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做记号,以免误伤自己人。记住,能用暗器把人击毙的话,决不可拔刀撤剑。”
“这……”徐义有点手足无措。
“你是怎么一回事?”雍不容一怔。
“雍大哥,我也去,我爹留在此地。”龙姑娘抢过一条白巾开始缠头:“我希望和一个
豪情万丈勇敢果决的大丈夫生死与共。徐义,别让我失望。”
“絮絮……”徐义也不着痕迹地改变称呼:“这小子不知在弄什么玄虚,搞什么阴谋,
耍什么花招,你……你居然相信他?”
“不是相信他,而是信任他。”龙姑娘庄严地宣告。
“为何?”
“因为我曾经和他同生死共患难。徐义,请你记住,我是一个重视信诺一言九鼎的人,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徐义气虎虎地说,开始系白头巾。
情势不由人,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此时此地,也非硬头皮上下不可了。
千手飞魔一直就冷眼旁观,像一个局外人,因为他与爱女一样,完全信任雍不容。
在内心里,他对徐义的印象相当恶劣,即使徐义不曾乘爱女之危,他也觉得这位锦毛虎
的儿子实在狂傲而阴沉,有时却又冲动暴躁华而不实,两人平时在一起根本无话可说,三句
话出口就意见相左,如果日后成了他的女婿,恐怕日子难过。
对雍不容,他有说不出的亲热感,可惜雍不容不想成家,对他的爱女毫无情爱的表示,
他总不能厚着老脸,向雍不容表示想做泰山丈人的意思呀!
他懒洋洋地用白布巾缠头,有点精神恍惚,正想踱至路旁的矮树丛隐身形,身后突然传
来一声轻咳。
他大吃一惊,倏然转身,暗叫一声糟糕,怎么如此失神?被人接近身后不足三丈而丝毫
不觉。
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黑影,头上也缠了白巾。,。
“是我,李老邪。”黑影急急说:“飞老,你怎么如此失神?伤势不要紧吧?”
“咦!你……你怎么……”他又是一惊。
“我和雍老弟从三槐集就跟在你们后面。”
“哎呀……”
“雍老弟为了你,也为了令爱,可说费尽心机。”四海邪神走近:“你听我说,这附近
有不少朋友。
这是唯一的逃走要道,左右是沼泽,前面是滔滔淮河;从庄院内进出的人,除非水性佳
跳淮河逃走,非走此地不可。”
“庄院内……”
“三槐集那批人,还有丛南京来的杀手,飞老,先隐起身形,我再详细告诉你。雍老弟
使用快速强袭,马上就会发生惨烈的搏杀,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除了强盗之外,夜间活动族类皆以秘密行动为主,穿起方便不明显易隐形的夜行衣,非
必要决不明目张胆活动,算是不成文的江湖规律和习惯。
明火执仗的强盗,才不理会这种规律和习惯;强盗土匪也不算是江湖人。
全庄黑沉沉,百十间房舍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即将三更降临,应该熄灯灭火了。
唯一有灯光的地方是内堂,摆了四桌酒席,坐了三四十名男女,一个个像貌不凡,僧道
俗都有。
在旁伺候的是八九名村妇,一个个惊恐万状。
首座的八名男女,自然是地位最高的人。
上首的八名男女,男的是大自在佛圆光,铜铃眼精光四射,鱼嘴满口油迹,吃相恶劣,
酒肉不断往口里塞。这位曾经自称使者的僧人,其实并非真正受过戒的假酒肉和尚。
女的是走阴神巫阴凝霜,真像个来自阴曹地府的女鬼,浑身散发出腐尸味,一举一动鬼
气冲天。
所有的人皆开怀畅饮,院子里没有警卫,屋顶上也没派人放哨。
这里,每一个男女都是超等的杀手,都是要命的地狱使者,放眼天下,敢前来撒野送死
的人得未曾有,他们用不着派人警戒。
谁也没料到有人胆敢前来踏探送死,更没料到会有人出其不意行迅雷疾风似的强攻。
雍不容一马当先,疾赶庄门楼,事先早知庄门外没有人警戒,毫不迟疑地飞越院墙。
龙姑娘多次与他一同活动,相处了一段时日,彼此之间心意相通,默契圆熟,紧跟在他
身后,随时准备超越行迅雷似的突击。
雍不容发射暗器的技巧是向她学的,她已获乃父的千手真传,今晚雍不容要求她尽可能
使用暗器,她就知道该采用何种手段联手合击了。
徐义带了八名随从,也亦步亦赶紧跟在后面急进。
雍不容毫不浪费时间穿房入舍,不走厅堂登屋飞越,绕走厢除屋顶,看到了内堂的灯火
了。
堂中杯盘狼藉,即将酒足饭饱,酒德不怎么好的人,说话颠三倒四,总之,喧哗声直透
户外,谁也没注意外面的声息,更没料到死神的手已悄悄地伸进来。
“啪啪啪……”大自在佛突然举手鼓掌,直至人声皆寂方停止。
“诸位。”和尚向数十双投来的醉眼大声说:“十余年来,这是本门弟兄聚会最多的一
次,为了对付一个武功并不怎么赶绝的人,居然劳动本门如此众多弟兄出马,可知门主对这
个人的重视程度,咱们决不能让门主失望,明天务必毙了老魔竟此全功,为门主分忧。
只是,入暮时分接到专使加快送来的信息,说天地不容这个神秘人物,确已不在南京,
很可能已经到达凤阳地区,所以明天诸位千万小心在意,同时大家留心,查出这人的下落,
暂匆擅自行动,火速禀报候命执行。”
“长上,在三槐集救走龙小泼妇的人,会不会是天地不容?”一名吊客眉中年人问。
“这件事,不许再追问。”大自在佛悻俸地说,看神情便知有难言之隐:“这人佛爷已
经查出来了,那是佛爷与他的事。总之,这人不是天地不容。”
“信息上说,天地不容已经证实是龙江船行的伙计雍不容。”走阴神巫阴森森地说:
“门主认为这个人有利用价值,所以要本门的弟兄发现这个之后,火速禀报,不许擅自行
动,诸位务必遵命行事。”
“如果他找上我们呢?”另一名大汉愤愤地说:“他已经杀了本门不少弟兄,挑了咱们
的天垣堂,恨比天高,见了他……”
“上面的决策,不许存疑。”大自在佛沉声说:“只要咱们不暴露身份,他一个没闯过
道没见过世面的混混,离开南京便成了失水的鱼,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
好在明天事了,咱们立即各归属地,便没有你们的事了。大家早早歇息,明早五更末动
身。孙功曹。”
“属下在。”下首一桌站起一个村夫打扮的大汉。欠身恭敬地答。
“你辛苦些,这里的事,咱们走后,一定要处理得干干净净。”
“属下已有周详准备,不会误事。”
“那就好,大家早些歇息吧。”大自在佛离座而起。
蓦地门外长啸震天,门口人影乍现。
“天地不容,神僧鬼厌!”喝声如天雷狂震。
“天地不收,鬼怕神愁!”龙姑娘的叫声高亢刺耳。
满天雪芒闪烁,尖厉的啸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飞钱漫天飞舞,势若暴雨打残花。
死神光临,在数者难逃。
最先传入的长啸声,发自徐义口中,在八名随从的严密保护下,跟随雍不容狂野地冲入
暴乱的堂屋,九个人也连续发射暗器。
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反击,连不曾喝酒没有醉意的人,也只顾逃命,事出意外,袭击猛烈
迅疾,想反抗的人也无法施展,似乎也无人反抗。
大自在佛功臻化境,降魔禅功火候精纯,身为主事人,就算来不及运功反击,至少也会
本能地反抗。
可是,妖僧听到啸声,看到依稀的人影,却向下一挫,隐身在桌下,发出一声怪叫,人
化狂风,入黑暗的内堂,但见人影贴地一旋,形影俱消。
暗器从妖僧的顶门掠过,慢了这么一刹那。
狼奔豕突,惨叫声暴起。
食桌崩坍,酒菜杯盘横飞。
电耀霆击,好一场快速绝伦的强袭突击,满地全是被暗器击中挣扎叫号的人。
逃走了一些机警的人,两座内堂门人影快速地消失、隐没。有些人在门外便被击倒,仍
拼命向里爬,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进去了都可保住老命。
雍不容与龙姑娘不甘心,发疯似的追人内堂。尤其是龙姑娘,誓获妖僧而甘心。
可是,大宅中房舍甚多,漆黑一片,眼中一无所见,仅可听到各处传出的急促杂乱脚步
声,人四散窜逃,怎知那一个人是妖僧?
终于,两人挽手急掠,循前面的快速脚步声穷追,逐渐追及。
砰一声大震,前面奔逃的人撞及一堵木墙壁,屋壁摇摇,传出一声痛楚的大叫,人体倒
地声入耳。
听声息,便知这人不是妖僧,而且这人竟能快速地爬起,慌乱摸索夺路。
蓦地吱呀呀怪响,一房门被推开了,灯火打闪。
这人吃了一惊,火速转身。
雍不容疾射而至,伸手便抓。他看清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正好捉活口。
中年人从房内透出的灯光中,已看出是他,不假思索地大喝一声,劈出一记劲道可及八
尺外的劈空掌,一招小鬼拍门硬拍他伸来的大手。
大手破劲长驱直入,劈空的劲道一泄而散。
中年人反应居然迅捷无比,借力向后飞退。
雍不容衔尾跟入,蓦地大惊失色。
“絮絮,不要进来!”他急叫。
中年人踉跄止步,也僵住了。
这是一间相当宽阔的大房,壁间是了两盏灯笼,血腥味浓得令人发呕,房中的景象令人
做恶梦,铁石心肠的人看了这景象,也会毛骨悚然。
足有四五十具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尸体已经发僵,满地的鲜血已变成黑褐色。
尸体几乎堆了两层,中年人就站在尸堆中,难怪退入着地时身形不稳,原来踏在死尸
上,脚下踉跄理所当然,并非马步不稳站立不牢。
“你……你们杀……的?”雍不容厉声问,嗓音全变了,像被惨象吓坏了。
“我……我没……没参……参予……”中年人也惊怖地说。
一声刀啸,雍不容拔出了尖刀。
“你们,为……为何要如此残……忍……”他酸楚地嘎声问。
“我们要借……借住歇息。庄院的主人不……不肯。”中年人惊恐地后退,想退下尸
堆:“而且出动家了护院动刀动枪,又要报官,所……所以……”
“所以,你们把他们杀光了?”
“这……这是长上……”
“长上是谁?”
“圆……圆光大……大师。”
“圆光在贵门是何身份?”
“十大使者的夺魄使者。”
“你呢?”
“我……我……”
“说!”雍不容沉叱。
“我是四……四海功曹。”
“我要带你走,去找圆光。”
“不,我跟你拼了!杀!”
六寸的薄薄柳叶刀,连续飞出六把之多,三把飞旋幻成淡谈的圆光走孤形倒射,三把像
电芒幻化成线,连续发射却在同一刹那汇聚。
雍不容哼了一声,尖刀一伸招发乱酒星罗,几乎在同一瞬间把从三方汇聚的六把飞刀点
落。
同一瞬间,中年人手中最后一把柳叶飞刀,贯入自己的心坎要害,身形一幌,一扳飞刀
的尾尖扩大创口,身形再幌了两幌,一头栽倒在尸堆中挣扎。
雍不容站在内堂的尸堆中,只感到浑身发冷。
共摆了三十六具尸体,其中包括伺候杀手们的九名仆妇在内。
“你把他们都杀了?”他向站在堂口的徐义沉声问:“我和龙姑娘所发射的暗器,决不
可能误杀那几个可怜的仆妇。”
徐义的八位随从,都在外面的院子里清理自己的兵刃暗器。
“我和我的随从,当然没有你高明。”徐义说得理直气壮:“我们只能见人就下杀手向
头上没系有白巾的人攻击,大乱中生死间不容发,谁能刻意分辨何人是杀手或仆妇?你怎么
啦?”
“罢了!”他失声长叹:“你把受伤的杀手也毙了,口供没有着落,真糟!今后不易挖
掘他们的根底了。”
“你是怎么知道杀手躲在此地的?”徐义对口供的事并不热衷:“你的消息怎么可能比
我灵通?”
“哦!你觉得惊讶?”
“不错,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你有人在天道门卧底。”徐义冷冷地说。
“你觉得不对吗?”
“有人在天道门卧底,没有什么不对,只是……”
“只是你觉得心里不舒服,打击了你的自尊心。徐老三,不要存好胜的念头对我不满,
我不会和你争什么。
假使你觉得影响你的权威和利益,不妨各行其是。我有我的办事方法和手段,对你公然
打起旗号的作风无法苟同,所以今后请不要事事生疑,处处盘根究底,好吗?”
“我……”
“再不走,咱们就得打人命官司了。”雍不容向外走,明白表示不再讨论消息来源的事
了。
远远地,便看到缠白巾,从路旁草丛中跳出路面的千手飞魔。
“如何?”领先奔到的雍不容问。
“除了听到传来的长啸声之外。毫无所见。”千手飞魔沉静稳健的身影,与稳定的语音
极为相机携一个真正久历人生的智者:“这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夜色倒是十分迷人的。你
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十分成功,也十分失败的一次袭击。”雍不容说:“死的死了,逃的逃了,没留下活
口,所以得不到任何口供。老伯,没看到有人往这里逃?”
“我说过了,这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千手飞魔平静的嗓音丝毫不变。
“奇怪,除非他们备有船,所以不从这条路逃,而从北面的淮河逃掉了。徐老三,你在
看什么?”
徐义正用目光,搜索附近的草木丛。
“龙老伯潜伏在路旁,显然失策。”徐义收回目光:“逃命的人如果机警,不会循路逃
走,必定越野潜行。”
你看这附近,草木挡住视线,目力不及三丈外,不可能发现经验丰富的逃命高手的。”
“徐义,你不相信老夫的听觉耳力?”千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