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就是这儿……夫人小姐们应该就在这儿歇脚的。”
不一会,憧憧人影入林,那些妇人登时悲从中来。
“怎么回事?”有人大声吆呼着。
这工夫有人燃起了松油火把。
接着惊呼声在林中沸腾了。一位中年美妇悲声说了一切。
但其中一位是这么说的:“少林及丐帮纵徒奸淫,我们九人无—身免,后来又来了几个门派的同道,他们私下一咬耳根,决定要他们的犯戒劣徒自绝,然后要动手杀我们灭口——”
“贱妇住口!”麦一坤盛怒正要出手。
“水月先生”挥手止住道:“来人请赐告大名。”
“你是什么人?”
“老朽‘水月先生’……”
“那好!”为首之人长得十分威猛,但白道这边的人却都未曾谋面。此人道:“听说你是丐帮的太上帮主,老鬼,你得有个交代。”
“水月先生”冷冷地道:“你没有名字吗?”
“在下无名小卒,说了恐怕也无人知道。”
李奇为人粗犷道:“弄你格妈妈不开花!你是无名小卒,也不能没有名字呀!”
“你是什么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呢?是几流货色?”
“你家李爷是东海连云堡主的——”
“呸!小小的连云堡主,给我提鞋也嫌指头粗。”
“妈妈的!你给我提鞋我还嫌你笨手笨脚啦——”李奇突然冲出,明是扑向此人,却中途变向伸手去抓那个说话的中年妇人。
他的动作够快也出人意料。
然而,那妇人居然不是个庸手。
李奇身为一堡之主的弟弟一抓落空,林中极暗,几支松油火把闪闪烁烁也不大亮,不知这妇人是如何飞起了一脚。
李奇哼了一声,抱臂而退。
这妇人淫笑着跟上,似想生擒李奇。
那知红影一闪,这妇人急退向上封架。
原来是董小钗自大树上射下。
中年妇人身手了得,和董小钗比起来还差一点,加之董小钗又是踞高临下,如电射到。
中年美妇一格落空。她的发髻被揪住一抖,竟被丢了过来,萧圣伸手接住,顺手点了穴道丢在一边。
对方有十三四个人之多,似要扑上来。
但那为首的威猛中年人伸手挡住道:“不忙!这笔帐总要算清楚的。”
“对!”麦一坤道:“你他妈的不知在那个妓女户中找了些破鞋来,又找了个会魔法的吹鼓手,把些小伙子勾引得心头火起,这一套鬼划符并不新鲜,这些年轻人只是上了你们的当,并非他们心术不正。你说吧!晕数十条人命怎么交代?”
原来丐帮的两百多子弟,分了—大半到苦行师太那边去了,以免这一组人手太多而过份招摇惹眼。
那威猛之人道:“自诩正大门派,而律下不严,作出这等下流事来,居然归咎对方,且出言不逊,水月先生,你怎么说?”
“水月先生”道:“你始终不说出姓名,叫老夫如何称呼?”
“在下司马狂风。”
就连“水月先生”这辈份的人都末听说过这号人物。
如果说此人是近来才崛起武林的,萧圣等人也该知道。当然,名字不过是人的符号,而嘴又是两片皮,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麦一坤吐了口唾沫道:“妈拉个巴子!你八成是天龙武国的人。”
司马狂风道:“水月先生,你们的人犯了淫行,自绝并不能了事,你的辈份最高,你说句话让我们听听顺不顺耳?”
李奇道:“妈妈的!不顺耳又如何?”
“水月先生”沉声道:“事已至此,曲直自有公论,老夫愿听听你的意见。”
司马狂风道:“听说你老鬼为当世中原硕果仅存的高手,司马等人不才,愿接你十招,如果我输了,今夜之事从此不谈。”
李奇道:“妈妈的,你还能赢?”
“水月先生”道:“如老夫和你打成平手,就算老夫输了——”
“慢着!”“三癫大师”道:“水月先生”这件事由我出头较好。”
司马狂风道:“你又是什么人?”
麦一坤道:“他是你的老祖宗三癫大师,快过来磕头吧!”
司马狂风道:“你自问能行吗?”
衡山派掌门“铁观音”李吟凤道:“三癫大师也是宇内奇人之一,狂徒休得轻慢!”
“好!”司马狂风道:“三癫大师,如果你能接我五招,今夜之事一笔勾销,我带着部下马上走人。要是你输个—招半式呢?”
“三癫”可是涵养修为极具火候的人,也不由怫然变色道:“尔是何方狂徒?竟不知敬老尊贤?”
“快说!你要是输了呢?”
“三癫大师”道:“如果我输了,当场自行兵解。”
萧圣道:“大师何必与这化外之民认真?”
“三癫大师”道:“我看出此人狂傲不驯,目无余子,但必有所依恃。”
萧圣道:“大师何不让晚辈接他五招?”
“三癫大师”道:“萧先生,请恕我直言,此人虽狂,却非不知深浅之辈。你先退下,告诉其他各位,小心对方的阴谋暗算。”
“是,大师。”
既然如此,“水月先生”也不便争着出头了。
因为对方已把他们二人分了等级,硬把“三癫大师”降矮了一截。这当然是一种激将法,故意使他发怒。
“三癫大师”立刻收慑了心神道:“司马狂风,你要怎么比?”
司马狂风道:“让你说好了!反正你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李奇粗声道:“司马狂风,看你这份德性和言行,必是北京八大胡同里干大茶壶出身的,要不怎么会带着一群半掩门和卖大炕的娘们在这林中批发零售……”
麦一坤哈哈大笑。
萧氏夫妇相视苦笑。…
但这些粗话却未引起“水月先生”的斥责,因为他老人家也动了真火,所以根本未加制止。
因为现场上还血淋淋地倒卧了数十具尸体哪。
“三癫大师”道:“就以徒手相搏五招如何?”
“好极了!三癫,我比你年轻,就让你先出手吧!”
“三癫”知道他的用心道:“那就不必再客套了——”大袖一甩,—招三式自罡风中挥出了一片掌影。而掌影又像朵朵梅花。
此刻风已停,万簌俱寂。
但是,司马狂风闪开这一招,突见方圆数十步之内,松针纷纷洒落。这种深奥的玄功,众人无不咋舌。
然而,“水月先生”一看司马狂风的身法,神色就更严肃了。因为对方的身法乍看却是平淡无奇的。
要是真正平淡无奇,又如何能避过“三癫大师”的这一招三式呢?
“三癫大师”连攻四招时,连萧圣夫妇也看出不好了。
但未分胜负又不便出头。
“三癫,这最后一招该看我的了——”语音未落,人已拔起三丈五六,竟没入高大松树枝桠之中。
这……这一手又算什么?
但是,众人正在作如是之想时,突闻—阵“沙沙”声来自树顶,只见一团密密麻麻的松针,像空中集密飞翔的千万只燕雀或蜜蜂,呈螺旋型向“三癫”罩下。
“三癫”吐气开声,大袖交拂。
尽管他的护身罡气有一甲子的修为。
尽管他在交拂中还隐藏着煞招或退路。
但是,司马狂风真是人如其名,就像狂风来自天际,在螺旋型的松针中洞穿而下。接着“水月先生”大叫“小心!”
松针在对方的“盘古旋”心法之下,遇软即软,遇硬更硬。突破“三癫”的罡气,刺破他的衣衫,某些穴道别未被制,但在松针刺戳之下,蓄足的内力散了一半。
就在这刹那间,一道人箭射至。
“三癫”自知不敌,为了踏着这条血路的后来者着想,他在瞬间作了决定。把他的内力作了一番调整。
司马狂风掌劲一接实,“三癫”的内力似乎不济而收敛向后疾退。但在司马狂风略一收敛,正要收手时,“三癫”的内力突然微吐。
司马狂风知道“三癫”用了点心机。再次加劲而还没有加足时,“三癫”的真正内功心法为“梅花三弄”,也就是刚才的阵仗,正好也是减劲之际。
双方都用了全力,只是司马狂风慢了一步,加劲较晚,只闻“嘭”然大震,林内地上败叶泥尘激射狂溅。
方圆数十丈内令人无法张目,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三癫”身子侧射回来,“水月先生”接住。
司马狂风喷出一口血箭,退了三大步。
“水月……”“三癫”七窍流血道:“此人内力玄奥,千万不可轻视——”说毕断气。
“三癫大师”是何等身份?居然栽在一个无名人物手中,但这无名人物却有真凭实学,尽管取巧,却也巧得不太离谱。
“水月先生”抚尸道:“三癫,老夫这两手不知道成不成,但为你复仇之心绝不改变……”说着就要出头,但被萧圣挡住。
“前辈,这还用不着您!”
“萧圣,你未免太托大了吧?”
“前辈,你听我说!”
“闪开!你难道自以为比‘三癫’的资格还老吗?”
“当然并非如此,”他以蚁语传音道:“对方不是光明正大之辈,只宜计巧,不必力拚!”
“水月先生”早知萧圣机敏过人,而且博闻强记,十分渊博,在大场面上能临危不乱,随机应变。是一号人物。
“你真的成吗?小子?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
“前辈放心!”
董小钗扯了他一下道:“书呆子,你知不知道你比‘三癫大师’矮几辈?”
“小钗,大师们讲的是身份,一丝不苟,这就吃亏。”
“你……”
“我用的是机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书呆子,我不放心!咱们联手。”
“你错了!小钗,有你更不妥。”
“怎么?我就那么蹩脚,变成了你的累赘了?”
“不,你不会使诈,这是诈对诈的局面,只能唱独脚戏。”
“书呆子,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当然,要不他怎敢向‘水月先生’挑战?”
萧圣自然也知道,如果双方实力悬殊,即使用诈也讨不了好去,但是,他在一边看过,“三癫”墨守成规,非战之罪。
司马狂风不耐地道:“水月先生,你到底是敢不敢亮相?如果认输,只要当众宣布非我敌手,从此退出武林,永不问世事即可!”
“放屁!”麦一坤道:“水月前辈岂能和你这种下三滥的大茶壶动手?”
萧圣这时已缓步来到场中道:“萧某不才,愿接司马大侠五招。”
“你?”
“不错!”
“最多三招!”
萧圣的火候挺够,笑道:“三招就三招,如果尊驾以为一招即可打发在下,改为一招亦为不可!总之,主随客便,尊听尊意。”
司马狂风大笑道:“痛快!痛快!没想到在下够狂,还有比在下更狂之人!”
李奇道:“妈妈的!人家萧先生狂是正人君子之狂,你是个吃软饭的家伙,专在这些烂货裙裾之下喝洗X水的料子……”
董小钗连连摇头,这李奇简直粗得过火。
司马狂风却不理他而在打量萧圣。
人的气度不是装出来的。
孔子“三朝记”“少闲篇”云:尧取人以状;舜取人以色;文王取人以度,可见古圣贤取人之状、色及度,都是初步审查一个人的内在的有效方法。
而气度之是否稳沉,此时此刻即可见端倪。
司马狂风听到萧圣叫“水月”及“三癫”为前辈,然而,看他的气度却又不输“三癫大师”,真有点估不透。
“姓萧的,黄泉路上无老少,你要再酌量一下。”
“已经酌量过了。”
“你难道不怕死?”
萧圣道:“尊驾说的是一招对不?”
“当然,对付你一招都多了!”
“很好,尊驾这等超然身份,我倒不便让你先出招了。”
“那是自然,你先出招。”
“水月先生”知道萧圣拿话扣住了对方。
然而,只有一招,就算先发招那又如何?
司马狂风就那么外八字脚一站,真正是不丁不八,看来十足外行,当然,萧圣却不那么想。
只一招就必须有九成把握才能出手。
萧圣就那么平平实实,攻出了一式“二郎担山”。
这可以说是最最普通的招式,就算北京天桥卖大力丸或拔毒膏的江湖人物,也能把这一式做得像模像样。
司马狂风此刻该狂笑才对,但不。
他如果狂笑,那就不是司马狂风了。
而司马狂风也来了一式更土的庄稼把式“叶底偷桃”。
这式子就是左臂上格,右手穿臂下而出,
但是,后面骤变,萧圣这一招共有五式。
司马狂风像一片败叶在狂风中飞舞。
因为萧圣绝招尽出,在这剩下的四式之中使用了粘、吸、引、吐、震、骨、实等字。
而其中尤以“实”字诀诡谲莫测,在滑出退缩之下,突然变缩为伸,变弱为强,变守为攻。
萧圣所学博杂而又深奥。
然而,司马狂风要不是多少有点轻视,这局面是胜算极大的,待他发觉轻估了对方,已时不我予,有如石火电光,—掌已扫在他的左肋上。
当然,以司马狂风功力,也绝不会没有点缀头。
他的一抓,他差点把萧圣的左肩卸了下来。
两人退了一步,司马狂风心有未甘,冒着左肋的奇痛瞬间扫出一十三腿,而萧圣在跳闪中也还了一十五腿。
“可以了!萧圣退下!”“水月先生”开腔了。
他不能不佩服这小辈的心机。
这绝不是下三滥的诈招,而是心智和武学的相互运用。
兵法云:战术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又说: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萧圣抱拳道:“司马大侠承让。”
事实上这是平手之局。
可是以“三癫大师”的败亡来说,即使萧圣能有平手之局,司马狂风已经是面上无光了。
这时麦一坤道:“李奇,你逛过八大胡同没有?”
“有有!著名的‘清吟小班’我都光顾过啦!”
“李奇,你说这家伙的嘴脸像不像清吟小班中的乌龟头和大茶壶张三?”
李奇眯着眼打量道:“妈妈的,妙哇!横看竖看这杂碎就是那个大茶壶——”
这时站在司马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