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
左如风气质似乎变了,于是爽朗的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如此,江女侠珍重,恕老朽不再远送了。”
沈圆圆和柳无双分别接过前后四桨,那两个彪形大汉立即纵回左如风的小艇上,沈圆圆和柳无双有意炫耀内力,皓腕一翻,四桨划动,小艇疾如流矢。
左如风看得面色一变,而那四个彪形大汉俱都呆住了。
芙蓉仙子和郭晓涵同时说了声后会有期,小艇已前进了二三十余丈。
郭晓涵向芙蓉仙子要求:“姑姑,现在我们就去找古大海,我们可以驾小艇去,指名向他挑战,如果他不敢出来,我们再潜水进入。”
芙蓉仙子略一沉思,毅然点了点头,沈圆圆和柳无双立即打桨,直向那片广大的芦苇荡划去。
这时——
夜空特别黑暗。
天上繁星格外明亮。
东方水天相接处,已现出一线灰白曙光。
再看正北。
灯光尽敛,森罗坝近百艘大船,已驶得看不见影子。
湖面风势渐缓,空气清新……
四个人虽然一夜未睡,但都毫不疲倦。
湖面上除了如飞的小艇疾进,溅起数尺高的银色水花,发出“叭叭”的破水之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一阵沉默。
蓦闻芙蓉仙子轻轻一叹!
郭晓涵和柳无双心头同时一震,立即脱口问:“姑姑,你……
沈圆圆埋怨的抢先回答说:“妈妈就爱这样,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还不是又想她的伤心事。”
郭晓涵心中一动。
他想趁机了解一下江姑姑的身世,因而关切的问:“姑姑……
芙蓉仙子来待郭晓涵说完,立即黯然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郭晓涵知道江姑姑心情欠佳,问她也不会回答,因而便不问了。
广大的芦苇荡逐渐近了,东方天际也已大亮,随着晨风飘拂的雪白芦花,宛如湖面上一片绵绵云海……
芙蓉仙子定了定神,似乎收起了她自己的心事,游目看了一望无际,发着沙沙响声的芦荡一眼。
立刻——
她对柳无双、沈圆圆打了一个慢划的手势。
郭晓涵目力尖锐,一指左前方的芦荡说:“那儿就有一个水道进口。”
柳无双和沈圆圆也同时发现了,拨桨向水道划去。
郭晓涵两臂运足功力,芙蓉仙子亦蓄势待放,双目注视着芦苇,以防被人偷袭。
来至近前一看,果然是一条水道,因为水道外尚植有两层芦苇,是以在远处看来,不易发现。
郭晓涵为防意外,已经卓然立起。
他星目闪辉,十指弯曲,注定苇中可疑之处。
沈圆圆和柳无双两人皓腕加劲,四桨翻飞,小艇捷逾矢箭一般,直奔宽约八尺的水道进口。
“刷”的一声,小艇如飞冲进水道内。
蓦地——
芦苇荡中一连暴起数声惊喜交加的欢呼声:“少堡主回来了……”
“好了,少堡主回来了。”
呼声一起,接着芦苇晃动,一阵水响,六名身穿水靠的壮汉,已从水中冒了出来,兴奋惊喜的望着小艇上的郭晓涵。
郭晓涵是个心地淳厚,感情丰富的人,一听到这些人的欢呼,情绪颇为激动,两臂功力全失。
沈圆圆和柳无双一看这情形,不禁楞住了。
芙蓉仙子凤目一亮,突然立起,对郭晓涵压低声音说:“涵儿,将计就计,快招呼他们。”
郭晓涵一听,立即使面绽笑,高举右手,望着那六名壮士连连挥动。
这时。
前面芦苇中,也相继暴起一阵惊喜欢呼声。
郭晓涵怕久缠误事。
他一面示意沈圆圆、柳无双加快运桨,一面挥手朗声高呼:“大敌尚未远去,诸位兄弟务必备守岗位,切记不要乱动!”
说话之间。
小艇疾进如飞。
但是——
隐身在水道两边的壮汉,仍兴奋的向水道边沿游来。
芙蓉仙子看得非常感动。
想不到郭晓涵在苇林堡虽然仅仅两天,但对苇林堡的人却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向心力。
小艇继续前进,欢呼之声更烈了,水道两边,不时露出几个举手挥动,高声欢呼的兴奋面孔。
郭晓涵一面向他们含笑挥手,一面暗呼惭愧,心想,他们又怎会知道,我是前来找他们的老堡主古大海报仇呢?
再向前进。
只见——
水道纵横错综,沈圆圆和柳无双已不知该由那一条水道前进了。
所幸水道两边有不少壮汉在高声指引,向左,向右,转西,转东……
沿着芦苇荡中的水道,一阵疾驰,转过芦苇一角,四个人双目同时一亮。
只见百丈以外的湖面上,赫然雄峙着一座广大巍峨的巨堡,堡楼上耸立在半空中三盏斗大红灯笼,正在随风飘动。
这时。
太阳已经升起,湖面水波涟涟,金星点点,闪烁着耀眼金花。
由于潜水暗椿的高呼传递消息,堡墙上一见郭晓涵的小艇,立即暴起一军如雷欢呼声。
堡楼平台上,早已并肩站着六名红衣绿裤,手拿号角的大汉,一见郭晓涵,立即吹起号角迎接。
巨鼓像闷雷似的擂击者,堡墙上欢呼停止,警卫大汉们俱都高高举起寒光闪闪的长矛肃立,气氛相当严肃。
郭晓涵一看,立刻想起一年前古大海为他举行的介绍仪式,一时感慨万千,不知是何滋味。
芙蓉仙子暗示柳无双、沈圆圆全速前进,以防骤变。
同时——
她低声提醒郭晓涵说:“涵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别忘了来此的目的!”
郭晓涵心神一凛,立即低声称是。
他不自觉的几乎落下泪来。
小艇距离堡门还有十丈,一阵沉重的轧轧声,巨大的闸门已经缓缓的向上升起。
沈圆圆和柳无双一看这等声势,心中也有些激动,尤其是苇林堡雄伟浩大的工程,真不知道当初是如何建筑的。
为了防范情势突变,郭晓涵卓立艇首,心情虽然沉重,但双额却挂着微笑,仰首望着堡楼和左右堡墙上的持矛壮汉,缓缓挥手答礼。
小艇像箭一般的冲进堡门,堡内立即暴起一阵震人心弦的欢呼声,堡楼上巨鼓咚咚之声,振臂欢呼,形同疯狂。
沈圆圆和柳无双暗暗欢喜。
她们俩的确没有想到进入苇林堡竟是如此意外的顺利,宽心一放,小艇顿时慢了下来。
郭晓涵一面向两边阶下欢呼挥手,一面心中暗呼奇怪他猜不透古大海和赛貂蝉何以没有将他逃走的事,告诉所有苇林堡的人,也许他们俩相信郭晓涵不敢再回来了。
就在这时。
一艘小船,迳由“金湖厅”方向如飞驰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佯装自然的转首对身后的芙蓉仙子平静的说:“姑姑,来人乃是马松柏,人称‘赛吴用’是吴大海的智多星,为人狡猾,足智多谋,姑姑稍时对他须略加小心才好。”
芙蓉仙子平静的微笑颔首,表示会意,同时凝目一看,只见飞驰而来的小船上,恭谨的立着一个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身材矮小,穿着一袭月白长衫,八字眉,三角眼,颚下一撇小胡子,目光惊急,满面堆笑,果然是一副奸邪之相。
芙蓉仙子打量之间,对面小船已经驰至,两阶欢呼的壮汉们一见马松柏到达,顿时静了下来。
马松柏一见郭晓涵,赶紧抱拳躬身。
他满面谄笑的朗声说:“卑职马松柏,欣闻少堡主归来,欢迎来迟,罪该万死,尚祈少堡主海量,宽恕卑职来迟之罪,”
郭晓涵爽朗的哈哈一笑,抱拳当胸,显得愉快的谦逊说:“不敢当,不敢当,马老英雄年余不见,丰采依旧如前。”
马松柏恭谨的在听郭晓涵讲话,他也不敢看芙蓉仙子,柳无双和沈圆圆三人一眼。
一俟郭晓涵话落,赶紧含笑恭声说:“卑职托少堡主的福。”
边说边看了芙蓉仙子和操桨的柳无双、沈圆圆一眼,慌得赶紧对水道两边高阶上的壮汉们大声说:“快来人接替两位姑娘。”
郭晓涵立即挥手阻止他说:“不用了……”
话未说完。
“金湖厅”方向,业已传来一阵紧急的小铜钟声。
郭晓涵一听,面色立变,星目中冷电一闪而逝。
芙蓉仙子顿时会意,必是“独耳吊客”古大海来了。
只见——
水道尽头金光一闪,一艘金漆龙头画舫,急驶而来,上面立着的竟然是一个粉衣长裙妩媚少女,双目闪辉,正向着这面焦急的挥手。
马松柏一看,立即高声说:“小姐来欢迎少堡主了。”
郭晓涵一看,果然是古淡霞,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仍急声问:“小姐何时回堡的?”
马松柏一直在招呼阶上大汉下来接船,是以没有看到郭晓涵俊面色变。
这时。
他转过头来,虽然发现郭晓涵神色有些异样,也许是因为没看到老堡主之故,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于是——;
他恭谨的说:“昨天傍晚时分才回来。”
郭晓涵似在惊讶古淡霞回来的速度,不由轻轻“噢”了一声。
由于他没有看到独耳吊客古大海在“金龙舫”上,于是不解的问:“老堡主呢?”
马松柏立即恭声说:“自少堡主离堡后的第二天,老堡主便和夫人出外去了……”
郭晓涵听得心头一震,剑眉微蹙,心中立即升起一股焦急和懊恼的怒火,因而星目冷电暴涨。
马松柏被慑得浑身一颤,立即恭谨的低下头去。
芙蓉仙子这才明白,古大海夫妇何以这一年多从没有再现踪迹的原因,可是古大海夫妇究竟到哪儿了呢?
这令她感到迷惑。
这时见郭晓涵神色有些失常,立即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平静的说:“涵儿,古小姐到了。”
马松柏一听“涵儿”两字,立即抬起头来,不由惊讶的望着雍容高雅的芙蓉仙子,顿时呆住了。
郭晓涵这才惊觉到自己失态,赶紧收敛心神,举目一看,只见“金龙舫”业已驶至不足五丈之处。
古淡霞已向他连连挥手,粉面上的神色似兴奋,又似焦急,醉人的媚眼,似乎正在警告郭晓涵少说话。
古淡霞一看芙蓉仙子也在小船上,立即惊喜的高声欢呼道:“啊,姑姑您好!”
边说边恭谨的检袄为礼。
发呆的马松柏一听,弄得更糊涂了。
郭晓涵、沈圆圆和柳无双也同时和古淡霞打招呼,有的呼姐姐,有的喊妹妹,一片欢呼声,状至亲热。
立在水道两边阶上的壮汉们,俱都兴奋的笑了。
芙蓉仙子含笑亲切的说了声:“古姑娘好!”
金龙妨在小艇前停好,古淡霞即请芙蓉仙子等登船。
笑蓉仙子也不推托,未见她如何作势,身形已腾空而起,郭晓涵、柳无双和沈圆圆也紧跟着飘落在画舫上。
马松柏又是一呆,而壮汉们也看得一楞,武林中竟真的有腿不曲,肩不动,便腾空而起的轻身功夫。
沈圆圆和柳无双一离开座位,小艇的尾舵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狼牙鬼头的“森罗坝”标志来。
马松柏和古淡霞一见,俱都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两阶的壮汉们也俱都面现惊容,立时掀起一阵骚动。
“芙蓉仙子”看得真切。
随即——
她淡淡一笑,即对古淡霞说:“昨晚涵儿乘小舟回堡时,发现湖面上停泊着近百艘大船,涵儿以为是贵堡的船只,近前一看,竟然是洞庭湖‘森罗坝’的船队,因而发生冲突……
最后涵儿将森罗坝主左如风击成重伤,左如风立即星夜率领船队,赶回洞庭湖去,这艘小艇就是他们的。”
芙蓉仙子的话声刚落,两阶夹立的壮汉们立即暴起一阵疯狂的欢呼声,有的飞身奔走相告,有的高声通知堡楼上……
刹那之间。
少堡主击败森罗坝主的惊人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苇林堡。
金龙舫已进入内堡。
金龙舫拨头停在古淡霞的精舍门前。
古淡霞引着芙蓉仙子、柳无双和沈圆圆进人独院,直奔上房,花枝招展的侍女们已纷纷迎出了出来。
郭晓涵是旧地重游,想起那时的古淡霞,和现在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古淡霞了解了昨夜的情况之后,立即摆上一桌丰美酒席,由于有侍女在一旁,有关古大海夫妇的行踪依然没谈起。
饭后。
她以少堡主休息为由,把所有的侍女一律遣了出去。
古淡霞请芙蓉仙子和郭晓涵等,进入她的香日休息。
郭晓涵一进入古淡霞的卧室,不禁一愣!
因为——
古淡霞的香日已由一色水红,改成浅蓝,令人看来,感到特别舒适。
他心里明白,古淡霞的改变是为了什么,然而芙蓉仙子、柳无双,和沈圆圆除了感到雅致以外,并不知道古淡霞曾经重新布置了一番。
更让郭晓涵一楞的是,在房中的大理石桌子上,古大海留了一封信。
信上潦草的写着几行小字。
大义是义:为了雪耻复仇,即赴海外“舟山姥姥处”,古淡霞回来,可谨慎掌管堡务,他俩最迟半年必回。
郭晓涵看罢,即向古淡霞问:“舟山姥姥与古大海有何关系?”
古淡霞说:“舟山姥姥是我娘的……不,是我义母赛貂蝉的师父。”
古淡霞剑眉一蹙,略一沉思。
他望着芙蓉仙子说:“姑姑,涵儿认为古大海夫妇前去舟山,不外有两个原因’’一是内心隍恐,在逃避恩师‘独醒子’,一是至舟山加强艺业,将来找姑姑报仇。”
沈圆圆、柳无双和古淡霞俱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芙蓉仙子则不以为然的说:“他们真正蓄意对付的,恐怕还是‘独醒子’查老前辈。”
柳无双心中一动。
她似有所悟的对郭晓涵低声说:“涵哥哥,姑姑说的不错,你忘了去年‘南海老怪’临走时曾对恩师说:‘舟山老婆子处再见了。’的话。”
郭晓涵一听,面色微微一变。
柳无双不放心牛奔,也急着说:“我和姑姑先回去,因为家里还有马匹,我也急着要见牛奔弟。”
芙蓉仙子觉得她一个人难以顾两匹烈马,因而颔首说:“双儿随我回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