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成的怒火,顿时灭了八成。
但他手握金轮,一时怎好下台?蓦的两道浓眉一翦道:“你当真是钟离云姬?”
红衣少妇道:“我不像吗?”
齐子玉道:“你还如此年轻?”
提起红娘子钟离云姬,二十年前便已出道江湖,当时她一身奇诡绝伦的武功,被传得出神入化,但大多数
的武林人物,却只闻其名末见其人。
她像一阵狂风般掠过原野,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没多几年,便销声匿迹了。
据说她红鸾星动,嫁了一位武林奇人。
从此名山胜水,夫唱妇随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行踪,听过她的事迹:
她在武林中留下的一些恩恩怨怨,随着岁月悠悠也渐渐被人遗忘。
那知,就在人们把她忘了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而且绿鬓朱颜风华依旧。
照说,她应该已愈不惑之年,怎还是个花信年华的少妇?所以齐子玉如此一问,黑衣盂尝柳庄,也感到好
生奇怪。奇怪虽是奇怪,但他可打赌,眼前这位正在低斟浅酌的红衣少妇,半点没有掺假,千真万确,正是当
年在中原武林喧腾—时的红娘子钟离云姬。要不然,他怎会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他当年曾亲见其人,对这绰约多姿的倩影.留下了一种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刻,那红衣少妇三杯下肚,红晕上颊,更增加了几分风韵,只见她星目一斜道:“我当真很年轻吗?”
齐子玉道:“你顶多二十四五?”
红衣少妇微微—笑道:“是呀,我吃过长生不老之药。”
齐子玉—听,禁不住纵声大笑起来道:“哈哈……长生不老之药?哈哈……长生不老药?莫非当年秦始皇
……”
红衣少妇突然语声一沉道:“齐子玉!”
齐子玉怔了一怔道:“怎么?”
红衣少妇道:“你笑什么?”
齐子玉大声说道:“好笑得很!”
他似已确定对方假冒,登时心胆一壮,仰天一阵大笑,接道:“哈哈……若不是我齐子玉一言说破,你定
是装做到底了?”
红衣少妇口角—哂道:“哦,原来如此。”
齐子玉沉声道:“正是如此。”
贾羽侠到底年轻识浅,压根儿不知当年红娘子钟离云姬的事迹,听得两人争论之言,存着一种好奇之心,
袖手旁观。
跛丐癫僧,却只顾喝酒吃肉。那中年文土则是正襟危坐,一派漠然无动于衷的神态,他面前虽然摆着一副
杯筷,但却从未动过。
青城七子席位在西,潇湘三凤席位在东,远远瞧着热闹。
倒是黑衣孟尝柳庄和美髯公欧阳午,两人紧皱眉头,暗暗担着一分心事。
忽听那红衣少妇格格一笑道:“要是那钟离云姬真的在此,量你不敢趾高气扬了。”
齐子玉冷笑一声道:“齐某不才,乃是一派掌门人.纵然钟离云姬在此,岂敢对齐某不敬?”
“武林无贵贱,强者称尊,钟离云姬未必把你这位掌门人放在眼里。”
“哼!钟离云姬算得什么,当年不过怀她三分姿色,闯出了点小小名头,我齐子玉……”
红衣少妇沉声道:“齐子玉怎样?”
“我齐子玉就凭这三只金轮,闯荡大江南北……”
贾羽侠忽然嗤的一声笑道:“金轮神技,百不失一!”
齐子玉一言未毕,被贾羽侠接了下去,一时之间,不禁老羞成怒,蓦的一摆手中金轮,厉声叱道:“小畜
牲,你想试试吗?”
猛的跨进一步,便有立刻动手之意。黑衣孟尝柳庄见状,连忙叫道:“齐兄不可造次!”
齐子玉声色俱厉,扭头道:“他自己找死,怎能怪得齐某?”
黑衣盂尝柳庄苦笑了笑,走过来低声道:“我等此来,目的在追查那终南传人下落,齐兄暂且忍耐,不可
旁生枝节。”
齐子玉道:“柳兄之意是……”
黑衣孟尝柳庄道:“我……”暗暗使了一个眼色道:“酒足饭饱,我们也该走了。”
“小伙子过来!”忽听那红衣少妇叫道。
这一声“小伙子”,分明叫的贾羽侠。
贾羽侠目光一抬道:“什么事?”
红衣少妇道:“他们要走啦。”
贾羽侠微微一笑道:“我也要走啦。”
红衣少妇道:“对,我们也走。”
贾羽伙眉头一皱道:“在下另有要事。”
红衣少妇轩眉—扬道:“想走单吗?难道那枚‘鱼肠金镖’……”
忽然脸色一沉,纤手示处, 一双白瓷酒杯,直向门外飞去。这突然的举动,引得所有在座之人,齐是一
怔。数十道炯炯有神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向门外望去。
但门外空荡荡地,不见半条人影,一只白瓷酒杯,象是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齐子玉嘿嘿一声冷笑道:“变的什么戏法啊,想骗……”一语未毕,忽听后面纸窗外“哎哟”一声。接着
“卜通”一响,似是有人栽倒。
众人大惊,黑衣孟尝柳庄先叫了出来:“啊!回旋手法,百步打穴……”
原来红衣少妇的那只白瓷酒杯,虽是从前门飞出,但她酒杯出手,运用了—种巧妙的回旋劲力,竟然绕至
一匝,打中了潜伏在后窗之外的人。而这种运用回旋劲力,百步打穴的奇绝武功,正是当年钟离云姬,独步武
林的暗器手法。
所有座中之人,不禁惊讶迭起。
齐子玉面色俱灰,黯然无语。
红衣少妇缓缓站起身来,面向着贾羽伙,指着那窗户道:“小伙子,将他抓进来。”
贾羽侠道:“哦……”他口里应了—声,人却末动,而且满脸惊讶之色,呆呆地瞧着红衣少妇,心想:“
怪事,这种回旋手法,乃是我师门绝技她怎会的?”
红衣少妇道:“小伙子,你瞧着我干吗?难道我脸上有花?”
贾羽侠道:“你你你……”
红衣少妇道:“我我我怎么?我叫你把那家伙抓了进来。”
贾羽侠心下十分不愿。但忽然心中一动道:“好的。”
当下他转身运掌.轻轻拍开窗门,接着两足一蹬,人已越窗而出。目光接处,不禁惊叫出声:“啊……”
原来那个被—只白瓷酒杯打中了穴道的,赫然是个黑衣蒙面之人。
那人斜斜地倒在墙脚下,从那幅蒙面黑布上的两个小圆孔中,瞪着一只凶眼,仿佛一对铜铃。显然,他穴
道被制,心中甚是恼怒。
他身畔不远,撇下一柄特制的吴钩剑,在晓日映照下,剑尖暗蓝闪光。
贾羽侠心知此人,正是昨夜在那山神庙里避雨的五个蒙面人之一,当下微微一笑道:“请你进去。”他探
臂—抄,抓住那人腰带,轻轻一把提了起来。
那人虽是身躯高大,贾羽侠提在手中,并无半点吃力之感。当下丹田提气,一纵身形,带着那黑衣蒙面人
穿窗而入,随手掷在地下,身形灵快利落。所有在座之人,俱都屏息静气,目光一接,不禁为之—呆。
黑衣孟尝柳庄向红衣少妇抱拳道:“夫人,此人是谁?”
红衣少妇道:“不知道。”
黑衣孟尝柳庄跨上一步,向那蒙面人道:“朋友,你到底是谁?为何蒙头盖脸?”
那蒙面人穴道被制,口尚能言,厉声道:“你是谁?”
黑衣孟尝柳庄道:“华山派掌门人柳庄。”
蒙面人鼻孔一哼道:“嘿嘿,一派掌门人。”眼珠一翻,接道:“你们打算把我怎样?”
美髯公欧阳午突然离席而起道;“祸福无门,看你肯不肯说实话。”
蒙面人大声道:“你又是谁?”
美髯公冷笑一声道:“阁下放明白点。”
蒙面人突然一声粲粲怪笑道:“对了,老子变成了阶下囚。”
“阁下只要照直说来,我们并不难为于你。”黑衣孟尝柳庄道。
蒙面人纵声大笑,声如夜枭道:“哈哈……不难为我?哈哈……要审问我?哈哈……照直说来?说什么?
”
“先报姓名,后叙帮派,再说来此干甚?”美髯公欧阳午道。
蒙面人冷哼道:“问得好多?”
黑衣孟尝柳庄道:“阁下的意思是……”
蒙面人道:“报个姓名罢了。”
蹩了半天的金轮大侠齐子玉,委实蹩不住了,突然一拍桌子.叱道:“兔崽子,谁跟你讲斤论两?”
蒙面人目光一抡道:“哦,是你?”
齐子玉冷冷地道:“你认得本座?”
蒙面人道:“认得你背上三只轮子。”
齐子玉昂然道:“那你是认得本座了。”
蒙面人道:“在江南一带,你小有名气,勉强够得上二流角色。”
齐子玉大喝一声道:“兔崽子,你敢奚落本座?”
蒙面人道:“你凶什么?”
齐子玉怒道:“本座要你招供。”
大步走了过来闪电伸手,直向那幅蒙面黑布抓去。
只听得那中年文士道:“慢点!”但齐子玉出手如风,业已抓到那幅蒙面黑布之上。
陡觉指尖一麻,登时五根指头木然如僵,他大吃—惊缩手不及,叫道:“有毒!有毒!”连退了三步。
莲花一凤齐素素风一般扑了过来,叫道:“爹……”他门下四徒,东南西北四霸天,也不禁惊慌失措,齐
是一呆。
只听那蒙面人嘿嘿冷笑道:“老子够本了。”
齐子玉只觉一阵麻木之感,迅速上移,片刻之间,已经麻到了肘节,不禁心头一跳,厉声道:“兔……兔
崽子,你……你说什么?”
蒙面人凶睛一闪道:“我说你死定了,半个时辰之内,便见阎王。”
齐素素大惊失色,指着那蒙面人道:“你……你……你胡说!”
蒙面人道:“女娃儿,快嫁人吧,你爹靠不住了。”
南霸天裴元绍刷的一声,拨剑在手,叫道:“我先宰了你!”倏地跨前一步,抡剑下劈!电光石火之间。
美髯公欧阳午厉声道:“不可鲁莽!”遥遥拍出一掌。—股掌风,震得裴元绍剑势一偏,失了准头。
裴元绍呆了一呆,掉头问道:“欧阳掌门人,这是何意?”
美髯公冷冷道:“天下剧毒,必有解毒之药,你师父的性命,当真不要了?”一语惊醒梦中人。
齐素素首先叫道:“快,师兄,他定有解药。”登时黄山四霸天,一齐蜂拥而上,围住那蒙面人。
“兔崽子,快拿解药来!”
“拿出解药来,就饶了你!”
“不拿出解药来,看小爷把你分尸八块!”
“快说,解药藏在哪里?”只听你一言,我一语,气势汹汹,口沫横飞。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要解药吗?有有有,快拿只碗来?”
南霸天裴元绍道:“碗?为什么要碗?”
蒙面人阴阴—声冷笑道:“老子要撒尿!”
裴元绍怔了一怔道:“你在胡说什么?”
蒙面人道:“你不是要解药吗?喝了老子的小便一碗,剧毒立解。”
四霸天齐声叫了起来道:“你当真是不想活了。”顿时四剑齐举。
黑衣孟尝柳庄沉声道:“你们想杀他吗,他此刻正是想死。”
裴元绍愕了一愕道:“他想死?他为什么想死?”
黑衣孟尝柳庄先不答话,排开四霸天,向那蒙面人道:“朋友,我说的对不对?”
蒙面人道:“你说的?嘿嘿……”
黑衣盂尝柳庄道:“想死也不简单的。”
蒙面人道:“你待怎样?”
黑衣孟尝柳庄沉声道:“朋友,你尝过错骨分筋的滋味吗?”
蒙面人似是吃了—惊,双目中凶光一闪,像死鱼的眼睛.笔直蹬着黑衣盂尝柳庄。
显然,他早知错骨分筋的滋味.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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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 》》 《女儿行》
第三章 壮士断臂
金轮大侠齐子玉,跌坐在一张靠椅上,额头直冒汗珠,只觉剧毒循着血液上行,麻过了肘节。低头一看,五指全已发黑。他心知那幅黑布之上,定是奇毒无比,如果让它麻过了肩胛,剧毒攻心,哪里还有命在?只听黑衣盂尝大喝一声道:“朋友,你再倔强,就怪不得本座了。”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姓柳的,你是一派掌门人,此时此刻,尽可使尽威风,不过……”
黑衣孟尝柳庄道:“不过什么?”
蒙面人冷冷道:“嘿嘿……三年之内,中原九派,烟飞灰灭!”蒙面人此言一出,登时满座震惊。
这蒙面人本就带着几分神秘,他出口之言,自是言必有因。
座中九派之人,已有五派在此,并且有三派掌门之尊,谁不关心自己本派的荣辱盛衰?
只有跛丐癫憎,依然从容饮酒,嘻笑吃肉。
红衣少妇口角含笑,笑而不言。
中年文士此刻神情稍异,眉宇之间,隐隐流出一种悲天悯人之色。
贾羽侠则是暗暗诧异,心想怪事,这家伙分明是昨晚那五个蒙面人之一,这批人如此行踪诡异,到底有何图谋?
“朋友,你这般危言耸听,到底是何用心?”只听黑衣盂尝柳庄道。
蒙面人道:“不必多问!”
黑衣孟尝柳庄沉声道:“中原武林,九派四堡一楼,除了红楼主人,故装神秘,九派四堡之人,俱都肝胆相照,如何烟飞灰灭?朋友既然说了,最好说个清楚。”
蒙面人冷哼道:“你害怕了?”
黑衣孟尝柳庄怒道:“朋友,你这是自找苦吃。”突然骈指如戟,点向蒙面人五阴绝脉。
忽听齐素素叫道:“柳叔叔,且慢。”
黑衣孟尝出指如风,点出虽快,收势也快,听得齐素素一声且慢,就在堪堪点中那蒙面人五阴要害时,陡地手腕—沉,掉头道:“齐姑娘,什么事?”
黑衣孟尝柳庄吃了—惊,仔细望去,只见金轮大侠齐子玉,此刻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身子微微抖动。
他脸色苍白,顶门上冒着热气。显然他正在行功运气,抵抗剧毒的侵袭,神色甚是痛苦。
黑衣盂尝柳庄暗暗叫苦,忖道:“看来他真地难以撑持半个时辰了。”
齐素素泪珠滚滚道:“柳叔叔,快问他要解药啊?”
只听那蒙面人嘿嘿—笑道:“准备棺材吧!”
黑衣孟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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