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只能怨洪会主。”
“怨他?莫非洪会主从中捣鬼?”
“因为洪姑娘在家中已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了亲,连婚期都已择定。”
于成志不觉双眉一耸,猛跺一脚道:“岂有此理,洪大全竟然做出一女二嫁的事来,他在给我义父的信中,说得明明白白。”
罗奇慢条斯理的问道:“信里怎样说的?”
“他说他侄女的终身大事,完全由他做主。而且那位洪姑娘是待字闺中,根本没订过亲,原来竟完全是谎话。”
“想不到龙老庄主竟然受骗了。”
于成志咬了咬牙道:“小弟非去找洪大全不可,看他如何对我交代。”
罗奇摇头道:“依在下看,少庄主不必再到温宿,何苦再白跑这么远的路呢?”
“小弟本来可以不去,但现在非去不可。”
“为什么?”
“洪大全已经收了聘礼,至少小弟要把聘礼讨回来,不然,回去以后怎么向义父交代?”
“老庄主送了他多少聘礼?”
“说起来称得上是大手笔了,除了千两黄金,另有一箱珠宝首饰,珠宝中包括十颗夜明珠、十盏翡翠杯、十面龙凤玉佩,形容为价值连城,也绝不为过。至于那些首饰,也全是义父派专人到京城采购的。”
“果然好大的手笔,若洪大全把这些东西变卖出去,足够他和他的手下花用好几年的。”
“可不是吗!有些东西,还是太行山陶大头领送的。”
罗奇不由心中一动道:“太行山陶大头领目前的情形怎样?”
于成志顿为得意的道:“在小弟义父的协助下,陶姑娘早已恢复了旧业,而且声势比以前更为壮大。”
“那么龙老庄主是在庄上还是在山寨里?”
“义父在山寨的时间比在庄上要多些,看样子好像大部份的精力都放在山寨上。”
“陶姑娘一定很感激他了?”
于成志忽然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这原因很简单,陶静静原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偏偏却因龙千里的拦阻而分手,而且连陶静静的面都不能见,每想起这件事,当然会让他感到不愉快。
好在他至今尚不知龙千里和陶静静之间,早已发生不可告人之事。否则,他们义父子两人,只怕早就反目成仇了。
许久,于成志才轻咳了声道:“陶姑娘感激义父,那是一定的,可惜小弟一直没再见着陶姑娘的面。”
罗奇透着不解道:“少庄主当初和陶姑娘既然已经论过婚嫁,可见彼此间感情不差,为什么见不着她的面呢?”
“义父不准小弟离开潜龙庄,小弟根本没机会到太行山去,不到太行山,怎能见到她?”
“这也不能怨老庄主,他老人家大部时间在太行山,庄上必然要由少庄主照料。只是你现在关山万里来到塞外,庄上又由谁照料?”
“庄上还有总管,这次是迎亲,当然必须由小弟亲自前来。”
“少庄主准备什么时候去见洪大全?”
“小弟早就决定明天离开伊犁,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就更要越快和洪大全见面越好了。”
此刻,罗奇正盘算着是否让于成志和洪娇娇见上一面。
这是件很费思量的事。
最后,他权衡利害得失,觉得必须让两人见上一见才成。
理由很简单,当于成志和洪大全见面后,万一洪大全一口咬定洪娇娇是他拐跑的,那么自己今天来见于成志,岂不反而弄巧成拙?以后又那里找机会解释?
想到这里,罗奇不动声色的道:“少庄主,在你临走之前,在下希望你能先见一个人。”
于成志茫然问道:“见谁?”
“洪姑娘!”
于成志呆了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洪姑娘不是已经私奔了吗?”
罗奇不疾不徐的道:“洪姑娘在塞外举目无亲,因为和在下相识,她跑到这里,在下又怎能不收留她。”
于成志不知是惊是喜,忙道:“那太好了!也许见了面她会回心转意。”
“在下也曾劝过她。”
“罗兄劝过她什么?”
“在下告诉她潜龙庄门第非凡,少庄主更是一表人才,这样的亲事,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她……她怎么说?”
“她还是不肯,不过待会儿少庄主和她见了面,很可能她会回心转意,这正是在下所乐见的好事。如果事情成功,少不得又有一杯喜酒喝了。”
“那是一定的,若事情成功,罗兄便是小弟的大恩人,那时小弟一定会派人大轿把罗兄请到潜龙庄,临走更要准下一份大礼相赠。”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就请少庄主随在下去见洪姑娘吧!”
于是,在罗奇和沙老五的陪同下,于成志立即离开了天山客栈。
可能由于对罗奇的感激卜于成志路上一直对沙老五道歉。
沙老五笑道:“过去的事,少庄主何必再提,当时只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之伤,过几天就好啦!”
于成志道:“早知罗兄待小弟这么好,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上次那种事。”
沙老五道:
“完全是误会,既是误会,就不必再解释,以后我老沙若再有机会到贵庄去,少庄主好好招待招待就成了。”
“但愿沙五爷还有机会再到敝庄去。”
“当然有机会,若少庄主能把洪姑娘娶回去,这顿喜酒我老沙一定要喝的。”
“欢迎欢迎!”
三人边谈边走,很快便到达罗奇和沙老五等人的住处。
罗奇把于成志招待在客厅里,命沙老五陪着,自己则来见洪娇娇。
洪娇娇正在房间里闲着无事。
罗奇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道:“于成志来了,正在客厅里等着你!”
对洪娇娇来说,这事未免太突然了,几乎一下子呆在当场。
罗奇再道:“我刚才已和老沙去拜访过他,他是到温宿迎亲的,听说姑娘在这里,非要见上一见不可。”
洪娇娇低垂下粉颈道:“罗大哥为什么非告诉他我在这里不可。”
“因为我担心一件事。”
“罗大哥担心什么事?”
“他到了温宿以后,我想令叔必定会说我把你拐骗来的,那时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无法洗清。因此几经考虑,才觉得这事必须由你亲自出面澄清不可。”
这使洪娇娇已无话可说,顿了顿道:“罗大哥当知道我和他见面,是件非常尴尬的事?”
“我当然明白,于少庄主看样子人品还算不错,如果姑娘中意,答应他的求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几句话当然不是罗奇由衷之言,只是说说好听罢了。
洪娇娇只好站起身来道:“好吧!小妹只好抛头露面一次了。”
洪娇娇是位千娇百媚的美女,此刻虽未修饰打扮,看起来照样还是明艳照人。
进入客厅,于成志一眼瞥见一名楚楚可人的女郎随在罗奇身后,不必介绍便知道是谁,连忙离座相迎。
但洪娇娇却连头也不抬,进来后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沙老五不想影响双方的对话,在罗奇和洪娇娇进来后,便自动离开。
罗奇不得不为双方介绍一番,道:“洪姑娘,这位就是潜龙庄于少庄主,有什么话,你们就直接谈吧!”
洪娇娇胀红着脸道:“是你罗大哥非把我拉来不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
罗奇道:
“洪姑娘,虽然婚事是由令叔父作主订下的,但现在于少庄主是迎亲来的,你总该把话向人家说明白才对。”
“小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罗奇望向于成志道:
“那就由于少庄主先说吧!总之,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于成志一见洪娇娇,就颇有爱慕之意,满心希望好事可成。此刻见洪娇娇那冷冷的神色,不由内心凉了半截,干咳了两声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令叔为姑娘和我订下了亲事,姑娘是一定知道的了?”
洪娇娇冷声道:
“当然知道,如果不知道,我怎会离开温宿,逃到这里?”
“听姑娘的语气,必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在家里已经由父母做主订了亲,少庄主一定听说过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这两句话吧?”
“可是姑娘现在并未出嫁,就算依从了令叔父所做的主,也并没配过二夫。”
“我的父母都还健在,在家从父,有家父母做主,叔父答应的事,当然不能算数。”
“但姑娘现在并不在家里,听从令叔父的有什么不对?”
“少庄主未免太强词夺理了,难道我叔父就该趁我不在家中,推翻了家父母既定的事,自作主张随便处置我的终身大事吗?”
于成志不觉有些瞠目结舌,顿了顿道:
“姑娘可否再考虑考虑?”
洪娇娇哼了声道:
“家父母决定的事,我有什么资格考虑!”
于成志又顿了顿道:“姑娘该知道令叔父,已经收了潜龙庄的聘金聘礼?”
洪娇娇冷笑道:
“那是我叔父收的,少庄主就该向他要,为什么问起我来?”
“那么……姑娘现在有何打算?”
“我当然要设法早日回家去。”
“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少庄主问这些做什么?”
“我见了令叔父洪会主以后,很快便会回太原去,顺便护送姑娘回家,岂不比姑娘一人回去,方便得多。”
“少庄主的一番好意我先谢了,有罗大侠送我也是一样。”
“罗大侠要入关吗?”
“罗大侠经常关内关外两地跑,这次正好有事要到我故乡去,不然我怎会来投奔他。”
“姑娘和罗大侠是怎么认识的?”
“这件事不说也罢,待会儿你就问罗大侠吧!”
洪娇娇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便向外走,边走边道:“少庄主就和罗大侠再谈谈吧!话已说明,我就不奉陪了。”
到了这种地步,于成志除了失望之外,那里还能强求。呆了很久,才怅然吁口气道:
“莫非罗兄是在温宿和洪姑娘认识的?”
罗奇苦笑道:
“过去的事,在下不想再提,而且也不方便提。”
岂知这一来,越发引起于成志的好奇,紧追不舍的道:“罗兄如果不把小弟看成外人,就不妨说出来?”
“如果要把话说明白,那就不得不提洪会主了。”
“罗兄请讲!”
“可能是因在下和北路的白姑娘走得太近,因而才引起洪会主的忌恨,两月前竟然派洪姑娘来行刺在下。”
“有这种事?结果怎样?”
“多亏在下已先有戒备,洪姑娘不但行刺未成,反而被在下生擒活捉。”
“罗兄怎样处置洪姑娘的?”
“在下并未计较,把她放了回去。”
“这就难怪洪姑娘会来投奔罗兄了。”
于成志见婚事已经绝望,又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罗奇为了建立交情,亲自把对方送回天山客栈,并言明当晚找一家酒馆,宴请于成志和他带来的手下。
不消说,罗奇这种做法,完全是为了白素娟的北路着想,他必须尽量离间潜龙庄与洪大全的关系,白素娟的北路才可不受影响。
当晚,于成志果然带着手下人赴宴。
罗奇方面,则带了沙老五和郝方作陪,另外连琴娜和天娜姊妹也带了去。
罗奇这样做的目的,不外是想让于成志知道自己有两名妻室。否则,于成志难免会怀疑自己和洪娇娇必有私情。
翌日,于成志启程南下,罗奇又亲自送了一大段路,仅仅一天一夜的工夫,于成志就把罗奇引为知己之交,内心充满了感激。
口口 口口 口口
于成志身边共带了六人,除了天龙八部的龙五、龙六外,另四人则是庄丁中的高手。
由伊犁到温宿不下千里,晓行夜宿,足足走了十日,才到达温宿。
在由太原到达伊犁这段时间,于成志一直是兴冲冲的,随同他前来的六人,也都个个喜气洋洋,但此刻却已全变成了垂头丧气。
在于成志的想法里,见了洪大全后,只求把聘礼索回,别的实在不想多谈。
至于洪大全,确实已回到温宿,并和柳如花、洪云飞夫妻父子团聚。
为了早日消灭白素娟领导的北路人马,他决定把总堂移至温宿。目前原总堂和其他六个分堂的人马,正陆续向北移动中。
洪大全久未接近女色,如今来了淫荡成性的柳如花,两人正好发挥所长,享受床第之乐。
但洪大全并不以此为满足,最使他耿耿于怀的两件事,一件是未能将北路人马全数歼灭,一件是洪娇娇的落入罗奇之手。
此刻房中并无外人,洪大全叹了口气道:“如花,你在北路那边时,是否和娇娇见过面?”
柳如花摇头道:
“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听你说起,我根本不知道娇娇会在他们那里。”
“如果娇娇不回来,问题就大了!”
“什么问题?”
“我已收了潜龙庄的聘金聘礼,而且于少庄主最近就要来迎亲,那时我怎样向人家交代?”
“那只能怨你自己。”
“为什么怨起我来?”
“人家娇娇有父有母,又在家里订了亲,你凭什么再把她许配给潜龙庄少庄主?”
“如花,你可知道我是用心良苦?”
“你还不是贪图人家的聘金聘礼。”
“那是小事,我是为了咱们南路红灯会的未来发展着想。”
“你说说看!”
“先说潜龙庄在太原的势力,就很够了不起了,尤其太行山的义军,据说足有两三万,力量够大的吧!”
“这个我听说过,你是想拉拢他们?”
“如果能拉拢得上,当然要拉拢,我和潜龙庄老庄主结成儿女亲家,不就拉上关系了吗?”
“那么太行山的义军,你又怎样拉拢?”
洪大全嘿嘿笑了几声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对你说吧!目前潜龙庄和太行山的义军,本来就是一家。”
柳如花眨着一对杏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行山义军首领,是个叫陶静静的姑娘,而潜龙庄老庄主龙千里正是陶静静的义父,陶静静对老庄主可说言听计从,名义上陶静静是太行山义军首领,实际上是龙老庄主在背后当家。”
柳如花默了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