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完全了解。”
“你好像喜欢白昼行动。”
“与你们江湖人夜间活动的习惯不同,因为我不算是真正的江湖人。白昼活动最大的好
处。是一网打尽的机会增加。
上次朱家大院未竟全功,大自在佛几个首脑漏网,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错误。夜间暗器
的威力最可怕,我不想让他们鬼鬼祟祟地伤害到我们的人。”
“夜间我们的暗器同样威力倍增呀!”
“但在经验与技巧上,你们差得很远,他们都是经常使用的专家,用短处与他们的长处
拼命,犯得着吗?”
谈说间,到了小径分道处。
“脚下加快些。”雍不容突然向后面的人高叫:“保持分组而行,小心路旁有人暗算,
走!”
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来,他健步如飞进入小径。
一里,两里……
路右出现一座小农庄,庄墙高约丈二左右,庄门楼上的木匾。三个朱红大字清晰入目:
沈家庄。
庄不大,约有三四十座房屋,是凤阳地区的最普通小农庄,通常住户都是同姓的人家,
团结力强,不欢迎陌生人进入,庄墙的功能一是防匪,一是防洪,而防洪是首要的目标。
因此砖上筑的庄墙特别厚实坚牢,墙头可以走马或建碉楼,远看就像一座小城。
平时,庄门不可能派队把守。今天,竟然有两个一握枪一持棍的大汉,站在大开的庄门
中间戒备。
距庄河小径岔道口约半里地,雍不容脚下一慢。
“诸位。”他向身后的人大声交代:“在对方动手之前,诸位务请保持冷静,由我与他
们打交道,该动手时我会打招呼的。”
“咦!不容哥,不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吗?”跟上的徐霞眼中有疑云:“怎么又改变主
意了?”
“方式与技巧如果依样葫芦,或者一成不变,天道门的杀手岂不看穿我们了?听我的,
没错。”雍不容不多加解释,昂首阔步折入通向庄门的小道。
两个把门的庄丁,不胜惊讶地目迎昂然而来的二十四位男女,本能地两面一合,缓进数
步枪棍作势发招,拦阻的意图十分明显。
“站住!”
挺枪戒备的庄丁终于沉不住气:“干什么的?本庄不欢迎外人乱闯。”
花枪随时皆可能吐出,枪势已完全控制了雍不容,锋尖距他的胸口不足半尺,一个庄丁
也具有如此浑雄的气势,与脸上的朴实憨厚的面容毫不相称。
“我们要在贵庄歇息,讨些茶水买些食物。”雍不容和气地表明来意:“要不了多少时
刻,就离开到县城投宿,我们是过路的旅客。”
“旅客?”庄了冷笑:“这里到县城不过五六里,片刻使可到达。本庄不欢迎陌生
人……”
“不管你们是否欢迎,我们一定要借贵庄歇息。”雍不容坚决地说:“即使需要打进去
也在所不惜,我们的人都带了刀剑,你希望贵庄办丧事吗?”
徐义大感惊讶,雍不容一点也不像来寻仇的,却像有意在这座庄子生事呢!
“雍小哥另有用意,请不要过问。”千手飞魔似乎看透了徐义的心意,低声阻止:“在
事故仍未发生之前,冷眼旁观有其必要不是吗?”
“他在有意向无辜的村民引发事故……”徐义气愤地说。
“是吗?”千手飞魔冷冷一笑:“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不会有意拉他的后腿吧?”
“龙老伯……”
“耐心看结果吧!”
庄丁被雍不容强权的态度所惊,再一看二十四个男女都带了刀剑,不敢再撒野,惊惶地
向后退。
“你们等一等,我得请示庄主才能决定。”庄丁的口气仍然强硬,但色厉内荏:“老六
进去禀报。”
持棍的庄丁应喏一声,转身拔腿便跑。
“应该的,这是你的责任。”雍不容重新恢复友好的神情:“我们不是强盗,不希望真
的拔刀剑杀进去,这里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
在庄门口,可以看清庄内的情势,房舍错落,泥土路直达庄中心的广场,北面就是庄主
的宅院,建了院门与及供车马出入宽阔角门,颇有气概。
禀报的庄丁进入庄主的院门后不久,近庄门的一座大宅出来了一群人。
三男三女,每个人都背了行囊。另五个村夫打扮的人,打躬作揖送客。
相距在百步外,庄门外的人无法听清所说的话,但却可从双方的举动,知道是主人与亲
信人员客气地送客。客人就是六男女。
雍不容虎目中神光炯炯,远远地审视所有的人。
主人五个人,一面走一面笑谈甚欢,送客人出庄,表情显得相当熟络。
渐近庄门,客人六男女的注意力,被庄门外的景象所吸引,脚下速度不变,但不再神态
自若。
雍不容的虎目中,突然涌起喜悦的表情。
三男三女六个辞行的客人,身材高矮不一,但打扮确是本地的村夫妇,头上青巾裹发,
身上穿租布衫裙,大包裹却像长程外地旅客,面孔留下阳光的遗痕,像貌平庸毫不引人注
意。
“呵呵!诸位的易容术非常的高明。”雍不容老远便笑吟吟地主动打招呼:“难怪尊称
为宇内十大怪杰中,最神秘的怪杰,幸好在下也对化装易容术学有专精,不然必定失之交臂
了。”
六男女客人与五个送客的主人,相用眼色示意,脚下略一迟疑,最后泰然向前接近。
徐霞一怔,黛眉深锁,眼中有明显的惊讶表情。
“你认识他们?谁?”徐霞惑然问。
“楚酒狂与天都玄女,和他们的四位男女门人。”雍不容的嗓门大得深怕对方听不到:
“武林朋友恩怨分明,他们大概不会忘了我从五毒三娘手中,救他们的恩惠,虽则我并不想
要他们图报。”
“你的意思是……”
“他们已改装易容,尽可以像陌生人一样,不打招呼各走各的阳关道,他们就可以脱身
事外了。”
“你是来找他们的?”
“有一半是。”
“为何?”
龙姑娘本来站在后面远处,这时脸罩浓霜上前走近。
“因为他们恩将仇报。”龙姑娘的嗓门也大:“他们杀掉五湖游魂和五毒三娘,利用五
毒三娘的奇毒,在迎春阁粉头春桃的房中,扮粉头暗算雍大哥,将雍大哥送入天道门的杀人
秘窟……”
“糟了,絮絮,你误了大事。”雍不容急叫:“泄露了天机,得大费手脚了。”
本来装得泰然自若向前接近的十一个男女,突然转身飞掠而走,把戏被拆穿,不可能走
近施展诡计,再不走岂不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心虚逃走,等于是承认了罪行。
一声长啸,雍不容狂风似的抢入庄门。
“老规矩,老夫在庄门把关捉漏网之鱼。”千手飞魔不跟入,把住了庄门,而且手一
扬,一枚无形无影速度惊人的飞钱,把退在一旁挺枪戒备的庄丁射倒了。
庄中各处本来就不见有人走动,这时传出一阵关闭门窗的声浪。
片刻间,全庄死寂。
楚酒狂主客十一男女,已经躲入房舍内失去踪迹。
偌大的庄院,房零落,要逐户搜索谈何容易?
而且入屋搜寻敌暗我明,暗器的威力倍增,一个三流小人物,击毙一个一流高手是常有
的事。
雍不穿拒绝徐义兄妹搜屋的要求,重施故技要众人准备火把烧屋。
不仅徐家兄妹吃惊,龙姑娘也不以为然。
“雍大哥,我们怎能在村庄放火?”龙姑娘惶然问:“火一起,邻村救火的人赶
到……”
“邻村救火的人赶到,我们已经把天道门地位颇为重要的人宰光屠绝了。”雍不容的嗓
门像打雷:“天道门的杀手泯没人性,昨晚一夜之间,屠尽了临淮七位地头龙,他们能杀,
我们也能,必要时扮强盗并无不可。”
放火烧村庄并非天地不容的大罪恶,我本人就绰号叫天地不容,把他们烧出来为世除
恶,日后也少死一些无辜。”
“好吧!我赞成。”龙姑娘在他的话中,领悟出某些她意会的含义,立即改反对为赞
成。
在某些意境中,两人心神的默契逐渐达到合一境界,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格格不入无
法融会。
“我反对放火。”徐霞就无法苟同他们的举措。
“那你为何不站到一边凉快去?”龙姑娘黛眉一挑,语气充满火药昧。
“你说什么?”徐霞气往上冲。
“你知道我说什么,不是吗?”
“可恶!你……”徐霞愤怒地伸手拔剑。
“不许吵!窝里反吗?”雍不容沉叱:“天道门一些重要人物,包括大自在佛与天风散
人,与及南京来的一部首脑,就躲在这座庄子里。
这些武林败类卑劣的杀手,从不重视个人声誉,像老鼠一样躲得稳稳地,不放火能把他
们驱赶出来吗?反对的人请退。还来得及。”
“高大哥,他们反对你要做的任何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龙姑娘突然提出爆炸性
的问题:“似乎你所坚持要做的事,都必须经过一些波折,他们都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才同意
的,这里面似乎疑云重重……”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徐义出头干预了:“我所反对的是你不该和他站得太近,你本
来和我有联手的协议,却完全听他的摆布唯命是从,所以任何事我都要反对,我讨厌他那种
司令人的嘴脸。”
“原来是嫉妒心理作怪呀?”雍不容笑了:“在南京时,我和絮絮同过生死患难,合作
无间默契圆熟,那时你我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要不是冲絮絮份上,我会帮你对抗天道门呀?我又没发疯。你根本就没有抗拒天道门的
能力,要是不满我的司令人嘴脸,你为何不自己做司令人去找天道门的人?”
“我当然会自己去找。絮絮。我们走,到庄外去等,决不能扮强盗放火杀人。”
“我不会跟你走,你请便吧!”龙姑娘坚决地说:“天道门其志在我,我不想跟在你后
面,等杀手们来要我的命,我要和雍大哥与天道门轰轰烈烈拚一场。在南京,我和雍大哥出
生入死,我信任他。”
“徐老三,今天是你与天道门杀手,真正面对面决算的最好机会,也是你表现帮助龙姑
娘保护你南京徐家威望,一举两得的机会。”
雍不容沉声说:“除非你和天道已取得江湖两分天下的协议。我郑重地告诉你,天道门
也许在短期愿意遵守协议容忍你徐家存在,但双雄不并立,早晚会连根拔掉你徐家的南京基
业。
我见识过天道门的绝顶高手,老实说,你徐家还不足与天道门争雄,即使你一家老少具
有不为世人所知的奇功秘学,今天不剪除他们的羽翼,以后不会有机会了,阁下。”
“雍大哥,时不我留,准备放火。”龙姑娘一跳两丈,开始寻找引火物。
徐义正想跟上阻止,雍不容晃臂面拦住了。
“你如果不参予,请立即退出庄外,不要扯我天地不容的后腿。”雍不容声色俱厉:
“天道门格杀的名单中有我,有龙老伯父女,却没有你徐家的人在内,我正感到奇怪,可能
你已经秘密与他们取得某种协议。
在我没发掘出真象之前,我会保持适当的友谊,你如果表现得像个懦夫,可以打退堂
鼓。如果想碍我的事,我会让你后悔八辈子,不信你试试看?最好不要试。”
“混蛋,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徐义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你最好自爱些。”雍不容虎目怒睁冷电四射,双手叉腰一步步向前逼进。
徐霞急忙从中插入,换上了动人的笑容。
“不容哥,我想,你们争吵的原因实在无此必要,是吗?”徐霞向龙姑娘一指:“我
想,龙小妹似乎做得过份了些,毕竟她与我三哥订有终身之约……”
“是吗?除了终身之约以外,其他协议是什么?”雍不容毫无退缩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协议,用不着第三者过问,是不是?”
“凭我与龙姑娘的交情,我有关心她的义务。另一件协议,是徐老三必须帮助她对抗天
道门,没错吧?徐老三,你否认吗?”
“我为何要否认?”徐义沉声答。
“天道门的重要杀手就躲在庄子里,你居然反对她将杀手赶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用放火的恶毒手段残害无辜的村民……”
“你打算怎办?”
“这……”
“跪下来磕头请他们出来?”
“你……”
“徐义,你走。”龙姑娘厉声说:“你放弃抗拒天道门,你我的协议,就在你转身退出
第一步时取消,毁约的人是你。”
“我等你向后转。”雍不容嘿嘿阴笑:“我是目击的证人。”
“算了,不容哥,你也未免太过份了,你在存心破坏他两人的感情,准备浑水摸鱼,你
不会成功的。”徐霞似笑非笑将雍不容推开:“三哥,我们准备引人物。”
庄内到处都有引火物,柴草堆每家都有。所有的人一起动手,搬柴草堆放在两侧的屋门
口。
居然没有人出面阻止,似乎真是个废庄。
“我来放火。”雍不容大声说,用火把子徐徐点燃手中草束札成的火把。
火把的火焰刚升,庄中心的广场人影纷现。
三个戴黑头罩穿黑袍的人,脚下如行云流水飞掠而至。
后面,果然有大自在佛与天风散人跟来,另有六名壮汉。
楚酒狂与天都玄女,已恢复本来面目,各带了两名男女弟子。
女弟子小佩小英,改穿了劲装,脸上的易容药已经洗掉,清丽的面庞比往昔扮女花子截
然不同,英气中隐约流露出动人媚态。
另有十二名高矮不等,年龄在四十上下的黑劲装骤悍大汉,以及黑劲装女人,每个人除
了随身的刀剑与刃之外,两肋下各有一只特制的贴身革囊。
这才是以暗器杀人为主,真正的天道门大规模出动时,无敌的杀手群本来面目,除非绝
对必要,决不与对方逞英雄拚武功高低,应付人手众多的仇家,就需要将这批无敌杀手出
动,行快速绝伦毫无感情的惨烈搏杀。
也就是多年来那些名满天下的正邪道高手名宿,不敢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