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文道:“无能为力!”
瞎掉左眼的老人道:“又是个不能作主的!”
豹头环眼的老者道:“请贵店能作主的人出来如何?”
闻文道:“别的事,在下不能作主,住店的事却能!”
秃头老者道:“那最好,老朽三人就为住店而来!”
闻文道:“在下说过,三位天亮来,今夜不收住客!”
秃顶老者道:“你们倒是都会说这句话,抱歉,老朽走不动了!”
闻文冷冷一笑,道:“此时别说你走不动,就是死了也和本店无关!”
秃顶老者咦了一声,道:“你好大气!”
闻文道:“泥人还有个土性,这是三位自己找的!”
瞎掉左眼的人道:“随你说些什么,人是绝不走,店是住定了!”
金成在旁接上一句道:“住店天亮来,现在不走办不到!”
豹头环眼的老者,把腰一叉,道:“老夫住定了,有本领随你使!”
闻文哈哈一笑道:“三位够狠,事到如今,咱们是谈不拢了!”
秃顶老者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什么好谈的!”
闻文冷哼一声,道:“礼义不通,只好干戈相见,三位请出来!”
闻文把话说完,步向通于院中的厅门,推开门又道:“三位既是生事而来,别耗着了!”
豹头环眼的老者,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想住店得先打上一架,够味!”
说着,大踏步向门际而行,那秃顶老者此时却道:“老三别去!”
豹头环眼的老者,闻声停步,道:“为什么?”
秃头老者道:“要动手,屋里一样!”
豹头环眼的老者,恍然大悟,笑对闻文道:“我们大哥说的对,要打咱们就在屋里!”
闻文计不能逞,无可奈何的说道:“相骂无好口,要打无好手,到时候……”
适时,晓梅姑娘哼了一声,没和雷啸天与仇磊石商量,一推厅门走了进去,闻文立即停口不言。
晓梅姑娘冷着一张俊脸,挥手对闻、金道:“退向一旁!”
闻文和金成向旁一站,秃头老者已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作主的是位姑娘!”
晓梅突然出现,着实令三个老者心惊,三人虽说是有心生事而来,但若对手是位少女,他们却难撒野!
晓梅姑娘冷冷地横扫了三人一眼,道:“我只问一句话,并先声明一事,要住店,天亮再来,没有商量,要是想惹事,现在我可以奉陪!”
三个老者正不知如何答复才好,厅门再启,雷啸天在前,仇磊石于后,相率走了出来。
秃头老者如释重负,一笑道:“这就对了,真打手来啦!”
雷啸天不怒而威,道:“朋友,你说谁是打手?”
秃头老者正欲答复,晓梅姑娘已开口道:“大哥别管,小妹问定了这件事!”
仇磊石知道晓梅的脾气,平常待人谦和无比,但若惹她动了真怒,就是天皇老子,她也不放在心上!
恐怕雷啸天拦她,立刻说道:“小妹这件事交给我和大哥吧!”
晓梅因三个老者过份无理,决心给对方些厉害,仇磊石接话,她更无顾忌,把头一摇,道:“不行,我管定了!”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四妹,愚兄问对方的话,要先得解答。”
仇磊石暗中焦急,眼见晓梅若再不让,雷大哥必将拂袖而去,略微沉思,立刻连上三步,对秃头老者道:“朋友,请别无事生非,委屈些先到外面如何?”
话声中,他已走到秃头老者的身前,左手作个肃请的样子,右手却暗暗抓向秃顶老者的腰带!
仇磊石这是虚招,表面看来,似一手肃请,一手催促而暗合攻逼之式,其实若秃头老者不动,仇磊石是绝不会先下手的。
但是秃头老者却没看出,冷哼一声,道:“有门道,可惜你看错了人!”
他一面讽诮仇磊石,一面却左掌倏扫仇磊石右手腕,竟然是施展的“断碑手”,下了绝请!
仇磊石非但没有出手之意,本心更不愿将事态扩大,但不料秃顶老者竟下毒手,不由勃然而怒!
仇磊石神色不变,若无其事,在秃顶老者左掌拂到了自己右腕的刹那,倏地沉臂倒抓,反将秃顶老者腕脉抓住!
秃顶老者神色倏变,提力欲挣,仇磊石似若无觉,但却微然加力,秃顶老者额头已痛出了汗来。
仇磊石一笑道:“甚感朋友成全之情,请!”
说着,两人似极端客气的把臂而行般,缓踱着步子,到了向外去的厅门口,仇磊石接着又对秃顶老者道:“请招呼朋友同伴们一声,一起走吧!”
秃顶老者腕脉被扣,痛楚至极,浑身失力,虽已恨怒万分,但却不得不听仇磊石的吩咐,说道:“二弟三弟,咱们走吧!”
瞎掉左眼的老二,豹头环眼的老三,闻言连问都不问,一前一后推门而出,仇磊石再押着秃顶老者离开!
雷啸天却悄声关照闻、金二人道:“守住此厅,不得擅动!”
随即和晓梅姑娘跟出大厅,前面四个人已转向通往街门的小路,仍是像刚才一样,假客气的走着!
大门本就洞开,守门四名大汉,见总监督送客出来,不由互望一眼,愣了一愣,仇磊石立即恍然,问道:“这三位客人来时,可曾经过大门?”
四名大汉中,那叫张顺的答道:“仇爷不问,属下也不敢说,属下熟知本店规矩,今夜怎会放客人进去,这三位没有经过大门!”
仇磊石颔首一笑,又加了少许力道,道:“朋友是越墙而入?”
秃顶老者自认大意受制,本已恨极,再加上痛楚不堪,又羞又恼,闻言冷笑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是又怎么样?”
仇磊石淡然一笑,道:“敝店敬的是武林朋友,但却是光明磊落的朋友才行,阁下等既是不由门进,似仍应不由门出才对!”
话声中,右手一提一抖,硬将秃顶老者扔出墙外!
左目失明的老人,和那豹头环眼的老者,固已看出秃顶老者受制,故而不敢相抗,如今却倏地欺上,突下杀手!
仇磊石比他们快的多,抖手扔出秃顶老者,人已到了其余二人身旁,不知用何手法,一抓一抖,那瞎掉左眼的老者,和豹头环眼的老者,竟难躲避,随着仇磊石的抓、抖,飞出了墙外!
接着,人影闪移,三个老者俱在门口现身,那秃顶老者目射凶光,直瞪着仇磊石,沉声道:“老夫兄弟今夜认栽!你报个名姓出来?”
仇磊石道:“小可名姓到有,想问时,请天亮后进来问!”
秃顶老者,先时尚认为自己受制,是无心之误,当其余两名老者,也被扔出墙外之后,始知遇上了高手!
问个姓名,旨在找个台阶罢了,哪知仇磊石却毫不留情的如此答复,无奈之下,啐了一声,道:“老夫兄弟,乃‘积石山’的……”
仇磊石冷冷地插口道:“没人要知道这些,你们请吧!”
秃顶老者实在难以下台,震声道:“你不报名姓,莫非老夫兄弟就不能再来?”
仇磊石道:“天亮之后,欢迎光临!”
话说到此处之后,转对张顺道:“严守大门,若遇无事生非之徒,按动警铃!”
张顺恭敬俯身,高声应是,仇磊石转身而回,正迎上晓梅姑娘和雷啸天,遂往回走,边走雷啸天开口问道:“人走了?”
仇磊石一笑道:“走了,不过可能还会回来。”
雷啸天道:“这开张当日,不留住客的规矩,实在不通!”
仇磊石道:“不错,不过这三位却是应该不受欢迎!”
雷啸天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仇磊石道:“他们未从大门进来。”
雷啸天双眉一皱,道:“怎样出去的?”
仇磊石道:“小弟也只好请他们由来处出去!”
雷啸天笑了,晓梅姑娘也哈哈两声,道:“真好,大快人心!”
雷啸天却道:“人心故是大快,但也结了仇家!”
晓梅姑娘道:“人家是有心生事而来,不如此依然要成仇家!”
仇磊石却把话题一变,道:“大哥,你何时走,可有一定的去处?”
晓梅姑娘闻言一愣,道:“大哥要到什么地方?”
说着,已到大厅,雷啸天道:“咱们回‘水阁’再谈吧。”
转回水阁,天光已亮,竟没再多谈,各归卧室安眠。
“天下一家店”苏州分店,开张已经十天了,住客不少,都是规规矩矩,没生什么事非。
开张当夜,那三名被仇磊石扔出墙外的老者,也没有再来,不过这件事雷啸天并没有忘怀。
一切上了轨道,使雷啸天可以放心离开,但也为那三名被扔出墙外,不知姓名的老者,迟未复仇而忐忑。
当夜晚饭过后,晓梅姑娘和雷啸天,习惯的走进仇磊石的宿处,品茗漫谈天南地北的事情。
仇磊石似是心思不定,雷啸天问道:“二弟有心事?”
仇磊石道:“没什么,有些烦!”
晓梅姑娘道:“我早烦了,闷在这分店之内十天,还有不烦的道理,现在又没有事,干脆到别的地方玩玩去!”
雷啸天见仇磊石没有回答姑娘,遂说道:“二弟,愚兄早就要走,明天跟我一道如何?”
仇磊石道:“大哥一个人去吧,小弟暂时不想动。”
晓梅姑娘道:“磊石哥,你陪我到北边玩个把月可好?”
仇磊石一笑道:“我既懒得动,不能陪大哥去,又怎能陪你呢?”
雷啸天却识趣的说:“二弟,你就陪四妹去吧,反正又没有什么事。”
仇磊石微挑剑眉,道:“说实话,小弟正在为一种功力费心,此事若无法解决,小弟是食不知味,所以不论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晓梅道:“何不说出来我听听,也许……”
仇磊石打断晓梅姑娘的话锋道:“你若烦闷,何不随大哥去游历游历?”
晓梅姑娘白了仇磊石一眼道:“磊石哥,你若不想告诉我是什么功力,何不直言,我烦不烦是我的事,不劳你来费心!”
说着,一赌气,转回她自己的卧房去了。
晓梅姑娘刚走,雷啸天已低声道:“二弟不要隐瞒愚兄,你到底有什么心事?”
仇磊石微吁一声,没有答话,雷啸天接着又道:“愚兄要上北五省走走!”
仇磊石道:“有伯父的消息?”
雷啸天摇头道:“没有,但南几省我几乎走遍,所以想去北五省碰碰运气,并且记起家父曾经说过,‘太原’……”
适时,外面传来了步履之声,接着室门叩响,闻文自外进入,他先向雷、仇二人施礼,然后道:“前面有了麻烦……”
雷啸天不待话完,道:“你和金成不能处理?”
闻文摇头道:“不能,来的人很多,要找总管!”
雷啸天浓眉一皱,道:“都是什么人?”
闻文道:“全是‘堂客’!”
雷啸天一闻全是女人,他也傻了,仇磊石一笑道:“大哥,小妹正生着闷气,何不请她来办?”
雷啸天颔首一笑,道:“幸亏四妹在!”
说罢,转对闻文道:“你先去吧,将人让到右首的小客厅。”
闻文遵令而行,正要走,仇磊石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不按动警铃?”
闻文道:“属下看出这些女客来路怪异,故而小心了一些。”
仇磊石哦了一声,道:“共有几位?”
闻文道:“二十一位!”
雷啸天又是一愣,道:“这么多!”
闻文道:“她们曾经声明,说是三拨!”
仇磊石剑眉一挑,道:“三拨都是女子?”
闻文道:“一个男的没有!”
仇磊石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哪有这种巧事!”
雷啸天似也料到事态严重,挥手道:“你去吧,仍将人请到小客厅,我就来!”
闻文离开之前,雷啸天又道:“二弟,你最好也去!”
仇磊石点点头道:“是,大哥先和四妹去,小弟随后就到!”
雷啸天转身而去,约隔盏茶光景,仇磊石才步出室来。
他这几天,正为一件事情所苦,那就是昔日住过十数年,今已残败坍毁的“红楼”!
他自到苏州,就想去看看,但因记住恩师所遗墨宝训语不敢相违,况那为全义而死于大火中的叔叔,也有“不得再来”的吩咐。
但那地方,是他永生不能忘怀的地方,有着无比的吸引之力,多少次,他都几乎忍不住而前往!
此事,他无法和别人商量,因之烦闷不乐。
他想着心事,已经到了小客厅外,里面竟然鸦雀无声,不由深感奇怪,推门探看,却不见人踪!
惊咦一声,立即转奔大厅,尚未进门,已听到小妹和另外一个女子,彼此互不相让的争执话声!
他悄悄推门而进,竟无人觉察,因厅内早已站满了人,他立于人群之后,由空隙处注目所来的女客们。
闻文说是三拨,看来不错,靠左边,一排站着三个少妇,年约二十上下,极美,都穿着深蓝衫裙!
若非这三位少妇的衣饰和发型,谁也不敢说她们是少妇而非少女,态度大方,含笑不言!
右边,站着五个少女,人人身着雪褛,衬托得雅净而庄严,个个不言不语,肃穆而立!
中间,共有十三位女子,年纪大小不一,自二十六、七到十五、六,衣衫如同年貌,五花八门!
红的、蓝的、黄的、粉的、紫的……
这十三个女子,含笑的有,竖眉的有,娇嗔状者有,微怒而气者有,有的却注视着晓梅姑娘!
这三拨二十一位女子,却个个背着兵刃,肋下背有镖囊,因之不问可知,都是武林中人!
此时,晓梅姑娘正与中间的十三人内,一位身穿大红衣服,年纪看来有二十四、五的女子争论。
只听晓梅道:“所以啰,你们若要寄宿,就得按规行事!”
红衣女子道:“我们并没有说,不按规定办呀?”
晓梅道:“你们不报门户、师承和姓名,怎叫按规办理呢?”
红衣女子道:“师承和门户,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至于姓名,不瞒你说,我们已多年不用了。因此不能告诉你!”
晓梅冷冷的说道:“说不说随你们,不说就不能寄宿本店!”
红衣女子道:“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