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身心的折磨,实非人所能堪。”
晓岚安慰她道:“不会的,祇要我们心志坚定,始终如一,谁有此力量,把我们分开呢?”
雪梅闻言,陡然触动心事,面上越发悲切,凄然泪下,俄而,牙关紧咬,面色忽变强颜笑道:“未来的事,何必作杞人忧天呢?祇要岚哥始终如一,妹子纵然身受百刑,决不改变初衷!”
晓岚见她面上神色,瞬息万变,弄得莫测高深,听完她的话,这才接口说道:“耿耿此心,唯天可表,纵是海枯石烂,也难更改。”
两人边谈边行,不觉间,已旭日东升,朝阳匝地了。
此时距湖神庄,少说也在三十里以外。
晓岚好似想到一事,口中“咦”了一声。
雪梅惊讶地望着他,轻声问道:“岚哥,什么事呀?”
晓岚笑道:“我们祇顾谈得投机,竟忘了王兄呢!”
雪梅眉头一皱,面带厌恶之色,答道:“随他去吧!”
晓岚知她对王奇新厌恶,仅淡淡一提,立刻放开。
偶然抬头,见前途路上,有两个玉雪可爱小孩,全身裸露,腰系一件大红肚兜,年纪最多十岁,手拉着手,连蹦带跳,迎面前来。
那种天真稚气,较诸观音座前的红孩儿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如此,他们的貌相,完全相同,无丝毫差别,而且,口更是甜得紧,距两人面前,尚有五六丈远时,尖声喊着姑姑,双手张开,扑了上来。
那扑奔晓岚的小孩,右手执着一块红绸,向晓岚一抖,立有一股浓郁异香,钻入鼻孔,晓岚脱口说了声:“好香!”
雪梅闻言,面色陡变,忽然想起师父之言,有两个魔头,正是这般行径,急忙屏住呼吸,拔剑戒备,随急娇声告警道:“岚哥留意,这是崂山双魔。”
当她出声警告时,晓岚已然迎上前去,双方相距丈许,急忙纵身挥剑,挡在晓岚前面。
尽管她应变如何机智,无奈发觉稍晚,李晓岚不仅鼻间嗅到迷魂乱神香,而且大魔楚云的白骨阴磷掌,业已发出,晓岚闻声纵避,虽未受到伤害,但雪梅因救人心切,被白骨阴磷掌风,扫中左肩。
但见雪梅娇躯一歪,踉跄退几步,口中“嗯”了一声。
晓岚忙把玉莲花取出,施展“春风化雨”绝招,化为一片银白光幢,将二人身体紧紧护住,才未再受二魔侵害。
雪梅睁开妙目,仔细朝晓岚面上打量一眼,见他虽是身透异香,面泛红霞,但神智尚未昏迷,与传说中祇嗅着香味,立刻神智昏迷,任人摆布迥异,暗自惊异,低声说道:“我们已中唠山双魔的道儿,行将毒发,赶快逃走,迟恐无及了。”
晓岚经雪梅提醒,亦觉出身上有异,不仅内心烦渴奇热,通体热血沸腾,而且耳鸣心跳,头脑昏昏,邪思绮念,接踵而来,睁目盯着她一笑,说道:“妹妹所言极是,愚兄心中感觉……”
雪梅不等讲完,拉着他的手道:“快走!再迟来不及了!”
她口中说着话,左手拉着晓岚,右手暗将子母追魂蝶取出两枚,紧扣掌心。
晓岚掌中玉莲花一振,一招“秋风落叶”将二魔迫退三丈,立刻展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把臂疾驰。
前行仅十来丈,蓦听崂山双魔,哈哈大笑道:“想逃走么?岂非做梦!不打听打听一下,崂山双童楚云、楚灵兄弟,看上了谁,那能让他逃脱手掌。”
二人闻声回顾,见发话的人,正是扑向雪梅的二魔楚灵,两魔身法奇快,离身祇有丈许远了。
雪梅轻声说道:“如不施展杀手,恐怕难逃魔掌了!”
晓岚此时,欲焰高烧,内心奇热如焚,如非曾服玉莲实和玉莲藕,将迷魂乱神香剧毒,抵消很多,恐早已神智昏迷了,因此,对二魔甚为痛恨,闻雪梅之言,立将玉莲收起,拔出白虹宝剑。
身躯陡转,一招“玉龙舒卷”自左而右,往二魔中盘卷去!
二魔正当得意洋洋之际,竟想不到,敌人有此一着,银虹一现,已认出是柄前古奇珍,不敢轻撄其锋,慌不迭地纵身闪避。
雪梅看出便宜,趁二魔纵退疏神时,掌中子母追魂蝶,分向二魔咽喉打去。
祇听“嘶嘶”连声,一大五小,六只蝴蝶,夹着凌厉的风声,满空飞翔,朝二魔头顶罩下。
唠山双魔,听出声音有异,纵目一看,认出子母追魂蝶来历,不禁心胆俱寒,忙倒身下地,施展“燕青十八滚”招术,往斜刺里滚过去。
饶是二魔机智绝伦,仍然慢了一步,每人凝脂似的手臂上,各被打中一只,祇听双魔,发出一声怒吼,立刻纵身逃走,眨眼无踪。
晓岚见二魔逃得如此匆忙,心中大为不解,忙问道:“崂山双魔功力,不亚于呼鲁吐温等人,为何受了这点伤,就骇得那样?”
雪梅嫣然一笑说道:“这是二魔机智的地方,他们深知子母追魂蝶的厉害,如不及时施治,最多一个对时,必然毒发而死,二魔此时内心的忧急,不下于我们,那里还敢逗留下去?”
晓岚方才明白双魔匆匆遁走的原因,但他天性仁慈,不赞成她用这么狠毒暗器,皱了皱眉头,轻言劝慰。
雪梅娇笑道:“你以为我随便乱用么?老实说,这子母追魂蝶,来之不易,如非身临危境,还真舍不得用它呢?”雪梅说到濒临危境,蓦地焦蹙双眉,瞥了晓岚一眼,见晓岚玉面通红,一双俊目,几乎喷出火来,鼻息急促,通体颤抖,好似发疟疾一般,玉手触到他的身上,感觉奇热如焚,炙热异常。
知他剧毒弥漫全身,发作迫在眉睫,颤声说道:“岚哥哥,事情紧急,再不能容许迟延了,赶快找个隐秘地方设法施治吧!”
两个人相偕一阵狂奔,在一个山坳处找到了一座山神庙,钻了进去,可是当他一进入山神庙,毒性也发作了。
晓岚此刻突然感到全身发热,血液偾张,两只眼睛红的似要喷火,他们也就是刚刚坐下,李晓岚一翻身就抱住了人家雪梅姑娘。
蔡雪梅此时是眼儿睨睇,娇喘吁吁,心头怦怦在跳,连呼吸都急促了。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渐渐的将衣服脱了,裤儿解了更是紧抱在一起。
第六章 莲实活命
夜幕低垂,黑暗又笼罩着大地。
那座无香火的山神庙内,隐隐约约,传出喁喁之声。
乍听上去,祇是叽叽咕咕,不甚清楚,而且还杂有女人嘤嘤啜泣声音,宛如巫峡猿啼,杜鹃悲泣!
但仔细一听,却是两个少年男女,情语绵绵,尽吐心声。
那少女,好似受了无穷的委屈,一面轻声低语,一面嘤嘤啜泣。
那少年被对方的啜泣所感,温言抚慰,连声央告请其宽恕。
眼前光景,好一幅缠绵悱恻的图画,使人为之鼻酸。
那少年正就是李晓岚,他激动的说道:“妹妹,都怪我心智迷失,而造成大错,无话可说,总之一句话,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不是,任由责罚,惟求不要伤心。”
那少女乃是蔡雪梅,她幽幽一声长叹道:“岚哥哥,这怎么能怪你呢,其实我也中了二魔的毒,我的伤心,乃另一件事……”
晓岚忙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将它闷在肚里,非但于事无补,更令愚兄着急要死,何苦呢?”
雪梅幽幽长叹道:“岚哥哥对我深情,妹子刻骨难忘,但恐我们离多会少,徒令人柔肠寸断。”
晓岚忙答道:“请妹妹放百二十个心,愚兄不是那样薄幸的人,我已经再三表明心迹,妹妹为何老不相信呢?”
雪梅道:“并非妹子不相信,而是万一我离开你,不知你内心要怎么的难受呀!”
晓岚慨然答道:“万一妹妹离开我,内心的痛苦,固是人所难堪,不过,尽管放心,愚兄的心,是永远不变的,我将接受身心的折磨,来赎我今天的罪愆,我决不懊悔,更不逃避与怨恨,我将高高兴兴地迎接痛苦,直到那人生尽头。”
雪梅闻言,啜泣之声更急,哽咽说道:“哥哥情深爱重,妹子虽死何憾?祇惜命薄如纸,不能伴哥哥共偕白头,厮守到那遥远的未来,妹子身虽离开这个世间,但这颗心,赤裸裸的心和我的灵魂,将永远伴着你,让它突破无限空间与漫长时间。”
晓岚也有无限的伤感,以惶急而凄凉的声音问道:“妹妹老说这些不祥的话,使人心碎欲裂,究竟是甚么事呀!快说出来吧!那怕是剑树刀山,愚兄决竭力以赴。”
雪梅似乎被他至情感动,倏然语转坚绝激昂,慨然说道:“说出来,可不准你悲伤呀!”
晓岚答道:“为了妹妹,愚兄决不敢违!”
雪梅突转欢笑道:“再有几个时辰,我就要离开你了!”
晓岚惊讶道:“真的?”
雪梅“嗯”了一声,并末讲话。
晓岚闻言,好似当头棒喝,喟然长叹道:“才相逢,又赋分袂之曲,妹妹岂非太狠心了吗?”
雪梅语声忽转凄厉,惨然说道:“妹子不仅狠心离开岚哥,而且还要离开恩师和这世间的一切。”
晓岚急忙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雪梅道:“妹子已中了大魔楚云的白骨阴磷掌,如今阴火逐渐攻心,再有几个时辰,立被阴火所化,成为一堆白骨。”
晓岚惶急地问道:“有甚么方法可救?”
雪梅道:“除了千年成形的灵芝,或玄门的灵丹妙药外,恐怕无能为力。”
晓岚道:“玉莲实如何?”
雪梅道:“九天玉莲,乃天府奇珍,每甲子才能开花结实一次,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旷世奇珍,到那儿去找?”
晓岚道:“先不谈难易问题,你祇说这东西有没有效。”
雪梅道:“当然有效啊!”
晓岚闻言,敞声狂笑。
雪梅问道:“岚哥,你笑甚么?”
晓岚以充满欢悦的语气道:“妹妹怎不早讲呢?险些把我急煞了。”
雪梅问道:“岚哥莫非有此奇珍?”
晓岚道:“妹妹真是当局者迷,如没有,那玉莲花是从那里来的呢!”
雪梅恍然大悟,语带欢悦道:“有此奇珍救命,妹子不会和岚哥永别了!”
晓岚急忙抢着道:“当然!当然!”
雪梅阻止他道:“少高兴!永别固然不会,但短时间的离别,那是难免的呀!”
晓岚道:“长短离别,总免不了相思之苦,最好,是永不分离多好!”
雪梅娇声笑骂道:“羞羞,看你那样脸厚!”
晓岚道:“难道妹妹没有这个感觉?”
雪梅幽然叹道:“人同此心,我那能例外?无奈身在师门,受门规戒条的约束,不能自己,除了能够自立门户外,实难如愿。”
晓岚道:“要忍耐到几时呢?”
雪梅道:“事情很难作准,也许三五年,也许一年半载。”
晓岚道:“这漫长的岁月,我如何度过啊!”
雪梅道:“假如没有玉莲实夺命,又将如何呢?”
晓岚道:“绝望祇是一个苦,毫无希望成份,尚可勉强熬过,但有希望的想念,滋味可不同了,不是祇靠煎熬就可度过的。”
稍停一会,晓岚掉转话锋道:“连皮把它服下吧!”
雪梅“嗯”了一声,隐隐传来咀嚼的声响。
半晌,祇听得雪梅欢悦的声音道:“岚哥哥,这玉莲实灵效真大,刚下肚,已觉出烦渴尽去,通体舒适。”
晓岚道:“明日清晨,我们即可回转三侠庄了。”
雪梅道:“不行!我还有事要办。”
晓岚道:“甚么事这等重要?”
雪梅故意撒娇道:“偏不告诉你。”
晓岚道:“可别让我望穿秋水呀!”
雪梅道:“多则一月,少则一两天!”
晓岚道:“如果时间太久,岂不要耽误三侠的大事?”
雪梅道:“巫显老贼所约能手,我们全照过面,有你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那里,何必要我去锦上添花呢?”
晓岚道:“话不是这么说,三侠对妹妹寄讬希望甚大,不能使他们失望。”
雪梅道:“奇怪,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为何把希望寄讬在我的身上?”
晓岚道:“不管怎样,我希望妹妹早点来,免我盼望。”
雪梅道:“岚哥哥放心,妹妹尽可能赶来,其实妹子的心,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呀!”
他们话讲至此,又恢复喁喁而谈,令人难以听清。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才手挽着手,走出山神庙来。
在这朝阳照射下,他们的脸上,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晓岚紧握着雪梅的纤纤玉手,再三叮咛!
雪梅现出依依不舍的神色,连连点点头,妙目含情,凝视着晓岚。
到了官道,二人方始分手,雪梅三步一停,五步一瞬,远远一里以外,才展开足程,朝东北方而去。
晓岚目送雪梅,直到不见踪影,仍然伫立道上出神,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良久,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喘息着大声疾呼道:“还不赶快躲开,莫非想找死吗?”
晓岚闻声,才从沉思冥想中觉醒过来,睁目一看,见前面来了一个白须白发的清瘦老道,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而来。
看其神态,似是受了极重的伤。
老道刚走至晓岚身前,身躯一歪,登时跌倒道边的水沟中。
晓岚慌忙纵上前去,伸手一探鼻息,发觉老道,气若游丝,而且鼻孔中,不断有冷气喷出。
睁目向老道身上打量,却不见受伤的痕迹,不禁惊讶万分!
连忙蹲下身去,解开老道道袍,用手抚摸一下胸口,谁知不摸犹可,这一摸,更使他骇了一跳,赶忙把手缩回,满面都是惊异之色!
原来老道身上,奇寒刺骨,晓岚的手,刚与老道身体相接,登时好似触电一般,右臂几乎失去知觉。
晓岚方始觉悟,老道乃是被阴寒之气所伤,难怪通体找不出创痕。
老道所中阴寒之毒虽然奇重,但因功力甚深,心中明白,晓岚举动全都知晓,恐他不知轻重厉害,被对头所害,乃拚舍痛苦,勉强伸出右手,往来路一指。
晓岚顺着他手指处一看,远达二三里外,并无人迹,轻声附耳说道:“道长放心,全有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