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少庄主成婚的事,说来也是迫不得已,老爷子何必感到意外?”
龙千里默然许久,忽然摇了摇头,嘿嘿笑了几声道:
“陶大头领,咱们从前从未谋面,但在传闻中,你却绝不是这样懦弱的人。事实上你本来也很了不起,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子,能号令数万名的反清复明义师,早已称得上是位巾帼英雄,女中丈夫了,想不到……”
陶静静接口道:“老爷子想不到什么?”
“想不到你竟如此经不起打击。”
“我刚才说过,罗奇和白素娟已经挑了我的太行山总寨,我若不单身逃命,势必落入虎口。”
龙千里仰面打了个哈哈道:“这简直是天下笑话!”
陶静静一楞道:“老爷子有什么可笑的?”
“据老夫所知,罗奇和白素娟带来的手下,总共不过二、三十人,而你却拥有义师数万之众,二、三十人居然能打垮你的数万之众,岂非天下大笑话?”
“可是我的手下都背叛了我。”
“那只是少数几人而已,而你所看到的也只是那少数几个。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贵部绝大多数弟兄,必定仍然拥戴你,可惜他们现在已群龙无首,变成了乌合之众。”
陶静静很快便心有所动,沉吟了半晌道:
“老爷子,真是这样吗?”
龙千里再嘿嘿笑了几声道:“当然是这样。有句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你这百足之虫根本没死。你辛辛苦苦创立了这么一份基业,这样白白抛弃,难道不觉得可惜?”
陶静静愈来愈感心动,搭讪着问道:
“莫非老爷子有意协助我重新恢复基业?”
龙千里拂髯颔首道:
“如果姑娘有用得着之处,老夫的确愿尽棉薄。”
陶静静大喜道:“那敢情好!其实晚辈早有这意思,只是因为和老爷子素昧生平,不便启齿而已。”
这是陶静静自逃出太行山总寨,第一次如此兴奋过。潜龙庄在太原一带,可说名震六方,天马行空龙千里的威名,更是震慑整个武林,有他拔刀相助,等于成功了一半。
但她还是不得不谨慎从事,默了一默道:
“老爷子准备如何协助我恢复基业?”
“不瞒姑娘,你的手下不少头领,昔日都曾在老夫手下做过事,老夫只要登高一呼,必可得到他们的热烈响应。不过这事却不能操之过急,等水到渠成之后,老夫就可保你安然回到太行山总寨,重新坐上大头领宝座。”
“老爷子预定要多久时间才能事成?”
“这问题老夫无法马上答覆你,必须看进展情形的快慢才能决定。”
“那么我现在?……”
“你单人住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老夫决定暂时让你住在潜龙庄。并非老夫自夸,潜龙庄自创立至今,还没那个大胆的敢闯入闹事的。”
“我信得过老爷子,只是目前这件事,老爷子打算怎么办?”
“姑娘指的是那件事?”
“我和于少庄主的婚事。”
龙千里哈哈大笑道:
“姑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今晚前来,最初的目的就是要阻止你和他的婚事。”
“为什么?”
“姑娘也不想想,你若做了潜龙庄的少奶奶,又如何能再回到太行山重整基业?”
“这件事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
“老爷子说说看!”
“你的昔日部众,拥戴的是你,一旦你做了成志的媳妇,他们就没理由再拥戴你。成志虽然也很能干,但他却绝对负不起这大责任,而且连老夫也无法再帮助你。”
“老爷子为什么不能再帮助我?”
“世上那有公公帮着儿媳妇打天下的道理?”
“那就儿媳妇帮公公打天下如何?”
“姑娘这话?……”
“我情愿拥戴老爷子做太行山义军大头领!”
谁知龙千里却整了整脸色道:
“这是什么话?你以为老夫帮你恢复基业,是为一己之私不成?姑娘这种想法,未免大大有辱老夫的人格了!”
陶静静连忙陪着歉意道:
“算我口不择言,说出了方才那句冒失话。只是我若住在府上,和于少庄主近在咫尺,他绝不会不来纠缠我。”
“你必须为大局着想,抛却儿女私情。他若纠缠你,尽可严词拒绝,不必留丝毫情面。
另一方面,老夫也会主动告诫他,严禁他和你来往。”
此刻,陶静静对龙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激。其实她对于成志根本不曾建立过真正感情,答应下嫁他,只是藉此避难而已。她此刻虽在落难之中,却依然雄心万丈,时刻不忘东山再起,否则她又如何能把龙千里引为知心知己。
龙千里站起身道:
“姑娘就收拾收拾,随老夫到潜龙庄去吧!”
陶静静只带了一个随身包裹,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起身提起包裹道:“老爷子捉来的那两个人,准备如何处置?”
“一起押回潜龙庄去。”
“这样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
“若把他们押回潜龙庄,罗奇和白素娟必定会找到潜龙庄去,到那时老爷子岂不有麻烦?”
龙千里嘿嘿笑道:“姑娘又错了!”
陶静静不但不恼,反而陪着笑道:“莫非老爷于是想?……”
“算你猜对了!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便是罗奇和白素娟,若他们胆敢找到潜龙庄去,老夫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除去他们,等于替你消除心腹大患。到那时你想重新恢复旧业,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口口 口口 口口
时已深夜,在太原城内的“阳曲客栈”一间客房里,正有三个人在灯下一边饮茶、一边议事。
他们神色间都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这三人正是白素娟、牛本初和罗奇。
自从派出沙老五和郝方到鲁翰林公馆探听虚实后,三人一直在着急的等待消息。
原来他们已知陶静静藏匿在鲁翰林公馆,派沙老五和郝方去,不外是要把陶静静生擒活捉回来。
以他们原先的预料,陶静静纵然手下还有少数人随护,凭沙老五和郝方的江湖经验和身手,想捉她回来仍有十足的把握。
岂知一直等到三更,竟是毫无消息。
牛本初早就开始不安,搭讪着道:“他们两人是不是出了意外?”
白素娟望了罗奇一眼,道:
“应该不会吧!沙五叔和郝叔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他们随同罗大哥办事,好象从来还没发生过失误。”
牛本初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终究只有两个人,而陶姑娘手下据说仍带了十几个人,在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发生意外又有什么稀奇。另外,陶姑娘也不可能是从前的陶姑娘了。”
“牛叔叔的意思?”
“她能统领几万人三年之久,必有过人之处,即使在武功上,我想也必定大有进展。同时随她行动的那些人,也必定都是了不起的高手。”
白素娟似是不以为然,皱了皱眉道:“果真加此,她大可以和咱们硬拚一场,为什么却避不见面就逃走了呢?”
牛本初道:
“话不能这么讲,说不定她还另有什么企图。”
白素娟不愿和牛本初论辩,吁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如此,咱们就该和罗大哥一起去。”
“我本来就有这意思,偏偏他们两位却自告奋勇要自己去,而且表现得很有把握的样子。”
白素娟转过头来道:“罗大哥,若他们再不回来,那就一定是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
罗奇表现得很镇定,道:“我看两位还是尽早回房休息吧!事情不妨由我一个人处置。”
“罗大哥准备怎样处置?”
“我想老沙和老郝即使出了事,也不致有太大危险,至少静静还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天亮后我将亲自到鲁公馆一趟。”
“我跟罗大哥一起去。”
“不必了!”
“你一个人去,我和牛叔怎能放心?”
“鲁公馆并非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现在大家休息要紧。”
口口 口口 口口
鲁翰林的公馆,在太原府城东方大约五、六里处。
山西境内多山,北有恒山、东有太行山、西有吕梁山、南有太岳山和中条山。但太原府一带,却是一片狭长的平原,正因如此,才被选为一省的省会。
虽然如此,鲁公馆仍是在一座小山丘下。
罗奇虽不同意白素娟一起前来,但白素娟还是来了。不消说,白素娟除了不放心罗奇单独行动外,还包含了爱情在内。
鲁公馆门前很静。
这是可以想见的,一位归隐凡间的翰林,而且夫妇均已作古,亲友不再上门,自然也就门可罗雀了。
但罗奇和白素娟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们已知陶静静藏匿在内,而且她至少还有十几名心腹手下,在暗处必定警戒十分严密。
刚好鲁公馆门外百余步处有片树林,在尚未穿过树林前,罗奇就止住脚步道:“你最好藏身在树林里,由我一个人进去。”
白素娟当然不同意:“我既然来了,就是要陪你一起进去,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外面?”
“因为若咱们两人一起在静静面前出现,反而会把事情弄糟。”
“那有这种道理?”
“道理很明显,正因为咱们两个走得太近,所以静静才既恨我,又恨你。”
“其实她恨你也并非真恨。”
“你好像在说笑话,恨就是恨,那里还有真假之分?”
“当然有!她是因为喜欢你,但却得不到你对她的好感,所以才由爱转恨,这种恨就不是真恨。”
“那是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并没错,如果是真恨,她会永远恨下去,外力根本无法改变。”
“假恨呢?”
“那就不同了,就以你和静静来说吧,如果你现在肯对她表示爱意,她就马上会由恨转爱,而且会爱得死去活来。”
罗奇只是淡淡一笑道:
“可惜像她那种女人,我不可能对她有好感。”
白素娟带点自我解嘲的语气道:“她恨我又是为了什么?”
“你心里明白,何必再问呢?”
“不过我总是她的表姐,小时侯一起长大。而且我也曾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就是恨我,照样也不是真恨。”
“不管真恨假恨,在孔雀河畔派人行刺你,那该不是假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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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白素娟透着无奈的道:“好吧!就让你一个人进去,我只做暗中接应。”
罗奇刚走出两步,白素娟却又叫道:
“别忙!”
罗奇止步回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不管如何,静静总是我的表妹,她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如果和她见了面,纵然她翻脸无情,你也必须手下留情。”
“你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我只希望你能把她生擒活捉回来就好。”
“我一定听你的。”
罗奇说完话,穿过树林,直向鲁公馆大门前走去。
太阳已经出来了,大门居然还是关的。
由于这是民宅,也不便太唐突,只好上前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名老仆。
罗奇看得出,这老仆不可能是陶静静手下人改扮的。
那老仆望了罗奇一眼道:“这位大爷是做什么来的?”
这一问,问得罗奇还真难以回答,鲁府目前的主人只是一位千金小姐,总不能说是拜访小姐来的吧!
罗奇顿了顿才道:“听说太行山有一伙义师借住在府上,在下和他们是朋友,特地来和他们见见面。”
他把对方谎成义师,不外是要把关系拉近,使那老仆不致于生疑。
那老仆错愕了一下,道:
“义师?什么是义师?莫非是朝廷的军队?”
“就是太行山那一伙人,这里离太行山不远,老人家一定听说过吧?”
“不远也有几百里,太行山有一伙人坐山为王倒是听说过,但又怎会来到这里呢?”
“老人家,你要说实话!”
“本来就是实话嘛!”
“在下可否进入贵府看看?”
那老仆立即在门中央拦住道:“大爷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府上是鲁公馆。”
“那就对了,我们老爷和夫人已于数年前去世,鲁家只剩下小姐一人,这位大爷怎可往里面乱闯?”
罗奇当真有些无言可对,皱了皱眉道:
“我想见见府上小姐。”
“小姐是千金闺阁之身,从不随便见人。”
“难道连亲戚也不见?”
“大爷是小姐的什么亲戚?”
“在下是府上鲁老爷的旧识,说起来也算是一门远亲。”
那老仆见罗奇身上还悬着兵刃,心知拦阻不住,只得闪开两步道:“大爷请到客厅待茶,我替你通知小姐去。”
鲁公馆派头不小,既有前院客厅又有内院客厅,那老仆自然要把罗奇引进前院客厅,沏了一声茶奉上便入内通报。
罗奇自进入大门,便留意眼前状况,一切很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异状。
在他预料,也许鲁家小姐不可能出来相见,偏偏盏茶工夫之后,鲁月英竟然真的来了。
翰林之女,已称得上是名门闺秀,罗奇是知礼之人,连忙离座相迎。
鲁月英坐下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位大哥不速而来,有什么事就请直接说明吧!”
既然对方表现得很爽快,罗奇也就不想转弯抹角:
“太行山有位叫陶静静的女首领,据说已于日前来到府上,在下想见见她,还望姑娘给予方便。”
鲁月英哦了一声道:
“这位大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见她?”
罗奇心头暗喜,听对方的语气,显然已承认陶静静确在这里。
“不瞒姑娘,在下是陶首领的旧部,现有机密大事向她通报。”
鲁月英果然信以为真,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罗奇再道:
“事关重要,在下必须马上见到陶首领才成。”
鲁月英默了一默道:“那位姑娘确实在舍下住过,但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