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宁知她用心不良,便向后退了几步。
白玉环罢身一晃,使出“魔魂四寂”飘散术,犹似烟儿般不见了。黄宁骇然失色,急忙剑划成圈,守住自身。霎时银练飞洒,雪影满天。
黄宁连耍几十趟护身剑,不见白玉环欺进,心中大是不耐。他刚欲收剑,黄娇叫了起来,声音很尖:“她在你后面!”
黄宁也估计她始终在自己的后面,可甩不掉有什么法子呢。妹妹一叫,他急如飞龙倒还,反剑就刺。哪里还有人影,白玉环又到了他身后。她施展出自己的绝顶心法,要与黄宁周旋到底。
黄娇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知道这样下去哥哥非吃亏不可,于是不再顾什么江湖规矩,长剑一挑,偷袭过去,她的身手仅稍弱于乃兄,丝毫不可小瞧,一剑刺出,剑气森芒。
白玉环何等精明,见有人袭来,顿如一团飞云飘去,同时双掌一按一引,欲使黄娇剑刺乃兄。黄娇一惊,急忙收剑。
白玉环“咯咯”一阵快笑,飘落到一旁。
“小兄弟,你稍逊一筹呢。这你信了吧?”
黄宁知她所言不虚,却不愿低头:“不管我比你如何,我都不会跟你走的。我不是那种跟着女人到处跑的男人。”
薛龙顿时不悦:“你小子说谁?跟着女人跑也比被人打得嗷嗷叫强,我觉得世上只有女人才最了不起。妄自尊大的小子最可恶!”
黄宁说:“兄台,你别多心吗。我又没说你是跟着女人四下溜的男人。”
布敏忽道:“我看你们别争了,谁是大男人,打一架不就清楚了吗。”
白玉环突地斥道:“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跟着女人跑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黄宁轻淡地一笑,没有吱声。
薛龙说:“好吧,我与他见个高低。”
他顺手抽出剑,轻轻一抖,寒气飞洒。
黄宁也没退路了,他若不斗,那就是怕。他不愿担个胆小怕事的名儿。
白玉环想劝,也不好办了。她觉得薛龙与黄宁难分上下,两人若斗,十有八九两败俱伤。那自己在中原大地就白跑了一趟了,什么人也带不回去了。
黄娇也有些替哥哥担心。两个人都用剑,都知道往什么地方刺最好,一个不慎,就扑进了阎王的门了,纵然是误进,想退出身来那是万万办不到了。
黄宁的感觉倒还是好的,他不认为薛龙会强过他。两人斗一下也好,这样可检验一下自己的剑法吗。杀不了女妖,能宰个鬼男也不错。很显然,他把这次拼斗看成生死之搏了。
薛龙神色凝重,眼中的剑与心中的剑几乎要合一了。他在想父亲的告诫:“混一大法”
演化成剑法的神旨,全在于心静出剑,心静剑不静,心乱剑方静。面临强敌,真正的高手是浑然不觉的。这种近乎禅境的高深剑道,江湖客差不多都明白,但要做起来就没几人能完成了。这其中不但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还要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明晰智慧,有一点儿也成。当然,高手相捕,运气也是不可少的。
黄宁见薛龙如临大敌,心中暗笑。他却不知这是外紧内松之法,迷惑敌人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终于出手了。
黄宁的长剑仿佛万箭迸发,无数星点直射薛龙,死亡之气浓重异常;薛龙使出“混一剑法”,环划而起,一条剑气带摇成了一个广大的圆形,明亮的剑气一散,混然不清,情形极似天地未开之前,一片混沌状,冥兮恍兮,似有若无。两人交了一招,又似乎交了许多招,全毫无声息。两人陡然飞身后退,各闪出四五丈。谁也没看见他们是怎么刺的对方,刺了多少剑。两人分开了,一切了然。
薛龙胸前血迹斑斑,中了不下有七八剑,也许刺得不太深但人的肚皮与前胸,还指望它有一尺厚吗。
黄宁也受了伤,胸部被交叉划了几道半尺多长的血槽,鲜血正往外流。
黄娇见哥哥受伤,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她伤心极了,也怕极了。
白玉环一咬牙,反手给了布敏一个耳光,恶声恶气地斥道:“浪货!这就是他们打一架的好处!”
布敏十分委屈,也不敢分辩。
白玉环扑到薛龙身旁,问这问那,就是不愿动手去替他擦去血迹。这些活儿让四灵女去做。薛龙十分伤心,这女人到底不如常娴好。他忽儿感到十分对不起她,若是她在自己身边,绝不会让别人去碰自己的伤口的。
心中一阵酸楚,他差一点儿流下泪来。
黄娇对哥哥却是十分关心的,一会儿就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他坐在那儿运气疗了一会儿伤,站了起来,转身就走。黄娇马上护在哥哥身后。
黄娇趋白玉环分神之际,猛地一剑刺过去。白玉环急忙连闪,被弄得十分狼狈。
眼看薛龙要消失眼底了,她有些沉不住气了,丢下黄宁,急追四灵女而去。
黄宁松了一口气,与妹妹快步离开。
他们翻过一座山,刚进入一块空地上,忽听有人笑道:“吴大侠,你要进了中律门,不气破肚皮也要乐死。好玩的太多了,全都相逆。”
黄宁寻声望去,猛见成九千、李风等人引着吴畅前行。
吴杨笑道:“你们请我去就是要我看相逆的东西吗?”
成九个说:“不全是,有酒宴呢。吴大侠,中律门里怪事多,一步一洞天。你看见一个胖子,那他周围必定有个瘦子;看见一个善人,旁边必定有个恶人;见一个男人,他身后绝少不了女人;瞧见个断腿的,一定还能看见三条腿的。如此这般的奇异,中律门不缺。”
吴畅有些乐了:“三条腿的男人我还没见过,到时要麻烦你引荐一下。”
李风笑开了怀:“吴大侠,这还不奇呢。有人还长着三只眼睛与‘独眼龙’配在一起,而三只眼睛的作用也大异常人,可以同时用三种声音说不同的话。可笑的是,这只眼睛若说‘我爱你’,那只眼睛必说‘我恨你’,中间的眼睛是个老好人,定会用不男不女的声调说,‘不爱不恨’。”
吴畅似乎不信,轻摇了几下头。
黄宁对妹妹说:“这几个小子肯定在胡说八道,我们跟上他们,看他们能搞什么鬼。”
两个人悄悄地尾随上去。
过了一片怪石滩,进入一条窄道。
罗央笑嘻嘻地说“中律门里最奇的我以为是油锅里的豆腐凉凉的。那么热的油,几乎都冒了烟,豆腐放里去也‘吱吱’地翻花,可拿到手怎么会是凉的呢。吴大侠,你说奇不奇?”
吴畅说:“不奇。这些可能是你们梦见的。”’成九千连忙发誓:“吴大侠,这些全是真的。我们若骗你,是狗的儿子。”
许一下突地说:“你发的誓不包括我。这些奇闻怪趣我一件没见过,倒是前边的那玩艺儿十分奇特。”他向东边的一块耸立的怪石一指。
吴畅扭头一看,他们四个霎时动起手来。
李风闪电般劈出一刀直取吴畅脖子;许一下快拳毫不示弱直捣吴畅的“命门穴”;罗央飞起一脚,猛踢吴畅的腿裆;成九千的“飞龙烟”喷向吴畅的鼻子。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好象一个大脑指挥着四个人。他们都姓“快”,出手不留情。
吴畅比他们更快,拧身一闪,没了踪影。
四个小子收不住,打在了一起。
吴畅笑道:“你们侍候的真周到,各有各的地方,人都没了,也不改变方向。”
罗央骂道:“李风,你个龟儿子砍了我的脚趾头,不长眼吗!”
李风嘿嘿一笑:“我正要问你呢,干吗脚踢我的刀。”
成九千连忙说:“行了行了。吴大侠,我们想试一下你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你不见怪吧?”
“当然见怪。”吴畅冷笑道,“我也想试一下你们呢,看看你们的破肚子里装着几条命。”
李风忙道:“吴大侠,不用试了。我们哪个若有两条命,早成了一奇了。”
吴畅淡然问:“你们还打算搞多少花样?”
许一下说:“没了。我们本来一人有一个的,刚才一下子全用完了。这都是成九千的主意。”
“放屁!”成九千火了,“你小子怎么出卖朋友?”
许一下笑道:“别激动,又没人找你算帐,怕什么。”
吴畅说:“成伙计的‘飞龙烟’有些门道,你们想不想品尝一下?”
四个人连,忙向吴畅作揖。
成九千说:“吴大侠,我们够瘦的人,再一折腾,怕一顿吃的东西比人都重了,高抬贵手吧。”
吴畅没有吱声,几个人忙向前蹿。
他们在山野里奔行了有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中律门外。红墙与红房子在碧绿的山色中十分显眼。吴畅不由长叹了一声。
成九千说:“吴大侠,前面的一片红就是中律门。那些说不尽的怪全在里面,请进吧。”
吴畅静观了一会,才向中律门里走。
从远处看,一片红房子甚美,吴畅觉得这种记忆不会失去。
中律门里的景象与吴畅想象的大不一样,完全不是什么阴森可怕,人来人往;而是冷冷清清,不见一人,连只小鸡也看不到。能动的活物绝不人眼底。吴畅觉得奇怪,扭头问:
“你们胡吹中律门何等热闹,就是这样的热闹吗?”
成九千忙说:“吴大侠,我们说过的,中律门里的一切都是相逆的,在冷清背后绝对有热闹。”
吴畅“哼”了一声:“你们的门主怎么不来见我。这就是你们诚心的邀请吗?”
成九千笑道:“大侠莫急。等你见了中律门里最卑微的人,才能见最尊贵的门主。”
“那好,把那个最卑微的人叫来吧。”
“他已经来了。”成九千说。
吴畅扭头一看,尤机正冲他微笑。吴畅不由感到滑稽,这家伙在这里最低下,看样子感觉倒挺好。不摸底的,还不知这位仁兄有多少名堂呢。吴畅轻声问:“你就是这里的下下人?”
“我和上上人在一起,感到很乐,别人还没有这个福气呢。”尤机振振有词。
吴畅苦笑了一声:“若是这里破碎了,你到哪里去?没有了上上人,你就不活了吗?”
尤机自信地说“这里犹如铜墙铁壁,不会毁掉的。可虑的应当是你,飞蛾扑火是个错误。你现在正犯了这样错误。”
“你的女儿哪,她现在如何?”
“你此行的目的恐怕与此无关吧。”尤机冷道。
吴畅大不悦,笑道:“尤机,我看你比过去可是浑蛋多了,几乎死心塌地跑下去了。那‘阴山沟’的魅力就那么大吗?”
尤机嘿嘿一笑:“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自投罗网,一样也是浑蛋。”
吴畅不愿与他纠缠下去,厉声问:“你们的上上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成九千笑嘻嘻地说“莫急,莫急。请向西北方看,你会看见想见的人的。”
吴畅向西北方一瞅,果见有人来了,还不是一个,三个人。尤晶紧偎着薛不凡,方子玉倒被扔到了一边。奇怪的是这小子并不恼,反而还面带喜色。这让吴畅大惑不解,难道这妞蹬了方子玉,与这老家伙好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痛万般,仿佛心上长了毛发。他明白这不全是嫉妒,多少还有可惜,还有……他长出了一口气,尽量想放松颤抖的手。这种时刻,碰上这样的情景,那是最倒霉不过了。吴畅明知尤晶与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可他就是难受,那是一种无法表达的痛苦与尴尬。他的心发烫,脸发热,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儿舒服,岂有此理!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静呆在那里。
薛不凡对尤晶做了亲呢的动作,尤晶竟然旁若无人地撒了个娇。这几乎使吴畅一颤。
方子玉也一颤,他眼里的火焰一展又灭。
薛不凡玩足了游戏,向吴畅走过来,冷蔑地打量了吴畅几眼,似乎在想:就你这熊样子也想捣毁中律门,不是做梦娶媳妇吗?
吴畅不在乎他怎么想,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平静下来,犯不着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牵动肝肠。薛不凡看够了,冷笑道:“就是你要发誓赌咒捣毁中律门?”
“这主意坏吗?”吴畅冷漠地问。
薛不凡“哼”了一声:“主意无所谓好坏,关键在做事的人如何。你生出这么个念头,我以为你的脑袋有了毛病。”
吴畅笑了:“这好得很。入了中律门不是一切都有相逆的存在吗?这说明我的主意很妙,脑袋毫无问题。”
薛不凡大大咧咧地说“年轻人,你太狂了,狂得都不值得人同情。我的手下人一人一拳也能把你打碎,这不是你的愿望所能改变的。”
吴畅沉静地说:“我有与你完全相反的看法,事实将证明我是对的,你的愿望也不能改变什么。”
薛不凡冷然一笑:“年轻人,既然你雄心勃勃,何以现在还不动手?”
“我不想杀人,你的觉悟在我看来更可贵。”
薛不凡哈哈地笑起来:“年轻人,你很善于想象,你以为我怎么觉悟才符合你的要求?”
“很简单。解散中律门,停止一切恶行,使有家者归家,无家者安生。”
薛不凡笑坏了,他觉得吴畅幼稚得不可救药,连开导都没法儿进行。中律门若这么容易解散,也不会存在到今天了,别说你是个不起眼少年人,就是你是神,一两句话也起不了把中律门扫地出门的作用。这根本是呓语,不可能的。他冷冰冰地盯了吴畅一会儿,轻笑道:
“若是我向相反的方向觉悟呢?”
“那你将失去觉悟的机会。”吴畅也冷淡起来。
“那好,年轻人,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你请我来的,就只为这两句话吗?”
“当然不是。我让你到这里来,不是听你劝我觉悟的;恰恰相反,我倒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劝告,投靠中律门。这样你才有用武之地。”
吴畅面无表情,没有言语。
薛不凡以为吴畅动了心,笑道:“你若投靠了中律门,我会让你得到说不尽的好处。”
吴畅叹了一声:“可惜得很,我不善于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事实是,我乐意帮助你觉悟。”
薛不凡冷“哼”一声:“这个梦你做不成的。”
“我做事一向不半途而废的,一插到底是我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