公主的脑筋,必然有所仗恃,不能小看了他。”
江千里凝重地道:“如果我推想的不错,他们晚会尽量保持平静,真正的行动可能改在
白天,实在无法支持下去,明晚上就退出来吧!”
王重山道:“好吧!晚辈全力以赴就是。”
潜木术就是把身形隐在树上,穿着和树木颜色相同的衣服,依附在树身上或是装作树的
一部份,技艺到了某一种境界,能贴在树上形如枝干,七八天不动不食。
江千里要王重山自己去准备衣服,再好好的坐息一阵,到时间再来。
王重山自去准备,江千里却利用这阵空档,潜入了黄河镖局。
卧龙生《燕子传奇》
第 三 回 惊人之秘
黄河镖局总镖头李青竹似是早已在等着江千里,一个人坐在大厅呆呆出神。
江千里擅长潜踪隐迹之术,所以,很容易就避过了镖局中人,摸入了大厅。
对江千里的陡然出现,李青竹并无讶异之色,淡淡一笑,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恭候
大驾,你要是再不来,我得去找你了。”
“等我?那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告诉我了?”
先替江千里倒了一杯茶,李青竹道:“你偷偷摸摸的进来,而且还经过了一番改扮,必
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我等你,就是要你来问我。”
“好!赵二堤的身手如何?”江千里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第一流的高手,应该和你江兄不相上下,但却是藏而不露,开封府知道他会武功的人
并不多,好像……”突然住了口。
“好像怎样?既然说了,难道还要留个尾巴?”
“此事关系重大,李某不敢乱说,何况,这个传说也未必可靠?”
“尽管请说,我心中自有分寸,你已事先说明了,就算日后引出什么麻烦,江某人保证
不会牵扯到你李总镖头。”
李青竹叹口气,道:“黄河镖局下个月就盘给别人,我也要退出江湖……”
“为什么?”
“江湖上风险大大,我混了二十年。不想再混下去了……”
“江湖子弟江湖老,你想退出去,只怕不太容易。”
李青竹微微一笑,道:“我看到过不少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人被人杀害,所以,这一
次我早有了准备,李青竹退出江湖,就等于没有李青竹这个人了……”
“李兄要给江某人做次交易?”
“不错,我要你答应,咱们今日之会是最后一面,今后永不再见,我相信除了你江兄踩
迹追踪之术外,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找到我了。”
“李兄,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尽吐胸中之秘,包管你听得惊心动魄,老实说,兄弟如果没有退出江湖的打算,必然
会有所保留,江兄也无法尽悉内情。”
原来李青竹武功平常,但他有一个很难及的能力,消息特别灵通,中原数省黑、白两道
中的秘辛,了如指掌。
当然,他下了很多的工夫,布置了无数的暗桩,平常就注意各种征象,重金收购消息,
黄河镖局赚的钱,大部份都花在这方面。
但也凭仗着这些灵通的消息,解去了黄河镖局多次的危难。
“好,江某答应,但希望李兄提供出的消息内情,确也能够让兄弟惊心动魄。”
李青竹点点头道:“先说赵二堤,他来自西域,在开封住了二十年,培养了相当的人
望,但却没有人知道,他领导了一个江湖组织……”
“什么样的组织?”
“不像是一般江湖上的组合,和波斯、西域都有来往,不过,这些年来倒没有做过什么
坏事。”
江千里神情严肃地点点头,道:“赵二堤和马巡抚是很好的朋友?”
李青竹沉思了一下,道:“我得到的消息,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什么?……”江千里确实听得惊心动魄了。“
“这是长线……”李青竹微微一笑,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