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把老命送掉,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还是做我的魔中之魔吧!等伤养好,我得重新找线索,
非把火焚云龙山庄的混蛋揪出来不可。”
“雍大哥,海阔天空,你该到天下邀游。”龙絮絮不胜依依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也
想在为人母之前,在天下见见世面,做一些认为有意义的事,以免日后老之将至,平平庸庸
连回忆都阙如,睁着眼睛等死。来吧!波澜壮阔的江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我会记得你们。”他诚恳地说:“有一天,我会出去的。如果我愿意与草木同腐,我
又何必三更灯火五更鸡苦练武林绝学?当我把身外的牵挂放下时,也就是邀游天下的时候
了,我不想白活一场。”
一丝隐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身外的牵挂”,他真的能放得下吗?
四更天,他出现在江东门的一座小屋后院。
“真有下落了?”一个隐身在大树下的黑影踱出问。
是他的兄长有涵,在大胜镇,谁都知道雍老爹的长子雍有涵,是个老老实实,只会下
田,连到镇上逛都毫无兴趣的标准殷实农夫,镇上的人,几乎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是的,有下落了……”他将经过—一说了,也将分析的结果说出。
“能够善了,这是相当令人满意的结局。”雍有涵是个修养到家的人,一般家庭中的长
子,通常以老成持重者居多:“这件事你办妥之后,我们不欠周东主什么了,你以后的打
算,爹交代由你自己决定。”
“办妥之后,我会向爹请示。”他心花怒放,这表示身外的牵挂终于放下了。
“要小心,别忘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一刹那,都可能有不测之变。”
“我会加倍小心的。”
“天道门的事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反正他们似乎平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兴师问罪的劫后余生
者,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提天道门的事了。”
“爹不干涉你的作为,但要你记住:无愧于天,无作于人。”
“家里怎样了?”他转过话锋。
“徐家正式号令南京的城狐社鼠,这期间应酬频繁。我三夜侦查,毫无发现。你说徐霞
可能练有歹毒的邪功阴煞真气,我告诉你,徐定远一家男女至亲,都具有这种可怕的邪门专
学。二弟,你的估计正确。”
“真的?”他心中暗惊,原来龙姑娘确是被徐霞用阴煞真气击伤的。
“半点不假,我亲眼见他们在练功房练功。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近我们家,也许天道
门撤走了,无需为了天地不容的事横生枝节。爹已经重布奇门遁甲,家中的事你不必耽心。
对徐家,我们会特别留神。”
“我总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早晚会有杀手到家里生事。”他有点不安地说:“而且,我
有预感,早晚不是我去找他们,便是他们来找我。我与天道门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
索牵连着,双方早晚会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好了,我该走了。”
“银子筹足了吗?”
“足够了。”
未牌初,他便到了茅舍前。
四周杳无人迹,柴门紧闭,寂静如死。
心潮一阵汹涌,毛骨悚然的感觉震撼着他。
不是他来早了,而是有了意外变化。
站在茅舍前面的广场,他定下心神,吸口气三吐纳,虎目半闭,心意神内敛,他成了一
个石人。
四周身外的声息,在他耳中息息俱现,连虫行蚁走也清晰可闻。
他不是单纯地用耳听,而是用心神去探索。这是人类久已失去的一种先天本能,一种不
可理解的,在目下知识范围中无法接受的感觉,一种神秘得超越常理的潜能,在他身上发
生、出现了。
这种发生、出现的或然率,只有千百亿分之一,只有在宇宙某一种力场发生突变,某一
种未知因素出了意外,某一种机遇发生超异的变化,才会在某一特定人物身上出现了这种异
象。
先知先觉的人,知道有这种潜能存在,所以穷毕生精力修炼,找寻、摸索……
信佛的人,想苦修成佛,佛的所谓六识,就指这种潜能。
谁不想修成天眼通天耳通?但成功的机会决不可能超过千百亿分之一。
“信玄的人,想修成仙,他与天地同寿,能朝游沧海暮苍梧,时空皆掌握在自己手中。
片刻间,他便知道屋内有活的人,有杀气,有不测。
可借,他的天赋不足,修为不深,无法确知屋内到底有何种程度的凶险。
但可肯定的是,这种凶险对他不构成致命的威胁。
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却可以感觉出威胁的存在,假使让他有充裕的时间,运用
心神的能力探索周遭的环境,能伤害他的人少之又少。
这片刻的时间,在他来说,已经够充裕了。这就是所谓冷静而后智慧生,没时间冷静,
一切徒然。
双目一张,他扭头转身离去。
柴门吱呀呀,踱出一名大汉。
“阁下胆子很小嘛!”大汉高叫。
他徐徐止步转身,颇感意外,也感到不安。
他对这位大汉不陌生,是锦毛虎徐大爷家的教师爷神拳杨波。
他实在不愿与徐家的人有纠葛,偏偏碰上徐家的人。。
“在你们徐家的人面前,我雍不容胆子不小也得小呀!”他流里流气地说:“尤其怕你
这教师爷张牙舞爪。天杀的!好像你们破定了我这桩买卖。”
神拳杨波狞笑着向他接近,不怀好意的神情显而易见。
他向后退,示怯的神情也显而易见。
“听说,你就是突然间冒出来威震江湖的天地不容。”神拳杨波毫无顾忌地逼进。
“你这混蛋只会听说?”他嘲弄地说:“如果我就是天地不容,你敢摆出这种混蛋嘴脸
在我面前神气?”
神拳杨波勃然大怒,猛地飞跃而上。
他扭头便跑,标准的打不赢就跑的泼皮像。
“雍不容,你给我回来!”身后传来徐霞倒还悦耳的叫声:“杨师父,不要追他。”
他止步转身,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屹立。
除了徐霞之外,还出来两位侍女,两位大汉。
徐霞仍穿了淑女衣裙,女人味十足,似乎近来这位大小姐’母大虫已经变了,不再穿劲
装耀武扬威,大概到了思春期,知道展露女人的魅力了。
“徐大小姐,你知道我不怕你。”他似笑非笑半真半假一拍;胸膛:“我现在正苦练武
功,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兄妹一个个摆平,你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吗?”
“你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天地不容,是吗?”
“真的呀?”
“你听我说……”徐霞跃然欲动。
他已看出徐霞要突然抢出。先一步急退。
“事没办妥,你这就走吗?”徐霞止步急叫。
“反正你会替周东主办妥。不需我出面了。”他也不再退走:“你大胜关徐家,已经与
龙江船行往来密切,很可能结成同盟。取代了南都城隍与飞天大圣的地位,成了实至名归的
新的南京双豪。
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已经没有我的事了,而且可省下七百多两银子,我何乐而不
为?”
“本来是你先找到的,应该由你把招牌归还龙江船行。南京的情势仍然不稳,天道门可
能转而胁迫本地的人士,徐家与龙江船行将首当其冲。你能撤手不管吗?”
“老天爷!我即使胆子比天大,也不敢管天道门的事,你开玩笑未兔开得太过份了。欲
壑难填,你徐家的权势已接近峰巅,基础尚未稳固,竟然又想向更高的权势挑战。其蠢无
比。走也,不关我的事。”
说走便走,扭头撤腿狂奔,用的不是轻功,而是真材实料的奔跑,速度十分惊人,两脚
运腿如飞,脚下虽重,但身体的弹力极为强韧。
屋右的一丛小树下,隐藏着两个青袍人。
“追不上的。”一个青袍人显然阻止同伴现身追赶:“就算你用轻功追,两里之后你将
气衰力竭,而他的速度仅略慢而已,他不会出现疲劳力竭的现象。”
“你是说,他有赶长途的轻功?”同伴问。
“他用的不是轻功,不折不扣的飞奔。”
“这……”
“这是一种天生的奇异体质,他可以长期这样飞奔而不至于血液沸腾。也就是说,这人
是一个天生的练武奇才。此人不除,将是一大祸患。”
“你是说……”
“他说他正在练武,成就必定比一般人快三五倍,甚至十倍,练成钢筋铁骨只须三年两
载工夫。遇上明师,更快。
以他的机警,胆气,反应、不逞强等等性格估计,就目前状况判断,咱们的人已找不出
几个能与伦比。”
“你是不是高估他了?”
“是吗?绸缪及早,不然后悔嫌迟。”
“可是,连大自在公子也奈何不了他……”
“他决不是你们猜想中的天地不容,那晚我看到那家伙的现身轻功,比流光遁影更高明
更迅疾。”
“但如果是,万一失败,岂不增加一个可怕的劲敌,还慎重一点好。”
“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我会留心注意他的。”
“但愿你真能注意他。”
…
xmwjw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杀手春秋》——第十五章
云中岳《杀手春秋》 第十五章 近些日子以来,南京往来的江湖名人愈来愈少,连二流人士也视南京为畏途,天道门南
京的大屠杀,让那些稍有名气的人心惊胆战,提起天道门人人变色。
第一件血案传抵南京,那是发生在武昌府的事,该地极孚时誉的仕绅刘景恩,名列湖!”
十大名儒之一,也是有名的诗酒狂懦。
狂,也就是脾气不好的代名词,加以家道富裕,难免得罪了不少人。
刘景思死在黄鹤楼的一场诗酒盛筵上,背肋被人捅了一刀,奇准地刺透了心房,出于刺
客行家之手。
现场的长案上,留下只有江湖朋友才懂的追魂符信记。
刘景思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武林人,只是一个曾经考中举人的地方仕绅,一个自以为文
章诗酒无人能及的狂懦,一个与江湖人武林人沾不上边的地方名流。
追魂符是刑房的捕役发现的,捕役是江湖白道朋友,消息因而外传,官府有一阵好忙。
这天午夜过后不久,雍不容兴高采烈离开了财星赌坊,腰囊中有今晚赢来的百余两碎
银,二十余吊制钱,当然该兴高采烈,手气旺的人,就是这一付德性。
小巷子黑沉沉,赌客与嫖客往来匆匆,谁也不理会旁人的事。
午夜,是这一带销金窟的最灿烂时光。
两个酒鬼相搀相扶,醉话连篇脚下踉跄迎面而来,把小巷子堵住了,巷子本来就很窄
小。
近来,他已被人看成在秦淮河鬼混的浪子,但比往昔当船行小伙计神气多啦!
在秦淮河鬼混的混混们,不但对他尊敬,而且害怕,他的大拳头揍起人来像大铁锤,混
混们怕定了他。
这里本来是南都城隍的地盘,目下混混们改奉大胜关徐家的旗号,似乎已得到指示,如
无绝对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龙江船行的招牌,是徐家找到送回的。徐家兄妹并没向周东主提及雍不容参予的事,但
船行的伙计,已听到一些风声,知道第一个发现招牌下落的人是雍不容,但没有人顾意惹麻
烦透露内情。
他逐渐成为有名气的混混,甚至有人背地讨戏称他为天地不容。
人怕出名猪怕肥,他有耐心地等候事故发生。
天道门早晚会找到他的,他断定天道门的山门堂口仍在南京。
武昌刘景恩血案传来,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天道门作案遍天下,兔子不吃窝边草,不
会在南京山门堂口所在地做买卖,只执行锄除仇敌的暴行,锄除之后不留信记,只是单纯的
仇杀。
他准备再留一段时日,天道门再不找他,他就要离开南京,正式邀游天下了。
小巷曲曲折折,已经看不到巷底财星赌坊的焕光。
但他目力超人,已看清两个酒鬼是两个不起眼的中年水客,已有七八分酒意,不久酒气
一涌,可能就得躺下啦!正是混混门剥猪猡的好对象。
果然不错,两人身后不远处,跟来一个花子爷打扮,挟了打狗棍吊着讨米袋,鬼鬼祟祟
面目难办的人,很可能就是剥猪猡的能手。
“喂!你两个家伙不要往里走啦!”他避在一旁好意地大声叫:“摸错了门路,会走背
运的。”
“你……你说什……什么?”一个酒鬼含糊地问,脚下没停,两人跌跌撞撞继续往巷底
走。
雍不容摇摇头,不再理会,刚将目光从两个醉鬼的背影收回,眼角已发现有物高速闪
动。
他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
噗一声轻响,后脑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接着右章门穴一震,便昏昏沉沉跌入花子的怀
中,立被扛上肩,向屋顶疾升。
这是一座大宅的后花园,足有十来亩大小,花木扶疏,夜间显得阴森恐怖。
守园人的小屋一灯如豆,花子将人往堂屋的地面一丢,挑亮灯,这才开始搜查雍不容。
除了银钱,雍不容身无长物,连小刀子也没有,当然不可能会有暗器。
花子灰发如蓬,象貌狰狞,一双怪眼精光四射,三两耳光抽下,雍不容大叫一声清醒
了。
但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他认识这位花子,却不想点破。
“你……哎哟!你干什么?”他惊恐地叫嚷。
花子满目疑云,不住狠狠地打量他。
“你不可能是天地不容。”花子刺耳的嗓音好可怕。
“我……我是吗?”他装糊涂。
“跟踪你的人说你是天地不容,你是吗?”
“我是赌坊里混的雍不容。”
“哼!着来老要饭的是找错人了。”
“你要找谁?找人打听消息,是吗?”
“不错,但你……”
“我也许会告诉你一些你要知道的消息呢!我混得不错,手面广,朋友多,为人四海.
见多识广。你只要不伤害我,我无条件供给消息。”
“混蛋!你还想提条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