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岚忙道:“你切莫乱喊我们神仙,我们和你一样,也是平常人,只不过练过武功而已,还好你那网兜,是从那里来的,可愿意告诉我么?”
犹珊道:“那个兜是我在这后殿发现的,不知是何物所制,十分的坚韧,起初也不知有何用处,后来我见树林中斑鸠野鸡甚多,只是捉不到手,无心中拿它去兜,那知一网一个,准确无比,这才常使用,今天我是一时的情急,才拿了它去的。”
说话之间,忽听犹猛在大声呼喊道:“姊,你来呀!”
犹珊闻声连忙跑了进去一看,见她兄弟身上的肿疼已消,看清楚毒伤已然无碍,只是尚待复原而已,他听到了外面三人的谈话,是以喊乃姊进去问两位神仙说些什么?
犹珊把前事一说,犹猛摇头蹙眉,似在想一件事。
跟着,晓岚和玉凤也进来看问,玉凤见犹猛病势仍重,忙向晓岚道:“岚哥,瞧犹猛这么高大的人,服药少了,恐难奏效吧!”
晓岚点头又从怀中掏出来少清丹和辟毒散,又予犹猛服了,一眼又看到犹猛那石枕莹洁晶明,室外外映,心中一动,忙道:“犹姑娘,令弟睡的这个石枕,莫非也是庙中原有的么?”
他一言未了,犹猛突然大叫一声道:“我想起来了!”
他这一声暴喊,却把三人吓了一跳。
晓岚忙问道:“你想起来了什么?这般着急,慢慢的说好了。”
原来犹猛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一件事,那天,他在追捉一只豹子,追近峰那边乱山丛里一条谷中。
那山谷既仄又险,仅能容得一人行去,花豹就跑进这仄谷中,不禁激发了犹猛的性情,就追了进去。
因为犹猛平素常去捉虎豹,顺着山路追去,只要抓住那虎豹的后腿或尾巴,抡起往山石上一摔便死,可是这只豹子身子不大,但是跑起来比箭还快,犹猛追了一阵没有追上,方想放弃,花豹竟然回过头来,向犹猛攻击,恼得犹猛性起,非得捉住牠不可。
于是,就继续追了下去,谁知追到尽头,忽然发现崖壁已然走完,现出一片平地溪涧,满山遍地皆是繁花,那豹却钻入左侧崖洞之中。
犹猛气恼之下,跟踪也追了进去,那洞口虽然也还高大,但是犹猛却得弯着腰,才能走得进,他方进洞,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半截黄袍,腰束藤索,脚穿草鞋的小老头。
犹猛守着其父的遗命,他怕吓着人家,连忙弯腰退出,可是那小老头却不怕他,反而向犹猛喝道:“大小子,这只花豹乃是老夫所养的,你如敢伤牠,我就要你抵命,听到了没有?”
他说话的神气,可说是疾言厉色,气势汹汹。
犹猛被喝叱之下,本待发怒,却因见对方生得瘦小,心忖:“自己如果出手,一把就会把他捏死,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忍了忍便道:“好吧,你那豹浑身乌黑,遍体黄腥,和别的豹子不同,容易认出,既承你老人家招呼了,下次相遇,我不弄死牠就是了!”
话落转身要走,那老人连忙笑着道:“大兄弟,想不到你性情这样好,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且慢走,咱们聊聊。”
犹猛闻言,心想山中素无生人,这老头神气虽然可厌,难道自己会怕他吗?也好,日后多一个人解闷,不是很好么?”
他这样一想,也就在洞口坐下,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么?”
老人笑道:“前两天我在庙前经过,看到你正在网鸟,我很喜欢你那个网兜,还有我无心走到庙里,看你那床上的石枕,我也很喜欢,只要你肯卖给我,要多少钱和什么宝贝,老夫都愿意换。”
犹猛摇头道:“我不卖。”
老人道:“为什么?”
犹猛道:“我姊姊喜欢吃斑鸠和野鸡、雪雁,这些东西不比野兽,飞得很高,我捉牠不到,只有用那个网兜才能捉到,所以不能卖。”
老人又道:“那么你那石枕呢?”
犹猛道:“那更不行了,那石枕我睡起来冬暖夏凉,钱和宝只有什么用,在这深山中,也不能吃钱睡钱,所以我不干。”
“哈哈……”老人笑了起来道:“好,生意不成仁义在,大兄弟,我这里刚采来的果子,你可要吃点吗?”
犹猛虽高大莽撞,心却不傻,他恐怕人家害他,不肯吃人家的东西,忙道:“老人家,谢谢你啦,我怕姊姊担心,我要回去了。”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看大兄弟面带晦色,你此时不肯,日后你会悔之无及的。”
他说到此处,喘了一口气,从头下摸出那石枕,道:“这石枕原也是庙中之物,神仙恩人如果喜欢,你们只管拿去好了。”
晓岚笑道:“我们只是好奇,怎么能强要人家的东西呢?不过,你千万不可再叫我们神仙,我姓李,她姓蔡,如果你高兴,就叫我一声李大哥,叫她蔡姊姊好了。”
说完话,他就拉着玉凤离开了犹猛,到了殿外,玉凤忽然道:“岚哥,我猜那仄谷中老人,一定知道那个网兜的来历,说不定那毒蛇就是他驱遣来的,我想去探他一探。”
晓岚笑道:“好呀!我也想去会一会那谷中怪老人,看他是人是怪,只是不知道那路径”
玉凤道:“可以去问阿猛呀!”
第二天,他们去问犹猛,因事隔兼旬,犹猛就只去过一次,也说不甚清。
犹珊担心这两位神仙般的人离去,可以说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待两人,连蓄藏了多少年的好酒都搬了出来。
又过了几天,犹猛的伤势已大致痊愈,晓岚为了广成子的遗书事,在和玉凤商量着去会会谷中怪老人,玉凤当然是十分的赞成,因为她也有一探之心。
就在这时,忽听殿内犹猛一声怪叫,猜是出了什么事,晓岚转身把脚一顿,便往殿中纵去。
就在转眼进殿的工夫,忽见一条黑影,挟着一个东西,迎面飞纵出来,又听犹猛仍在急叫,他以为犹猛遭了那妖物的毒手,心里一着急,先一掌推出,眼着莲剑也顺势下斩。
玄天罡气无坚不摧,劲风中一道耀眼光华,只听闷声之中,夹着一声惨叫,那黑影跌落在地。
犹珊也听到了声音,她所关心的乃是其弟犹猛的安全,早已跑进殴去,就见犹猛右手紧紧抓着一片黑色的毛皮,身子横了过来,伏在石榻之上,左手指着门外,气喘呼呼的道:“姊,那石……石头被……他抢走了。”
殿外的晓岚闻言看去,果见怪物身旁,闪闪发光,正是那石枕,连忙上前拾起,未及细看,玉凤也赶了过来,问道:“妖物杀死了么?”
晓岚道:“你看,这是什么?”
玉凤扫目看去,见晓岚手中拿的,正是犹猛枕的那块石枕,但已断成两截。
此时,犹姗也已奔出,她突想起适才听见犹猛的怪叫,不知是否受伤,忙问道:“犹姑娘,令弟是否受伤?”
犹珊道:“阿猛并未受伤,只是那块石枕被妖物抢走了,阿猛发觉将妖物身上的毛皮,扯下了一片,仍然被牠逃了,所以他才喊出声。”
晓岚笑道:“妖物并没有逃得了,已被我杀死。”
犹珊早巳看到,闻言顺手扯起那妖物的尸首一看,突然惊叫一声道:“哎呀!妖物怎么是人变的呀!”
晓岚、玉凤闻言看去,果然是个赤身男子,上半截所穿的皮套,已被犹姗提揭下来。
细看此人,约有三十多岁,周身虬筋纠结,看去颇似练过武功,死后越显得面目狰狞,看样子绝非善类。
所披的皮,乃是一个似猿非猿,黑毛野兽之皮,心忖:“他既然冒险来盗那石枕,定然知道用处,只可惜将他杀死了,无从询问。”
犹珊见犹猛那块石枕已被斩成两截,晓岚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查看,见那石枕齐心断处,圈着一个长方细线,石色有异,霞光闪闪,料是藏有宝物,将断处朝下顺手一刷,微微发出“丝”的一声轻响,一边一块,长方形的碧玉滑将出来。
那碧玉大有七寸,厚有寸许,通体浑成,一丝也未伤残,细看正面,隐隐有四个朱文古篆,从正中透映出来,看不甚清。
他心中知道,这是一件宝物,但却不知道来历用处,不禁沉思起来。
此际,犹珊已将那两半截尸首,连同兽皮移走,一同扔在山洞之中。
玉凤也将两块断石合在一起,交给了犹姗,仍然拿去给犹猛当作枕头,犹珊又匆匆弄了些吃食。
忽然发现晓岚始终拿着那两块碧玉,只管寻思,沉吟不语,知他心爱,忙道:“李大哥,你既然喜欢这块石头,我想必有用处,那就送给你好了。”
晓岚再三推辞,犹珊执意要他收下,晓岚知道这件宝物如果落入坏人手中,不定会给人间带来多少灾害,如在平常人手中,不但保存不住,怀璧其罪,弄不好反而会招来一场祸事,只得应允收下。
第二天早晨,犹猛的情形已大见好转,犹珊正理早餐,想弄丰富一点,以感谢晓岚、玉凤两人,只顾忙进忙出,玉凤闲着无事,想往附近一带峰谷中闲游一番。
晓岚仍拿着那两块碧玉,正在仔细观察,不知究竟在那一块碧玉里面,藏有着宝物,她唤了两声道:“岚哥,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晓岚此刻看出了神,并未答理,玉凤一赌气,便往庙外走去。
玉凤和晓岚原本闹惯了的,常常斗嘴,在玉凤离去时,他也未在意,玉凤走到庙门口,又转过身来,道:“你不去,我要独自去了!”
晓岚心中正盘算着那碧玉中透出的古篆文,又因昨日连出事端,也许还有余党前来报仇,两人也不便同时离开,便由她自去,没有答理。
直到犹珊弄好酒饭,来请进食,才警觉到玉凤已去了两个多时辰,尚未回转,他仍未在意,随便用了些酒饭,又给犹猛眼下两粒少清丹。
不多一会,犹猛忽要行动,犹珊在旁服侍,晓岚一个人便走出殿来。
近几个月来,玉凤和晓岚在一起,虽然常常斗嘴,可说是寸步不离,一旦分手,这大半天的工夫,先时一心专注那两块碧玉,还不觉得,这时未虽孤寂。
正在无聊,猛然一看日影,已是申未之交,不由心中一动,暗想:“玉凤如往远处必会回来,拖了自己同行,而她的轻身功夫,也颇为迅速,怎么就只在近处游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转。”
又一想:“这里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事故?……人孤势单,那还得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着急,便无暇再想别的了,朝着殿内,匆匆招呼道:“犹姑娘,我去寻人少时就回,绝不走远,你姊弟不要多心。”说罢,纵起身来,飞越出庙,纵上一棵大树顶上看去。
空山寂寂,峰峦峻秀,不但毫无异状,且山的周围又大,一时也观察不到,想到犹猛去过的那狭谷,虽然路径不明,方向大概不错,心中一动,就向那狭谷方向奔去。
他施展开心光遁法,从侧面绕了一转,预计总有三四十里路的光景,什么也没有发现,正自着急,忽见一处出现一条形势极险的谷径,因为崇岩奔拥,危崖新凑,一座山谷潜隐其中,如非亲临谷顶,绝看不出。
猛又想起阿猛所谈的谷中怪叟,形迹诡异,玉凤也许为了自己那两块碧玉,迳去询问究竟,好教自己喜欢,她可能不是人家对手,被陷在彼,也说不定。
心中这么一想,便循着谷径奔去,前进约有十里,渐渐看出前面,崖势忽止,有了空旷所在,知将到达,深恐惊动敌人,就悄悄前进,走没多远,果然到了阿猛所说之处。
这地方除来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重冈蔽日,冈上一条大瀑布,从百十丈高处石罅里,白龙也似倒挂下来,落入无底冈麓,绝壑之中。
那样粗大的瀑布,只听见上半截“隆隆”之声,落到底下,反而不闻声息,离岸千百丈间,只见团团一条白,烟霏雾涌,其深可想。
还有一面,是一个不大的草坪,杂花生树,红紫相间,那大瀑布,从中间斜坡上,又分了一条小支流,到此汇成一条清溪,水碧山青,益发相映成趣。
这面的景物如此清丽,对面的危崖,却形既险峭,犹猛所说的那怪叟住的石洞,便深在崖凹数十丈以内,望去阴森郁黑,加上奇石狰狞,欲飞似舞,简直无殊鬼域。
晓岚见怪洞深黑,不见一人,不敢冒昧迳入,在洞外徘徊,忽然一眼瞥见一块怪石后面,像茅草团似的东西动了一动。
定睛一看,那东西并非茅草,乃是一颗人头,已从怪石后面,徐徐站起,只见他头上乱发如蓬,睑上胡须丝结,不见口鼻,只露出两只乌光晶晶的眼睛,渐渐现出全身,正是犹猛所说那怪老人。
怪叟见了来人,理也不理,一晃眼间,他便坐在怪石前面。
晓岚见状,情知不是易与,不由吃了一惊,一面暗中准备,决定和他先礼后兵,拱手道:“请问前辈,可曾见一个碧裳姑娘,到这里来过么?”
那怪老人先端详了晓岚一阵,然后怪声怪气的道:“你可是胡奎的兄弟么?你来得正好,好可恶的东西,我昨日指点了他一条明路,又借法宝与他,见他自愿效劳往玉虚寺,去盗那巨人的石枕和一个万年金蛛网,我曾和他说,玉中广成子遗书,非我不能取出,叫他得手务必来此,他却一去不来,如非被擒遇害,便是盗宝后昧良逃走,那玉中奇书,我只想一看,助我脱难,并不要它,他如不来,休怪我日后无情,心狠手辣。”
晓岚闻言,知他把自己错当了昨晚盗玉妖贼的兄弟,正好将计就计,冷然道:“你说那玉中奇书,可是两块寸许厚的碧玉,上面有四个朱文古篆的么?”
怪老人闻言,惊讶道:“那藏书玉石,经过仙法封锁,非仙兵神器,不能取开,凭他那口剑,无非顽铁炼成,怎能取出。”
晓岚心念玉凤下落,忙又道:“这且不说,我只问你,昨日他走之后,直到今日,可有别人来过?”
怪老人怒道:“我也是昨日头一次见过他,和我动手,被我制住,是他再三哀求,说家有老母幼弟,叔父胡高非常凶暴,情愿拜我为师,我才饶了他,是他自告奋勇前去,几时再见有人来过?如今玉、网既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