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彤回顾了两个从卫一眼,赵保、陈宏也跟着退出书房。
王彤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未来得及开口,马巡抚已抢先道:“王兄,快两年不见了,对
王兄的诚信、义气,兄弟是铭感在心。”
“唉!王某信守承诺,也望马兄一样以诚信为上,今个是八月三十,下个月应该是三公
主回朝的日子,马兄没有忘吧!”
“这等大事,如何能够忘得,兄弟在两个月前,已遣派赵二堤和马三远行西域,催他们
送回三公主……”
顿了一顿。
马文中又说:“我想,他们不致变卦,唯一的麻烦,可能是算法上的差异。”
王彤任了一怔,道:“这话怎么个说法?”
“王兄的算法是公主被掳那天算起,二年之期是九月十五,应该把人送入中原……”
顿了一顿。
马巡抚又说:“兄弟担心的是,他们的算法,公主进入西域后,住足了两年,才算期
满,然后再送三公主回归天朝。”
王彤呆了一呆,道:“这要相差多少时间?”
“应该有三个月的差异……”马文中苦笑一下。
接着又道:“这一点兄弟也早想到了,所以,才派赵二堤和马三兼程赶往西域,以他们
日夜兼程的行速计算,十天之内,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他说的倒也在情理之中,王彤叹息一声,道:“皇上思念三公主之心甚切,他忍受了近
两年的思念,才召我问起此事,希望这三个月的差别算法,不要引起皇上的误会才好。”
这几句话,有很大的威胁性,皇上误会了,那可能又将引起大军西征的危险。
马文中急得一脸焦虑,道:“三兄,这要你美言一二了,触怒皇上,非同小可,咱们两
年前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王彤点点头,道:“这两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朝银两充足,兵戎再起,只怕
不是你我兄弟的力量,能够罢息干戈了”是是是……“马文中道:”干万不可再起征伐,王
兄务请尽力斡旋,好在十天之内,定有确实的回音,三兄亦可上覆圣意了。“
“兄弟尽力而为,皇上圣明,还可多忍三个月的思念之苦,但是担心的是……”王彤愁
锁双眉道:“延长的三月期满,三公主仍然未回天朝,兄弟如何能担当得起。”
“王兄说得有理,好在只有十天,只要赵二堤传回来确定消息,三兄再上复圣谕也不
迟。”
“如果消息不好呢?”王彤紧盯着问厂一句。
马文中脸上的神情肃然的道:“真有变化,文中定然会向王兄交代。”
“好!我就承担三个月的时间差异,但届时有变,马兄准备如何向王某交代?”
马文中苦涩的道:“我跟你同赴西域,当然要选出精锐相从,他如果变脸动手,兄弟只
能保证,我一定战死在王兄之前。”
“一言为定……”王彤道:“兄弟就在开封恭候十日。”
马文中吁一口气,笑道:“王兄,兄弟已交待厨下,准备了三兄喜欢的几道小菜……”
“好!王某叨扰。”
王彤走一趟相国寺,但见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原主诗心印大师果然已于前年辞去方文
之职,一杖随身天涯飘零,不知所终。
新任方丈寒月禅师,是一个四十出头,精神健旺的中年和尚,寺中也来了一批新的僧
侣,都是三十左右的健壮僧人。
王彤心中明白,那是少林寺中派来的精锐之师,寒月禅师亲自接见了王彤,但双方并未
多谈,王彤献上了千两银子的香油钱,立刻辞出。
他不认识寒月,寒月也不知道王彤的身份,他亲自迎见王彤,是因为王彤出手太大方,
入寺随喜,施舍出千两纹银,是十分少见的豪客。
王彤行动谨慎,担心马文中在寺内派有暗探,匆匆来去,连杯茶也未喝。
但出了相国寺,王彤立刻发现了燕飞留下的暗记。
那是他和燕飞的约定,连赵保、陈宏也不明内情。
王彤悄然留下回应的记号,带着赵保、陈宏在寺外逛了一阵,返回巡抚府中。
他这次南下开封,就留宿巡抚府的客房之中。
一则是马巡抚诚意相留;二则是王彤也希望了解一下巡抚府中的情形。
他知道武林中声名喧赫的姬重天,不但交出了一本随身携带的武林奇书,而且,人也被
马文中收罗手下。名动江湖的转龙手张不空,也被马文中所罗致。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叫人头
疼的人物,不知马文中如何安排他们,两年多来,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
王彤想在暗中察看一下,这些人是否都留在巡抚府中。
但经过了五天的暗中观察,这些人仍是行踪不见。
王彤强自忍下,没有提过两人,也没有问起马文中,训练的五百名侍卫高手,安置在什
么地方?
马文中深藏不露,连一批手下也都隐藏的形迹不明。
但此刻,三公主回来的事情,最为重要,其他的,都只好慢慢再说。
然而。
王彤也不是简单人物,在这两年中暗里派出了内宫侍卫,在江湖上秘密查访,竟然找不
到魔教人物的活动迹象。
两年来,江湖上出奇的平静。
王彤很希望早些见到江千里。
他知道,江千里不但极擅追踪踩迹之术,而且,熟知江湖中各种隐密,消息之灵通,世
无其右。
他心中念头转动,辗转床第,竟难成眠,直到天色大亮,才沉沉睡熟过去,醒来时,已
经是日上三竿,马文中由陈宏、赵保
陪着早已在厅中等候。
王彤匆匆盥洗一下,急步出厅,叱责赵保、陈宏,怎不早些传报。
“不能怪他们……”马文中急急接道:“是我不要他们惊醒王兄的好梦。”
王彤叹息一声,道:“说起来,真是惭愧,兄弟昨夜想起了三公主的事,竟是难于成
眠……”
“我知道……”马文中说:“兄弟也有两三夜睡不安宁了,所以,一早得到了讯息,忍
不住就来见王兄了。”
“是不是赵二堤回来了……”
“最迟明天晚上才到……”马文中道:“幸好有讯息传来,兄弟一直在担心,十日限期
将届,没有消息,如何向王兄交待。”
“三公主是否和赵二堤一同回来……”王彤急急问道。
“好像是三公主的凤驾已起身东进,详细的情形,大概要赵二堤回来后,才会清
楚……”
“好!好!好极了,兄弟今天放开心情到开封附近走走,明天起,打起精神迎接三公主
的凤驾。”
马文中微微一怔,笑道:“王兄,可要兄弟奉陪。”
“不用,不用,你是一省之长,一出府衙,到处震动,我只想便装轻骑,看看开封府名
胜古迹,有赵保、陈宏两个跟着就够了。”
“好!王兄这么说,兄弟就不奉陪了,早餐已备,兄弟陪王兄一起吃吧!”
出了开封巡抚衙门,王彤立刻吩咐赵保、陈宏,留心四周景物,注意是否有人跟踪。
两人听得微微一呆,暗叫了两声惭愧,王彤和马文中称兄道弟,看上去相交甚深,但骨
子里竟仍然是彼此提防,各有布局。
赵保、陈宏二人立刻振起精神,迅快的闪到两侧,不再紧随王彤身后,远远相随,目光
却分别扫视可疑的人人物物。
内宫中的侍卫,都受过盯梢和防人追踪的训练,所以,赵保、陈宏行动起来,倒也驾轻
就熟。
两人这一留心观察,果然发觉了一个可疑的人物,暗暗追踪而来。
陈宏冷笑一声,忖道:“看来统领就是统领,比我们高明多了,竟然预知马巡抚派了盯
梢的人。”
赵保打出手势,要陈宏去告诉统领,已发觉了有人盯梢,一面翻身迎向来人,来掩护陈
宏的行动。
但见来人加快了脚步,直行过来。
赵保暗中骂道:“好小子,暗里不行,准备明干了,凝神戒备。”
但闻一个低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赵老弟,我是燕飞,请告诉头儿,中午时分,
又一村三号客房中见,请你们吃黄河鳗鱼。”
赵保微微一怔,燕飞已转身绕入另一条街道。
又一村,是开封地面上最有名的大饭庄,红烧黄河鳗鱼,远近驰名。
三号客房,是一座小巧的跨院,整座的院落中;只有一间宴客的房间,有很好的私密
性,但也是又一村中最贵的一处宴客厅堂。
王彤在城中绕了一个大圈子,近中午时,才踏入又一村三号客房。
厅堂中的特号大圆桌上,早已坐了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
王彤凝注老者,竟是看不出一点破绽,如是在路上相遇,绝对看不出他的身份,忍不住
叹息一声,道:“江兄的易客手法,果然是江湖一绝……”’但闻那老者低声笑道:“二
叔,我是王重山,江前辈说我最易露出马脚,所以,把我化装成一个老人。”
王彤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来了,黑罗汉呢?”
“小和尚在这里……”人影闪动,屋顶横梁上飞落下七巧僧,笑道:“这两年跟着江前
辈,确是学了不少东西。”
王彤点点头,道:“江千里呢?”
“兄弟在此……”一个形如饭庄伙计的灰衣人,快步行入室中,笑道:“马文中视我如
肉中之钉,必欲杀之而后快,所以兄弟的行动,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是这一阵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把一件灰布大褂给翻转过来,竟成一件蓝缎子团花马
褂。
好家伙,衣服翻转过来,人的气势,也跟着大变,形似店伙计的人,变成一个衣着高贵
的富家翁。
王彤不能不佩服了,一件衣服,在江千里的玩弄中,竟有着如此大的作用。
当然,这件衣服,也经过了细心设计,一面是灰色粗布,一面是名贵的团花缎子。
王彤笑一笑,道:“江兄这份神出鬼没的本领,就算马文中尽出精锐高手,也是找不出
一点痕迹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道:“马文中是个十分高明的人,但看他用人的手法而言,就足以叫
人心服了。”
王彤道:“江兄是指……”
江千里道:“巡抚府的总捕头,自韩涛随你北上之后,竟由转龙手张不空取而代之,他
是贼中之贼,由他主持,捉拿宵小,真是手到擒来,别处效用如何不去说它,汗封府地面
上,却已经宵小绝迹,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德政,重现今日开封,马文中的政绩,已
经广为传诵,德被辖区了。”
“马文中具有的才慧能力,就今日封疆大吏而言,是极为特殊的一个……”王彤说:
“他如想为官,会是好官,拜阁入相,也会把军国大事,治理得有条不紊,只可惜,他出身
西域魔教,不会一心为国了……"顿了一顿。
王彤接着道:“江兄,这两年来,江湖之上,可有魔教中人活动?”
“我带着王重山和黑罗汉,由江南入川,在阳关停了半月之久,绕过甘宁边区,入京师
在关外停留两个月,入关南下……”
王彤打断了江千里的话,道:“你们经过京师了?”
“是!那是九个月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见我一面……”王彤有些怒意的说道:“江兄,全不是把我当个朋友看
了?”
江千里道:“我在观察江湖中的形势,行动以隐密为主,如果在京师中拜会你王统领,
那岂不是把我们的行动,昭告天下么?”
王彤沉吟了一下,道:“官身不自由,这也罢了,不知你们发觉了没有?”
“这一趟迢迢万里的行程,绕过了大半个中国疆土,竟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的事……”
顿了一顿。
江千里又道:“不过,我心中一直有些怀疑?”
这时,燕飞大步行了过来,赵保、陈宏。紧随身后。
江千里笑一笑,道:“大家请坐,小和尚吩咐他们上菜。”
王彤低声道:“你怀疑什么?”
“魔教中人,应该有所行动的,为什么竟然沉寂无声……”江千里笑一笑,道:“也
好,希望他们能多等一年。”
燕飞接道:“为什么?”
江千里道:“那时小燕子就十八岁了,入师门三年,也可以出师了。”
燕飞心中大喜,忍个一年,就可以看到儿子了。
燕夫人也早随燕飞入京城,这两年来,燕飞夫妇最多的话题,就是小燕子,尤其燕夫
人,思儿心切,每天都哭它一场,一直在暗中抱怨,不该把儿子交给江千里带走。
但除了在家里之外,燕飞绝口不谈小燕子的事,连王彤也非常佩服燕飞那股忍情耐性的
稳健精神。
“三年,三年的时间,不算长,小燕子又能学到什么东西呢?”
王彤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这也是燕飞心中的疑虑,恨不得立刻看到他,但也希望儿子有真正的成就,成为武林中
第一流的高手。
“师父不同,教法不同……”江千里道:“小燕子天生有最好的练武禀赋,也遇上了天
下最好的师父,再说,小燕子拜入师门时,已经有了相当的武功基础……”
“小燕子也许聪慧绝世,三年中可能学会了很多奇奥的招术,但内功的进境,却要较长
的时间才行啊!”
江千里道:“我说他是最好的师父,包括了他具有的精奇的医学知识,王兄,相信兄弟
的话,小燕子的师父是一位学究天人的高人,他的才慧能耐,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
目光转注到燕飞的脸上,接道:“燕老弟,小燕子的师父,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作燕
春风。”
“这名字很好,燕春风……燕春风……”燕飞笑一笑道:“春风燕子飞,燕子带来春
风。”
“就是这个意思……”江千里道:“他师父怕他杀孽太重,取名春风,希望他能如春风
过境,使百花盛放。”
王彤叹息一声,道:“江兄,我转弯抹角,花子半天工夫,你却是口风奇紧,说不得我
就单刀直入了,那人究竟是谁啊?”
“三兄,我答应过他,不泄漏他的名字,以后,也许小燕子会告诉你!”
王彤略一沉吟,道:“不说也罢,兄弟另有要事,向江兄请教?”
“酒菜上来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