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话被小混古怪的目光噎回肚子里。
小混吃吃笑道:“我说咱的亲亲小妮子,未来的准老婆啊!你难道连‘有豆腐不吃,非小混也’的道理都不懂?唉!你实在不够了解我!”
小妮子辩不过他,连忙转目向小刀求救,小刀摊手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小混他家的事,更是无人能够了断。”
小混瞪眼叫道:“什麽了断……”
小刀故意从中截口,转变话题,提醒道:“你还没把剩下的那一分信心交代清楚,我看帖纳罕好像交涉得差不多了。”
小混轻哼一声:“就饶你一回!”
他颇似打着禅机,耐心地对小妮子解说道:“所谓十分满不圆满;因为十分满,往往一不小心就容易盈溢出来,反而破坏完美。”
小妮子皱起眉,似是思索,又似要反驳。
小混咂着嘴,接着道:“举个例来说,就像一只茶杯,如果你把水倒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馀,那你要端这杯茶时,是不是很不容易,随时都有可能将茶水泼出杯外。
如果你倒水时,只在杯内倒满九分,是不是就好端得多了,所以,你老公我的哲学是九分比十分更完美,懂了没?小妮子!”
小妮子似懂非懂的皱眉点头。
这时, 帖纳罕搓着他那双宽厚长茧的大手, 笑呵呵迎面走回,劈口就叫道:“快快快!小家伙们,比赛讲定了,咱们快过去准备!”
小混对着数步之外的赤焰,愉快的吆喝一声,赤焰小子立即奔来,他们四人一马,神采飞扬地大步走向赛马场的起点。帖纳罕一边兴奋道:“刚巧的很有,一位中原来的公子哥有一匹乌龙驹,叫做白星,他听说大漠神驹要出赛,有心让他的白星和赤焰一较高下。哈哈!这场比赛大伙儿估计是五五波,可有着热闹好瞧啦!”
小妮子讶道:“白星?是不是二年前野马马群中,那匹全身乌溜溜,只有额前一绺白毛的马队首领?”
帖纳罕拍着手笑道:“就是它!大概就是在赤焰出现的前後,它才被捕驯服的,本来,还有好多人在猜测,如果白星没有被捕,它和赤焰不知是谁能抢得马队首领的位置,现在可好了,只要赛上一赛,不就知道两匹马哪匹马较好!”
小混轻嗤一声,小刀轻笑道:“那也很难说,据我了解,一队野马之中的首领,除了要跑得快之外还需要有机警的反应和聪慧的头脑,才能带领马群避开人为的危险和陷阱,这可不是比赛能赛得出来的。”
帖纳罕笑着摆手道:“这个我知道,只是能看两匹神驹比赛,总是令人兴奋的事,对了,你们要押点彩头吗?”
小混极端有信心地大吼道:“押,不但押,而且要大大的押!奶奶的,我就不相信有人蠃得了赤焰小子,儿子,你说是不是?”
後面一句,他是问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赤焰小子。
第八章 赤焰追风傲视群雄
赤焰豁然昂首高嘶,还真有不将任何同类放在眼中的味道。
像是回应赤焰的挑战般,赛场起点处,随即传来一声沉浑的马嘶,嘶啸声与赤焰同样的高亢入云。
不光是赤焰以挑战的眼神瞪视嘶声起处,就是小混他们也同时搜视着那匹有着如此优越鸣嘶的马匹。
只见,赛马场起点前,一匹体健腿长的黑色大马,鹤立鸡群地傲然卓立着。
它身旁一名年约二十有馀,唇红齿白,貌赛潘安的英俊服青年,正指挥人手,将全套的包金鞍具取下马背。
一见众人出现,那名华服公子立即迎上前来,温文有礼地拱手笑问:“不知哪位是赤焰的主人?”
小妮子瞟了小混一眼,见他没有表示意见,於是踏前一步,轻笑道:“是我,有什麽事?”
那名华服青年似乎颇为讶异,但他仍是一脸文雅,朗笑道:“在下姓杜双名云亭,忝为白星之主,久闻关外大漠神驹赤焰之名,私心倾慕已久。今日有幸得之与赛,实在倍感兴奋,只是没想到赤焰的主人,竟是如此一位北国佳丽,倒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说完,他又颇为高兴地哈哈大笑数声。
小刀听及这位华服青年名叫杜云亭,似乎颇感惊讶,而小混却是对他这一大篇咬文嚼字的心得报告,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小妮子天真笑道:“喂!你这个人说话干嘛这麽文绉绉?真好玩。”
杜云亭豁然笑道:“自幼禀承庭训,习惯已成自然,倒是叫姑娘见笑了。”
小刀拱手淡笑问道:“杜兄可是人称金剑神龙的武林少盟主?”
杜云亭目光微闪,拱手客谦道:“不敢,金剑神龙之号,乃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所赠,想必兄台也是道上同源,才知道兄弟的贱号,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小刀故意在言词里挑明杜云亭的身分来历,就是要不露痕迹地对小混说明,此人来头不小。
“在下小刀。”他指着小混介绍道:“这位是我兄弟,曾能混;至於杜兄口中的北国佳丽,正是我兄弟的未婚妻,望若妮。”
小刀正纳闷着小混怎麽一直闷不吭声,这一瞥,他差点脱口笑骂出来。
原来小混正好整以暇地抱臂斜倚在赤焰身上,宛如看猴戏般,斜瞅着他和杜云亭二人,有板有眼地相互客套来又客气过去。
小混懒洋洋地扬起一边眉毛,算是打过招呼,那德性,在闲懒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狂妄与自大。
好像在他眼前所站之人,充其量是个比较英俊潇洒的人,而对方显赫的家世和称号,他根本没有听到,完全不知道一般。
然而,尽避小混的态度轻狂,杜云亭依旧好脾气地对小混含笑拱手道:“曾兄弟,方才不知望姑娘为阁下的内眷,言语多有唐突,尚请见谅。”
小混打个哈欠,挥挥手道:“老兄,漂亮的妞儿理所当然要接爱别人的赞美,我不是小气的人,不打算介意这种事,只是咱们可是来赛马,不是来拜年的,可不可以少作几个揖,省下时间开始比赛?”
杜云亭蓦地朗笑道:“兄弟快人快语,倒是在下疏忽,吾等这就准备开始吧!”
小混一扫撒野的态度,立即弹身而起,摩拳擦掌,搓着手道:“呵呵!来吧!奶奶的,可憋得少爷我一肚子大便!”
小妮子在小混身旁,闻言啐声踢了他一脚,嗤笑道:“没水准!有……那个,不会找个茅坑蹲去,要你在这里满口乌拉屁!”
小混咦的怪叫道:“我说小妮子,你进步的很快嘛!连老哥的乌拉屁都吃了满口,嗯!不简单,不简单!”
小妮子嗔叫道:“臭小混,你才吃了满口的乌拉屁!谁……”她突地感到眼前一花,怔在住口……冷不防,原来是小混猛然旋身探头,结结实实赏了小妮子一吻,堵住小妮子其他没出口的话。
小混陶然道:“嗯,好香!谁说我臭来着?”他故意张大嘴哈了两口气,继续道:“我是满口生香,哪有屁味?”
小妮子遭到突袭,而且又有外人在场,羞得她恨恨踹了小混的胫骨一脚,急急招呼赤焰溜之也乎!
小混哎唷!惨叫,抱着小腿跳脚道:“奶奶的,最毒妇人心,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小刀捉狎谑笑道:“错了!你奶奶一定不会告诉你最毒妇人心这种话。”
大胡子帖纳罕见小混他们如此互相调笑,不由得哈哈大笑。
小混嗤笑道:“老帖呀!什麽事值得你这麽乐?你难道不懂得乐极了,可能会生悲的道理!”
他倏然飞出一脚,踹中帖纳罕的屁股,将帖纳罕其他的笑声踢回肚子里面去。
小混拍拍手,对噎住笑声,抱着屁股傻怔在一旁的帖纳罕,消遣道:“他奶奶的,看别人的笑话容易,看少爷我的笑话,可是要付帐的呐!”
他得意地扭头就走,却无意中瞥见杜云亭仍是一脸平和温文的淡笑,对於杜云亭如此不为所动的表情,小混总觉得不很对头。
小刀和杜云亭两人,又是数度礼让,客气半天,这才尾随小混和帖纳罕之後,姗姗而行。
小混看在眼里,骂在心里,他暗忖道:“奶奶的,这姓杜的真不是好路数,他若不是个木头,就是心机深沉得可以淹死人。否则,他岂能对我如此装疯卖傻,公然调戏小妮子,又和老哥胡扯打屁的事,全部都无动於衷,从头到尾,他奶奶的,竟然保持一样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暗自得意道:“奶奶的,看你一脸斯文有礼,乐於和人结交的德性,还真是不简单的可以,可惜呀可惜,你今天是碰到我这个混真的,只要少爷我略施小计,你还是照样现出原形,单纯啧啧(之至)!”
原来,打一照面,从杜云亭自我介绍开始,小混就怀疑,世上真的有如此客气有礼,斯文有加的人?这种人,还算是人吗?
於是,小混忍不住要试试这个姓杜的,到底是真人,还是个假人。
如果他是真人,自然会有喜怒哀乐等等的真情流露,换言之,只有假人,才能轻松容易地维持不为所动的假象。
小混对自己这套不成文的相人之法,有着九分信心加一分把握,他可是十足的笃定,所以,他才会在沙漠里,和小刀一见投缘,混的比亲兄弟还热络。
小混又挺感兴趣地瞟了杜云亭一眼,对方竟也立即发现,同时以含有询问的眼神回视小混。
小混便随口问道:“喂!老兄,待会儿你那匹宝贝乌龙驹是由谁骑着出赛?”
杜云亭脚步轻抬,倏的飘忽上前,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了一手精湛地轻功身法。
傍着小混,杜云亭潇洒地轻摆衣袖,从容道:“自是区区在下亲自上阵。”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诡谲的异彩,好像是兴奋,又有些冷酷的肯定。
虽然杜云亭这抹异样神色,倏闪即灭,却仍是没逃过小混那双隐在慵懒之後的锐利的眼睛。
小混似真似假地呵笑道:“杜老兄,常言说的好,好男不与女斗,我看你乾脆放把水,让小妮子蠃了算了,如何?”
杜云亭淡笑未语,帖纳罕已经急急抢道:“不行,不行,比赛就是比赛,怎麽可以作弊!”
杜云亭道:“曾兄弟,看来在下无法如你所愿地放水了。”
小混无所谓地挥挥手:“我本来就是说来好玩的嘛!谁在乎来着?”
帖纳罕不住地摇头,呵笑道:“小子呀!我老汉实在弄不清楚,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说着玩?若是叫我和你一起过日子,只要每天揪着心猜你话中的真真假假,保管会少活好些年。”
小混嘿嘿笑道:“老帖,你少臭美,若想和我一起过日子,你记得下辈子投胎时,要投生像小妮子那麽俏的妞儿才行,否则光凭你这张大毛脸,还没进我的门,我早就一脚把你踹出去!”
帖纳罕搔搔自己脸上的大胡子,忍不住随着其他人呵呵傻笑数声。
他们才刚走到起点处,小妮子早就高倨赤焰背上,正大叫道:“小混,你们到底好了没有,很多人等得不耐烦啦!”
小混朝她一摊手,缩着肩膀道:“别问我,可不是我要和你比赛。”
杜云亭朗笑一声,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骑,他轻松地翻身上到蠢蠢欲动的白星背上。
此时,那达慕上所有的人几乎全都被这场即将举行的罕见比赛所吸引,纷纷拥向赛马的地方。
一时之间,人潮汹涌,万头攒动,情况热闹非凡。
同时,为了让叁加比赛的两匹名驹,能够尽情发挥潜力,也为了让在场所有的人看次过瘾的比赛,原本只有二十五丈的跑道,此时已由裁判遣人匆匆打桩,并且以绳索拉出百丈远的距离,做为这场比赛的竞赛跑道。
小混眯起眼,瞄见百丈之外的跑道上,正插着一支约莫人高的竹杆,杆头绑着一块红布,红布有气无力地在微风中,懒懒翻动。
他估计道:“那里大概就是折返点了,这距离大约有百来丈远,一去一回,共有二百丈左右的距离,嗯!有得跑了。”
他身旁的小刀颔首道:“这种距离用来测验如赤焰和乌龙驹这等好马,才能跑得出个结果。”
大会由於叁加比赛的两方骑士都是汉人,所以特别找了一位精通汉语的裁判来发号施令。
只见这裁判手里拿着一只三角形的小旗,正在驱赶阻碍比赛的闲杂人等。
小混大步上前,拍拍小妮子抓在马颈旁的小手,鼓励一番後,他抱住赤焰,贴着赤焰耳边咕哝道:“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要替我照顾好小妮子,不准把她给摔着了,懂不懂?”
赤焰竖起聆听的耳朵抖动一下,低嘶了一声。
左侧白星背上的杜云亭,轻笑道:“曾兄弟,可是在对赤焰面授机宜?”
“然也!”小混大声道:“赤焰小子,刚才我说的话,只要你认为自己是天底下跑得最快的,就没人,或马能追得上你。”
杜云亭闻言,暗自在心底咕喃道:“赤焰不是那妮子的吗?难不成是被这混小子所驯服?有可能!”
小混轻拍赤焰脑袋,愉快道:“去吧!好让小妮子出阵风头!”
说完,他就退出场外,站在小刀和帖纳罕之间准备观战。
此刻,起跑点和百丈长的跑道上,除了一黑一红两匹马,马上一男一女两个骑士,以及一名裁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
观众的情绪随着即将开赛的紧张气氛逐渐绷紧原本喧哔的人声,在经验老到的裁判故意等待下,也渐渐安静。
此时的比赛场上,有着山雨欲来前的怪异宁静,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在场众人,心情有些沉沉的忐忑。
连小刀都感到些微的沉窒。
小混却仍是一脸轻松,好像不曾感觉那股凝结在空气中的压力,他始终沉着的像座山,始终对小妮子和赤焰满怀信心,知道他们绝对不会输。
蓦地——“预备!”
裁判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旗,他如雷的吼声,震得现场包为安静。
小妮子和杜云亭皆在马背上全神贯注,等候裁判一声令下……猛的裁判用力一挥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