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击败我,一切自可免议,否则我们仍按照前约,我绝不因此而加重对令嫒的处分……”
沙金虎一声不发,黎东方又道:“沙兄可是舍不得那回天散?”
慕容平知道这所谓回天散一定珍贵异常,因此连忙道:
“不用了,我伤在左肩,并不妨碍用剑。”
黎东方冷笑一声道:
“小伙子,你别装硬汉了,我知道你有几手得意的剑法,必须要双手互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我既然接受你的挑战,就须叫你败得心服口服,你还是把伤治好了,乖乖地来吧!”
说完回身定到河边,撮口打了一声呼哨,河中水波一分,冒出两头小牛似的大獒,巨头短吻,目似铜铃,短毛乌黑油亮,十分凶猛。
黎东方飞身一纵,每只脚踩着一头巨獒的背脊,向对河而去。
口 口 口
慕容平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勾起了一桩最奇异的事。
这件事他并不很清楚,只是在青城山主夫人李红药的口中约略听到过一点,那就是青城山的人,何以不许外出的理由。
据说是青城山主林如晦的先祖,早年曾受了一种约束,那人的剑法远比林家高明,一方面将林家驱至青城山中藏晦,一方面还严词约束他们出外炫技,说只要青城山的剑法出现江湖,他就会追上门来声讨,青城山势必玉石俱焚!
他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可是在心里面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次离开青城山等于是青城山主放他出去的,一方面力诫他勿出示青城山的剑法,一方面又叫他相机寻访那个人。
结果他遍访神州五剑,虽然学到一部份青城山中所未有的剑法,却也深知那五家剑法都不足与青城山抗衡,自然他们都不可能是那个人。
今天他对凌一鸿一仗,凌一鸿使的是青城山的正宗剑法,他使的伏波剑法却系李红药所传授,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剑法,与青城山并无关系。
可是从黎东方交代给凌一鸿的那些话中,他想到这个黎东方很可能就是青城山主所畏惧的那个人。
然后黎东方在临去所说的那句话,他更确定了!只有青城山中才有两手互用的招式,黎东方莫非看出他也是出身于青城山了……
一方面是惊异,一方面而是兴奋,他觉得非会一下这个人不可。
沙金虎见他在发呆,乃提了他一下道:
“慕容老弟!快到屋里去,老朽要赶快替你上药。”
慕容平这才警觉过来,想了一下,仍旁敲侧击地道:
“这姓黎的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乌达忍不住道:
“是个天大的混蛋,小兄弟,我真希望你能好好揍他一顿!”
慕容平顺着他的口气道:
“是的,我也觉得他太狂傲了一点,等一下我非要杀杀他的威风。”
沙金虎却深深一叹道:
“老弟!你太任性了,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找他的麻烦呢?”
慕容平轻轻一笑道:
“我总不能叫龙姑去受他的欺负,再说我也看不顺眼他的作为,他一定是在此地无恶不作……”
沙金虎摇头道:
“他只是狂傲一点,然而人家有值得狂傲的地方,而且人家也不算太过份,寒梅谷是他的私产,只要不去惹他,他也不会欺负人。”
慕容平不轻意地道:“前辈跟他冲突过吗?”
沙金虎点点头道:“只有一次,那是为了乌达……”
乌达连忙道:“这不能怪我,我只从他的谷前经过,他养的大狗出来咬我,被我踢了一脚,他就说我犯了禁条,把我捉了起来,要叫大狗咬死我,幸亏主人赶来了……”
沙金虎摇摇头叹道:
“老汉早知道他生性怪癖,因为大家河水不犯井水,自然不愿意多事去找麻烦,一直到乌达被他捉去绑在树上,老汉才去找他理论,结果就动起手来……”
慕容平忙问道:“怎么样?”
沙金虎一叹道:“自然是老汉败了,否则老汉今日怎么忍气吞声。”
慕容平也知道是沙金虎吃了亏,可是他仍装不信地问道:
“前辈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臻化境,刚才对凌一鸿那几着空灵玄妙,炉火纯青,难道也敌不过他?”
沙金虎叹道:
“不怕老弟见笑,老汉初时也不服任何人,但是到了他手中,十几个照面,老汉就弄得遍体鳞伤,幸而他手下留情,老汉又自知医疗,才没有落成残废,而他那一次折辱乌达,也是存心激老汉出手,所以他把我们两人都放了回来,自此以后,老汉就力诫乌达不得再去生事,谁知这死丫头……”
说着又瞪了龙姑一眼,龙姑嘟嘴不敢作声。
沙金虎又叹道:
“他那人偏爱梅花,寒梅谷中,遍植各类异种,四时均有梅花开放,谁要是折了他的梅花,必死无赦,幸而他对老汉还算客气,因为他说老汉能在他手里走过十几招,放眼天下,没有几个人能有此条件,所以他对龙姑的责罚已算是轻之又轻,老汉除了接受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要是惹翻了他,只怕我们父女俩都活不了……”
慕容平愤愤地道:“这种狂徒!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沙金虎一叹道:
“击败他是不可能的,老汉只希望你能支持个十几招再落败,他一念怜才,也许不会对你太严厉……”
慕容平冷笑不语,沙龙姑忧虑地道:
“慕容大哥,你还是别去,何苦白去送命呢?我挨几鞭子没关系……”
沙金虎一叹道:
“傻丫头,现在作这个打算太迟了,他那个人虽然足不出户,天下事却没有一桩能瞒得过他的,我那回天散是何等秘密,他连我有多少存量都清清楚楚,现在只有硬着头皮,横了心,硬挺了。”
龙姑一眨眼道:“是啊!您那回天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见过呢?”
沙金虎道:“回天散是我精心秘制的一种治伤药,任何重伤,只要还剩一口气,都可以在六个时辰内把伤治好,只是那原料十分稀少,我只炼成了两剂,原是准备在万分必要时才使用的,今天……”
慕容平看他一脸惋惜之状,忍不住道:
“前辈不必为我糟塌那等灵药了,我一只手照样……”
沙金虎摇摇头道:
“不行!黎谷主规定的事,最好不要去违抗他,否则是自讨苦吃,就算你能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找到,有一次……”
慕容平听他忽然住口不说了,连忙问道:“有一次怎么样?”
沙金虎摇摇头道:
“算了!那也是他的禁例之一,禁止人谈及这件事,反正寒梅谷主人规定的事情,谁也别想反抗,否则后果必惨,我们还是进去治伤吧……再说老弟刚才所用的那一手剑法,精彩之极,诚为老汉所仅见,老汉倒是心甘情愿地为老弟牺牲回天散,将肩伤治好,更希望老弟能击败黎东方,为我出一口气!”
一行人默默地回到室中,地下残梅仍在,沙龙姑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
沙金虎怒骂道:“鬼丫头!这惹祸的东西,你还留着干嘛?”
沙龙姑将梅枝抱在胸前道:
“我虽然冒着危险,替慕容大哥摘来这些花,可是慕容大哥也用这一把梅花救过我的性命,我要好好珍惜它们。”
口中说着话,目中流露出深深的情意,沙金虎只有摇摇头长叹,慕容平却心中一震,他看出这苗疆女郎对他已有了很深的好感。
想到青城山中的林盈,又想到为他折臂的许秋英、为他哭泣流泪的顾芳莲,还有那柴小清、孙绛珠,上官婉儿等女郎时,他深深地震颤了。
一时的激愤,一时的游戏之举,他已经伤了许多人的心,他不能再惹下情孽了……
于是他淡淡地道:“龙姑!是你先救我的,那不算什么。”
龙姑立刻道:“可是你为了我,挺身向黎东方挑战……”
慕容平立刻道:
“那不是为你,而是我看不惯他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态度。”
龙姑不说话了,抱着梅花走出屋去,沙金虎却在架上取下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药末,慎重地分出一半,对乌达道:
“把慕容相公的衣服撕开。”
乌达立刻动手,先将慕容平的肩上的衣服撕破,又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的纱布,露出深深的一个凹洞,而由于他拚命挣动之故,里面已汩汩地流着鲜血!
乌达再用干布吸去了血液,慕容平看见了自己的肩胛骨。
那是白的!像别人一样的白色。
他心中一阵激奋,身子也起了剧烈的颤动。
沙金虎的药末洒在创口上,同时沉声道:“老弟!你现在必须静下来,十个时辰后,你将要面对一场最艰苦的战斗,愿上天保佑你。”
慕容平只觉得肩上传来一阵透骨的凉意,接着沙金虎伸指点了他的昏睡穴,以温和的声音道:
“你要好好地睡一觉,我还得给你服用一点补血的药,你的精神亏损得太多了,我必须在十个时辰内,使你恢复原状……”
慕容平只听见一阵喃喃语声,随即感到一股从未有的疲累,刚一合上眼皮,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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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勇斗异兽
十个时辰之后,他们站在寒梅谷前。
天上只有微微的一些曙色,晓风侵入,寒透肌骨。
沙龙姑瑟缩地挨着慕容平道:“慕容大哥,你冷不冷?”
慕容平摇摇头,大声笑道:“不冷,我现在只觉得热血沸腾,一身都充满了精力,真想好好地找人打上一架,沙前辈,您的药真好。”
沙金虎轻轻一叹道:
“老汉穷毕生之力,才炼成这两付药,再要不好也只有天知道。”
慕容平听他犹有惋惜之意,倒是无法再说什么,只得搭讪道:
“这黎东方也是的,约好了十个时辰见面的,他怎么还不出来?”
沙龙姑低低地道:“也许他正在练气吧,每个月的前十天,他都要在清晨练半个时辰的气,昨天我也是利用这个时候前来偷花的……”
慕容平心中一动道:“练气?他是怎么练法的?”
沙龙姑想了一下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对东方,身前插着五枝剑,每吸一口气,就对剑上吹去,把那五柄剑吹得直幌……”
慕容平脸上微微一动,目中闪出神奇的光采,大踏步向谷中走去。
沙金虎忙阻住他道:“老弟!你最好等一下,你没见谷口写着字吗?”
那窄窄的山谷两边都是峻峭的山峰,一线中通,岩石上顶着一块木牌,牌上以劲厉的笔迹写着:“擅入者死,寒梅谷主人示!”
慕容平淡淡一笑,拔出腰间长剑,刷刷两声,便将那块木牌砍得粉碎,朗声道:“这条禁令从现在起解除了!”
沙金虎、沙龙姑与乌达的脸色都吓白了!
慕容平看出他们的恐惧,笑着安慰他们道:
“你们不要伯,凡事由我一肩承当好了,他只是在牌上写着擅入者死,我把牌子毁去,这一条禁节自然就解除了,而他并没有说毁牌者该当何罪。”
龙姑睁大了眼睛道:
“慕容大哥!你这个方法真好,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沙金虎一叹道:“傻丫头,什么时候你才能变得聪明一点?”
龙姑被骂得莫名其妙,但是他见慕容平已经进谷去了,连忙跟了上去,乌达也傻兮兮地了上去,沙金虎摇摇头,只得也向谷中走去。
走进约半里许,扑鼻送来一阵清香,那是两边的山峰上,密密重重的梅林,在曙色熹微中,但见一片碎锦,深红、鹅黄、浅白、深紫……
路上树着第二块木牌:“毁及本谷一草一木者,应受残肢剜目之罪!”
慕容平冷笑一声,剑光再吐,那块木牌又被绞得粉碎。
慕容平意犹未尽,纵前一跳,挥舞手中长剑,扫向那一片梅林,沙沙声中,落梅,碎枝与枝上的露水抖得一地。
他才哈哈大道:
“黎东方!你再不现身出来,我就要你这满山梅林,不留一棵整树!”
语声中身形再起,这次剑光掠向一株老梅,轰隆一声梅身为剑锋砍断,平空倒了下来,刚好挡住去路。
在疏落的梅枝中,可以看见峰上窜出两条黑影,正是黎东方所饲养的巨獒,原是想窜过来突袭的,不意为断树阻住来势,一头扑进乱枝中,汪汪狂吼。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要不是我发动得快,这两头畜生可不好对付。”
沙金虎忧容满脸道:“老弟!你这个祸可闯大了……”
慕容平淡笑道:“没什么!砍掉脑袋碗大的疤,要闹就闹个厉害的。”
正说之间,那两头巨獒已经有一头扭开树枝的纠缠,形将扑出来。
龙姑连忙叫道:“当心!它们可凶呢!爪牙上都有毒。”
慕容平一挺胸膛道:“人尚不惧,何在乎犬?”
那头巨獒已经扭了出来,龇牙露齿,只吼一声,像支箭似的扑了上来,笔直射向慕容平。
慕容平仰面平身,手中长剑上探,让它从身上掠过,后面的乌达刚好首当其冲。
乌达傻怔怔地掏出一拳,劈在巨獒的头上,将它打在一边。
可是那头巨獒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动都不动,染得满地通红,连乌达的拳上也沾了一手的血。
原来它掠过慕容平的头顶时,慕容平已经将剑尖刺进了它的前胸,利用它的冲劲,齐胸至腹,划了一条深痕。
再加上乌达的一拳,早已鸣呼哀哉了。
另外一头巨獒见到同伴惨死,哀鸣一声,夹着尾巴,回头逃走了。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
“大哥!你不过打一只死老虎,用不着化那么大的力气的。”
乌达红着脸,在身上擦擦血迹道:“我不知道你先给了它一剑,这畜生上次我就是受够了它的气,今天可出气了!”
慕容平一正脸色道:“大哥!请你把断树移开,经过我们这一闹,那黎东方可能再也无法安心练气了,我估计他大概就快来了!”
乌达兴冲冲地跨上前来,双手一提树干,将它竖了起来,靠在山壁上。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