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闻公亮道:
“闻山主,兄弟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但兄弟总是白道上的人……”
方璧君哼道:
“就是因为你是白道上的人,才更不可饶恕,你还以为你是第一次为恶?”抬起头来,
朝闻公亮说道:
“山主,这个人由我来发落他可好?”
点头华佗心头一急,望着闻公亮告饶道:
“山主,你福大量大,饶了兄弟,我会一辈子感激不尽。”
闻公亮抚须道:
“唐华佗并无大恶,姑娘……”
方璧君嫣然一笑道:
“山主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接着冷冷说道:
“唐华佗,你有很好的医术,用之于正,确实可以救世救人,就因为你有一身武功,才
使你结交匪类,妄想称雄武林,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业,因此总结一句,是武功害了你。”
点头华佗道:
“是,是,今后兄弟决不再言武功了。”
方璧君道:
“你想通了,那么好。”
双手连发,五支“穿神针”一下刺入了点头华佗胸前五处大穴。
点头华佗身上机伶一颤,变色道:
“范姑娘……”
方璧君道:
“你一生狡黠如狐,心黑手毒,但伪装得法,连你几十年的老朋友,都被你所骗,今天
我只废了你的武功,这是最便宜的事,但愿你今后能改过向善,多做些好事。”
点头华佗听说她废了自己武功,不由脸如死灰,惊骇的道:
“什么,你废了我的武功?”
方璧君道:
“不错,别人纵有向善之心,也不知如何去行善事,你留下一命,可以行医济世,以赎
前愆。”
手指轻轻一拂,把五支“穿珠神针”收了回去。这一起下针不打紧,点头华佗唐驼一个
人陡然间,身躯一颤,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神色萎顿,长长喘了一口气,一双失去神光的
眼中,满是怨毒之色,盯着方璧君,狞厉的道:
“姓范的丫头,你好毒辣的手段,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唐某有生之年,不会和你善
甘罢休的。”
范君瑶也觉得方璧君此举,未免过甚,但事已至此,就不好再说。
方璧君冷笑道:
“唐华佗,你去吧,姑娘不想杀你,今后好好为人,还可得享遐龄,以终天年,如果估
恶不悛,多行不义,他日得到的报应,只怕比今天还要惨重多了。”
点头华佗仰天发出凄厉的大笑道:
“唐某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要先教你臭丫头尝尝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
说完,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修灵凤道:
“方姐姐,这人很坏么?”
方壁君看了范君瑶一眼,说道:
“你还不知道呢,这姓唐的鬼蜮居心,在死谷之中,三番两次的用毒害人,这种人,留
他一命,真是便宜了他。”
闻公亮微微一笑道:
“姑娘没有说错,点头华佗一生以行医济世为名,敲诈病人,贪婪无厌,废去他武功,
正是给他自新之路,只是据老夫看来,此人心地不正,纵然饶他一命,也未必会改过向善。”
方璧君道:
“真要如此,那就是他自取灭亡,与人无尤。”
闻公亮抬头看看天色,跨下马来,说道:
“武当道兄,既然已经赶来,咱们就在这里等一回吧。”
大家各自在路旁找山石坐歇下来,过了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只见来路上出现了一行人,
一路奔行而来。
这一行人,才一出现,闻公亮双目精光陡亮,回头呵呵大笑道:
“天蟾、天玄二位道兄,还约了衡山两位道兄同来,这第三关就不用咱们*心了。”
范君瑶道:
“老前辈,那两位穿棕色道袍的,就是衡山派的人么?”
闻公亮点头道:
“正是,这两人法号南云、南雷,是南灵道兄的师弟,也是赛纯阳毕道全的师兄。”
两人说话之时,因相距尚远,在场诸人,都还分不清人影,但大家因武当派的人已经追
来,也纷纷站了起来。
一行人脚步极快,转眼工夫,便已奔近,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
当前一个青袍老道,花白长髯,手持拂尘,是武当五虎宫主天蟾子。稍后一个也是青袍
道人,尖顶、黑须,手中也持着一柄拂尘,则是武当南岩宫主天玄子。
另外两人身穿棕色道袍,背负阔剑的则是衡山南岳观的全真,稍前一个面貌清癯,胸飘
五绺长:页的是南云道人。后
一个五短身材,却生得浓眉短髭,脸如重枣的是南雷道人。
在四个道人后面,还有一个俗家装束,身穿青布长袍,身形瘦小,脸红如火的半百老人,
就是武当六指神翁的堂弟火眼灵猿修宗泽。最后则是四个身穿蓝袍道士,是武当门人,全都
年在三旬以外,四旬不到,个个眼神充足,步不扬尘,一望而知是武当第二代中挑选出来的
高手。
闻公亮迎上几步,双手抱拳,呵呵入笑道:
“兄弟只知武当天蟾、天玄二位道兄兼程赶来,今午可到,却不知是什么风,把衡山的
二位道兄也吹来了。”
天蟾子稽首道:
“闻山主请了,南云、南雷二位道兄,是在途中无意巧遇,他们是奉南灵道长之命,找
赛纯阳毕道兄来的。”
南云、南雷也一齐稽首还礼。
闻公亮笑道:
“二位道兄来的正是时候,天毒府三关已破其二,这第三关据兄弟所知,就是由毕道兄
主持,兄弟正感为难,大家在这里坐歇,正想等天蟾道兄来了,再作商议。”
南云道人道:
“敝师兄就是听说毕师弟被申公豹邀约到石城山来了,怕他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才要
贫道两人赶来,劝他回转衡山,闻山主这份盛情,敝派感激不尽,这第三关自有贫道两人负
责,叫毕师弟出来认罪。”
闻公亮拱手道:
“如此就仰仗二位道兄了。”
南云道人连连稽首道:
“闻山主言重。”
范君瑶、修灵凤双双越众而出,拜见了天蟾、天玄和修宗泽三人。
闻公亮因武当、衡山的人,都未骑马,就把马匹交给了随行的山丁,自己陪同他们步行。
从第二关到第三关,不过一里半的路程,转眼就到。进入第三关,也就到了天毒府,因
此这第三关,倒确像一道关似的。
在两山夹峙的谷道尽头,用大麻石筑了一道三丈高的石城,中间两扇大铁门,此时已然
紧紧闭起。城垣上,站着十几名黑衣劲装武士,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九头狮子闻公亮陪同武当、衡山四个道士,走在前面,到得离开数丈来远,便自缓了下
来。
南云道人稽首一礼说道:
“闻山主和两位道兄请在这里稍歇,由贫道和师兄去叫毕道全出来。”
闻公亮道:
“道兄请。”
南云道人朝师弟南雷道:
“咱们上去。”说完,举步朝前行去。
南雷道人跟在师兄身后,低声说道:
“师兄,据小弟看来,毕道全未必会束手听命。”
南云道人道:
“大师兄有玉敕在此,他如敢不遵,那就是叛派抗命了。”
南雷道人道:
“他早就不是本门弟子了,还有什么叛派可说?”
南云道人微微一笑道:
“三十年来,毕道全在江湖上没有人敢动他分毫,就是挟本门以自重,他不敢抗命的。”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关下一丈来远。
南雷道人声若洪钟,大声喝道:
“你们快叫毕道全出来答话。”
话声甫落,突听一缕尖锐的啸声,由上而下,划空而来,那是一支银色的长箭,从半空
中对准南雷道人射落。
南雷道人听到风声急劲,已知射来长箭力道甚猛,右手一抬,从肩头抽出阔剑,挥手一
剑,朝长箭劈去。
他果然不愧衡山派的高手,只要看那支长箭已经快要射到身前之际,他才抬手拔剑,但
听“当”的一声,已把银色长箭拨了开去!
出手之快,当真如同电光一闪。
南雷道人虽然挥手一剑,把长箭拨开,但心中却止不住暗暗一凛!
要知南雷道人练剑数十年,功力深厚,方才这挥手一剑,因听到长箭来势急劲,差不多
用上了三四成力道,但剑、箭接触之际,他发觉这支银色长箭劲势之强,竟是大出他意料之
外,以自己的功力,居然未能把长箭格飞出去,只是拨开去了尺许光景。
尤其他手上阔剑,乃是衡山派自己铸造的百练精钢,剑锋虽然并不十分锋利,但寻常刀
剑,一斫即断,这是衡山派宝剑的特色。
以南雷道人想来,他这一剑,如果不被格飞出去,那就应该把长箭斫为两截,跌坠地上。
哪知从关上射下的这支银色长箭,经他阔剑斫中,竟然毫无损伤,“夺”的一声,插入身旁
一尺之外,长箭几乎有三分之一,没入山石之中。
南雷道人既惊又怒,目光转动,怒声喝道:
“什么人向贫道偷放冷箭?”
关上传来一声冷笑,有人接口道:
“大爷在此。”
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脸色冷漠的黑袍人,手持金色长弓站在墙上,森冷的说道:
“我是看不惯你老道在关前乱嚷,毕供奉的名讳,也是你叫得?再不快快退走,第二支
箭,就没有方才的稀松了。”
说完,随手拈起一支银箭,搭在金弓之上,对准南雷道人,作出欲射之状。
南雷道人听得大怒,阔剑一指,沉喝道:
“施主口出狂言,你再发一箭,贫道就劈了你。”
黑袍人大笑道:
“你当大爷不敢发箭么?”
陡闻九头狮子闻公亮大喝一声道:
“纪少夫,你胆子不小!”
黑袍人正待发箭,听到闻公亮一声大喝,心头猛然一惊,右手三指一松,弦上长箭,离
弦射出。但他似是心头慌张,这一支银色长箭,射出不及五尺,便像后力不继,从空中落了
下来。
黑袍人也身形一闪,迅快的隐身退下。敢情他正是从大洪山叛离出来的穿云箭纪少夫,
给闻公亮揭破身份,不敢再在关上停留。
他这一退下,十几个黑衣大汉,也纷纷伏下身去。
南雷道人大声道:
“关上听着,你们快快叫毕道全出来答话。”
只听一声朗朗长笑,接着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关上说道:
“二位道兄远来,呼唤小弟,不知有何见教?”
随着话声,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貌相清朗的蓝袍道人。
这道人头戴太极帽,身穿天蓝道袍,白缎镶襟,全身没有一丝皱纹,肩背一柄九宫剑,
手执拂尘,浓眉朗目,脸型瘦削,白中透青,胸飘黑须。看去约摸四十五六,站在那里,飘
然如神仙中人,只是眼神有些不正。
此人正是在江湖黑白两道之中,亦黑亦白的赛纯阳毕道全!
这模样,倒真有些像吕洞宾。
南雷道人听毕道全称呼自己两人“道兄”,不以师兄相称,显然存有不认衡山派的帐,
不觉微微皱了下眉,说道:
“毕师弟,愚兄奉掌门大师兄之命,特来劝你回转衡山,你快快启关出来,随愚兄回去
吧。”
毕道全听他说完,突然仰天大笑。
南雷道人脸色一沉,喝道:
“毕师弟,你笑什么?”
毕道全笑声一停,说道:
“小弟觉得这回转衡山四字,十分可笑。”
南云道人道:
“掌门大师兄要毕师弟回去,这有什么可笑?”
毕道全道:
“三十年前,小弟确是衡山派的人,但二位道兄的尊师,认为小弟不配作衡山派的门人,
把小弟逐出门墙,也追回了衡山派的宝剑……”说到这里,锵的—声,从肩头拔出九宫剑,
随手扬了扬,接道:
“不使衡山剑,不是衡山人,这是贵派流传江湖的两句话,无人能够冒充,小弟这柄剑,
是不是贵派之物?两位道兄一看就知……”口气一顿,接道:
“三十年来,小弟行走江湖,也从未以衡山派的人自居,南灵道兄身为贵派掌门人,自
然熟知贵派法规,怎么突然要二位道兄来找小弟,要一个被逐出三十年的人,回转衡山,这
话岂不可笑?”
南云道人道:
“毕师弟那是连掌门大师兄的话,也不肯听了。”
毕道全道:
“小弟昔年多蒙南灵道兄相助,因此对南灵道兄,也一向尊重,尊重是敬服他的为人,
并不是服从他的命令,如若他以衡山派的掌门人的身份向小弟下命,小弟自然不可能接受。
因为小弟并不是贵派的人,别说南灵道兄了,就是二位的令师,要小弟回去,小弟也未必会
听他的,因为小弟已不是他的徒弟,这道理十分明白。”
南雷道人听他把“师父”,叫成“令师”,心头怒不可遏,大喝道:
“毕道全,你这目无师长的东西,还不给我住口?”
毕道全大笑道:
“目无师长,你说令师是毕某的师长?哈哈,毕某三十年来,有两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令师无为道长亲口说的,离开门墙,师徒情绝,他还是毕某的师长么?”
南雷道人愤怒的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连这两句话都不懂?”
毕道全道:
“懂,但毕某已不是无为道长的门人,而且毕某还可以告诉二位道兄,三十年前,毕某
离开衡山之后,蒙云岭三阳真人收录。小弟如今已是云岭一派的继承人,不敢高攀贵派,而
且小弟的脸上,也贴不上金,二位道兄,总算是小弟的故人,此地不宜久留,请吧!”
南云道人听他说出是云岭三阳真人的传人,不由猛然一怔。
云岭三阳真人,是昔年魔教中三大天魔之一,远在五六十年前,九大门派曾三次联合围
剿,死伤了不少人,还是被他逃脱,从此不知所终。不想毕道全居然会投在这老魔门下。三
十年来,他居然守口如瓶,江湖上竟会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底细。
南雷道人满脸怒容,大声道:
“师兄,此人已堕魔障,咱们纵然苦口相劝,也不会觉醒的了,不如由小弟去把他拿
下。”
南云道人微微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