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立即动身离开,带着萧三公子的尸体迁到安全的地方。
走了一半路,由于心情沉重,并没有留意锺木兰、明珠悄然离开,到他们在意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行踪。
要离开的其实是锺木兰,却被明珠发现,也跟了上去,锺木兰虽然发觉,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只好让明珠跟着。
危机解除,锺木兰便考虑到为萧三公子报仇,她知道说出来,大家一定会阻止,所以索性一句话也不说,悄然离开。
这之前她已打探到一个消息,就是禁宫征聘一群擅烧江南南菜的厨子,她当时已想到一定是人尊的主意。
人尊原籍江南,易容为老太君多年,也绝少离开江南,平日甚为随和,就是对饭菜非常挑剔,稍为不合意便要更换。
这也是人尊与老太君性格上最接近的地方。
地道的江南小菜当然要老江南才烧得好,也当然要讲求天份。
锺木兰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高手中的高手,人尊的饭菜也一直是由她打点,每每赞不绝口,数年下来,对人尊的口味她也已一清二楚,若是她去应征,饭菜进口,人尊一定会将她留下,那她在饭菜上弄手脚,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混进去,已经不容易。
锺木兰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乘明珠不觉,深夜吞下烧红的木炭,先毁坏嗓子,再以药物毁坏面部与双手的肌肤,然后容易化装为一个男人。
明珠醒来,发现锺木兰变成这样子,难免心伤,但既然已成为事实,亦只好接受,两人也就以父女的身份去应征。
她们也懂得重金贿赂负责的人,但因为应征的人多,也总要待上一段日子。
小子赶到了少林寺,因为有徐廷封、云飞扬的信物,加上同仇敌忾,合寺的僧人尽皆出动,全力协助他找寻有关彭和尚的记载。
藏经阁藏书万卷,但有这许多人相助,亦不难一一翻阅,却并无所得,大家正感到徘徊之际,一个长老终于想起,将小子带到退思堂去。
退思堂乃是少林僧人忏悔静思己过的地方,收藏着历代僧人留下来的忏悔录。
彭和尚彭形玉乃太祖皇帝的师父,当年出家少林,发觉寺中的佛理太过迂腐,乃离开外出另创白莲教,助太祖平天下,及至太祖又施行暴政,才突然省悟,以暴易暴,并非善策,于是重返少林,当时已经七十九岁,在佛祖面前长跪七日七夜,将创立白莲教以及有关一切完全写下来。
忏悔录中记载着白莲教的所有武功心法,七煞琴音与迷魂大法也竟然在内,最令人意外的也竟然就是要破解迷魂大法唯有七煞琴音。
医仙多少势必已经有一些心得才会在临终对云飞扬说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
知道了这个秘密,众僧随即诵经百遍,挖开不老神仙的坟墓,将陪葬的七煞魔琴挖出来。
琴弦虽然已尽断,要续回也不是一件难事,小子不敢再多留,带着忏悔录上的琴谱与七煞魔琴夤夜起程,赶返京城。
皇帝在天河上人、人尊的侍候下一直在半昏迷的状态中,却又不是完全失去自我,在应该让他表现自我的时候,人尊与天河上人一定让他有所表现。
他们到底知道皇帝绝不是其它人所能够取代,只有尽量扩充巩固自己方面的势力,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将朱君照捧出来,再令皇帝将帝位传给朱君照。
皇帝半昏迷之间只知道享受,人尊也费尽了苦心,药术并施,与皇帝狂欢七日七夜。
在皇帝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事,难得在七日七夜之后,仍然了无疲态,一样生龙活虎,自然龙颜大悦,下旨对人尊为圣母,并大兴土木,建造圣母庙。
这时候,徐廷封等人已经与张永取得联络,准备里应外台,乘三尊前往圣母庙接受万民膜拜之际,偷入宫中,先将皇帝救出来。
他们却是不知道张永早已经被人尊收买,威迫利诱之下,不得不为人尊效命,一切都是人尊的主意,安排好火枪陷阱,只等徐廷封等人上当。
与之同时,锺木兰烧的饭菜已送进去,人尊一吃之下,大为赞赏,却以这个厨子烧的饭菜如此对胃口,奇怪之余,一面吩咐再烧来,一面着令亲自将饭菜送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她虽然知道烧饭菜的是一个男人,还是要看清楚才放心,到底是一个疑心很重的女人,即使是饭菜小事,一有怀疑便得要一个清楚明白。
锺木兰等的正是这个机会,以目前自己的样子,人尊无论如何是认不出来,也就将毒药粉下在饭菜中。
只要人尊认不出,一定会将饭菜全都吃下,那是人尊的习惯,毒药调配得恰到好处,人尊一点一点的吃很难会吃出来,到全都吃下,发现不妥的时候,势必已无可救药,就即使吃到一半便察觉,要将毒药迫出来也不容易,那便是要不了人尊的命,亦不难将人尊弄成一个废活人。
要配制一帖那样的毒药并不容易,锺木兰乃是途中从傅香君那儿学来,傅香君也只是闲着无聊,原意也只是让大家知道毒药的配制,必要时或者会派上用场。
锺木兰当时并未想到会有机会配制这种毒药,只是她记性本就不差,心思又缜密,傅香君说的她完全都记下来,大抵擅于烹饪的人都具备这种条件。
知道人尊征聘厨子的消息,锺木兰其实便已有这个打算,但想到人尊必定能够将她认出来,才没有对傅香君、徐廷封他们提出来,又怎想到竟然有毁容吞炭的一天。
人尊果然不能够将她认出来,却也许徐廷封等命不该绝,与天地二尊提及火枪陷阱一事。
锺木兰入耳惊心,乘三尊不在意,悄然溜出去,人尊与天地二尊笑语一番,才想起要与那个厨子一谈,追问之下,知道已急急离开,当然起疑,仔细以银针试探,到底被她发现饭菜中已下了毒药,立即下令将入抓起来。
徐廷封那边看见三顶轿子在锦衣卫簇拥下从禁宫出来,往圣母庙那边走去,还是有点不敢肯定,一直到张永的心腹来接应,告知三尊已离开禁宫,才放下心来,与云飞扬、傅香君高升以及一群本领高强且又忠心的锦衣卫直闯禁宫。
锺木兰与明珠也总算来得及时,在徐廷封等人接近陷阱之际及时现身阻止。
火枪队发现有人喝破秘密,立即乱枪射击,锺木兰奋不顾身,一面大喝一面挡在徐廷封面前,终于倒在乱抢下,血肉横飞,当场丧命。
她易容改装成这样子,徐廷封、云飞扬、傅香君无一认得出来,惊怒之下固然奇怪,到明珠一旁现身,带泪狂呼五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明白被张永出卖,立即撤退,天河上人与一众喇嘛杀到,被云飞扬挡下。
云飞扬立即喝徐廷封他们离开。
徐廷封、傅香君知道留下来起不了作用,反而变成云飞扬的负累,亦知道以云飞扬的武功,要摆脱天河上人等人易如反掌,当机立断,立即退出。
天河上人看见又是云飞扬,一面吩咐座下喇嘛包围着云飞扬,一面着人立即去通知三尊赶来。
也是徐廷封他们命不该绝,人尊很本就没有将张永放在眼里,不以为徐廷封这么容易上当,只因为往圣母庙时辰未到,乐得待在宫中。
及至接到消息,徐廷封果然上当,赶出来一看究竟,正好接到天河上人的消息,连忙吹响哨子,将粉罗刹召来。
云飞扬并不知道危机迫近,连毙喇嘛八个,便要离开,却被天河上人截下。
天河上人知道云飞扬厉害,到底未曾真正较量,还是要一试才甘心,也不敢轻敌,一上来双掌便运起大手印的功力,刹那膨胀起来。
云飞扬连接数掌,身形一面倒跃,由高墙而掠上宫殿瓦面。
天河上人紧追不并,双掌功力不停聚增,只等云飞扬一个不提防,将之击杀。
云飞扬看出天河上人的心意,心中也有了主意,天蚕神功运起来,无形的内家真气彷佛变成有形,一束束丝线也似交替落在天河上人的双掌上,再以左掌探住这股真气,将天河上人的双掌束在一起。
天河上人发觉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缩手,一抽不开,再抽也不开,云飞扬的右掌已落在他面门上。
天河上人不但窒息,甚至有整个头颅要爆炸的感觉,这也是他最后的感觉。
云飞扬右掌落下,天河上人整个身子犹如电殛,猛地一震才倒飞出去,一飞三丈,七窍鲜血狂喷,然后烂泥一样倒毙在瓦面上。
云飞扬轻吁了一口气,身形便要展开,离开这地方,却未动便已感觉到一股杀气排山倒海也似袭来,这样的杀气他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也立时想起了粉罗刹。
他转身,粉罗刹果然站在后面,衣衫无风血动,杀气烟雾般笼罩着整个身子。
「又是你——」云飞扬知道粉罗刹已迷失本性,但仍然不由说出这句话。
粉罗刹自然是毫无反应,哨子声一响,立即凝聚全身内力迫前。
云飞扬一心以对付天河上人那种方法对付她,天蚕神功运起来,一出手便要将粉罗刹的双掌束住。
粉罗刹功力到底在天河上人之上,一被束住马上挣开,而且一挣即开。
天蚕神功绵延不绝,粉罗刹的内力亦是,两人的动作虽然慢,但内力真气激荡,武功差一点的人这时候若是迫近来,一定会被两人的内力活活震死,即使武功好的亦不难被震成重伤。
周围的瓦面眼看着一块块翻起,那些瓦片就象是飞舞在狂风中的落叶,漫天飞舞。
云飞扬的天蚕神功到底胜一筹,他的左掌虽然被胶着一样,右掌已能够缓缓抽出,缓缓举起,再向粉罗刹的脑门缓缓落下。
这一掌若是落下,不难将粉罗刹的脑袋震碎。
粉罗刹眼瞳中一派冷酷,毫无惧色,她事实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
人尊也就在这时候出现了,笑顾云飞扬道︰「这一掌你若是拍下去,一定会后悔。」
云飞扬不由问道︰「为什么?」
人尊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先将她蒙面的布揭开,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到底是什么人?」云飞扬口里问,右掌还是不由自主一拂,一股内力将粉罗刹蒙面的布揭去。
粉罗刹就是云飞扬的妹妹独孤凤,这对人尊他们并不是秘密,对云飞扬却是的。
云飞扬实在作梦地想不到,独孤凤的面庞入眼,不由一呆,脱口一声道︰「凤——」
独孤凤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顾挣开天蚕神功的束缚,云飞扬目光转向人尊道︰「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卑鄙?」
人尊一笑,发出来的却不是笑声,乃是哨子声。
独孤凤应声张口,一枚毒针同.时从口中射出来,射进了云飞扬的咽喉。
云飞扬目光及处,一口真气已然涌向毒针射向的部位,那枚毒针却是专破内家真气,仍然射进去,但也立即被真气束住,毒药并未能够发散。
云飞扬真气紧接运行,便要将那枚毒针迫出来,也就在这刹那,人尊已一股旋风也似迫近来。
云飞扬当机立断,右掌便向左掌前划落,原是要割断束着独孤凤双掌的那股真气,与之同时,一个身子亦往上拔起来。
他大部分的内力真气都用来应付独孤凤,咽喉又被毒针射中,影响所及,反应当然没有平日的敏捷,而影响最大的当然是粉罗刹竟然是独孤凤。
刹那间出惊而喜,感情犹如浪涛般奔腾,然后与那枚毒针一样,汇成一支尖针也似利入他的心窝里。
到他省觉独孤凤根本失去自我,已来不及闪避由独孤凤口中射出来的那枚毒针。
这一慢与被毒针射中后的影响就更成了他的致命伤。
人尊身形展开,天地双尊亦同时采取行动。
地尊在云飞扬分心之际已然窜到云飞扬脚下的瓦而下,在人尊身形展开同时,双手穿破瓦面,抓住了云飞扬双脚和足踝。
天尊同时一头大鸟也似凌空扑落,双掌印向云飞扬的脑天。
足踝被扣,云飞扬的身形立时受制,人尊双掌随即扣住了他的双掌,天尊凌空击落的双掌旅客无阻碍,直接击印在云飞扬的脑门上。
云飞扬狂叫,身形往上疾窜,瓦面碎裂,地尊亦被他的自形带动,穿破瓦面出来。
人尊、地尊以至粉罗刹的身形亦被曳上两丈高左右才落下。
「凤——」云飞扬悲痛地盯着独孤凤,再呼唤一声。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声,脑门的一击,他真气尽破,天地人三尊的内力一涌而入,将他的五脏完全震碎,就是华陀扁鹊重生,也无可救药的了。
他仍然兀立在瓦面上,没有倒下去。
独孤凤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事实也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是一个活死人。
三尊这才将手松开来,然后不约而同,仰天大笑。
徐廷封他们回到藏身的地方,小子亦找来,知道小子已找到破解迷魂大法的方法,七煞魔琴又已在手,太家都非常高兴,可是久候云飞扬未回,难免都有点担心,但大家都坚信以云飞扬的武功身手,就是不敌,要离开绝不是一件难事。
到天亮,云飞扬还是未见,大家不知怎地心里突然都感到一点不妥。
朱菁照带着忆兰就在这时候找来,她原是要带忆兰上华山暂避,到底放心不下,半途还是折回来,凭着街道上的暗记,终于找来这里。
忆兰对她本来没有多太好感,到发觉她完全变了另一个人,还是跟她相好,对她要回去的建议,当然极力赞成。
经过大变,朱菁照不但性格改变,处事也审慎许多,一路上都没有出事,也没有生事。
看见她带着忆兰回来,徐廷封心情原已不佳,心里再生气,便要责骂,却还未出口,朱菁照已掩脸哭起来。
「我还未骂你,怎么便哭起来了。」徐廷封也以为她是怕被责骂。
「云大哥他——」朱菁照四个字出口便已接不下去。
这四个字入耳,所有人齐皆色变,傅香君上前一把抓住朱菁照的肩膀,急问道︰「云大哥到底怎样了?」
「他夜阑禁宫,企图行刺皇帝事发被杀,尸体被缚在木头车子上,游街示众——」
朱菁照这番话出口,所有人无不大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