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蕊道:“我二人不放心,特来看看你们,另外有要事相告。这几天我们要和三怪儒去贺兰见师傅,一早就走。”
劲秋诧道:“三怪儒去干什么?”
“请师傅下山。”
“令师会答应么?”
“我们估计不会,但也有些难说。”
“咦,令师早已归隐,怎会……”
“你听师妹说吧,这其中当然有缘故。”荀云娘插言道。
甘蕊续道:“家师多年前曾欠三怪儒师傅的情,三怪儒就是打着他们师傅的旗号去的。”
“三怪儒的师傅是谁?上次在福宁州就忘了问,可以告诉小弟么?”
“三怪儒的师傅就是当年著名的大漠秃鹰申屠雄前辈,你不会耳生吧?”
“啊哟,原来是申屠老怪,著名的大魔头。”
“不错,正是他,声名不在江湖四霸主之下。要不是他,能把江湖四霸主中的三位,请到天灵教去当什么卦主么?”
“什么?三霸是他请出山的?这么说他就是天灵教的教主了!”
云娘插言道:“错了,教主不是他。”
“那么是谁?”
“不知道,三怪儒说连他们也不知。”
“申屠老怪现在何处?与天灵教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天灵教招揽人才?”
“他仍在大漠,这是三怪儒说的。”
“申屠老怪既然请出了三霸主,令师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可为何在天灵教组教后才想起去贺兰山请令师出山呢?”
“不,早在去年,他们就去了贺兰山,但师傅说闭关修炼在即,不能出山,现在该到开关的时候了,三怪儒欲再赴贺兰山—行。”
“啊哟,两位姐姐,千万要设法阻止才是。”
甘蕊接话道:“怎么阻止法?我们不能让他们不去见师傅。”
云娘道:“我估计师傅不会出山,但不知当年他老人家欠申屠雄多大的情。”
甘蕊道:“要是师傅无法拒绝,我们也只能跟着师傅去,那可是没办法的事。”
劲秋道:“奇怪,三怪儒自身投靠税监府,却替天灵教张罗人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云娘道:“这一点我们问过,他们说,这是互无关联的两回事。帮天灵教请出四霸主,那是奉师傅的命,师傅要报当年与少林武当等大派结下的仇,天灵教就是为了对付名门大派的,而他们自己却愿到税监府当差,为朝廷效力,所以两头忙。”
劲秋想了想道:“二位姐姐此去,还望多多劝谏,别让三怪儒坏了他老人家的清修。”
云娘道:“只能尽力而为,就看天意了。”
甘蕊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今日你见到东海一霸温武魁、南海蛟龙万昌雷了吧。据三怪儒说,他们这次来是商议剿灭卫海帮人,肃清闽江通道的。两霸和海龙帮出人,要税监府派高手助阵,一举毁了卫海帮,这事你该管。”
肖劲秋道:“不曾听说卫海帮,但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者,一定是好人,不知何时动手?”
“详情不知,大概不出三天吧。”
“与二位坐一席的白胡老头是谁?”
“金刀无敌焦劲松,税监府总教习。”
“黑白两道在税监府共事,彼此和谐么?”
“各不理各,互不来往,白通白,黑通黑,分得清清楚楚。但他们中许多人并非真心投靠,他们只是为了税监府收藏的武功秘籍而来。”
“果真有秘籍吗?”
“三怪儒说确实有,比如少林点石功等等。”
三人边吃边谈,温金宝只埋头吃喝,一句不岔。二女见他食量之大,惊得目瞪口呆。
二女吃毕,话也说完,告辞而去。
临别时商议以后见面办法,约好到此店来找郭掌柜,肖劲秋会把去向告诉他。
二女走后,郭勇丁来了,陪二人喝酒。
肖劲秋道:“郭掌柜,可听说闽江有个卫海帮?对了,还有个海龙帮。”
郭勇丁一惊,表面不露声色,淡淡地回答道:
“听是听说过的,二位为何问起他们?”
“这两个帮派平日行事如何?”
郭勇丁摸不清二人意图,敷衍道:“在下不知详情,故无法回答。”
肖劲秋道:“既然不知,就不说它吧,来来,敬郭掌柜一杯。”
郭勇丁忙道:“不敢,二位请!”
饮完酒,郭勇丁试探道:“尊驾打听闽江两个帮派,是要去找人吗?”
“不是,只想知道两个帮派的作为。”
“在下略知一二,听说卫海帮一向抗倭抗暴,保护沿江渔民免受鱼霸盘剥,海龙帮则与海盗勾结,并欺行霸市,压榨江尾渔民……”
“这么说,卫海帮可敬,海龙帮可恶了?”
“是的,老百姓都这么说。”
“我来闽后,听说过倭寇侵扰沿海渔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事,但对卫海帮却不曾听说,既然他们抗倭抗暴,何以无人提起?”
“据在下所知,卫海帮原在马祖岛外的白沙岛,后被倭寇与海盗联手突袭,伤亡惨重,被迫退居闽江龙桠渡口,因而少有人提起。”
肖劲秋道:“原来如此,掌柜知道龙垭渡口在哪里吗?离城远不远?”
郭勇丁诧道:“尊驾莫非要去?”
“不错,卫海帮三日内必有大难,在下欲助一臂之力。”
郭勇丁一惊:“卫海帮有大难?尊驾何从知晓?”
肖劲秋一笑:“掌柜非武林中人,不说也罢,来来来,喝酒喝酒!”
郭勇丁心念电转,此事非同小可,必须问出事因。
“不瞒尊驾说,在下虽非武林人,但与卫海帮巡主手下大水头林浩东相识,彼若有难,在下应及时转告才好,尊驾可否将实情相告。”
“郭掌柜是热心人,既然与卫海帮人相识,那就烦掌柜代为转告。三日内,东海一霸、南海蛟龙与海龙帮将大举来犯,税监府也派高手参加,目的在于灭帮毁派,打通闽江通道。”
郭勇丁暗自心惊,这消息不会有假,海盗灭卫海帮早有此心,这是全帮上下一直忧心的事,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
他深吸口气,沉住气又问:“尊驾何以知道,消息可靠否?”
“刚才不是有两位大姐来过吗?她二人是在税监府听三怪儒亲口说的,大概不会有假。”
郭勇丁决心把话说明,便道:“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若尊驾不愿说,就算在下没开过口,并请原宥是幸!”
“掌柜有话只管说。”
“足下既然与程税监为敌,当属正道英雄,何以又同身在税监府内的女煞星称姐道弟,这实在让人不解,足下可愿说明其中缘由?”
“掌柜要明究里,在下自可说明,但掌柜可否将真实身份告知?”
郭勇丁一愣,心想好厉害,大概瞒不了他,但若说明自己身份,无疑就泄了酒楼的底,万一将来他并非正道中人,岂不坏了大事。
因道:“在下弄清足下真实身份之前,请恕在下不能透露真实身份。”
肖劲秋笑道:“尊驾既然信不过,那就不必讲吧。但有一点尊驾必须明白,人之好坏,非一言能说清。更何况二姐姐并非外界所传那样。她们之所以留在税监府,是在下请她们这样做的。否则,何以做到知己知彼呢?至于在下本人,是正是邪任由人猜疑去,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在下愿意,不管他人作何想,此所谓‘我行我素’,掌柜以为然否?”
郭勇丁道:“可是,一个人的声誉至为重要,武林人更看重的是名而不是利,足下不畏权势,欲为民除害,行的是侠道,然又与……”
“又与女煞星交往是不是?在下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何在乎江湖谤誉?至于二位姐姐,并非恶人,休听江湖传言。卫海帮主事,烦郭掌柜代为转告,早些防范才好。”
郭勇丁道:“足下说得好,大丈夫作为,不愧于天,不畏于人,在下心服,愿与足下赤诚相交,但碍于戒律,在下身份不敢相告,望足下体察是幸。”
“好说好说,郭掌柜不必为难,来,喝酒!”
郭勇丁对逍遥生十分心仪,极愿与他推心置腹,但碍于帮规,未敢明言。
他走后,温金宝道:“师兄,你白费口舌,他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不爽快!”
肖劲秋笑道:“你原来在听呀,我还以为你只顾吃喝呢!”
“吃听两不误,两全美。”
“对了,你在荔枝林大喊什么‘自在僧’,这是你的别号么?”肖劲秋忽然想起来。
“师兄称自己逍遥生,俺就叫个自在僧,合起来俺们就是逍遥自在,嘿嘿,多潇洒?”
肖劲秋大笑:“妙极妙极,好—个逍遥自在,来,干他一杯!”
湛空也嘻嘻笑着,十分得意。
肖劲秋又道:“师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往卫海帮,只是你这身袈裟碍眼,得想个法儿才成。”略顿一顿,道:“有了,叫辆马车出城去。”
…
第 十四 章 金轮神功
闽江边,肖劲秋和温金宝站在岸上发愣。
他们出来城后,因避开盘查,不走码头,来到了江岸边,却没有一只愿载客的船,问过几艘,人家忙于打鱼,无暇载客。
他们只好沿岸往下游走,走了半个时辰,忽见前面不远有条船泊在岸边,船舱关着,不见船家。二人赶了过去,东张西望都不见人。
温金宝放开嗓门叫:“船家、船家!”
舱门一下开了,出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衣着虽然朴素,人却乖巧漂亮。
她把二人一打量,问:“吼叫打雷似的,有什么事?”
温金宝没想到会出来个女的,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来,嘴里答不出话来。
肖劲秋暗笑,偏要逗他,用肘拐了一下,催他说话。
温金宝无奈,低着头道:“船上有男人么?叫男人出来答。”
姑娘杏眼一瞪:“咦,你这和尚,船上有无男人与你何干?”说着身子一扭就要回舱。
温金宝急了,道:“俺不与女子说话,快叫男人出来吧!”
姑娘转过身,把和尚又打量了一番,嗔道:“好古怪!谁希罕和你们臭男人说话!”
肖劲秋忙道:“姑娘,能把我们送到龙垭镇么?船资多付如何?
“去龙垭镇?买鱼么?”姑娘有了警觉。
“有点事,找个人,姑娘能送我们去么?”
“不能,没空儿。”
“姑娘不是闲着么,就烦劳送我们一程吧。”
“去龙垭镇找什么人?”
“找个熟人。”
“谁,龙垭镇哪—家?”
“咦,这非要告诉姑娘么?”
“随你便,我不去。”
肖劲秋无奈,想了想,又道:“好,告诉姑娘吧,在下要到龙垭镇找卫海帮帮主,姑娘认识他么?”
姑娘一惊,心中更加狐疑,道:“找帮主何事?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在下自然是有事才找帮主的,就请姑娘帮忙,送我们去吧。”
“你认识帮主么?”“不认识。不过,只要找到人也就相识了。”
温金宝忍不住一旁咕哝道:“师兄,另外找个男人吧,这女子好难说话。”
这话被姑娘听见了,冷笑道:“那好啊,就找你们臭男人去吧,姑娘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愿让你们搭船!”说着又要往舱里去。
肖劲秋忙道:“姑娘姑娘,这又何必呢,做点好事行行善,送我们一趟如何?”
姑娘止步想了想,道:“那好,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跳上岸,沿下游走,一会不见。
温金宝舒了口气:“好厉害,还是师兄你行,她总算答应了。”
肖劲秋笑道:“谁让你尽说些不中听的话来,人家能不生气?”
“这女子真怪,搭个船也要盘问。”
“我估计,这姑娘八成是卫海帮的人,她对我们不放心。”
正议论着,只见姑娘回来了,同时有五条船,一艘接一艘往上游划去,船夫们都把目光对着肖劲秋二人打量。
离姑娘身后不远,有个戴斗笠的渔夫,手提钓竿,慢吞吞走着。
温金宝道:“好啦,来了个男人。”
姑娘走近前,对肖劲秋道:“一钱银子送你到龙垭渡口,上船吧!”
温金宝连忙往水边去,被姑娘止往。
“你别动,我不载你,你忙什么?”
“咦,你……俺两人一路,为何不载小僧?”
“你不和女子说话,我不载男人,不对么?”
“可俺师兄也是男人呀,为何就……”
“这你管不着,我愿载谁就载谁!”
温金宝大窘,不知说什么好。
肖劲秋闷笑,道:“姑娘,走吧。”
温金宝一把拉往他:“师兄,你怎么把俺扔下不管?”
“我有什么法?快求求人家姑娘呀!”
“这……俺给一两银子如何?”
姑娘一撇嘴:“谁稀罕!我要二十两!”
“啊哟,二十两?……好、好,就二十两!” .“不成不成,二百两!”
“啊哟,姑娘你能见风涨呀!”
“哼,你不想想你有多重?渡十个人的力气就只够渡你一人。还有,你占的地方宽……”
“是是,小僧是重了些胖了些,上船后小僧缩成团,决不多占舱面,姑娘要二百两也应该……”
姑娘“噗哧”一声笑出来,她实在憋不往了,这小和尚蛮老实的,真有趣!
她好不容易忍住笑,嗔道:“还愣在那儿干什么?不坐船啦?”
“阿弥陀佛,多谢多谢!”温金宝赶紧作揖。
“啊哟,我又不是女菩萨,要你拜!”姑娘又笑了起来,轻轻一跃上了船。
这时,渔翁上船,船身动了一下。
温金宝上船,船却不摇不晃,渔翁吃惊,那姑娘也十分诧异,她一点也没想到这胖和尚居然有那么好的轻功,不由对他多看了两眼。
老渔翁走到后舱扳舵,姑娘在前撑篙,不一会船就到了江心,姑娘改篙为桨。
肖、温二人就坐在前舱板的小凳上。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江水清清,两岸碧绿,和风习习,沁人心脾。
姑娘划着桨,轻轻唱起了小曲:
“可笑程瑞彩,
金银如山积,
刀锯信手施。
尝将冷眼观螃蟹,
看你横行到几时?”
这本是从京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