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削劈三种出剑手法、三种攻击劲道、三种身法变化。
如果一出手便击中目标,一“现”就不再变现了,目标如果承受得了封架从心,当然可
连续发招三现五现。
打狗棍几乎同时发动,男鬼双手握棍护住中宫,不再硬封闪烁如电的剑影,仗灵活的身
法闪避,配合对方旋动幻现的身法游走,任凭剑法全力发挥。
也像是以身引诱对方发招变招,在满天雷电中穿梭游走,剑光都是迸射的瞬间落空,毫
发之差功败垂成。
一声娇叱,绝招再发,七星联珠喷出一连串惊电,一剑连一剑强攻猛压,气势空前凌厉,
剑气似风涛,四周气流急剧涌流,草浪一阵紧似一阵。
男鬼仍不还手,左门右移身影如虚似幻,换了七次方位,女魅的联珠七剑,有两剑几乎
得手,危机间不容发。
有惊无险,男鬼承受得了如此猛烈的重压。
“铮”一声暴震,最后一剑与打狗棍接触。
人影斜分,各向侧方震出丈外。
“咦!”男鬼第一次发出了声音,稳下马步身形仍在摇晃不定,可知所承受的震力极为
猛烈。
京华女魅右脚一软,扭身仆倒,一滚即飞跃而起,手中剑仍传出隐隐震呜。
胜负已判,男鬼这一棍威力惊人。
气流的呼啸声余音犹在,另有一种怪异的潜劲影响气流的流动。
男鬼不见了,是在京华女魅摔倒时走的。
“他……他怎么可能截断我的昊天神罡力源?”京华女魅骇然自语,持剑的手呈现颤抖:
“他们都说怨鬼只是武功二流的货色,那不是真的。”
夜空寂寂,人早就不见了,想追也无从追起。
她心中雪亮,追上了又能怎样?
先前她已经追了一个更次,在这一带树林旷野大捉迷藏,她没抓住任何行致命一击的机
会。
现在,她该知难而退了。
◇◇◇◇◇◇◇◇◇
男鬼是向北走的,沿大道掠走如飞。
片刻后,便到了怨鬼冯翔被揍的所在,把打狗棍往一株古树洞中一塞,拍拍手满意地离
去。
不久,三位镇抚司爪牙匆匆经过,并没停留,像是赶路的夜行客。
破晓时分,城门开启,第一批爪牙涌出。
不久是第二批、第三批……
搜山的人出动了,怨鬼冯翔仍然潜藏在山区,昨晚在王家大院放火杀人,爪牙死伤惨重。
死的不多,三个而已。重伤的共有十八名,被打狗棍击中的人,不死也将受伤,而且伤势一
定不轻,骨折内绽,废定了。
◇◇◇◇◇◇◇◇◇
出动十万官兵,也无法搜遍山区的每一角落。
林深草茂荆棘丛生,有些地方高岩峻壁,从来就没有人涉足其间。一个机警的老江湖,
却可以潜藏在任何一处角落。
每一批爪牙皆在十五六名左右,不可能沿途搜索可疑的山林,只能沿游山小径走动,向
民居查询可疑的人,盘诘一些上了年纪又脏又穷的居民。
整座幕府山区上起上元门,下迄栖霞岭,群山起伏,分为数十处风景区。
因此山中民宅小村星罗棋布,无数小径向四面八方延伸,本地居民与游山客络绎於途,
不是人迹罕见的荒山野岭。
李季玉所走的小径,是通向观音门的大道,可直抵燕子矶,到观音阁进香。
观音阁也就是以后改建的宏伟济寺(永济寺),所以这座燕子矶西面的山叫观音山。当
时观音阁仅具雏形,香火并不旺盛。
农舍的一家老少,天一亮就在农地工作,家中只留下几个妇孺料理家务。
他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懒洋洋毫不起劲,昨天奔波打听一个老花子的消息,毫无所获
难怪提不起劲。
今天必须继续奔走,让有心人知道他确在尽力。
洗漱的地方在屋侧的小溪旁,溪水清澈见底,大石砌成的溪岸是妇女洗濯的工作场,日
上三竿工作已了,只有他一个人洗漱。
用的清洁品是无患子,洗脸时泡沫盖住了眼睛,来不及用水冲洗,猛地一头栽入溪水里。
是被人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入水中的。
水深仅及腰,他一蹦而起,脸上的泡沫一乾二净,视线一清。
“狗娘养的混蛋!”他扭转身破口大骂,踊身一跳便上了溪岸。
岸上有三名佩刀的大汉,踢他的人正是在莫愁湖小亭,把他摔飞的康福,镇抚司的密探。
这次,康福用脚踢他下水,得意洋洋盯著他怪笑,快意的神情表示心中乐极。
落汤鸡狼狈可知,他受不了啦!一声怒吼,他火杂杂冲进,双手箕张似要比力摔跤,脚
下沉重冲势猛急,真像一头疯牛。
康福一声狂笑,巨爪疾伸,要反扣他的手扭身将他摔飞,得意的神情表示心中的愉快,
信心十足。
他伸出的手突然下沉,身形斜仆,双手一沾地,右腿来一记狂风扫叶。
一声惊呼,康福被扫得仰面便倒。
康福知道他手脚快,没料到他快得出乎意料之外,也没料到他胆敢反击,一照面便骤不
及防被扫中右脚,而且扫力相当猛烈,阴沟里翻船。
第二名大汉及时抢出,飞脚便踢他的左肋。
他刚收住腿势,还来不及挺身站起,当机立断扭身顺势侧躺、急滚。大汉的靴尖,擦他
的胸侧掠过,一脚落空,他的反应可圈可点。
一声怒吼,他跃起拔出衣内的匕首作势反扑。
“你敢撒野?”沉喝声及时传到。
屋侧踱出八个人,沉喝的人是天杀星杨素。
“他娘的!不要逼我。”他沿溪岸移退,扬匕戒备:“在下甚么都没有了,还有甚么好
怕的?大不了去见阎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要小看我,杀一个老本有着落,杀两个
赚对本利。真要拚命,宰你们一两个不算太难,谁怕谁呀?”
“你吹起牛来了,哼!”天杀星挥手示意阻止康福扑上:“你也配说这种话?不知死活
的东西。”
“你们奈何不了我。”他转身奔出十余步,拉开安全距离,无意急急逃命:“等我逃回
城,再陪你们玩命。他娘的!你们应该怕我,我会让你们天天做恶梦。”
“你好大的狗胆,胆敢说这种威胁性的话。”天杀星冒火地伸手抓住刀靶。
“不怕死的人,可做出任何恶毒的事。”他不在乎天杀星狞恶的态度,提高了嗓音:
“我有不少下九流的朋友,把心一横我会赚亏心钱。你们大多数军户不愿住在卫城,把家小
安顿在城内外的私宅中,王千户就是其中之一。
花十两银子,找一个上江或外地的小蛇鼠,或者下三滥混混,把你们上市场的老婆女儿
捅一刀,易如反掌。他娘的!一天捅三两个,保证你们天天做恶梦。要不了十天半月,你们
的家小敢上街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存心拚命视死如归的人,杀死仇家的家小是不会手软的。
花银子顾请杀手报复更为有效,问题在於是否有大量的银子做花红。在京都附近,就有
几个极为神秘的杀手集团接买卖。
军民分籍。军户通常有自己的卫城居住,有卫田耕种,有自己的村落。
但在京都,亲军卫与京卫的三十三卫中,大半没有自己的卫城卫田,只有驻地和营区,
没有安顿眷属的住所。
比方说,亲军卫中的旗手卫,就挤在已废的同泰寺遗址附近,那还有余地建眷属的房舍?
最幸运的是孝陵卫,卫城与卫田的总面积,有都城四分之一大,神气得很,可惜没有发
财的机会,没有权势左右不了时局。
他的话不是虚声恫吓,所流露的亡命气势,所有的爪牙皆心中懔懔,他所显露的矫捷身
手,也让所有的人不敢忽视他的能耐。
只要往山林中一窜,这些人想抓住他并非易事。
“你在玩自己的命,你在逼我杀你永绝后患。”天杀星表面暴跳如雷,其实色厉内荏:
“你最好乖乖听话。你是个精明的蛇鼠,我会重用你。我还没正式录用你,你就偷懒敷衍桀
傲不驯。你在找怨鬼的下落,太阳快当顶了,你还在洗漱,你是这样办事的?混蛋!”
“我还没答应投效,你管不著我的事。”他见好即收,收了匕首:“我另请朋友协助,
正在全力侦查。像你们这种大队人马乱闯的手段,怨鬼远在三里外就被你们吓跑了。不要管
我,我另找方向慢慢查,急不来的,阁下。”
“不行,你必须跟著我们一同行动。”天杀星脸上怒容仍在,不许他另找方向查:“怨
鬼昨晚四更左右,可能逃往这条路上来了,四队人马并进围搜,用得著你和各处民宅的人打
交道?跟我走。”
“我……”
“不许拒绝。”天杀星怒喝。
溪对面的杨树丛中,枝叶簌簌而动,钻出了一个俊秀倜傥的佩剑书生,笑容可掬轻摇著
摺扇。
“你们怎么啦?”书生悦耳的嗓音传到。
只见他左手优雅地抄起长衫的衣袂,一提腿,身形美妙地拔升,轻灵飘逸地飞越两丈宽
的小溪,像是蹑虚飞行,飘落时点尘不惊,似乎体重消失了。
“咦!”所有的人皆吃了一惊。
天杀星更是脸色大变。
跳两丈宽并不难,练武稍有成就的三流人物也可一跃而过。但像这样既不需助跑,也不
需作势纵跃,轻描淡写提腿拔升飞越,一流高手也无法办到,难怪众人吃惊。
李季玉对这位书生不陌生,莫愁湖畔小亭曾有一面之缘,书生的同伴贺二爷,似乎对他
也不怀好意。
这次他留了心,看出其中玄机。
“又碰上了,真巧啊!”书生向康福说:“你们一而再威吓这位兄台,有充足的理由吗?
这位兄台似乎不愿意随你们走呢!对不对?”
任何一种计划,不可能完全按计划实施,计算再精,也会有意外的情况出现,所以策定
计划时,必须预计多种应付意外的手段,才能灵活执行。一旦出了意外状况,才不至於手忙
脚乱计成画饼。
俊秀书生意外的出现,与他所策定的计划有关键性的冲突,不符合他的利益,这意外的
状况变数太大,须临机应变加以克服控制。
“公子爷干预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他向书生道谢,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现
在已失去一切,还得在京都混口食,不想和镇抚司的将爷们玩命,因为玩命的本钱不足。我
认了,今天跟他们走,以后,他们最好不要再煎迫我。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断了我的活
路,我会豁出去找一些人垫棺材背大家死。”
“我会阻止他们强迫你卖命。”书生语气肯定:“信任我,好吗?在莫愁湖畔,我已经
证明给你看了。”
“我知道。”他苦笑:“公子爷想必是豪门贵戚,与镇抚司的将爷有交情,不必为了我
一个市井混混伤了和气,我的处境将更为恶劣。诸位将爷,有甚么事请吩咐。”
他已经看出,凶残恶毒的天杀星,对这位书生深怀戒心,书生的惊世轻功,的确令这些
人心虚。
再就是书生的长辈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连镇抚司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权势超高人物。那
天在莫愁湖畔,叫康福的爪牙就胆怯地溜之大吉。
“我知道你昨天就已经来了。”天杀星不理会书生的强硬态度,对他的态度不再气势汹
汹。
“对,还邀了上元门的几位同伴。”
“可有发现?”
“白忙了一天。昨天傍晚,打听出观音门附近,有几个可疑的人落脚,两三个上了年纪
的人,平时行动鬼鬼祟祟,经常打扰游客,夜间居住在仙源涧与上台洞之间的岩洞内。我打
算午后再去。
我那些绕江滨前往观音山查访的人,如无意外,午后即可到达燕子矶,这里前往不足十
里路,不需急急忙忙前往,所以不必早起,我早膳还没有著落呢!”
燕子矶在观音山的东北群山分脉处,外城十六门的观音门就在山坡上,距金川门或凤仪
门约廿里左右。
游矶客上午去下午回,也可以在观音阁附近的民居借宿。
一个三流高手,一个至两个时辰,便可跑一趟来回;住在观音山至都城做案,往来十分
的方便。
“到观音阁再进食,准备走。”天杀星催促他动身。
“这……”
“昨晚怨鬼在城外做案,咱们已查出他撤走的路就是这一条。他已力尽,很可能受了内
伤,只要搜出他的住处,他搜翅难飞。别罗唆,走。”
“好吧好吧!我这就立即拾夺。”他收了洗漱用具,急急奔入农舍。
出来时,他仍是浑身湿淋淋。
书生在农舍前的大树下冷眼旁观,天杀星一群人不敢再招惹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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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矶是观音山突出江中的峰嘴,六朝以来皆是天下闻名的名胜区,但游客并不是很多。
升斗小民旦夕为衣食而奔忙,那有闲工夫附庸风雅游名胜?
真正前来游山的人士,十之八九是有身分地位的豪客,也是亡命混混们作案的对象,与
保镖打打杀杀的事时有所闻。
怨鬼冯翔的作案范围,就以幕府山与北崮山一带为主,很少在燕子矶附近作案,对绑架
勒赎兴趣缺缺。游山客很少在身上携带贵重财物,不是好买卖。
一阵急走,急如星火。
后面半里地,书生大袖飘飘紧跟不舍。
距观音门的里余,前面出现四个奔跑的人影,远远地便可看出脚下沉重,迎面奔来依稀
可辨身形轮廓,全是青衣大汉而非村民。
“哎呀!是我的朋友。”走在前面的李季玉惊呼:“一定是出了甚么事,他们在奔跑
呢!”
“可能是好消息。”走在他身后的天杀星欣然说。
“但愿如此!”他心中一宽:“我邀的人全在,谢天谢地。如果朋友有所失问,我罪过
大了。他娘的!为了不相干的事替你们奔忙,耽惊受怕还得看你们的嘴脸,更难堪的是受你
们侮辱,你们到底让不让咱们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