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此时竟是武当派高手沙问天出战恶州官阎弘,那沙问天手中一柄长剑,挑抹之间,便把阎弘的钢斧招数完全化解,好像毫不费力。
恶州官阎弘成名二十余年,乃是武林中着名心狠手辣的杀人王,凶名四播,武功得自一代魔星“毒厨子黎无畏”真传,极是厉害。
沙问天的剑法看上去似是十分省力,其实他已经施展出武当无上内家心法,讲究的是四两拨千斤,借力生力,所以瞧起来好像很从容。
那恶州官阎弘手中钢斧上下翻飞,尽是硬攻路数,配上他满腮浓须,外形当真十分凶恶。
全厅寂然无声,凝神观战,齐南山出来之时,他们已拼了数十招,待他入厅后又瞧了数十招,那沙问天剑上威力越来越强,内劲绵绵不绝的涌出,渐渐使对方斧势黏滞难施,照这等情况再战下去,不出五十招,沙问天稳可取胜。
恶州官阎弘出道至今,才算是碰上内力比他深厚,剑术又精奇无匹的敌手,杀得满头沁汗,胸口恶气越积越多,恨不得一斧砍落敌人头颅,但沙问天剑法稳健之极,没有一招用老了或者火候不及,总是恰到好处,这便是武当派威震武林的长处,凡是这一派的高手,总是气脉悠长,攻守兼妙,只要黏上了就无法脱身,终须被他们击败。
蔡金娥突然间跃到台上,媚笑道:“阎老哥别着急,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厅中鼓噪之声大作,金明池道:“姑娘别忙着出手,咱们先讲妥办法才动手如何?”
蔡金娥自恃是个女人,毫不畏惧金明池,向他抛个媚眼,道:“先讲妥也好。”说时,扭着腰肢走到金明池面前,又道:“你要我怎样才可以动手呢?”
这话语带双关,蕴含挑逗之意,金明池笑眯眯的瞧着她,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他道:“金钥只有一枚,姑娘帮助阎弘出手,纵然压倒所有高手,但你们怎样分法?”
蔡金娥笑道:“哟,你不是想插上一腿吧?”
金明池摇头道:“我没有分沾的意思,这枚金钥送给我也不要,那里值得头破血流的争夺?依我看来,最好还是一个一个来,那一个技艺最强,就归那一个人,你瞧这法子可好?”
她摇头道:“这法子对我可不大好,假如我插手的话,你如何对付我?出手拦阻?
抑或教别人截击?”
金明池道:“都不是,我连动都不动,也决不教别人插手,不过,你这样做毫无好处,只不知姑娘信不信?”他的神态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对蔡金娥冶艳骀荡的姿色甚是垂涎。
蔡金娥心想只要你对我有意,你武功再高强我也不怕,当下更加搔首弄姿,媚眼频抛,一面答道:“我这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总要做过之后,才能相信当真无益,再说,我实在想不透,为何如此做法对我无益?试想我人孤势单,论武功强不过此地任何一人,若不找个帮手,如何有夺得金钥的机会?”
金明池笑道:“好吧,你不信就上前试试看,我却觉得姑娘找错了帮手。”
这话不啻暗示她说应该找他金明池做帮手才对,蔡金娥骚艳地带笑道:“那么请金兄指点一条明路行不行?”
金明池道:“时机未到,暂时恕难奉告。”
蔡金娥暗感茫然,心想此人态度不易捉摸,若是此刻放弃了阎弘,待会这金明池撒手不管,岂不是绝了望?
当下决意见一步走一步,反正只要他对自己有心,那怕他会脱钩?于是转身向战圈跃去,格格浪笑数声,道:“沙兄武功卓绝一时,让我也领教几手武当绝艺。”
她已掣出独门兵器,是一柄银钩,当中有个关节,因此银钩可以屈曲,钩尖呈现一层黑气,显然淬过毒的。
大厅中群豪鼓噪不已,但那几名高手却无一挺身开口,只因大家都知金明池武功奇诡深奥,在今日的局面中,谁得罪了他,谁就别想夺得金钥,而他们的对话又都听在耳中,人人皆想瞧瞧蔡金娥若是出手,为何对她反而不利?
沙问天冷笑道:“蔡姑娘尽管出手,兄弟总要尽力教姑娘见识敝派绝艺。”
蔡金娥应一声“好极了”,蓦地挥钩便攻,但见她那柄银钩迅快如风,招数却甚是稀松平淡,然而她这一出手,沙问天立时呈现不敌之象,只见他剑势顿时受挫,大有束手缚脚,无法施展之概。
众人瞧得明白,原来蔡金娥招数看来稀松平常之故,便因她没有迫攻毒着,钩尖一味在对方手腕间钩刺,但由于她钩上淬有奇毒,只要挂破一块油皮,就不啻利刃加身,是以威力甚大,武当高手沙问天被她的毒钩威胁得招数难施,大见拘束,便是此故。
要知,目下这几个公开承认夺钥的高手,都是天下武林知名之辈,武功造诣相差有限,因此只要有两人联手的话,就足以击败任何一人,蔡、阎二人这一联手,由于他们都是声名狼籍之士,臭味相投,别的人倒不感到奇怪,只替沙问天不平而已。
沙问天危机辄现之际,忽然间,或左或右的连跨数步,手中长剑乘隙迅快偷袭,一发即收,这几剑使得神出鬼没,登时把那两人联手之势击散。
群豪采声雷动,但云峰禅师却皱起眉头,叶高和梁奉分坐他左右,都见到他的表情,梁奉终是性情浮燥之人,忍不住道:“兄弟认为沙兄这几招妙处全在脚下步法,大师武学渊博,可知道这是什么脚法?”
身为一派宗主的叶高接口道:“依兄弟愚见,这等神妙步法,似乎不是武当派的绝艺。”
云峰大师徐徐道:“两位都说得对,沙道兄这几步脚法,类似天竺秘艺『飞鸟迹(绰字边,同音假借)』,这一路步法,贫僧也只是听闻敝寺高德谈论过,似是从未传到中土。”
齐南山留心聆听他们的谈论,却不开口,只听梁奉道:“然则沙兄又从何学得这等绝妙步法?果真是从未传到过中土么?”
云峰大师压低声音,道:“那倒不是真的从未传入过中土,而是失传多代,近百年来音响沉寂,连诸位如此博闻之人也不晓得,可证贫僧之言不假,目下中土若传此法,恐怕只有从金浮图内学得。”
听的人无不大吃一惊,都想怪不得他要压低声音才肯谈论此事,敢情其中牵涉到金浮图。齐南山震惊尤甚,心想沙问天分明是得金明池传声指点,才能奇兵突出,扭转局势。
齐南山是旁观者清,早一步想出此中关键,紧接着梁、叶二人乃是曾经亲耳听到金明池传声的,这刻也憬然大悟,梁奉低声道:“老叶,咱们的仇恨今日且放在一边,你瞧可是那姓金的传音指点沙兄?”
叶高道:“兄弟正要向梁兄提出这个想法。”
当中的云峰禅师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如此说来,这位金施主只怕已尽得金浮图之秘了。”
梁奉道:“这就是兄弟要老叶抛开仇恨的理由,咱们如若要知真相,恐怕非同心合力不可。”
齐南山听到此处,连忙借故走开,随即上台从仆人手中取过金钥,亲自捏在手中。
果然他老谋深算,棋先一着,使得梁奉等人一楞,叶高道:“金钥已回到齐庄主手中,咱们合力先夺下金钥之计,已行不通啦!”
原来他们迅即商议好三人一齐上台,由两人准备阻截金明池,分出一人把金钥先抢到手中,然后再合力设法迫金明池说出实情,如若金浮图已被他捷足先登,大家还有什么争头?
那时就一齐赶赴金浮图所在,用此钥开启了进去瞧瞧,如若金明池不肯说出实话,他们仍可以掌握中的金钥先去查个明白。
云峰禅师缓缓道:“眼下要紧之事,便是先停止争夺,向金施主问个明白,这枚金钥只要不落在金施主手中,咱们便可以放心。”
梁、叶二人一想很有道理,当即由叶高把此意转告黄旗帮右坛主秦三义,得到他的同意之后,云峰禅师陡然起身,朗朗诵声佛号。
这一声佛号响盖全厅,登时一片寂然,人人都移目瞧着这位少林高手,起身有何打算?
台上的沙问天怪招迭出,已把阎弘刺伤流血,蔡金娥(缺两字)袖裂,也险险受伤,眼看再斗下去,蔡、阎二人非伤败不可,云峰禅师已跃到台上,洪声道:“请沙道兄暂时停手,贫僧有话要说。”
他这么一开口,沙问天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否则得罪了他,加上蔡、阎二人,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取胜的希望了,因此他立即纵出圈外,道:“大师有何指教?”
云峰禅师道:“沙兄这一路步法似是天竺绝传“飞鸟迹(同上)”奇功,敢问沙兄从何学得?”
沙问天一怔,心想这个当儿居然问起我功夫的来源,可见得必有古怪,他一时答不出来,金明池嘿嘿笑道:“少林寺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识得那是『飞鸟迹』步法,只不知何故有此一问?”
云峰禅师合什道:“这么说来,这一路神奇步法,乃是施主以千里传言之法指点沙兄的了?贫僧大胆诘问金施主,这路步法从何而得的?”
他说话之时,梁奉、叶高、秦三义一同跃了上台,各持兵器,都虎视耽耽的遥视着金明池,沙问天和蔡、阎等人虽然不知内情,但见这后来三人如此姿态,都明白事关重大,所以既不退下,也不插口打扰。
金明池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上这七位高手面上,好像在估计他们的实力,然后道:“我说了等于白说,和尚你必有所疑,才会作此一问,还是你先说吧!”
他从太师椅站起来,取出摺扇,唰地打开,潇洒地摇扇取凉,左手按住腰间的一支金笛,表面上毫无火气,其实这是他两件兵器,目下已是蓄势待变。
云峰禅师沉吟一下,道:“好,贫僧便说出心中所疑,据贫僧所知,这一路深奥武功,中土早已失传,只有金浮图之内留有修炼之法,金施主敢是从金浮图内学得的?”
群豪发出嗡嗡震耳的议论之声,沙问天等也明白了此中关键,金明池仰天冷笑数声,道:“是与不是,何不待有人取得金钥之后,亲自前往瞧瞧便可知道,反正我说是,你们也不信,说不是,你们更不信。”
云峰神师道:“施主武功绝世,经过今日之会.已是大有身份之人,谅必不能胡乱骗诈我们。”
沙问天心感金明池暗中指点之恩,接口道:“云峰大师说得不错,金兄自然不是随便开口之人,说的话应当相信。”
金明池淡淡一笑,道:“要我说也行,但本人却很想先知道一件事………”他这个念头乃是突然泛起的,这是由于云峰禅师的话,触动了心中灵机,暗想,今日之会果然不易碰上,若要天下武林震动,江湖皆知,便须好好的利用眼下这个机会。
他接着说道:“本人很想知道你们七位高手联手之下,能不能抵挡本人二十一招?”
大厅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议论之声四起。
云峰禅师微笑道:“这就是每人能不能接得住施主三招了?但我们七人联手之势,只怕施主尚未计入。”
他故意点醒对方说,七个人联手出击之时,威力并不等于七个人的力量,而是能够加上几倍威势。
金明池冷哂道:“多说无益,你们赶快准备,本人要出手了。”
他的胆力、气魄,连齐南山也十分佩服,以云峰等这七个人的武学成就,谁也不能相信有人胆敢向他们联手的阵势挑战。尤其是这金明池本身乃是大行家,不是不晓得他们联手之时该有何等威势,居然还敢挑战,这一份胆力和自负之心,实在使人难以置信?
云峰、沙问天、梁奉等七人闻言都暗暗提功聚力,蓄势待敌,本来乱糟糟的站在一起,霎时间,已各占方位,分散成马蹄形,阔口的一面正对金明池,这一来金明池不出手则已,一动就将陷身重围,决计不能向其中任何人连发三招。
换句话说,他们设法牵制对方,不让他有集中全力猛攻其中一个人的机会。
金明池潇洒举步,竟然走入他们包围圈中,整个大厅寂然无声,气氛既紧张又兴奋。他左手摺扇一合,作势向左方的香子蔡金娥扫去,右手已掣出金笛,蓦地侧身长臂,迅快向秦三义戮去,秦三义大吃一惊,竟不敢出手抵御,疾然闪开。
原来他一眼瞥见金笛来势虽快,但速度并不平均,有快有慢,完全是暗蕴他飞叉绝技的手法,他自家深知这等手法奇奥无比,他本人只能在飞叉上施展,而对方却能在兵器中施展出这等奇功,实是万万无法抵御,所以骇得闪开。
金明池长笑一声,摺扇横扫,“啪”一声,扫中一柄电急的长剑上,登时把使剑之人震退一步,却是沧浪一剑叶高。
他使的是体积特巨的古剑,这一劈之势,甚是威猛,却被金明池随手一扇就震开了,心中的惊骇也不在秦三义之下。
金明池招发连环,只见他长身前探,双手齐出,两般兵器分袭梁奉和阎弘两人,梁奉砍山刀本待斜劈出去,以攻势对付敌人攻势,但忽然发觉对方金笛风声特别的劲厉刺耳,极像是他梁奉这一门的重手法练到登峰造极之时的风响一般。
他自然深知倘若已练到这等境地之时,这一笛扫到之威,足可以把他连人带刀扫出数丈之外,不死则伤,这一惊非同小可,打消了发刀之心,迅即横跃数尺。
金明池左手摺扇攻到阎弘面前之时,扇身微微张开,一望而知开阖皆可如意,阎弘手中锋利钢斧早就蓄势待发,当下呼地劈出,侧袭敌臂,金明池似是早就晓得他有此一着,恰在同时之间缩回摺扇,扇身巧妙地贴看斧锋滑过,尖端险险划中阎弘手腕。
这一招正是破他斧势最巧妙的手法,阎弘虽是有惊无险,却也骇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对方若非同时进攻两人,这一招就可以划伤自己无疑。
云峰禅师和沙问天两人一齐攻上,云峰禅师的方便铲劲风震耳,当头砸落,沙问天剑势凶毒如蛇,打侧面袭刺。
这两位名家一齐出手,威势果然不凡,金明池挥扇封住长剑来路,右手金笛疾然向头上方便铲点去,“叮”的一声,但见方便铲震起两尺,云峰禅师门户大开,不得不退,幸好叶高又挥剑攻到,紧接着蔡金娥的银钩,秦三义的钢叉也先后急袭而至,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