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劫火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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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劫火鸳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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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黑衣人狂笑数声,不屑地道:“杀人?你是站着说梦话。”
  原先汗口的道:“别跟他废话了,做了他好早回去覆命领功。”
  “呛呛!”两支剑出了鞘。
  换在两天前,武同春可能一走了之,但现在不同了,方大娘自毁家业,肇因于“天地符”,他不能逃避现实。
  “呀!”暴吼声中,两支剑挟风雷之势,同时罩到。
  白光腾起,传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两名黑衣人双双弹开。
  乍分倏合,凌厉的剑势又告袭到,武同春杀念陡生,展出了家传绝技。
  “哇”地一声惨叫,黑衣人之一连连倒撞,仰天栽了下去。
  另一名厉叫一声,亡命狂扑。
  “铮”地一声,黑衣人手中只剩下尺长一段剑柄,登时惊魂出窍,掉转头急遁而去。
  就在此刻,一个使人毛骨悚然的阴冷声音倏告响起:“站住!”
  武同春心头一震,目光扫处,一颗心剧跳起来,身前丈许之处,站着一个瘦长的黑衫老者,既高碧光,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那名刚刚开溜的黑衣人,又溜了回来,朝黑衫老者港施一礼道:“弟子童六参见巡监!”
  黑衣老者哼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武同春身上。
  武同春心中有些不安,这黑衫老者被称为巡监,谅来必是个可怕的人物,单看那份长相就够使人胆寒。
  童六躬着着,声音有些期期艾艾地又道:“禀巡监,这……这点子的身手,出乎弟子意料之外。”
  黑衫老者“唔”了声,冷冷地道:“所以……你就逃走了?”
  童六单膝一曲,颤声道:“弟子……是想求援!”
  “求援?”
  “是的。”
  “童六,你还要花言巧辩?”
  “弟子不敢。”
  “怯敌图逃,是犯了会规第几条?”
  单六的另一条腿也弯了下去,伏地叩头道:“巡监明察,弟子说的是实话!”
  黑衫老者冷森森地道:“说呀?第几条!”
  ‘巡监……”
  “说!”
  “第……第三条。”
  “怯敌……而逃者……者死。”
  黑衫老者冷酷地说:“很好,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童六连连以头叩地,哀叫道:“巡监恩典……饶恕弟子一次!”
  黑衫老者道:“童六,本座不能改掉会律,立即行动,否则……你知道后果。”
  童六突然站起身来,狂叫道:“我童六前生作孽,今世才投入豺狼群中……哇!”
  在黑衫老者挥堂之间,童六飞栽三丈之外,再不动了。
  武同春看得双目尽赤,“天地会”实在够邪恶,方家老店烬场中,蒙面汉自绝的一幕又呈现眼帘……黑衫老老转向武同春笑笑道:“姓武的,你手里有剑,不劳本座动手吧?”
  武同春剑尖斜向下撤,咬牙道:“阁下说说杀人的理由!”
  黑衫老者阴测恻地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这就是理由。”
  武同春咬牙道:“‘天地会’一手遮天?”
  黑衫老者阴残地一笑道:“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
  说着,撩衣掣出一支竹节钢鞭,比平时略细,抖了抖,徐徐扬起,凹入的双眸,碧光大盛,从神情看,他十分凝重,并不敢托大,小觑了对手。
  武同春心头一凛,把功力运足十二成,准备背水借一,他有自知之明,如果不能制敌,便为敌所制,后果不言可喻。
  对峙、凝注,气氛在刹那间紧张到了极限。
  两声厉喝,同时传出,几乎小差先后,分不出是谁先出的手。
  鞭剑交集,爆出刺耳的裂空声。
  双方一触即分,武同春自觉虎口酸麻,透气上窜,而黑衫老者的左胸,裂了一道口,不见血,显然仅划裂外衫。
  武同春骇然,这全力一击,仅仅划破了对方一些衣衫。
  黑衫老者狞笑一声道:“小子真是有一手,可惜功候不够,如果换了你老子‘无敌剑’武进,这一个回合本座非见红不可。”
  这句话半点不虚,武同春家学渊源,但修为还嫌不足,再奇奥的招式也得打了些折扣,但由于提到了他父亲的名号,无形中激发了他万丈雄风,为人子者,贵在下坠先人之志,于是他大跨步,到了出手的距离。
  黑衫老者冷哼一声,钢鞭出手,挟嘶风之声。
  武同春立即腾剑迎击,用的是进手绝招,以攻还攻,气势、劲道,都到了他本身所能的极限,大有破斧沉舟之概。
  鞭剑碰击、扭绞、嘶鸣,剑气与鞭风裂空有声。
  人影再次分开。
  武同春有些气促。
  黑衫老者暴笑一声,鞭幻成幕,朝武同春头罩落。
  武同春咬牙出剑,如潜龙升天,想突破鞭幕,震耳欲裂的金铁交鸣夹以一声闷哼,武同春连打了两个踉跄,长剑几乎脱手。
  黑衫老者得理不让,暴喝一声:“躺下!”
  如幻鞭影,再次罩出,比前一式更具威力。
  武同春横闪八尺,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鞭风砭肤生痛。
  黑衫老吉一招落空,闪性骤发,弹步出鞭,用上了全力,疾如骇电奔雷。
  武同春竭力封挡,长剑被直荡了开去,人倒撞四五步,一口逆血溢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
  黑衫老者狞声道:“小子,本座要把你砸扁!”
  武同春脑海骤呈空白,他知道再难承受对方一击……蓦在此刻,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冉冉飘来,挂在一根树架上。
  武同春脱计惊叫道:“黑纱!”
  黑衫老者连退数步,跟着栗呼道:“黑纱女!”
  附近只稀疏几株树木,“黑纱女”不知藏有何处,但一片不能着力的黑纱能破风飘传,单只这一手,就相当惊人。
  黑衫老者干咳的声,色厉内荏的道:“黑纱女,你是存心与本会作对?”
  ‘黑纱女”的声音道:“人皆曰可杀,然后我杀之,不管被杀音是什么来路。”声音像来自虚无的空中,根本无法判断方位。
  黑衫老者又道:“黑纱女,你亮出标致,意欲何为?”
  “黑纱女”道:“我不想杀你,你最好立刻上路。”
  黑衫老者“嘿”地一声冷笑道:“你准备庇护这小子?”
  “就算是吧。”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你废话太多。”
  “黑纱女,咱们各行各道,希望你别干涉本会的行动。”
  “但我已经干涉了。”
  “本会从来没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哈哈!司马一夫,大话唬不了人,识相的快滚!”
  武同春心中一动,原来这位身任“天地会”巡监的黑衫老者叫司马一夫。
  司马一夫眸中凶光闪动,扫向武同春,他想毁了他之后再走。
  武同春立即察觉到了,作势准备,他不明白“黑纱女”不知隐身在何处,以及插手的原因。
  但似乎洞察场中动静,传来冷森森的声音道:“司马一夫,你敢妄动,此地便是你横尸之处。”
  司马一夫怔了片刻道:“黑纱女,何不现身出来?”
  “你想死?”
  “你滚是不滚?”
  “黑纱女,你说个理由,本座好覆命!”
  “黑纱女”的话声转厉,道:“司马一夫,你要是再敢多放一个屁,我要你永远走不了,滚不滚?”
  司马一夫把牙齿咬了又咬,转向武同春道:“姓武的,天下虽大,可没你逃命之处,等着瞧吧!”
  说完,又转向空道:“黑纱女,咱们等着看下文了!”说罢,疾掠而去,遗下了两具尸体在地上。
  武同春吐了口大气,还剑入鞘,定定神,开口道:“敬谢芳驾援手!”
  “黑纱女”冷漠的声音道:“武同春,你如果认为我是救你,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话大出武同春的意料之外,也使他感到震惊莫明,期期地道:“那……是为什么!”
  “黑纱女”道:“像上次我不杀你一样,只是要你活着。”
  武同春更加茫然,暗地一咬牙道:“总该有个原因吧?”
  刺耳地一笑,“黑纱女”道:“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当然会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一个不怕死的人,可能怕活,所以我要你活下去。”
  怪论,但其中必另有文章,武同春想探出对方的原意,无话找话地道:“芳驾的这番见解,在下不敢苟同。”
  “为什么?”
  “人为万物之灵,好生恶死是天性,自古以来,人其求长生之不暇,怎会有怕活?天下没有不怕死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怕死?”
  “这……情形特殊,不能作一般常理而论。”
  “对了,我就是针对这特殊情况而作定语。”
  犀利的口齿,武同春有些词穷,想了想道:“芳驾根据什么判断在下不怕死的特殊情况呢?”
  “黑纱女”道:“当然是有所本的。”
  “什么?”
  “我不想说破!”
  “那又为什么?”
  “你应该懂的。”
  “但……在下一点也不懂。”
  “你一时想不到,但总有一天你会想到。”
  “芳驾何不明白见示?”
  “你定要知道?”
  “在下想解开这个谜。”
  “好,那我告诉你一点,你可举一反三……”
  话声忽的中止,武同春感到一阵下意识的紧张,久久,才又传来“黑纱女”
  冷漠不变的声音道:“比如说,一个人遭遇了什么诛心痛苦的事,本已对人生乏味,活着是一种痛苦,但为了某种理由他不得不活下去,明知不如死,但仍得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生与死没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一样!”
  这番话,像利剑直刺到内心深处,武同春震惊莫名,连面皮都起了抽动,暗忖:“这是影射自己家庭变故的事么?的确,自己是为了一个恨字而活,为了恨而厚颜出江湖,生与死没多大分别,死了是解脱,活着是要平心头之恨,但,对方怎会知道这件公案呢?彼此素昧平生,连方大娘都不知道内情,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巧被言中,可是对方言之成理,这未免……”
  心念之中,打了一个寒噤,内心在隐隐作痛,这感受像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做坏事,而被人看到。
  沉寂了片刻,“黑纱女”声音又告传来!
  “如何,懂了么?”
  武同春咬牙道:“不懂!”
  “不懂,你在骗自己么?”
  “在下不懂的是芳驾何以会说出这番话,目的何在?”
  “这何足为奇,天下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
  这句话,证实了对方是有所指,但为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过问别人的私事?武同春的脸色一变再变,夜色很浓,没人看到,但他自己感觉得到,脱口道:“芳驾的意思是洞悉在下的秘密?”
  冷冷一笑,“黑纱女”道:“胶多不釉,话多不甜,到此为止,后会有期了!”
  声音顿杳,以武同春的自力,竟然没发现有人离开,他窒在当场,一颗心在滴血,久久咬牙切齿道:“许中和,你这衣冠禽兽,你使我不能做人,你使武家门楣蒙羞,我不杀你死不瞑!许中和,你这只狗,八年来,你躲在哪里?”每一个字,都包含有无比的怨毒,无比的恨。
  突地,一个奇异的念头冲上脑海:“许中和一表非凡,看外表,足以颠倒任何女子,莫非‘黑纱女’与他是一路的,不然,她怎会知道这秘密,又如何会说出这些嘲弄近于恶毒的话?……”心念及此,忘形地大叫道:“黑纱女,我有话问你。
  没有反应,对方是真的离开了。
  起先是基于好奇与惊异,现在,变成了无比的屈辱,恨,又加深了一层,恨使他无视于杀人于无形的一代恐怖女煞星。
  他回想“黑纱女”说过的每一句话,越想,越不是味,这是存心公然侮辱,彻底否定了人的自尊。
  于是,他想到葬身火窟的前妻,忍不住再次出声道:“吴凝碧,你死了,但我仍然恨你,你毁了武同春,毁了无双堡,你该下地狱,转入畜生道。”
  夜幕深垂,四野寂寂,武同春继续上路,目的不变,仍奔无双堡。
  又是夜晚,二更将残,武同春回到了家门——无双堡。
  这曾经显赫一时的巨堡,现在只剩下残破的躯壳,败落、凄凉,堡墙内,三分之二是废墟,只前端临近堡门的地方,还保留了几椽差堪栖身的房舍。堡门早已封闭,那曾经驰过车马,通向外的青石堡道,几乎全已被野草侵盖,无双堡的威名已成过去,被人淡忘了。
  荒废的情景,代表了武林中的沧桑变幻。
  武同春站在封死的堡门前,眼帘湿润了,他连回想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照习惯,他从侧方越墙而人。
  一片漆黑,没有灯火,一丝不祥的预感立袭心头,心房登时收紧了,手脚有些发麻,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天地会”的魔爪,已先一步伸向了此地么?屋里会是什么惨象?他不敢往下想,匆匆奔向正屋,惶然叫喊出声:“锦芳……江姥姥……”
  没有反应,寂静如死,气氛诡秘而恐怖。
  他的腿在堂屋外生了根,挪不动,头脑有些晕眩。
  意外业已发生,只是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一条人影,从堂屋里扑出,人到剑到,朝武同春迎胸疾刺。
  武同春本能地闪了开去。
  扑击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衣衫不整,血迹斑斑,一击不中,又电攻而上。
  武同春长剑出鞘,定睛一看,再次闪开,口里采呼道:“锦”芳,是我!”
  女人住了手,狂喘着,她,正是武同春的继室华锦芳。
  武同春心思一阵狂乱,上前抓住华锦芳的肩膀,激颤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华锦芳扔去手中剑,抱住武同春,放声哭了起来。
  武同春尽量抑制狂乱的情绪,等华锦芳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锦芳,发生了什么事?”
  华锦芳松开手,止住悲声,拭了拭泪痕,颤声道:“真是祸从天降,半个更次前,突然闯来了七八个黑衣人,进门就动手,来人个个身手高强,江姥姥首先遭殃……”
  武同春瞪眼栗声道:“江姥姥她……遭了不幸?”
  华锦芳道:“重伤。”
  武同春吐了口气道:“人呢?”
  “在里面躺着。”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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