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女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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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女儿行-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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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暗自庆幸脱身得早,脚下越发加快。
  瞬息之间越过迷踪林,又跃过落魂墙,这次是凌空跃过,再也不敢在墙头歇足。
  一直飞驰到太华峰下,才舒了一口大气。
  暗访红楼,无功而还,余天平不知下一个步骤,应该怎样?
  天空月华正浓,四野寂静无声。余天平心中思潮澎湃,脚下却信足所之,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时光迅快,走着走着,天空已露出曙色。
  余天平从迷惘中惊觉,才知已经走了半夜。向前一看,是个小小村庄。农户起身得早,已有些人荷锄下田去了。
  余天平走到村口,看见一家门前悬着酒帘,但此时店门紧闭。
  心想,此时无处可去,不如在此憩歇一会,举手叩门。
  半晌,半晌,店门开处,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年青汉子披着衣衫伸出头来,见余天平气宇轩昂,肩背长剑,不由一怔道:“公子!饮酒吗?”
  “正要饮酒,只是来得太早,惊吵了!”余天平点点头道。
  店小二一面穿衣,一个打开店门,欠身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小人接还接不到呢?”心中却暗道:“喝早酒也没有这么早的。”
  余天平举步跨了进去,店小二抢先抹净桌凳,打开四边窗户。
  余天平见这乡村酒店虽是简陋,到也收拾得十分洁净,就择了一个临窗座位坐了。
  店小二去后面厨下生起火,支好锅,又出来问道:“公子要些什么菜下酒?”
  余天平正在瞑目内视,运气调息,闻言睁眼道:“来一斤汾酒,菜任凭你配?”
  店小二回身又到后面去了,门口有人叫道:“兄弟!我打听到你已经闯出来了,却想不到在这里,叫愚兄好找!”
  余天平一看,原来是罗浮第二侠石英,他仍然樵夫打扮。
  石英坐下以后,余天平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遍。
  店小二捧着托盅,盘中放着三碟菜肴,一锡壶酒,一双筷子,一个酒杯,端了出来,见座中多了个石英,又是一怔,暗忖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喝早酒的?”店小二年纪轻轻,江湖上的事情倒知道得不少,见二人分明是武林中人,自是不敢多问,又去拿了—副杯筷出来。

  余天平自服过千年朱果这种罕世奇珍后,已较常人能耐饥饿,本来并不想进食,一见店小二端来的是一碟山鸡片, 一碟果子里炒青辣椒,一碟鹿肉,全是野味,香气扑鼻,加上浓烈的酒香,不由食指大动,与石英二人对饮起来。

  忽然,一阵急骤的步履声响,又进来—个獐头鼠目尖耳猴腮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穿着打扮,虽然不坏,只是沾着不少油渍。
  那人只望了余天平、石英一眼,急急向厨里钻了进去。
  只听店小二压低声音道:“姜爷,你早!”
  “早!早个屁!昨天晚上栽了。”那姓姜的汉子道。
  余天平心中一动,注意听着。店小二低低说道:“姜爷又去宋寡妇家了?”
  那姓姜的中年汉子道:“她家场面大,赌得过隐,可惜老子手风不顺,昨晚输了一百多两银子。”
  余天平哑然失笑,原来是多心了。
  店小二“哎哟”一声道:“这么多。”
  姓姜地道:“输再多,老子咀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欠了宋寡妇那十五两是阎王债,非还不可。”
  店小二没有作声。
  姓姜地道:“小陈,去替我张罗—十五两银子……”
  店小二惊叫道:“姜爷……”立即又压低低声音道:“姜爷!小人这破店也值不了—两银子,上两次十两银子,是东扯西拉借来的……”
  姓姜地大声道:“有地方借,再去借不就得啦。”
  店小二苦声道:“上一次借的,还没有还人家……”
  姓姜地怒声道:“小陈,你挖苦老子没有还你?”
  店小二忙道:“哪里,哪里,小人孝敬姜爷是应该的,怎敢说没有良心的话要姜爷还,小人是说自己没有还人家。”
  “拍”的一响,似乎是姓姜的在拍桌子。姓姜的厉声道:“老子不管,今天是要定了。”
  店小二苦笑道:“姜爷!小人家中三条命也不值十五两银子?求求姜爷开恩,先在别的地方挪借一下,小人生意赚了,就叫人给姜爷送去。”
  姓姜地骂道:“没良心的小子,老子去报功说不定还不止十五两银子赏号,你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
  接着,—阵“劈历拉拍”打破木门声,夹着店小二与一个女子地哀求声。
  余天平、石英齐地立起身来。
  忽然那个姓姜的汉子抱着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像一阵狂风似地自后面冲了出来。
  店小二在身后拉着姓姜的衣角,哀求道:“姜爷开恩!姜爷开恩!……”
  店小二的身后有个少妇,虽是乡村打扮,但一头黄发,碧眼高鼻,不像中原人。她见余天平、石英在座,
  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退回去好,还是追好,显见她平素是躲在后房,不见生人。
  余天平身形一闪,挡住门口。
  姓姜地倏然止住脚步,对余天平打量了—眼道:“尊驾是过路人,不知事情真相,少管为妙。”
  余天平向他怀中一望,原来抱的是个无腿无臂的怪人。
  这无腿无臂的怪人,虬髯绕颊,发黄眼碧与那村妇一样。
  余天平俊眼一瞪道:“路不平,众人踩,天下事,天下人管,在下今天管定了。”
  姓姜地瞥了余天平肩后长剑一眼道:“尊驾肩背铁剑,当然是江湖上的朋友……”语音一顿,撇撇嘴唇,大声道:“你对踩踩脚四海皆颤五岳齐动的红楼,谅必有个耳闻,红楼的事你也伸手吗?”
  余天平—听“红楼”二字就有气,但眼前的事真相未明不宜发作,心中一动,顿时换过一付笑脸,欠欠身.惶恐地说道:“在下冒失,原来老兄是红楼的人,失敬!失敬!请问上姓高名?”
  姓姜的以为红楼二字镇慑住这个年青人,面有得意之色,扬着脸道:“好说!好说!在下姜钟,是执掌生杀大权,管辖红楼全部事务五夫人的小厨大师傅。”长长的头衔,—口气报出。
  余天平陪笑道:“刚才姜兄与店小二在后面争论,在下没有听清,莫非是他欠姜兄债务未清吗?”
  庙小二嘴皮微动,石英出手如风点了他的哑穴。
  姜钟未留意到身后,想了一想道:“嗯!……正是,正是!这小子名叫陈端,原来是我的下手,前年欠了我十五两银子,如今他下工已经半年多了,索讨几次,没有得还,还则罢了,今日还口出怨言,所以……所以……”

  余天平对他怀中无腿无臂的怪人瞥了—眼。那人双眼圆睁,虬髯轩动,却不作声。
  姜钟鼻目一转,诡笑道:“他是陈端的岳丈,我把他带回家去,陈端这小子虽坏,对长辈却极孝顺,这样一来,不怕他不筹钱来赎人。”
  余天平探手怀中取出一定金子,约莫有二两光景,放在姜钟手上道:“陈端整治得一手好菜,在下正等着尝,这二两金子,是在下付他的菜钱,他算清结了姜兄的旧帐,姜兄给在下一个薄面,把人还他吧!”
  那时一两金子,可以换十两银子,二两金子是一个很大数目,姜钟一怔,忖道:“天下有这样的傻鸟吗?用二十两银子替一个不相识的人还债?……”
  无意间,又瞥见余天平肩后的长剑,暗想道:“是了!他为了我是红楼的人,所以来结交我。”口中却道:“哪有这个道理?我与尊驾素昧平生,怎能收这金子?尊驾怎么称呼?”
  余天平胡乱报了一个名字道:“天下武林,一脉同源,姜兄不要客气了,且来小饮一杯。”
  姜钟心想,把人抱走无非是装腔作势,唬唬陈端的,真要把人送去红楼出首,事隔半年,五夫人若是追究何以不早来报告,岂不是变成无功反而有过;眼前这两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他们敢惹红楼的人吗,用他的银子还不是白用,也许这银子就是老天叫他送来给我去翻本的。想到此处,急于要去再赌,回身把无臂无腿的人向陈瑞怀中一塞道:“便宜你这小子!”又对余天平道:“如此多谢了,不过我目前还有点急事,需要料理,尊驾多饮几杯,在下去去就回。”说罢自余天平身侧钻出门去,一溜烟走了。

  余天平候他去远,望了石英一眼,石英解开陈端哑穴,跟踪姜钟去了。
  陈端抱着无臂无腿的人,与那村妇一齐跑回后屋。
  片晌,陈端又跑出来,在余天平桌前,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公子宏恩,小人此生是难报的了。”
  余天平伸手扶起他来道:“姜钟为什么要勒索你?”
  陈端立起身,慑嚅了半晌。余天平道:“我姓余名天平,刚才樵夫打扮的是罗浮石二侠,我们与红楼水火不容,你实说无妨。”
  陈端不放心地道:“姜钟如果回红楼报告,是小人害了余公子了。”
  余天平道:“石二侠跟踪去了,他不会让姜钟回转红楼。”斟了一杯酒,递给陈端,命他坐下。
  陈端直着喉咙把酒灌了下去,定了一定神四下望了—眼,才低低地道:“小人原来在红楼五夫人小厨房打杂,是姜钟的下手,半年前为了救小人的岳父,逃到此间……”
  余天平心想,你要逃也该逃远一点,问道:“此地距红楼多远?”
  陈端道:“此地名叫‘百家村’,距红楼有六十余里。”
  余天平才知自己半夜之间,已经走了这么远路。
  陈端见余天平没有再问,接着问道:“小人就在此间开个酒店糊口,隔了半个月,小人的妻子又追了来.她感小人救她老父之恩,委身下嫁,谁知她当初去红楼找人之时,姜钟已经留意,悄悄地跟踪追来,发现小人的岳父在此,小人苦苦哀求,他才肯不去出首,只是他每隔十天半月,就来需索,小人原本积蓄一点川资,以备远走高飞,但全被他要去了,还不够,又向别人挪借,所幸村人知道小人的苦情,时常周济,今天实在因为小人无颜再向邻人启齿,同时邻人也不见得如何富裕,要借也不一定借得到,所以激怒了姜钟,幸遇公子相救……”

  余天平道:“你岳父与妻子不是中土之人吧?”
  陈端道:“他们是波斯国人。”
  余天平蓦的想起昨晚在落魂墙边那个拿三节棍的汉子曾经说经过波斯巧匠的事,忙道:“红楼的落魂墙是你岳父设计的?”
  陈端惊讶地道:“公子也知道?”
  余天平点了点头。陈端愤然道:“不仅落魂墙,红楼内庄外庄的机关消息大半是小人的岳父精心设计的,谁知心血耗尽,事成之后,那红楼主人自食前言,不但以前允诺过的重金赏格不给,并因为怕他泄露秘密,竟禁止返国。”

  余天平道:“你岳父怎会无臂无腿?”
  陈端切齿骂道:“小人的岳父不服,扬言要毁了他自装的机关,触怒了红楼主人,斩断四肢,丢在空柴房中,小人见了不忍,暗暗把他偷运出来。”
  余天平暗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红楼经昨晚一闹,以后防范更严,一定危险万分,如今遇到原设计之人,岂不方便多了,口中说道:“你岳父叫什么名字?”
  陈端道:“小人的岳父名叫普达,小人的妻子叫玛莎。”
  余天平道:“我与红楼主人有深仇大恨,正愁红楼机关重重,难以下手,想与你岳父谈谈。”
  陈端摇摇头道:“不行了!”
  余天平道:“此话怎讲?”
  陈端道:“小人的岳父四肢被斩了之后,立即昏死,醒来急怒攻心,就此疯了。”余天平也废然一叹。
  “兄弟为何长吁短叹!”随着话声,石英走了进来。陈端起身让座。
  余天平把刚才的话告诉了石英,又问道:“石二哥怎发落那厮。”
  石英道:“那厮虽然可恶,却罪不致死,愚兄点了他的昏穴,放在一处山洞之中,再与兄弟商议如何发落?”
  余天平道:“百家村离红楼太近,陈端一家不宜再在此地居住,小弟想打发他们远走高飞,普达目前虽然神智不清,如有高明医生,能治好他的疯病,对我们很有帮助。”
  石英想了一想道:“铁面韦陀金天铎家住潼关,路程不远,愚兄亲自送他一家前往暂居,如何?”
  余天平大喜道:“石二哥辛苦一趟,自是最好,那姜钟也顺便带去,过了百里之后,乘黑夜将他耳目蒙住,再解开穴道,吊在大树之上,天明之后会有人解救,他虽无死罪,但活罪是不可免的。”
  陈端在一旁听到,自然欢喜万分。
  石英将余天平给姜钟的金子交给陈端,命他料理私事并购买马匹及车辆。
  不久,陈端将各事办妥。
  石英捡些石块放在路边,留下与罗浮师兄弟联络暗号,并将陈端一家安置在车后,盖好车篷,亲自在前面驾车、
  余天平要送石英—程,上车坐在石英身侧,马车立即启行。
  经过藏匿姜钟的山洞,石英把他弄了下来,然后取道直奔潼关。
  驾车的马,脚力不弱,申牌时分,已经距太华峰很远了。
  马车正绕着一座树木葱茏的大山旁边疚行,忽然—个身躯高大,乱发蓬头,穿着黑衣的大汉狂奔过来。
  “闪开!闪开!”只听黑衣大汉远远就叫道。
  黑衣大汉奔驰之势,宛如风驰电掣,山道至此又分外狭窄,想让也无从闪让。
  石英又不是老于驾车的人,正在无计可施之时,黑衣大汉已经奔到面前。
  眼见人车就要相撞之际,只见黑衣大汉,足下—顿,凌空跃起二丈,口中大叫道:“你这车子怎么驾的?想撞死人吗?”
  双足落地,头也不回,向山上驰去。余天平见这半截塔也似的汉子,性情莽撞得够瞧,轻功也高得够瞧,问道:“石二哥认得此人吗?”
  石英摇摇头道:“愚兄在岭南时间长,在中原时间短,不识此人,但此人武功了得,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余天平心中一动,忖道:“这人声音很熟,在哪里听过?”当下说道:“石二哥!小弟有话要问他,不远送了。”等不及石英答话,一跃下车,急忙去追那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轻功委实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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