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进入厅内後,小刀皱眉问:“如何?看出他们的死因了吗?”
小混嘲弄道:“这麽简单的死因,还需要看?光用膝盖猜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小刀瞪眼道:“废话,我是问你看出他们是中了什麽样的毒死的。”
小混耸肩道:“看不出来!”
小妮子讶然道:“看不出来?天底下也有你看不出来的毒?你不超给神医、天才混混吗?这回你混不开啦!”
小混露齿笑道:“谁说我混不开!傻妮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底下如果有一百种毒药,我绝对认得出其中九十九种中毒之後的症状,唯一那一样我看不出症状的毒药,那一定是……”
他故意吊人胃口的拉长声音,半天不说。
其他人果然催问道:“是什麽?”
小混轻哼道:“那一定就是号称绝毒之毒的睡断魂!”
“睡断魂!”小刀一脸震骇。
“睡断魂?”其他人一脸茫然。
小刀惊栗道:“无色、无味、无形、无活人见过的睡断魂!难怪他们死得没有任何表情、异状,可是睡断魂不是在三百年前,随着西藏天神教被灭,就失传了吗?”
小混嗤声道:“失传并不表示绝传,再度出现也没啥了不起。”
格瑞不解问:“他们为什麽会被人毒死?是谁这麽残忍,一次害死这麽多人?”
小混肯定道:“为了杀人灭口!”
他将自己等人,因为由於小妮子在山洞中发现到一些信件的残迹,才得以误打误撞,即时解救小红毛的事大致解释一遍。
“至於是谁下毒杀人,那一定是那个买通猛龙会的神秘人物。”小混结论道:“他大概是因为小红毛被我们所救,而猛龙会又一直无法将我们除去,他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泄露,所以乾脆来个灭会通杀,方能一劳永逸,任谁也无法再追查这件事。”
小妮子打了个冷颤道:“小混,你是说这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没有一个活人?”
小混百分之百肯定道:“保证没有!”
小刀嘘叹道:“有如此大的手笔,一次灭掉一个江湖帮会,这个神秘人的本事可真不小,而他的心性歹毒的令人可怕!”
小混凝重道:“而且,此人身分只怕来头不小,否则,他怎麽会有睡断魂这种没有活着的人能见到的绝毒之毒。”
小刀低喃道:“看来江湖之中,又将有大事发生了。”
忽然——小混紧张道:“不妙!”
众人惊问:“怎麽啦?”
小混难得正经道:“大红毛,你得赶快带小红毛离开中国才好,否则,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手上有看不见的毒药,他若要你们的命,岂不是太容易。”
格瑞严肃道:“我们走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不是会害你们?”
小混摆手道:“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家而起,所以关键在於你们两人身上,如果你们离开,我们自然就变成无关的第三者,危险性自然就小得多啦!”
格瑞沉思了片刻,蓦然决定道:“好,那我们先走,等以後敌人忘记这件事时,我会再回来。”
小混拍拍他的肩膀,眨眼笑道:“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叫暂避风头。至於这位神秘人,如果有机会,我们会为你留意,说不定不用你回来,我就替你把仇人送到荷兰去。”
小妮子催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嘛,我们快回李记去,小红毛他们才能早点离开嘛!”
小混点头道:“走是自然要走,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四处看看有没有侥幸的活口,还得找找那个俞老大在不在这里。”
於是,六人分成三组,分别搜查各处。
小混带着小妮子由厅侧寻向一间净室,净室中无人,出净室後,毗邻而建的两大间书房门儿大开。
一名体形瘦小的中年文人和一名十六、七岁,貌似俞子服的少年分别匍伏於二张书桌之上。
小混叹道:“俞老大真应验绝子绝孙这句话。”
小妮子无言地皱起眉,加快脚步拉着小混转过一个小巧的月洞门,就在一排精致的紫藤花架下,四名黑衣大汉倚架而坐,大概是守卫此处的桩哨。
他们二人沿着一条曲廊向里行去,越过几块小小的花圃,入眼可见一幢建筑得十分灵巧的房舍。
推开冰花格子雕门,是一间寻常的小厅,两名女婢面朝下倒在门旁。
转入房内是一间寝室,俞子服左拥右抱着两名风韵犹存的妇人,和衣躺在床上,看俞子服依然带有淡淡的笑意的表情,想来,他在黄泉路上还不太难过。
小混摇摇头,咋舌道:“啧啧!你走得倒是挺快乐的嘛!希望你见着阎王老子後,能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那时,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小妮子瞧瞧四下无啥碍眼,轻笑道:“小混,咱们走吧!这些人这种死法,实在好奇怪,令人心里毛毛的很不舒服!”
小混点点头,两人顺着原路回到正厅。
小刀和哈赤已经先回来,哈赤看到小混,迫不及待嚷嚷道:“少爷,小刀少爷和我查过後面一排厢房,里面死了八十九个黑衣人,还有些女人、小孩,全都死光光,好惨呀!”
他又是激动地口沫四溅。
小混擦着脸上的口水,叹道:“再惨也没有我的灾情惨重,淹大水呐!”
哈赤尴尬地搔搔头,嘿笑地闪过一边,一旁凉快去。
小刀却是无心调笑,他沉重地叹口气道:“到度是谁干的?居然连刚满月的婴儿都不放过。”
小红毛飞也似的冲入正厅,喘息大气,结结巴巴地道:“死人……好多,好多死人……在餐厅!”
格瑞随後出现,频频摇头道:“全都死了,大概有一、两百人。”
小混神色凝重,咬牙道:“他奶奶的,毒大概是下在水源或食物里,不管是谁,被我逮着非得将他大卸八块,才勉强抵得上他所犯的滔天大恶!”
小刀沉沉喟叹道:“走吧!我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里。”
小妮子犹豫道:“要不要通知官府来……”
小混截口道:“干嘛!你还嫌咱们的麻烦不够多,想找官府来将咱们当凶手办呐!”
小妮子嗔道:“人家只是问问嘛,你说话这麽冲做什麽!”
小混轻叹地抱歉道:“小妮子,对不起,看到那麽多无辜的人,死得如此冤枉,我心情不好!”
小妮子颇为体谅小混此时的心情,放软口气道:“算了,都是这里的气氛害的,小混,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众人不表反对,带着沉重的心情,默默无言地离开充满冤气和谜团的猛龙会总坛……
※※※
天亮时分。
一艘和威金的西班牙大船相似的三桅帆船,趁着海水涨潮,扬帆而去。
大沽口的码头上。
小混手中举着格瑞送他的望远镜,对着逐渐消逝的船影做最後的一瞥,直到格瑞他们的船,完全消失在海平面後,小混方才收回望远镜,低头拍拍腰间所插的手枪,亨瑞坚持要他留做纪念的物品!
至於其他人,小刀获赠一个只有巴掌大的迷你罗盘,和一枚鸽卵大的晶莹钻戒。
小妮子则是一个荷兰贵族淑女所用的白金珠宝盒和一面 有七彩宝石的异国梳妆镜。
哈赤则是一部回教圣典——可兰经,那是来自先知(穆罕默德)故乡大食(即阿拉伯)的原版书。
当然其中自有蒙文注解,这部经典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值什麽,但对信仰阿拉大神的哈赤而言,意义重大。
此外,哈赤右臂之上多了一个合以五圈金环缠绕而成的纯金臂环,那自然也是来自大食的东西,臂环在波斯人的世界里,代表着身分与地位,而五圈臂环,更是贵族的表徵!
小混收好火枪和望远镜,双手插腰谑道:“好了,该走的已经走了,不该走的也得准备走了,否则,那个要命的神秘人若是相中咱们的命,那可是很惨的事!”
小妮子娇笑道:“你不是说送走了小红毛他们,咱们的危险就灭了吗?怎麽你还想逃命?”
小混黠谑直笑道:“傻妮子,我随便说说的话,你怎麽可以信以为真呢,这是很危险的习惯哟!”
小妮子千娇百媚地白他一眼,似嗔还笑道:“你呀#夯有一句话是正经,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天下第一傻瓜!”
小混突然道:“我爱你!这句话绝对正经,信不信由你!”
小妮子猛地一怔,随即,窘红嫩脸,跺脚道:“你讨厌!”
她扭身便跑,只听她撮口打个带着旋儿的呼啸,将暂寄在不远一座栈房的赤焰召来,迅速地腾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跑走。
小混故意在她身後大叫道:“喂!老婆,别跑呀!你怎麽可以抛夫弃友独自而去,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呀!”
小混夸张的嚷嚷,引起码头附近许多人的侧目,有些爱起哄的工人,凑趣地猛吹口哨,支持他爱的宣言。
小混对於自己所引起的骚动,非但不感别扭,他还颇为自得地向观众挥手致意,然後才一摇三摆地迈开八字步,朝小妮了离去的方向摇去。
小刀和哈赤二人知趣地远离小混七尺有馀,一来他们不敢和伟大的帮主抢风头;二来他们不愿承认自己认识那个当街招摇饼市的家伙!
第四章 小阳春欢锣喜鼓
白云悠悠,岁月如流。
转眼冬去春来,大地已脱下雪白的寒衣,换上嫩绿清新的春装。
二个半月後,一个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天里,小混等一行四人一马,风尘仆仆,千里迢遥地来到中原古地——开封!
开封。
位於黄淮平原,四面无山,古为中州之地,乃兵家逐鹿中原之所,四通八达,处中原之腹,战守要地。
自黄帝而至殷商,春秋到战国,五代而经北宋为止,开封,更是具体而微地延续着中原悠久的历史和文物。
佛寺,便是南北朝时代在开封城中遗留下来,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遗产之一。
开封城中,最为着名的佛寺共有二处,一处即是位於城内东北角,昔年通吃小霸王杨帮主小邪先生,因为一时好玩而闯上去撒尿的灵感塔。
另一处,则是在城南,与灵感塔南北遥相对峙,武林贩子那钱重指定要小混等人见面的相国寺!
宋晋阳人壬样,曾为相国寺作记,有云:“相国寺乃瓦寺也,僧房散处,而中庭廊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於此。”
虽然,开封已不再是景都重地,昔日繁荣却不见减损,就是相国寺,除了供礼佛斋祀之外,依然为开封城中定期的市集之所。
三月二十八日,亦是三月份里,相国寺定期市集最後一次开市之日。
打从一早起,城中大街之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相国寺齐集,那种百工群聚,万头聚动的常烘,不比北京城天挢底下的热闹稍逊。
而且此地,四方珍异,莫不萃聚,五光十色,应有尽有,的确不负中邦福地、梁苑香林的美称。
蓦地——一阵震耳的“隆隆!”鼓声,自相国寺前的朝香大道上传来。
行人旅客闻声纷纷让开,一个手擎三角黄旗的旗手身着庙会盛装,斜披红绫彩带,引着狮鼓阵队到达相国寺山门之前,停在宋太守御笔亲书的大相国寺金字牌楼下。
“咚咚!”脆响後,登时,鼓声震天,每排四面,一共五排的鼓队,齐心一致地擂起大鼓,“咚咚!”的脆响,声传十里。
每面大鼓,俱是以一支木杠横穿而过,由两人抬着前进,擂鼓的人就站在大鼓左侧,横身跨,舞捶击。
他们身上一律黑色缎质武士劲装,头裹红绸包头,个个精神抖擞,英武勃勃┅┅唯一有个例外,那是个身高八尺,身披银亮软甲,臂圈金环,腰系红带金牛的蒙古武士怒狮哈赤是也。
瞧他张着大嘴愉快又豪放的击鼓表情,而且有模有样的随着其他击鼓者,塌右肩,提左足,垫脚跨步,旋身擂鼓,动作整齐从容,着实令围观的众人啧啧称赞,纷纷打听这位蒙古老兄是从哪儿来?
随着鼓声“隆隆!”宛若滚浪式的前进,五个手敲铜旋儿的大汉踏进山门,朝着挂有相国寺匾额的二山门直进。
两个手执大绣球,头带面具的加官爷摇摆手中雕制得精美异常的绣球,一板一眼地跳进二山门。
左边那个负责跳加官的人,竟是个身着粉红劲装,体态轻盈,玲珑有致的小娘们,虽然众人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是光从那份窈窕的身材看来,想必是个长得不错的美娇娘,於是,群众之中口哨四起,赞美调笑之声不绝於耳。
在加官的引导之下,一雌一雄两只长毛猛狮,昂首摆尾的舞进寺中。
这两头狮子头角峥嵘,相貌威武凶猛,全身绿毛披撒,连四支狮腿,也套着褐色毛皮,全然看不见人身。
尤其随着行进之间,狮头不住地左右摇摆,狮颈的钢铃叮当霍霍,使得未表演舞狮之前,叁加市集的群众,都已被狮鼓队如此磅礴雄壮的阵仗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跟着队伍,渐渐朝相国寺的中庭移动,想要一睹狮鼓队豪兴湍飞的精彩表演!
整个儿的狮鼓队在旗手的前导下,涌进相国寺中庭的广场。
此时,原本摊贩云集的场子,已在商家的合作下,将摊子撤向四周的回廊,一时之间,回廊曲径,雕栏护槛挤满人潮。
到处是呼爹喊娘,唤儿叫子的声音此起彼落,小孩骑上大人的肩头,大人挤在奇石上头,人人都争相抢占有着最有利的观看位置。
鼓声一变,旗手吆喝着擎高三角黄旗,摇晃着快步绕场一周。
倏然,一声尖锐的竹哨声响起,靠近入口的观众纷纷闪身让开一条缝隙,自这条裂开的通路,男加官背向观众倒行而出。
他手中的绣球,此时已套上一支长柄,在长杆绣球的逗弄之下,只听铜铃“叮当!”响亮,体形较大的雄狮赫然出现!
雄狮摇头摆尾对着长绣球望了又望,一会儿探爪相戏,一会儿甩头轻咬,彷佛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