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也吩咐郝方和沙老五用不着等牛本初。
堂屋里只剩下白素娟和罗奇两人,两人神色间都有着从未有过的焦虑。
大约二更过后,终于把牛本初等了回来。
牛本初身边还带着一个人,是七分堂的副堂主钱宝山。
钱宝山是洪大全攻破叶尔羌后,奉七分堂堂主陈大忠之命,藏匿在城内搜集消息的。牛本初进城后正好和他不期而遇,便把他带来一起见白素娟。
他和白素娟见过后,便迫不及待的道:“大魁首,大事不好了!”
白素娟强自镇定着道:
“大概情况,我已知道了一些,你说你的!”
“事情就发生在你走后的半个月左右,洪大全发动大队人马,亲自前来攻打咱们叶尔羌总堂。”
“我走后,总堂的事由陈堂主兼代,陈堂主事先是否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自大魁首走后,陈堂主日夜提心吊胆,附近百里之内都布置了眼线,事先那会得不到消息。”
“既然事先有准备,就不至于一下子被洪大全赶出叶尔羌。”
钱宝山颇不为然的道:
“大魁首,莫非你不满陈堂主没奋力抵抗,那你就太冤枉他了!”
白素娟歉然陪笑道:
“我并没这样说,你且把当时双方攻防的情形告诉我。”
“洪大全当时带来的人马,不下三、四千之众,而我们总堂加上第七分堂,合共不到一千人,陈堂主能浴血奋战抵抗了三天三夜,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双方的伤亡情形如何?”
“洪大全至少损失了一千人,我们也伤亡了将及一半弟兄,这些弟兄多半是在撤出叶尔羌后,在洪大全追击途中伤亡的,也有少数为求自保而逃走的。”
“目前陈堂主率领总堂和七分堂的弟兄,撤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一连向北逃出上千里,先在温宿整顿了一下,谁想洪大全却一直穷追不舍,也追到了温宿,陈堂主只好继续北撤,听说此刻已撤至腾格里山。至于详细情形如何,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八分堂和九分堂呢?”
“好像三处分堂的人马都已经会合了,可能全在腾格里山区。”
“陈堂主是否曾派人和你连络过?”
“这里离腾格里山在千里之外,陈堂主即使派人和属下连络,往返也要一个月时间,属下最近和陈堂主已经失去连络。”
“那么你这里如果得到什么消息,如何向总堂反应呢?”
“属下身边还有两名弟兄,如果有重要消息,会随时派他们到总堂去。”
“目前叶尔羌城内的情形,你应该知道一些才对?”
“咱们原先的总堂,已被洪大全派人占领。”
“占领咱们总堂的有多少兵力?”
“据说不多,可能只有几十个人。由于咱们的人都撤走了,洪大全根本用不着多派人驻守。”
“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钱宝山望了罗奇一眼道:“据说罗爷的两位夫人,都被洪大全掳走了!”
罗奇啊了声道:
“有这种事?可知道洪大全把她们掳到什么地方去了?”
钱宝山摇头道:“洪大全带着两个女人也许不方便,可能就留在城中吧!”
白素娟歉然道:
“罗大哥,小妹这次的罪过真的不轻。不但把北路弟兄弄成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更连累你失去宝眷!”
罗奇耸了耸肩道:“不必多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其实我当初也不该起意到太行山去的。”
白素娟向钱宝山挥了挥手道:“你可以回去了,在敌方活动,一切务必谨慎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钱宝山躬身应了一声“是”,刚要走,却又回身问道:
“大魁首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还不一定。”
“属下今后是否要每日前来和大魁首见面?”
“你的行踪,必须保持隐秘,若无重大事情,用不着常来。”
“可是若大魁首离开这里,属下最好能够知道你的去处。”
“我会请牛堂主通知你的。”
钱宝山走后,牛本初道:
“姑娘、罗爷,咱们原来的总堂,洪大全只派了少数几人驻守,以咱们现在的力量,想攻进去并不困难,咱们是否该采取行动呢?”
白素娟似是不便表示意见,只是转过头来,目视罗奇。
罗奇沉吟了半晌道:“依我的看法,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白素娟道:“既然有力量攻进去,为什么要按兵不动?”
“我相信以咱们目前的力量,绝对攻得进去。但攻进去又能发生什么作用呢?我们能在里面永远耽下去吗?换来的只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而已。”
牛本初似是不以为然,轻咳了声道:“罗爷,攻进去至少有一样好处。”
“有什么好处?”
“洪大全很可能把你的两位宝眷留在那里。”
“如果她们不在里面呢?”
“至少咱们该进去搜查一番。”
“不必!我会另想办法。”
“罗爷另外有什么办法?”
“我要想一想再说,时间已近三更,大家先休息要紧。白姑娘和牛堂主尽可放心,对方纵然已知咱们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来偷袭的!”
口口 口口 口口
躺在床上,罗奇一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因为他不能不顾虑琴娜和天娜两姊妹的安全。
琴娜和天娜是哈伦泰王子的妹妹,论身份是两名维吾尔王族的公主。自从跟了他以后,他却到处奔波,一直未能好好照应她们。而她们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从未发出半句怨言,想到这里,让他怎能不感到愧疚。
虽然没睡好,罗奇仍在次日一早便起了床。
他告知白素娟要到城里办件事,连早饭也没吃,便一个人混进了叶尔羌城。
叶尔羌是汉、回杂处的城市,街上也还很热闹,各种商店都有。
原来他要找一个叫牛二的。
牛二是汉人,十几年前由关内流浪到这里谋生,至今已是一家酒馆的掌柜,生意十分兴隆。
此人虽然看来很粗爽,但另一方面却又颇为精明。由于酒馆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因之附近百里之内发生的任何大事?几乎他都知道。
罗奇曾是酒馆里的常客,和牛二早就相识。
来到酒馆,才不过辰刻时分,酒客还都未上门。牛二正在督导伙计打扫整理店面,一见罗奇跨进店门,便亲切无比的迎上前来道:“好久不见罗爷来赏光了,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
罗奇道:“闲话少说!我连早餐还没用,快准备些好酒好菜,再找处僻静地方,我有话讲!”
“好的!马上准备,罗爷请随我来!”
牛二早知罗奇和红灯会北路关系密切,如今洪大全挑了北路总堂,而罗奇又不速而来,毫无疑问,要谈的必是这方面的事。事关机密,他只得把罗奇引进自己房间,然后再出去吩咐厨房里的人赶紧准备酒菜。
不一会工夫,酒菜便由牛二亲自端来。
饭菜都是热腾腾的,一盘炒牛肉、一盘炖羊肉、两碟小菜、包子馒头,另外则是一壶烫过了的酒。
罗奇由太原到现在,两月来千山万水,长途跋涉,根本不曾好吃好睡过,此刻当真有些馋涎欲滴,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牛二则坐在一旁相陪,直等罗奇酒足饭饱,才搭讪着道:“罗爷要谈的,是不是南路和北路之间的事?”
罗奇点点头道:
“正是这件事,你把所知道的对我说说!”
牛二听说的,和钱宝山所说的大致差不了多少。
罗奇略一沉吟道:“听说有两个维吾尔年轻女子,被洪大全掳走,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牛二神色一紧道:
“那两位维吾尔年轻女子,是否罗爷的宝眷?”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日前一位酒客私下透露的,听说罗爷的宝眷还是王族的公主身份呢!”
“我要打听的正是这件事。”
“罗爷最好别难过,那两位维吾尔公主确实被掳走了。”
“可知道被掳到那里去了?”
“洪大全攻破北路总堂后,就继续向北追杀北路人马,有人看到罗爷的宝眷也在洪大全的阵营中。”
“那是说洪大全已经带着她们北上了?”
“一定是这样。”
“洪大全有没有可能把她们留在叶尔羌?”
“如果罗爷不放心,不妨闯进北路原来的总堂看看。不过……”
“不过什么?”
“凭罗爷的一身功夫,闯进去是不成问题。但在未能确实断定宝眷是否在叶尔羌之前,闯进去反而是打草惊蛇。”
牛二的看法,正和罗奇不谋而合。
罗奇颔首道:“你说得对!我决定暂时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希望你今后多向我提供一些消息。”
“罗爷放心!咱们是自己人,我当然要为你老人家尽点力量。只是不知有了消息,如何通知你?”
“我会再来,如果不能亲自来,就派沙老五和郝方和你连络。”
“对了!怎么不见沙五爷和郝爷?”
“他们在城外,并没和我一起来。”
“听说北路白会主和罗爷在一起,白会主此刻人在那里呢?”
“白会主也在城外。”
“现在北路告急,白会主最好还是快快找到自己的人马,领导大伙抵抗洪大全才对。”
罗奇站起身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
“我该走了!如果不见我和沙老五、郝方等人前来,那就是已离开叶尔羌了,用不着担心。”
口口 口口 口口
罗奇离开城外民家后,白素娟、牛本初、沙老五、郝方都难免为他担心。因为他们虽知道罗奇神通广大,但一个人闯进敌窟,总是件危险的事。
好在罗奇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围上前来问长问短。
罗奇在路上已做了决定,那就是要白素娟马上北上和北路的人马会合。
白素娟道:
“罗大哥是否要留在这里打探琴娜和天娜的下落呢?”
“据我判断,她们两人必定已被洪大全带走。”
“洪大全正在追击北路人马,带着两个女人方便吗?”
“他手下那么多人,何用自己带,他带着她们,不外是对付我。”
“对付你?”
“不错!他不会想不到我一定会和你一起由太行山返回。有了琴娜和天娜做人质,他对我就用不着惧怕了。”
白素娟娇靥上忽然泛出红霞,顿了一顿道:
“罗大哥,万一……”
罗奇皱了皱眉道:“有话请直说!”
“万一洪大全把琴娜和天娜玷污了,你该怎么办?”
罗奇双颊抽搐了几下道:“那就表示琴娜和天娜已经被他所害,我一定为她们报仇雪恨,以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白素娟讶然问道:“我并没说过琴娜和天娜会被洪大全所害。”
罗奇一叹道:
“大家都以为维吾尔女子不重贞操,其实这是大错特错。她们在婚前可以和任何男子来往,只要两情相悦,便可做为朋友,但却绝不会随便献身。”
“婚后呢?”
“一旦她们对某一男子献了身,就一定要嫁给他。婚后绝不再对其他男子滥用感情,一生一世,死心塌地的只为自己的丈夫奉献。所以说如果洪大全玷污了琴娜和天娜,她们一定不会再活下去。”
白素娟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道:“罗大哥,你真有福气,能一下子娶到维吾尔王族的两位公主,更得到她们的真心相爱。”
罗奇这:“别说这些了!大家快准备一下,下午就该出发了。”
“这么快就要走?”
“北路此刻已是群龙无首,咱们又怎能不快些和他们会合。”
“好!午饭后咱们就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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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半月后,白素娟等一伙人终于在腾格里山下,和红灯会北路人马聚合。
这时的红灯会北路人马、总堂和第七、八、九分堂加起来,也只剩下几百人而已,损失的惨重,可想而知。
他们都是在山谷中临时搭起帐篷栖身,好在山谷中有不少山洞,部份人马也可住在山洞里。
这些天来,总堂和三个分堂的弟兄,已合成一体,由第七堂堂主陈大忠和第九堂堂主沐世光共同负责主持大局,虽然形成双头马车,总算还合作无间。
白素娟的返回,再加上罗奇的前来助阵,对北路人马的士气,顿时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
不过——
也有少数人对白素娟心怀不满,不满的原因,是她不该撇下北路人马不管,为了一点私事而离开总堂数月之久。
白素娟心里有数,对这事也引以为疚,和陈大忠、沐世光见了面后,当场就表示歉意。
当晚,白素娟就和三位堂主在帐内议事。
罗奇也应邀与会。
陈大忠首先报告了南北两路双方交战的详细经过。
白素娟深深一叹道:
“这些事当我在叶尔羌城外民家时,已经知道了大概。而且也和七堂钱副堂主照过面,目前洪大全的人马,不知驻扎在什么地方?”
陈大忠道:
“据派出的弟兄回报,洪大全的人马,已分成两部,一部驻扎南面百余里外的温宿,一部驻扎西南方的拜城。”
“洪大全目前有多少人马?”
“留在南路的不算,北上追击咱们的,至少也在三千人以上。温宿和拜城,大约各有将近两千人。”
“洪大全是在温宿?还是在拜城?”
“温宿离这里较近,据属下判断,可能是在温宿吧!”
“如此说来,双方已形成对峙状态。这种局面,维持多久了?”
“已有两个月左右。”
“洪大全为什么不继续来追击?是否有什么原因?”
沐世光抢着道:
“据属下判断,应该有两个原因。”
“沐叔叔认为是那两个原因?”
“第一、咱们现在已经远离城市,进入山区,随时可以化整为零。洪大全兵力虽多,一旦进攻,也必定疲于奔命。”
“另一个原因呢?”
“洪大全很可能会采取劝降方式,逼咱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