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一室如在火中,端是一件异宝。
黎昆听到这么重的礼物,不由起身向莫为先说道:“令兄送这么重的礼,小老儿愧不敢
当,这么着黄金收下,一对火龙龙珠千祈带回令兄,致上小老儿的谢意。”
莫为先恭敬的—揖道:“老英雄请坐,老英雄于我莫家恩重如山,三年来家兄无一日忘
怀,直至今日才表示一点谢意,老英雄若不接下,莫说家兄,就是小弟不但无法回去向家兄
变差,内心也感不快。”
莫为先一番话,底下顿时议论纷纷,齐在猜测铁网帮主对莫家牧场有什么重大的恩惠?
黎昆笑道:“既然是贤昆仲的厚意,小老儿收下就是。他怕再不收,莫为先说出杀侄救
他侄女儿的事来。这件事黎昆隐在心中,无人知道,虽说大义灭亲,杀死亲侄迄今不无懊
悔,若让天下人知道,议论起来,自已听到更要懊悔,而且惹起心内的悲伤。
原来他这侄儿是唯一亲兄的独生子,亲兄死后交他抚养。谁知侄儿长大不学好,黎昆忍
无可忍才逐出家门。当时听他助人为盗,一怒之下赶出关外,本想劝他学好,那知他不听劝
而且与叔父动手过招,黎昆见他武功学的高却执迷不悟,只伯他从此为恶更凶,含泪杀死。
事后心想再怎么坏,侄儿到底是亲兄的独生子,该留个根,如今人被自己杀死,黄泉下
如何向兄长交代,每念及此,懊悔外悲伤万分。
莫为先听黎昆答应收下,高高兴兴的伸手向怀内掏去,这一掏顿时脸色惨变。
他那只手没有伸出,堂下—千多双眼睛在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因他们要见名闻
天下的异宝火龙珠。
莫为先掏不出贺礼,整个人好象失去了知觉,呆呆地站着,那只手一直伸在怀内。
黎昆一看莫为先脸色不对,他甚乖巧,笑道:“莫兄礼物贵重,不用在此拿出,到后面
交与贱内收藏可好?”
莫为先好一会才道:“黎老前辈,我的贺礼丢了。”
敢情他没有听到黎昆让他好下台的话,神智恢复不由道出事情的真象。
众人——闻此言,哗声大起,有的议论,有的讥笑了出来,笑他根本没有火龙珠,说个
大话而已。
莫为先听到笑声,脸色胀得通红,倏地回身喝道:“那一位江湖朋友与莫某开这个大玩
笑,请站出来!”
他心知堂内有一位盗他的火龙珠,因他上船过江时还在怀内摸过一次,要掉不是掉在船
上就掉在这喜堂上,当然不会无冤无故地掉了,定是偷儿施了手脚。
这偷儿能在自家身上施手脚,一定是成名的偷儿,或许也是来向黎昆祝寿贺喜的,他这
一喝,并非乱喝,心想那偷儿无法再跑,因这时谁走,谁的嫌疑最大。
钱飞龙忽然想起在渡船上扑跌莫为先身上的瘦小老汉,有点象传说中的“三手神抓’’
谭燕春,他本未想到莫为先送的贺礼如此珍贵,否则早就注意那瘦小老汉。
心想三手神抓专窃珍贵物品,只怕这次来,不是贺喜,而是来做生意的,于是走到莫为
先身边低低说出三手神抓这人。
黎昆站起身来说“莫兄请退下,令兄的寿礼算已收下,贼人胆敢在这地面上行窃,是跟
小老儿过意不去,这份寿礼小老儿会找回。”
莫为先回身一揖道:老英雄寿辰发生这件令人耻笑的事情,莫
与那人罢休,请老英雄准小弟问一问。”
黎昆没有作响,莫为先又道:敢问三手神抓在不在,在的话请出来一见。’
众人一听“三手神抓”四字纷纷说道:这神偷儿来了吗?”
“没有啊,那老儿我认得,没看他来过。”
“要是三手神抓来了的话,这份重礼八成是他老人家光顾的。”“亏好谭老先生没来,
否则倾三江之水也洗不清这不白之嫌。”
最后说话的人显是“三手神抓”谭燕春的朋友,意思很显明道出,莫为先有意抬出三手
神抓的名字,好教人怀疑是他偷的,以便掩饰重礼拿不出的耻辱。
莫为先焉有听不出这句话的含意,举目扫视四下,果不见瘦小老汉的踪影,心知一定是
他偷的,可是人不在,怎可说是他偷的,心中真是有苦说不出,大声喝道:“有谁看到三手
神抓来过,请出来替莫某证明一下?”
他连喝三声,只有钱飞龙站在他身旁,不见有人出来证明一下。
钱飞龙不得不助言道:“钱某以信誉保证,那三手神抓好象来过,而且与咱们同船渡
江,莫兄的贺礼定是他偷的。”
一名贺客忽然站起大笑道:好象来过,钱镖主好象这两字说不得啊,事关重大,倘若烟
下两人本与谭老先生有仇,故意在此栽上谭老先生的罪名,莫非想叫黎老英雄替你们出
面?”
此话暗指出莫为先说出的寿礼是假,而与钱飞龙故意做成一个套于,陷诬谭燕春偷窃黎
昆寿礼的罪名。黎昆见谭燕春胆敢在自己地面上作案,而且窃的是寿礼,定然要出面和谭燕
春理论,谭燕春被铁网帮找上,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众人本有点不信莫为先能够献出如此贵重的礼物,于是纷纷说道:这话不错,姓莫的身
上有没有寿礼谁知道?”
“黎老英雄的寿礼,三手神抓敢偷吗?这两人定是故意栽三手神抓一赃,好教黎老英雄
与三手神抓结仇!”
“对,他妈的,这两人在寿堂上大声喊叫,简直是来搅黎老英雄的局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帮莫为先说话的,黎昆听的寿眉一皱,心中颇有点相信起人的
话了,而怀疑莫为先根本未带寿礼,故意来此找谭燕春麻烦,好教自己插上一腿。
于是沉声说道:莫兄、钱兄请回席,这件事小老儿自会查明,小女的婚事就要举行,希
你们不要坏了贺客的兴致。”
莫为先一听黎昆话意,怀疑自家的贺礼不真,不由气得身体微微发抖,钱飞龙劝道:
“莫兄,这件事暂且林勺,慢慢再说。”莫为先垂头丧气地走回席上,只听黎昆洪声说道:
“小老儿的生辰发生这件不快的事,希诸位好友不要放在心上,现下小女的婚事向各位宣
布,经一周来各路英雄的比试,一位少年英雄中选,今天乘小老儿六十岁,完成小女的婚
事,也好了却一段心事。”
有位贺客问道:“那位少年英雄高姓大名啊?”
黎昆得意地笑道:“小婿姓芮单名玮。”
众人惊道:“原来是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
这时芮玮名头业有多人知道,他按刺客录寻父仇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只要常跑江
湖的人都知道掌剑飞有位后人,颇为了得。
芮玮大吃一惊,心付自己何尝又变成黎昆的女婿了,倏的想起同母异父的简召舞,恍然
大悟,心想:“他为什么打起自己的招牌,前来参加比武招亲,他既有未婚妻,又有——位
如花似玉的林琼菊,怎么看上了黎昆的女儿。”
红衣女子的面貌浮现眼前,她并不比林琼菊漂亮,又没有刘育芷那般大家闺秀的风范,
不知简召舞看上她那一点。
莫非是为了红衣女子的玄龟集,想到这里,一拍膝头,暗中说道:“不错,一定为了玄
龟集!”
当即站起,大声说道:“黎老英雄,贤婿何在?”
黎昆笑道:“小婿是要出来拜堂,届时自会见着。”
那边总司礼喊道:“喜宴开始。”鼓乐手闻声开始奏出喜乐。
芮玮一声巨喝道:“且慢!”
这一喝满堂皆惊,鼓乐手被喝得停下吹奏。
芮玮站到堂中,向黎昆一抱拳道:“在下要见老英雄的贤婿,可否请出一见?”
黎昆怒道:“你要见小婿有何贵干?是朋友的,待他行完礼后再说。”
芮玮摇头道:“行完礼再见,只怕迟了!”
黎昆大怒道:“什么迟不迟,尊客说话放客气点。”
芮玮缓说道:“黎老英雄仁义之名天下皆闻,难道不成要引狼人
室,不但误了令援青春,而且坏了自家的声望?”
芮玮想到钱飞龙所说最近有人极端破坏老英雄的声誉,当想到
简召舞,便知定是他的杰作,此人阴险成性,与黎昆女儿成婚,为
了玄龟集,定然不会做出好事。
只有他能做出这种绝事,魔鬼岛主叶士谋帮他夺得天池府,他
不但不感激叶士谋,反过来陷害他,令得七剑派联手攻打魔鬼岛,这
种事做得出,又怎么做不出假意与人家女儿成婚、暗地里陷害岳父
大人的事呢?
黎昆也知近来有人破坏他的名誉,但不知是谁,这时听芮玮一
番话,显然指的是招来女婿,破坏自己声誉,他怎会轻易相信芮玮
片面之言,问道:“尊客是什么身份,你的话有什么证据?”
芮玮道:“我的身份说来也不信,不说也罢,至于证据,在下并
非无的放矢,只要请出贤婿一见,当可分晓是非善恶。”
黎昆冷笑道:“小婿正是大喜之日,小老儿岂能为了一位无名小
卒耽误了他的婚礼,尊容有话以后再说,现请退到一旁。”
芮玮忽从身内掏出一只红色的锦盒,莫为先惊呼道:啊,这正是莫某的贺礼,小子原来
是你偷的!”
说着,奔出座位,就要冲上前去,钱飞龙—把抓住他,低声道:“且听他要说些什
么?”
芮玮道:不错,这就是关外莫家牧场九龙鞭莫在先送给黎老英雄的贺礼。”
芮玮神态轩昂的打开锦盒,顿时,—道红光冲出,他从里面拿
出—张花花绿绿的票子,高声说道:“这就是关内外通汇的金票,面额黄金一千两。”
又拿出两粒鸽蛋般大的火红色珠子,说道:“这—对火龙珠,决
不是假的。”
金票、殊子全在,中来怀疑莫为先礼物是假的客人,顿时相信
不假,更不信莫为先与钱飞龙有意联合起来陷害“三手神抓”谭燕春,只不知这贺礼到
底是谁偷的?
标题
古龙《剑玄录》
第六十四章 真相白
芮玮将贺礼递到黎昆桌前,恭声说道:“这是莫家牧场的寿礼,祝贺老寿星长命百岁,
福寿并增。”
莫为先见芮玮这般处理,不再怀疑他是偷自己贺礼的贼人,暗付:“他要是有意偷走,
也不会拿出来了。”
钱飞龙低声道:“这贺礼一定是三手神抓偷的。”
果听芮玮又道:这贺礼在过江上被一位瘦小的老汉从莫兄身上盗得,在下转手盗来,那
位老汉盗得重宝,上岸即走,不知去向,是故众人并没有人见他来过。”
芮玮不说偷儿是谁,就这样众人皆知是三手神抓偷的,因三手神抓身材瘦小,年纪很
大,一般人都晓得。
钱飞龙与莫为先好生感激芮玮这番话,众人都不承认三手神抓来过,芮玮这一承认,洗
脱两人串通害人的罪名。
芮玮接道:黎老英雄请收下这礼物,在下等于帮老英雄寻回重宝,不知凭这点可否请见
贤婿婚前一面?”
能从三手神抓谭燕春身上盗回宝物而令他毫无知觉,这份手法之妙,闻者莫不震惊,有
人还不相信,芮玮献上的礼物是从三手神抓身上盗来的。
黎昆见芮玮有这一手功夫,武功定非寻常,来历必不简单,他坚持婚前要见女婿必有用
意,说道:“好,去请芮玮出来!”却不知眼前这人才是真的芮玮。
简召舞在后堂正准备拜礼行堂,却闻岳丈大人要请自己单身上堂,好生纳闷,当下脱掉
身上的新郎服装,走到堂上,只见大堂中央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黄脸汉子。
黎昆指着芮玮笑向简召舞道:“贤婿,你可识得此人?”’
简召舞摇头答道:“不识。”
芮玮冷笑道:姓简的,你当真不识我吗?”
简召舞闻言大惊,心想此人是谁?声音好熟,他怎么知道自己姓简,而不是姓芮?
芮玮接道:“你认不认得我没有关系,在下要请你认一件东西,你不认得我,这件东西
想是一定认得!”
芮玮摸出那条粉红色的汗巾,简召舞一见汗巾脸色大变,声音不同寻常地问道:“不
错,这汗巾我认得,你从那里得来?’’
芮玮脸上的肌肉,倏地一阵抽搐,声音惨然地说道:“这汗巾是黎小姐送给你的定情之
物吗?”
简召舞想不起汗巾在什么地方丢的,说到定情之物,得意地笑道:“不错,这汗巾正是
黎小姐送给区区的。”
芮玮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杀死叶青、夏诗的凶手是谁,简召舞去怀庐要杀自
己,他怕冒充自己终有一日被拆穿,如此一来玄龟集骗不到手。
他探听到自己隐居栖霞山,赶到怀庐预备杀人灭口,那知恰好自己去了天池府,于是他
看到背叛他的夏诗,难怪他要剥光夏诗的衣服,原来他要站辱没有指染到的一名丫环。
又难怪叶青、夏诗毫无反抗的被点住穴道,原来她们以为自己回来了,怎知不是自己而
是狼心狗肺的简大公子。
夏诗不堪受辱嚼舌自尽,他的兽欲不得逞,怀恨到叶青身上,竟连叶青一齐杀了。
芮玮越想越恨,暗暗痛呼道:“简召舞呀!简召舞呀!你若不是为了匆匆赶回参加黎昆的
擂台招亲,怎会遗失黎小姐赠送的汗巾,可见天网恢恢,偏叫你遗下汗巾,教我想出凶手是
谁!”
芮玮身体颤科得越发厉害,他心中在想要不要杀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时青与夏诗死的
好惨,这仇非报不可。。
芮玮又想:你冒充我骗玄龟集我不怪你,你知道她藏有一本武学秘笈玄龟集,你要骗玄
龟集我不怪你,你就是冒我之名为非作歹,做出大恶来,我也不怪你,但你断断不该杀死我
的妻妾,而且掳劫我的儿子以便将来要挟我,不敢破坏你的阴谋。”
芮玮默默低诉道:娘,你将来不要怪我,你这位儿子我一定要杀,我要报仇,报那血海
深仇。”
当下打定主意,神情镇定下来,沉声说道:“黎小姐送给你的定情之物,你为什么不好
好看着而遗落我家。”
简召舞惊道:你家?!你是谁?你住在那里?”
芮玮不答话,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