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也好不了多少,向左后倒摔跌出两丈外,剑身已碎成百十段飞散了,挣扎仆而后
起,连跌三次这才能摇摇晃晃起来。
雍不容在原地瞥了两人一眼,铮一声收尖刀入鞘,哼了一声,大踏步向广场的人丛走
去。
那儿,六十余名高手在等他。
“他不杀你,我杀。”龙絮絮出现在徐义身旁咬牙切齿举剑:“你这阴险恶毒的畜生不
死,尔后不知枉死多少无辜。”
“絮絮,饶他。”传来雍不容饱含怜悯的声音。
“快滚!”她后退,收剑,向前飞跃而进,与雍不容并肩迈步向前又向前。
“老夫是魔中之魔,可以不理会雍不容的妇人之仁。”千手飞魔缓步而来,笑容像面对
可口羔羊的狼:“斩草除根,是消弥后患的金科玉律……”
兄妹连滚带爬,向自己人列阵处逃命。
一刀破双剑,雷霆万钧,可把包括门主在内的人,气为之沮。
两比六十,双方相距四丈遥遥相对,双方的气势相当,气氛紧张濒临爆炸点。
“在下叫数十。”雍不容威风凛凛一字一吐:“数尽便发起攻击。你们都是不敢以真面
目见人的卑鄙杀手。
从不敢与对手单挑独斗,势将群起而攻,在下不能让你们像英雄一样死去,要不择任何
手段送你们下地狱。”
“雍不容,你是不是太狂妄了?”门主咬牙说:“你所面对的人,都是特等的、高手中
的高手。”
“是吗?在下不以为然。在下来了,就不怕你们把在下吃掉。”雍不容愈来愈镇定,口
吻也开始出现讽刺味。
“何必呢!你无意中介入本门的事,本门计算你也是人之常情。平白冒出你这么一个默
默无闻的天地不容,竟然给予本门最沉重的打击,最惨重的创伤。但本门的弟兄不怪你,毕
竟双方以往并无仇恨。
所以愿意交你这位江湖后起之秀,今后彼此和平共存,何苦拚个两败俱伤?”
“很抱歉,我目击了贵门的多次惨无人道的大屠杀。我可以不计较你们所加于我的伤
害,我可以宽恕你们屠杀武林十剑那些英雄的罪行。
我甚至可以原谅你们屠杀临淮地方蛇鼠的作法,因为这都是江湖称雄道霸的手段。但像
杨寡妇那些人,朱家大院的老幼妇孺,他们与江湖沾不了边,他们只是弱不禁风的良善老百
姓。
我已经对那些悲惨的尸体发誓,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有我,就没有天道门;有我,就
没有杀手再为祸天下。”
“本门今后的作法……”
“没有今后,阁下。”他厉声说:“霸剑灵宫与无情剑那些人被杀后,尸骨未寒,你们
便已迫不及待,化暗为明变本加厉,广收花红明目张胆杀人。
徐家的人听清了,徐老二,与天道门平分江湖的迷梦该醒了,赶快退走,退出沈家庄置
身事外,还不算迟,我允许你们平安离去,快走!”
没有人离开,徐勇反而往天道门的阵边靠。
雍不容一怔,疑云大起。
“徐老二,你们是不是有把柄落在天道门手中?”他亮声问。
徐勇以一声冷哼作为答复,眼中有怨毒的光芒映射。
“攻击发起,玉石俱焚。”他再次警告:“徐老二,不可自误,退!”
“毙了这不知死活的疯狗!”一名黑袍人厉吼。
三个黑袍人电射而出,四丈空间一闪即至,九道淡虹首先破空,恰恰得肉眼难辨,冲势
极为浑雄猛烈,暗器出手后再拔剑。”
雍不容左手微扬,右手乱点鸳鸯,向他胸腹汇聚的暗器,在他的指尖狂乱点拨下,翩然
坠地。
“匍!”倒下一个黑袍人,剑仅出鞘一半,直滚至雍不容脚前,开始哀号挣扎。
胸左心坎要害,八寸长的铁翎箭仅露出铁羽的一半,穿心贯背。
第二第三个黑袍人,同时摔倒、前滑,三个人排列成不规则的一列,猛烈地蜷曲、抽
搐。
“一!二!……”雍不容开始叫数,声如沉雷、对脚前的三个将死的人视若未见,冷静
得像石人。
彩衣女郎翩然接近至两丈内,高容华贵的风韵极为出色嫣然一笑,高容华贵的气质陡然
消失。
换上了艳冶入骨的妖媚荡妇形象,变化之快,令人几疑遇上了狐仙,或者眼花看错了
人。
“二度相逢,这次我不饶你。”雍不容停止叫数,语气奇冷:“你的师姐死了,她在等
人作伴。她很不错,任副门主一定很称职。你呢?是何身份?”
“有知道的必要吗?”彩衣女郎笑问,笑容媚极了。
是在含翠楼中,几乎用玄功妖术要了他的命的女人。
“人死如灯灭,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必须活得像个人,是人而非互相残杀
吞食的禽兽。
人是成不了仙的,只能修至活得长久些而已。你活得长久又有什么用呢?你没有半点人
的尊严,你用天道门杀手所供给的血腥钱过美好的生活,活一千年也只能算是禽兽。”
“你……”
“你要重施灭神大法故技了,恕不奉陪。”
电芒一闪即没,便是前面的人决难看到芒影。
“呃……”彩衣女人上身一晃,但站稳了。
咽喉中央,一把柳叶六寸小飞刀贯喉。
“兵解,我成全你。”雍不容手一挥:“去吧!”
彩衣女郎浑身一震,突然全身涌发阵阵轻雾,蓦地浑身一松,挫地而倒,衣裙开始松
瘪,成了一具缩小了一倍有肉无骨的软尸。
“七!八!九……”
三个黑袍人突然拔剑,身形急速移动,左手的剑决不住挥拂,口中念念有词。
“天罡步……”识货的龙姑娘大叫。
剑上刚现青芒,致命的雷霆打击光临。
“十!”
“嗷……”两名走天罡步作法的黑袍人同声叫,上身一挺,口中火焰喷出,仰面便倒。
第三名黑袍人接着倒下,发出低人心魄的长号。
三个人的胸正中,各贯入一枝铁翎箭,由于不在心房,铁翎箭的钻人,嵌在胸正中贯骨
而入,痛楚之剧令人心胆俱寒。
攻击立即随数尽而陡然发动,目下会妖术的人都死了,全凭真本事硬功夫拼搏啦!
雍不容不拔刀,他满身的暗器,还有一袋开了锋的金钱镖,双手齐动,一件件暗器比阎
王贴子更可怕,连绵发出中者必倒。
龙姑娘跟在他身后闪动,从他的左右空隙发射暗器。
雍不容发射暗器的技巧,有一半是从她那儿学到的。也就是说,除了劲道她比不上雍不
容之外,手眼心法的技巧她更为圆熟,有雍不容替他在前面屏障,她可以放心大胆运用她的
精妙技巧,几乎有发必中,奇准无比。
两人像狂风,像暴雨,所经处草木遭殃。
所发射的暗器,则像乱舞的雷电,无所不摧。
好残忍的暗器大屠杀,惨号声动魄惊心。
风卷残云,两人的速度太快,对方的杀手都是特等的暗器名家。
但只能射中虚影,对他俩不构成威胁。
三卷三荡,活的人已没有几个了。
终于,截住了想反截他俩的门主。
一声怒啸,两人劈面撞上了。
暗器先一刹那接触,全都被对方的暗器击中。
但体中暗器,凶猛的冲势却无法停止。
怒啸声中,四只大手掌接实,同时使用以力胜的推山填海,如山劲道硬接硬拚。
“……”掌声似暴雷,劲道接实。
门主仰身飞退,一声背部着地先滑再滚,双掌鲜血淋漓,指骨掌骨全碎,血肉模糊令人
惊心。
雍不容退了两步,仰天呼出一口长气。
他胸腹共中了六枚暗器,但只有两枚天雷钻留在胸口。
“不容哥……”龙姑娘凄厉地狂叫,抱住了他。
“快闪!”他急叫,将姑娘拉开。
“铮!”一枚可怕的五虎断魂钉,贴姑娘的右上臂掠过,击中他的胸口,发出金属撞击
的异声?
他衣内加穿了龟甲。
两枚天雷钻贯铁龟甲五分,门主的暗器劲道骇人听闻。
他拔出两枚天雷钻,一跃而上。。
门主刚挣扎站起,胸腹共中了高不容三枝铁翎箭,但也只能贯入五分,箭镞大,不可能
与天雷钻的细小贯穿力相提并论。
原来门主衣内也穿了铁叶甲。
一声怒啸,他冲上挥掌。
门主一双手掌又成了一团烂肉,马步虚浮站都站不稳,怎禁受他的铁掌重击?绝望地举
起血淋淋的双手,用小臂接掌。
“不容哥,请住手……”熟悉的尖叫声入耳。
他蓦然心动,火速撤掌。
是徐霞,不管徐霞早年如何对待他,但这期间对他的绵绵情意,颇令他心感。
转首回望,看到踉跄奔来,花容憔淬的徐霞,被千手飞魔伸手拦住不许接近,往昔的明
眸不再可爱,热泪盈眶哀伤地注视着他,浑身不住抖索。
尸横遍野,没死的人已逃掉了。”
濒死的凄厉呻吟,令人闻之心中发酸。
他再转头看看门主,再转首看看徐霞。
没来由地,他有毛骨耸然的感觉。
手一动,他撕开了门主的面目。
“老天爷!你……你你……”他如中雷击,感到浑身发冷。
是锦毛虎徐大爷徐定远,没错,徐霞的老爹,他的邻居徐老伯。
“为……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嗓音走了样,似乎仍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庄门口大踏步来了四海邪神李四海,拉掉走天罡步施法的三个黑袍人的头罩。
没错,茅山三圣。
“小兄弟,别问他了,我知道为什么。”四海邪神走近苦笑:“他就是化名为活报应霍
天道的锦毛虎,暗地里在南京建山门。
他不该太贪心,制造歼灭群雄的机会,为了掩护他的阴谋,让他徐家脱身事外,不至于
引起外界的注意。
因而暗中派人威迫利诱,唆使腾蛟庄、大自在公子、紫霞宫主一群牛鬼蛇神,掀起龙江
船行的风波,以便引开江湖朋友的注意力。
他让儿女参予其事,总算顺利除去金陵双豪,取代了双豪成为南京一霸,江湖朋友相信
他与天道门无关。
鬼使神差,天道循环,偏偏碰上了你这位深藏不露的怪人天地不容涉入,结果……唉!
结果就是这样。”
“我……我好恨!”锦毛虎凄厉地叫:“我怎会碰上……碰上这……这种事?真……真
是天绝我也……”
“你不该来找我。”他痛苦地叫:“我并不恨你是强邻,而且颇为尊敬你,毕竟你是并
不太狠毒的地方豪强,有些土霸比你狠毒十倍。”
“我曾经派人去找你爹,想捉住他胁迫你……”
“但愿人没派去。”
“我派了,派了三次,十二个一等一的高手中的高手,却有去无回。”
“派一百个去,也有去无回,我大哥的道术和武功,比我强十倍。我爹,一个指头可以
让你们一百个人顷刻间粉身碎骨。你找我,算你幸运。你走吧!我无须为今天所做的事向你
说抱歉。”
他挽了龙姑娘,心情沉重地出庄走了。
千手飞魔向四海邪神打手式示意,也缓步离去。
徐霞奔至乃父身边,含泪撕尸衣替乃父裹伤。
锦毛虎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长号。
“期以十年。”他凄厉地狂叫:“我会重建天道门,我会……哇……”
徐霞脸色泛灰,拖来三具尸体,一是徐义,一是徐勇,另一具是黑袍人,拉掉头罩,赫
然是老大徐忠。
面对三个尸体,三位兄长无一幸免,她痛断肝肠,哭了个昏天黑地。
她始终不曾爱过雍不容,再三想下毒手却未能如愿,接近雍不容示爱,目的就是想杀死
雍不容。
她三位兄长都好女色,都在秦淮河的名教坊有相好,她自小耳儒目染,早就懂得风情。
但她以女强人一自居,不想所爱的终身伴侣也是以,因此喜欢懂情趣,肯低首下心的白面书
生型年轻子弟。
满身邪气却又满不在乎不拘小节的雍不容,她不但毫无兴趣,而且讨厌。
其间虽一度对雍不容动心,但那是情欲所引起的反应,雍不容强悍的形象引起她的欲
念,却无法引发她的情爱。
三具尸骸死状并不凄惨,都是被暗器击毙的。
她抚尸痛哭,最后一蹦而起。
“雍不容,你不要得意。”她向空敞的庄门狂叫,其声凄厉怨毒:“我对尸体发誓,我
以生命保证,我将复仇,我要将你剖腹挖心化骨扬灰,我要……”
她听到异常的声息,骇然转身回顾。
庄路口与及庄墙两侧,有不少人大踏步而来,有些人肩上扛有尸体,有些人则倒拖着死
尸。
她认出几个人:不要狂乞、一剑横天、四海邪神的一双儿女……都是她天道门要杀的
人。
总数不下三十人,尸体是她天道门逃走的弟兄,显然全被在庄墙外埋伏的人留下了。
“你……们……”她惊恐地尖叫。
“除恶务尽。”不要狂乞的话充满凶兆。
“你……你们……不能赶……赶尽杀……杀绝……”
“你天道门能,老夫为何不能?这公平吗?”不要狂乞厉声反诘。
“天啊!原……原来是你们在助地……”
“如果你们不惨杀临淮的地头蛇,他们必定有许多人供你们差遣,就会查出雍小哥身侧
有许多人秘密活动,结果必定不会如此悲惨。也许,真的有报应的鬼神,令尊以活报应自
命,而他的所谓天道,却反正道而行,算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吧!”
“放……我一马……我收……回血……誓……”
“不,你发的重誓,我们都听到了。”不要狂乞坚决拒绝:“雍小哥是我老花子的救命
恩人,我不能让你将他剖腹剜心化骨扬灰。姑娘,你自己上路吧!”
“我不……”她转身撒退狂奔。
一剑横天哼了一声,掷出一把小飞剑,飞射如电急剧翻腾,到达背心恰好剑尖朝前,嗤
一声贯入背心。
她一声尖叫,向前一仆。倒地的前一刹那,她听到乃父的厉叫声。
“我不要回南京。”龙絮絮紧紧地将雍不容的手臂抱在怀中,娇躯几乎要挂在他的身上
了,走动间十分得事:“人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