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震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
“这话有道理,究竟该怎么办呢?”
龙千里不慌不忙的道:
“必须让她秘密前来,然后你再和她秘密成亲。”
“成亲以后呢?”
“那时生米已成熟饭,当然就可以公开了。”
“但不知怎样公开?”
“那时你就把七大寨的寨主一起请来,另把总寨的重要首脑人物也请来,办几桌酒食。
在酒食筵前,你们一对新人一起出现,当场宣布你们已是夫妻,这样做岂不皆大欢喜,谁也没有话讲。”
一席话把吴震天说得心花怒放,几乎有生以来从没如此兴奋过,连忙离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
“龙庄主,龙老爷子!你对吴某恩同再造,吴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龙千里拂髯笑道:“吴大头领何必如此,其实老夫决心成全你,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
“这话又怎么讲?”
“理由很简单,在河东一带,就是咱们这两大势力。你在太行山,老夫在太原,咱们这两大势力,分则各受其害,合则各蒙其利,所以必须团结一心,老夫当然应该帮你。”
吴震天大为感动道:
“老爷子,在你面前吴某该是晚辈,如今承你帮了这么一次大忙,吴某当然要感恩图报。
今后不论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吴某一定无不尽力就是!”
口口 口口 口口
屋子里沉寂了半晌,才听龙千里郑重其事的道:“事情虽然已经决定了,但老夫还必须向吴大头领提出一个要求。”
吴震天忙道:“老爷子有什么要求?”
“吴大头领必须善待陶姑娘,绝不可让她受半点委屈。”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这方面根本用不着老爷子吩咐,她从前曾是吴某上司,做了吴某的夫人,已经够委屈了,吴某当然要好好待她,而且吴某早就决定怎样做了。”
“你决定怎样做呢?”
“在公众方面,吴某是总寨之主,进了卧房,就倒转过来一切由她作主。”
龙千里呵呵笑道:
“吴大头领果然有一套,对待心里喜欢的女人,本来就该如此。老夫方才提出这项要求,也是有原因的。”
吴震天哦了声道:“你老人家有什么原因?”
“实不相瞒,老夫已把陶静静认为干女儿,有了义父女这层关系,当然必须护着她。”
吴震天略一沉吟,忽然站起身来道:
“老爷子,吴某和陶姑娘马上就是夫妻了,你既然收她做了干女儿,吴某也情愿拜在你名下做干儿子。”
龙千里连忙摇手道:“使不得!绝对使不得,你是太行山统领数万之众的大头领,老夫如何担当得起?”
“你老人家别客气,你那潜龙庄还不照样声名显赫,而且历史悠久,有什么担当不起的。”
“绝对使不得!吴大头领若再坚持,老夫对你的事,就只有放手不管了!”
吴震天见对方语气坚定,也就只好做罢,但却禁不住问道:“老爷子准备什么时侯把陶姑娘送来?”
龙千里像在故意吊胃口,反问道:“吴大头领的意思呢?”
“当然是愈快愈好。”
“好!老夫决定今晚就把她送来。”
“为什么不在白天送来,也好给吴某一点准备时间。”
“老夫方才已经说过,婚礼必须秘密进行,你只要准备一桌酒食摆在卧房外的客厅就成了。”
“是否还要举行什么仪式?”
“既是秘密进行,那里还有仪式。而且这消息事先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吃喝过后,你和她就进入洞房,一切就算完成了。”
“吃喜酒时,总要有几个客人做客才成。”
“老夫义不容辞必须做陪,也算你们二位婚礼的见证人。除此之外,不可再有任何客人在座。”
“这样未免不够热闹吧?”
“婚礼既是秘密举行,那里还能要求热闹,要想风光热闹,以后仍来得及。”
“以后该怎么做呢?”
“今晚完成洞房花烛,明天你就可把七大寨寨主,以及总寨各头领召来,当场把婚事公开,那时自然就会大大的热闹一番了。”
“太好了!老爷子替吴某办的这件事,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老夫现在告辞,晚上再见!”
十七
白素娟默了一默道:“两位大叔不觉得对方这种做法是别有用心?”
郝方摇头道:“他和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实在没有虚情假意的必要,最多也只能说成龙老爷子不想和咱们结怨。”
郝方说到这里,望了罗奇一眼道:“老大,听说你和白姑娘在潜龙庄和陶姑娘见过,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罗奇点点头:“不错!可是龙庄主告诉你们的?”
郝方也点点头,再问道:“听说老大和白姑娘想把陶姑娘带回来,龙老爷子没答应。”
“也不错。”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呢?”
“陶静静目前已是无家可归,而她又喜欢到处惹事生非,带回她,不过是对她有所照应,免得她再在外面胡闹。”
“老大,白姑娘你们是妄费心机了。陶姑娘目前已是潜龙庄的人,人家会比你们照应得更好。”
罗奇愕然道:“老郝,这话是什么意思?”
郝方道:“那就告诉你们吧!陶姑娘已做了潜龙庄的少奶奶了。”
罗奇哦了一声:“有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郝方道:“我和老沙昨晚摸进鲁公馆时,陶姑娘正和于少庄主在举行婚礼。她已是龙老爷子的儿媳妇,难怪龙老爷子不准你们把她带走。”
忽听白素娟道:“如果静静当真有了好的归宿,我们当然高兴。但我却有一事不解?”
郝方两眼直眨的道:“白姑娘指的是那件事?”
“潜龙庄少庄主成亲,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为什么婚礼却要在鲁公馆进行?而且……”
“而且什么?”
“今早我和罗大哥进入鲁公馆时,鲁公馆并未悬灯结彩,丝毫看不出办喜事的景象。”
郝方皱了皱眉:“白姑娘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也许陶姑娘的身份特别,龙老爷子不想对外张扬吧!”
“静静的身份有什么特别?”
“她曾做过太行山大头领,身份当然与众不同。龙老爷子讨了她做儿媳妇,不对外张扬是必然的道理。”
就在这时,一名蓝衣大汉风尘仆仆的匆匆而入。
牛本初连忙惊问道:“韩副堂主,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名蓝衣大汉叫韩月山,是第八分堂的副堂主,正是第八分堂堂主牛本初的得力副手。
韩月山先向白素娟施了一礼,再和在座各人分别见礼,接着道:“禀大魁首,大事不好。”
白素娟吃了一惊道:“莫非总堂发生了什么事?快讲!”
“洪大全已在南路发动攻势,攻向咱们北路来了!”
白素娟愈发大吃一惊,道:“有这种事?现在情形如何?”
“属下来时,洪大全的人马才刚刚发动,咱们总堂方面,因大魁首远来关内,已形成群龙无首,七堂陈堂主和九堂沐堂主都紧张的不得了。”
“你是奉谁之命来的?”
“在陈、沐两位堂主紧急会商之下,交代属下快速赶来太行山向大魁首通报,请大魁首立即返回叶尔羌主持大局。”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属下先到太行山,因寻大魁首不着,幸喜在路上打听到消息。虽然现在找到了大魁首,也白白耽误了两三天时间。”
白素娟挥挥手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我很快便开始行动。”
韩月山离房而去。
白素娟转过头来道:“罗大哥,你是否肯帮忙,跟大家一起回叶尔羌呢?”
罗奇本来决定在处理过陶静静事件后,顺便进京一趟,以便和裕荣贝勒以及京中其他友好见见面。但红灯会北路告急,依自己和白素娟的交情而论,又不能袖手不管。
因之,踌躇了半晌道:“白姑娘,你是聪明人,却做了一件大大错事!”
白素娟茫然道:“我做错了什么?”
“在入关前,我曾一再表明过,有关来太行山会陶姑娘的事,由我一人前来就好,你却坚持一定也要眼着来。现在事实证明你实在不该来的。”
“那是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人行动,所以才跟着来的。”
“你不放心我,难道就放心红灯会的千余弟兄?他们才真正需要你留在叶尔羌主持大局。
偏偏你丢下他们不管,却和我远到关内,做为一位红灯会北路大魁首,这样做实在说不过去吧?”
白素娟被说得几乎羞愧无地,红着脸道:
“罗大哥,我知道自己错了。你现在责备我又有何用,何况我当时实在没料到洪大全会对北路有行动。”
罗奇叹了口气道:“洪大全对北路一直虎视眈眈,必欲吞并北路而后甘心,这事你早该知道的。”
“可是红灯会分成南北两路后,几年来他一直不曾采取过行动。”
“那是因为北路有你在主持大局,他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如今你离开北路总堂,内部空虚,正是给他制造了进攻的机会。”
白素娟自知理屈,只好不再说什么。
罗奇何尝不明,白素娟抛弃总堂和自己一起前来太行山,是在“情”字的驱使下才做出这种事来,自然也不忍再说重话,长长吁一口气道:“什么话都别说了,我情愿随你回叶尔羌。只是迢迢数千里,等回到叶尔羌后,事情将演变成什么样子,只怕很难想像,也许不堪想像。”
白素娟忙道:“小妹多谢罗大哥仗义相助,大家用过午餐后立刻启程。”
口口 口口 口口
陶静静在潜龙庄已经住了七天。
在这七天里,除了第二天曾见过罗奇和白素娟外,一直是足不出户。
龙千里特别把她安置在内院自己的房间隔壁,两房之间有壁门可通。
因之,陶静静所能见到的人,几乎只有龙千里一个。当然,一日三餐有老妈子前来送饭,那是例外。
这是因为龙千里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陶静静房间,连陶静静带来的十几名手下也不例外。
又因陶静静的房间,和龙千里的房间仅一壁之隔,谁还敢擅自闯入。
至于少庄主于成志,在龙千里的晓谕之下,也不得不打消和陶静静成亲的念头,而且也照样不敢和陶静静照面。
陶静静生性好动,过着这种有如笼中之鸟的生活,难免已有些禁受不住。
正在烦闷无聊之际,只见门帘一掀,龙千里面带徽笑的走了进来。
此刻,龙千里已是陶静静唯一的依靠,她已把全部希望都放在龙千里身上。
陶静静立即起身相迎,并一面沏茶奉上。在男人面前,她从来不曾如此柔顺过。
“老爷子,你可把人家真闷坏了!”
龙千里呵呵笑道:
“你本来可以出去走走,但此时此地,却又绝对不能抛头露面。”
“罗奇和白素娟不是已经走了么?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的老部下有一伙人想取你性命。”
陶静静吃了一惊道:“怎可能有这种事呢?他们纵然不再拥戴我,但却还不至于想杀我。”
龙千里嘿嘿笑了几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有人出钱雇杀手杀你呢?”
“什么人雇杀手杀我?”
“你不是也雇杀手杀过别人吗?”
“什么?是罗奇和白素娟?”
“老夫只是听到一些耳风,还没抓到确切证据,但却相信绝非空穴来风。”
陶静静咬牙切齿的道:
“好一对可恶的狗男女,等有一天我得志之后,绝对饶不了他们,将来他们不来便罢!”
龙千里道:“如果再来呢?”
“我一定当场宰了他们,即使他们不来,我也会再找人杀他们!”
“这是以后的事,将来再说吧!”
陶静静忽然向前移动两步,不但将身子几乎靠在龙千里身上,而且还探出粉臂,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龙千里肩头,透着抱怨的口气柔声道:
“老爷子,你言而无信!”
龙千里摸了摸胡子道:
“老夫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来?”
“你说要助我东山再起,但却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龙千里不动声色:“你怎知没有动静?”
“你天天在家里闲着没事,那里来的动静?”
“实对你说吧!这七天以来,为你的事老夫一直没闲着。”
“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夫已派出不少心腹手下,进入太行山得各处联系你昔日的旧部。”
“真的?情形怎么样?”
“有的已经回来,有的尚未回来。”
“回来的人都怎么说?”
“他们多数还是拥戴你,部份不肯拥戴你的,老夫会设法把他们的首领除去。”
“老爷子真有这种能耐?”
“你未免太小看了老夫。姑娘,当年你在太行山做大头领时,最失策的一件事,就是没和老夫攀上交情。若你早就和老夫认识,何至于一败涂地,弄成今天这种同面。”
“那我真是失策了!”
“实对你说,太行山的七大寨,其中有好几名寨主都和老夫有交情,有的还是从潜龙庄出去的,他们一直把老夫视为后台靠山,只要老夫登高一呼,他们必定闻风响应。”
这时的陶静静,简直已心花怒放,不但对龙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充满难言的感激。
她显得无比激动的道:
“老爷子,是我错怪你了。将来大事成功之后,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我报答的条件,我都答应。”
龙千里脸色一整,摇了摇头道:“老夫早就对你说过,施恩绝不求报。”
“可是咱们从前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这样热心的帮助我呢?”
“你在太行山,聚集的是反清复明的义师,老夫是前明的遗民,就凭这一点,也该帮助你,更何况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什么原因?”
“老夫自信稍有识人之明,一眼就看准你将来必成大器。”
“真的?”
“你若信不过老夫,那就一切别谈了,老夫也用不着再管你的闲事了!”
陶静静连忙陪笑脸,带着撒娇的模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