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娜和琴娜惊喜万状地上前,先捧起他的手亲了一阵,然后叽叽呱呱地用维语向他诉说着。
然后那十几个女孩子也一起过来,挤成一团,争着要向罗奇表示她们的谢意。
罗奇也用维语安慰了她们一阵,然后带着她们向外面离开去,琴娜这时才道:“主人,陶姑娘也在这儿?”
罗奇淡淡地道:“我知道,我已经向薛交说过了,再放过她一次,不把她算在孔雀教的人一起……”
天娜道:“主人,她被索伦打了一顿,又小产了,受的伤不轻,是否该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但是罗奇似乎没听见这些话,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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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静静又一个人上路了,单骑只影,一直进了玉门关。四周的环境自然不像塞外那样的荒凉了,可是她的心境却充满了冷漠,痴痴呆呆的,整天不说一句话。
说她的心空洞吗?这也不然,她心中一点也不空,而且充满了恨……最恨的一个人,自然是她自己,其次,则是罗奇,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恨索伦,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这个人的影子。
只有一句话,她在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记的,那是索伦在最后骂她的话——妈的,你简直就是扫帚星,白虎星,谁碰上你谁就倒楣……
真有这回事吗?地是个颇为迷信的人,小时候她就找个瞎子算过命,那个瞎子说她是什么孤鸾命,最好是出家当尼姑去,她没在意,当作一场耳边风。
慢慢地长大了,她也没把瞎子的话太放在心上,可是就有很多邪门儿。
在家乡,她认识了不少男孩子,有一个较为要好的,是个很英俊的少年,家中也做着大买卖。就在他们快要论及嫁娶的时候,那个男的家中遭了一场大火,把宅院烧得一干二净,而且那个男的一张脸也烧得如同鬼魅般……
陶静静不是个很势利的人,但也不是那种具有不朽的爱情的人,对方穷一点没关系,但是变成那副鬼相,却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好在对方也有自知之明,以后也没再来找她,这一段情就莫明其妙地结束了。
陶静静也难过了一阵子,刚好白素娟要出塞来接掌红灯会,她也跟着出来了。
白素娟似乎沾上了她的楣运,刚出塞的日子简直糟得不能再糟,只差没把命送掉,幸亏罗奇一再的援手,才慢慢地化险为夷。
罗奇似乎颇为欣赏白素娟,而白素娟对罗奇也似若有倩,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自己偏偏要不识相,硬插了一脚进去,而且更莫明其妙地与罗奇作起对来,结果却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我难道真是扫帚星吗?”
她虽然迷信,却偏又是个不认命的人,否则就不会倔强负气,要干到底了。
索伦贝子被薛交抓住了,羁押在远板城。秦无极那批人也在一起,大概过了一个月的光景,圣旨再度到来,这次是派了一位亲王——执掌宗人府的隆亲王为钦差。
皇帝对忠亲王父子的胡作非为十分震怒,忠亲王在京师赐药自尽,索伦的贝勒身份也被废掉了,虽然留下了一条命,但是谕命拘押回京,贬到奉天去守皇陵。
这是皇亲犯了罪最重的处分,罚回老家去守老祖宗皇太极的坟墓,那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虽然还算是一个芝麻绿豆官,而且还管几十个扫墓种树的总管,但是在一位叱咤风云的贝子而言,那几乎是被打下十八重地狱了。
听到旨意后,索伦贝子自己都傻了,当时就大哭了起来。
他老子赐药自尽虽然堪悲,倒底还可以享受亲王之礼入殓,而他被贬守皇陵,却是万劫不复了。
但是听见消息后,最伤心的人还是陶静静,一个势可喧天的宗室居然垮了,是被她拖垮的。
“难道我真是那么不祥的一个人?”
她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至少她不肯认命。
大概有了罗奇的交代,薛交不但没有为难她,反而叫人把她接到远板城的客栈里,请大夫帮她看病、抓药,招呼得很不错,就是没一个人去探望她。
养了一个多月的病,她的身子总算复原了,薛交给了她一匹马,她自己的口袋还被藏了有好几千两银票,一包珍珠和小金块,这些是索伦以前交给她的,所以她身边的盘缠倒还是很丰盛。
仆仆风尘,她踏入了祁连山,迈向归程,她本来是不屑于回家的,出门一趟,闹了个灰头土脸,回家实在很没有面子,但是她别无选择。
这次出去,她学到了一件事,要想轰轰烈烈地干一下,必须要有两个主要的条件,一个是钱,一个是人。
她身上有几千两银子,也有着价值几千两的珠宝,合起来,有一万多银子,可以置一片象样的田庄了,但是要想混出一片天下来,还是欠缺得多。
她在家中有田产,有生计,那都是父母留下来的,虽然那不是属于她的,严格说来,该属于白素娟,这些该是白家的财产,但一直都是由她的父母在保管,也没严格地分过家,她相信白素娟不会再回来要这笔财产了,何况,她也有权利处理这笔财产,至少有一半的权利。
另外,就是她需要人手,需要一些忠心而能听她话,再还能办事的人手,这种人只有在家中才有,陶家还有一些族中的子弟父老,多少年来,就是靠着她家生活的,他们不属于红灯会,算是陶家的私人,却是她能动用的人。
再者,陶家还有很多关系,她认为可以运用的。
天色晚了,她歇在一家小客栈中,店主是一对老夫妇,听说她第二天要过山,倒是劝她道:“姑娘,你再也没什么急事,也不妨等两天,等有镖客经过,或是有大批的商队经过,搭在里面一起走……”
“怎么,这条路上近来不平静?”
“姑娘,这条路从来也没平静过,一直是强人暴徒出没的所在,只有大队的商家,雇了保镖同行,才能安全地通过,孤身的客人很少能逃过毒手的。”
陶静静骄傲地拍拍身畔的剑冷笑道:“我不怕,我也有个好保镖的。”
看看她的剑,老婆婆道:“姑娘莫非是位保镖的女达官?不然你就是会武功,也不能大意,鹰愁涧那边,最近窝了一伙强人,厉害得紧呢!”
“哦!有多少人,为首的叫什么?”
“人数倒不多,不过才十几个人。”
陶静静笑道:“十几个人,我一只剑足够打发了。”
“姑娘,那个盗首叫黑虎陈宏,听说原来是黄河的水寇,寨子被官兵剿了,才会逃到这儿来。那十几个人原来都是他手下,个个都跟凶神恶煞似的……”
但是陶静静却似乎连住下去的意思都打消了,她居然在快要天黑的时候,吩咐备马上路。
店家老婆婆以为她发疯了,慌急地道:“姑娘!你现在就要走?天马上就要黑了?”
“天黑也没关系,今夜月色很好,映着积雪,不比白天黑到那儿去。我想赶一阵,在天亮前越过恶虎岭。”
“姑娘,不行,没有人能夜度恶虎岭的,别说山上有强人出没了,就是遇上了狼群,你这条命也保不住。”
“山上有狼群吗?”
“是的,有好几群呢!最大的一群有十几头,它们又狡猾,又凶猛,谁遇上了都无法脱身……”
陶静静却笑了起来:“山上不是还有黑虎陈宏那一伙人吗?他们怎么不怕狼群呢?”
这一问把老婆婆也问住了,她叹了口气道:“姑娘,我不叫你在夜里过山是一片好心,并不是贪图做你这笔生意。这样吧!你住着好了,住到有大队的人经过,你再跟着走,我们不收你一文钱。”
陶静静微微一怔道:“这是做什么呢?”
“姑娘,我们是一对孤老,无儿无女,在这儿开着这家店,只是为着打发日子,并不指望着谁来送终。赚钱多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只修个来生……”
“哦……你们一直开着这家店!”
“是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字号,开了一百多年了。本来我们还有儿子,孙子,可是儿子叫山上的强人给杀了,媳妇儿也被人霸占了,孙子叫狼给刁走了……”
陶静静听了眉头微皱:“都是黑虎陈宏。”
她又问杀死老婆婆儿子和霸占媳妇儿的凶手,老婆婆咬着牙道:“就是那头畜生,他比老虎还凶,他手下的那批人也是一样,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山上的狼群本来还更多呢!都是被他们给杀死的。”
很少开口的老头儿这时才道:“老伴儿,别怨天尤人,我们的儿子是自己不学好,媳妇是天生的下贱,这都怨不得人。可怜的是小柱子,才只有八岁,却叫狼给刁走了,这都是报应,你也认了吧!”
老婆婆叹息着没说话了,陶静静却大致明白了,他们的儿子,一定以前也是强人一伙的,媳妇儿也是不安份的,后来媳妇跟陈宏勾搭上了,陈宏又杀了他们的儿子……本来,正经人家不会在这荒山野岭间开店的,在祁连山道上,前后四五十里,就是这一家店子。
不过这没有阻止了陶静静上山的意思,反而更加深了她的决心,她不怕狼,也不怕那个黑虎陈宏,而且,这一伙强人引起了她的兴趣。
因为她要一个安身的地方,她不想回家,不想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她要去主动展开攻击,攻击罗奇。
她运用了索伦贝子的关系,抓住了孔雀教,没想到那么庞大的一片势力,一下子就被罗奋弄垮了。
她也曾仔细地思索了一下失败的原因,发现自己根本是走错了路子——去利用官方的势力。
官方的势力不是不能利用,如果是对付红灯会中的白素娟,这股势力是很好的靠山,但用来对付罗奇,就嫌不够了。罗奇也有他官方的倚仗,他跟恭王父子的交情很深,而恭王父子恰好跟忠王与索伦贝子是敌对的,他们那一边似乎还伏于忠王父子,硬碰起来,怎能不垮呢?恭王跟皇帝是亲兄弟,忠王却只是堂兄弟,亲疏关系已差了一截,明摆着是斗不过的。
陶静静想明白了,要对付罗奇,必须还是仗着江湖人和江湖的手段。
但是,洪大全那批人又是不可倚的。第一,他们失去了索伦贝子的靠山,正在彷徨无依,不敢有所作为,第二,他们那伙人不会把陶静静放在眼中,更不会听她的话。
陶静静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这个黑虎陈宏应该是个较为理想的对象。
问题是如何把人抓在手中,陶静静似乎相当有把握,她手中有钱,除了身上的这一笔,还有她家中的一批不动产,还有,索伦贝子无意间透露的两处窖藏,为数在二十万两上下。
这笔银子藏得很密,他出了事被拘押进京,一时不会想到去动用这笔藏银,正好抢先一步弄过来。
陶静静上马的时候,夕阳已挂在山边了,老婆婆直摇头,她实在弄不懂,这个年轻的姑娘家,竟像是自己去送死似的。
天色越来越黑了,但是黑的还可以看得见路,因为天际有一弯残月,今夜是十月廿日夜山风很冷,马在呼噜噜地喷热气,因为陶静静催得它很急,使它冒出了汗。这匹马是她从塞外骑来的,够得上是一头骏马,不仅身高,力壮,而且胆气也足,远处传来的狼嗥声色也没有吓着它。
即使前面有五六头巨狼阻路时,也没有吓住那匹马,它只是扬起了前蹄,示威地长嘶着。
陶静静也从马背上下来了,右手握着剑,左手握紧了袖箭的发射筒,一筒是十枝小铁箭,不只方便,而且威力极大的暗器。
陶静静的背囊中还带了四筒这种袖箭,这要多谢索伦贝子,他那官方密探头目的身份可以找到各种功臣,打制各种的利器。
那一群饿狼约莫有七八头,由四五头壮健的雄狼负责攻击。一头母狼悄悄地掩到马匹后面,对准股间咬上去,陶静静呼喝一声,射出了一枝袖箭。而同时,那头骏马也发动了攻击,强劲的后蹄猛地翻踢出去,雄狼发出了一声惨嗥,直大的身躯被踢得飞了出去,落地后几乎立刻死去,一箭射中了心脏,跟着一蹄踢碎了它的脑袋,那怎么还活得成。
一狼死,引起了其他四头狼的愤怒,一涌而上,都对马匹展开了攻击。
那头沙漠神驹凛然不惧,奋起四蹄,张开大嘴,咬着、踢着、跳着,使狼群无法迫近;而陶静静也配合着攻击,她用剑刺,用袖箭射,没有多久工夫,四头雄狼都倒在血泊中了,那头观望的母狼发出了一阵惨嗥,带了两头小狼飞快地逃走了。
骏马发出了胜利的嘶喊,陶静静也兴奋地拍着马头道:“乖宝宝,你看,我们俩合作是天下无敌的,狼都杀死了,我们再上山擒虎去,把那头黑虎的脖子用绳子栓起来。”
她是对着马匹说话,既然没有指望马儿能懂,也没指望着马匹会回答,因此那答话声倒的确吓了她一大跳。
声音是从石后传出来的:“嘿嘿!这雌儿口气倒不小,居然敢打咱们陈老大的主意?”
“那倒很难说,陈老大最喜欢漂亮的雌儿,这个雌儿虽是黑了一点儿,却黑得真俏,比那个叫金花儿的婆娘俏得多了,说不定会叫咱们陈老大看上了……”
“要是陈老大看上了,你我就没份了。妈的!老子还没玩过这么俏的妞儿,老范,我看咱们的运气实在不差,轮到今夜巡山,恰好碰上这个雌儿,咱们先拔个头筹,再捉上山去,就算陈老大中意,咱们也尝过了。”
另一个叫老范的家伙也笑着道:“不错,不过咱们先说好,是那一个先上。”
“阿弥陀佛,贫衲是出家人,与世无争,这种事向不居先,跟在旁边分一杯羹就行了。”
敢情这家伙还是个和尚,老范笑了起来:“赖和尚,你他妈的还算出家人?喝酒、吃肉、玩女人、杀人放火,你那样不沾?还跟老子假惺惺,你分明是瞧这雌儿很扎手,你降不住,才跟老子假客气?”
和尚笑笑道:“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佛如来知道,我和尚修心不修身。假如吃素念佛就能成佛作祖,西天的佛祖就会满坑满谷了。我和尚不想上西天,只想留在凡间快活,而且和尚知道你这家伙只是银样蜡枪头,上马不到两三下就丢甲卸兵,乐得让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