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男加官抖手挥甩,雄狮再次追咬起绣球。
忽而,男加官脚下踉跄,故意滑倒地上,就在雄狮锲而不舍地追咬而至时,男加官忽地绻身一缩,手中绣球随身疾转,登时就地演出滚地十八翻。
刹那间,只见绣球时如流星曳地,忽若丸跳星弹,满场飞旋,却是正宗地堂门的精彩武艺。
雄狮立即滚身追上,一人一狮在广场上做着激烈的滚旋,而人狮之间,总是丝毫不差的保持一箭之隔。
如此精彩的技艺,再次博得全场一片如雷的掌声,就连脱下狮皮的小混和小刀,也不禁为他们的表演大声叫好!
忽然,观众纷纷向後退让,场中骤然闪出一张红木八仙桌,翻滚中的绣球,倏然一旋,直对红木八仙桌下滚去,一闪之间,已从桌底穿过。
而随後而来的雄狮,突地狂吼一声,庞大的狮身猛然腾空跃起,自八仙桌上空凌蹿而过,恰巧衔走从桌底穿出,男加官手中所持的绣球!
登时,全场欢声雷动,震天价响的喝彩,直入云霄,狮鼓队终於完美的结束这场舞狮表演。
雄狮衔着绣球,点头谢礼之後,鼓声停歇,鼓队中众人放下大鼓,各自休息,围观的群众也随即撤去。
雄狮狮头之下,走出一名年约四旬,身村中等,红光满面的粗壮汉子,生有一张宽大的嘴巴,络腮胡子刮得乾净,却留下青葱葱的一片胡渣子。
这人正是地堂门第十四代掌门,流星刀雷震天,亦是刀尊邓清逸的拜把兄弟。
雷震天接过地堂门手下送来的湿毛巾,抹去额际满头大汗,他大步走向小混,大笑道:“小混呀!你这个河东狮吼,可吼得厉害,差点将我狮团的招牌戏给吼咂啦!”
小混毫无歉意地道歉道:“雷二叔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舞狮嘛!”
雷震天豁然笑道:“雷二叔才不会不好意思,你这个小混混才该不好意思!”
小刀将狮皮交还地堂门手下,闻言轻笑道:“二叔,你现在终於知道小混他是很那个的哟!”
小混白眼道:“什麽那个这个,老哥,你少破坏我的名誉。”
小刀嗤笑道:“不那个这个的话,你舞狮舞得好好的,干嘛去咬人家小娘们的屁股?”
小混呵笑道:“唉!老毛病,一时改不了。”
雷震天嘿笑道:“小混呀!你可真是风流潇洒!”
小混眨眨眼谑笑道:“雷二叔,现成的豆腐摆在眼前,若不去吃,那才对不起孔老子的教诲。”
雷震天不解道:“吃豆腐怎会跟孔夫子扯上关系?”
小混斜睨着正向他们走近的小妮子,压低嗓门道:“孔老夫子不是说:食色性也!他是至圣,圣人都说这种话,我们小小凡人若不实践力行,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老人家啦!”
雷震天哈哈笑道:“有理,你说的真有道理!”
他大力拍着小混肩膀,看来,这位雷掌门,必也是性情中人。
小妮子笑吟吟地走近,经过方才那阵跳加官,她的娇靥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使她更添几分姿色。
她见雷震天笑的恁般愉快,不禁好奇地问道:“雷二叔,什麽事让你笑得这麽开心?”
雷震天眨着眼神秘笑道:“噢!是一些男人们的事。”
小妮子虽然仍是满头雾水,但听及是男人的事,自然不便多问什麽。
正好, 哈赤抹着淋 的汗水走向小混,他声如巨雷般欢喜道:“少爷,哈赤没骗你吧!炳赤真的会打狮鼓,这是以前哈赤特别向一个汉人老兄学的。”
小混竖起拇指夸道:“要得,哈赤,你的确不负怒狮盛名,连狮鼓都打得好,你以後可以考虑改行啦!”
“改行?”哈赤茫然问:“改哪行?”
小混横肘撞撞他腰眼,打趣道:“乾脆我将你推荐给雷二叔,你就留下来在地堂门的狮鼓团里当鼓手,你认为如何?”
雷震天颔首道:“是呀!炳赤,在我的狮团里当鼓手,除了按日领薪,每年四大节一定放假之外,寻常时按照国定例、假日,该公休的公休,该补假的补假,庆典出场表演,可以加领红利、津贴,退休还有退休年金,外带劳保、团保,如何?福利不错呐!”
哈赤猛摇双手道:“不要,不要,我哈赤进关是为了少爷,除了少爷,谁也别想当我的主人。否则,我哈赤在关外当摔角勇士,可也比在雷大爷手下当鼓手,强上好几倍!”
雷震天由衷赞佩道:“哈赤呀!你的确是个忠义之士,可叹现在江湖上,像你这般的人是越来越少喽!”
哈赤不好意思地抓抓乱发,赧然道:“没有啦!只是,哈赤发誓服侍少爷,这条命就是少爷的,其他也没有什麽。”
小刀轻拍他的胳膊,深刻道:“光是这样,你就足以接受任何人的赞赏,你不用不好意思,哈赤,小混有你跟着,是他的荣幸,你的小刀少爷说话算话,听他的没错!现在,咱们玩也玩够了,该开始办正事。”
雷震天慎重道:“小刀,关於你师父失踪之事,这一年来经我多方打探,却是毫无结果,你若是由那钱重那里问出什麽蛛丝马迹,别忘了带个消息给我。”
小刀点头道:“二叔,你放心,我会的。”
雷震天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锦袋,交给小刀,交代道:“那个姓那的贩子不是什麽好东西,除非你有钱,否则他是六亲不认,这点小玩意是二叔平时收集得来,你拿着做为买消息的本钱。”
小刀推拖道:“二叔,这……”
雷震天竖眉道:“长者赐,不可辞!二叔要你收下,你敢不听!”
“不敢!”小混替他回答道:“打死他,他也不敢不收,除非他不想知道他师父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踢了小刀一脚,硬要小刀收下雷震天的锦袋。
雷震天见小刀放妥锦袋,这才高兴道:“小混果然比较懂事,小刀,这点你可得多学学。”
小混自夸道:“就是嘛!否则我这一帮之主岂不干假的。”
小刀嗤笑道:“他才不是懂事,他是现实。”
小混怪叫道:“耶!老哥,你说这话就太那个喽!了解现实才是识时务,识时务的是俊杰,我看你是嫉妒我这位俊杰。”
“去你的!”小刀好气又好笑地扫了小混一腿,被小混逃开,他笑骂道:“他奶奶的,天底下的事到了你嘴里,没有一件没道理。”
小妮子捉狎道:“小刀哥哥,你忘了他叫什麽了,你以为他是混假的,人家可是天才混混呐!”
雷震天呵笑道:“真能混!他妈的,小混呀!你这名字取得的确名符其实。”
小混大方道:“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毕竟,是我爷爷他们有眼光,名字是他们的杰作。”
小刀嗤道:“得了,少打些屁吧!小混混,你还想不想办正事?”
雷震天忙道:“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帮忙?”
小混摆摆手道:“不用啦!咱们那位神秘老兄就因为不想来明的,所以才出了道谜语让我们解,可惜,他的谜语出的实在很没程度,简单的连小学生都可以轻松猜出来,真是没意思!”
小刀目光一亮,好奇道:“小混,你已经知道从何下手?这相国寺里的算命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若是一家一家问……”
小混打断道:“老哥,你的头脑真简单,简单的连小学生都不如,如果我要一家一家问,前面我说的话,岂不全是布鞋(狗屎)乌拉屁!”
小混如今的外语能力已经更进一步,他竟能够将布鞋二字加入平常说话之中,连贯使用,程度的确大有长进。
雷震天自是听不懂小混最後那句布鞋乌拉屁的深奥涵意,不过,既然小混不需要他帮忙,便也作罢。
於是,他微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线索,那我就回去了,如果一时半刻没找到人,晚上就回地堂门休息,下回市集再继续找。”
小混虽然觉得雷震天对他如此没信心,真是其罪可诛,但为了快点将他打发走,只好暂时决定其情可悯不予计较。
送走雷震天和地堂门众人之後,小刀双手一摊,讪讪道:“好了,狂人帮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主,该是你表现你聪明才智的时刻,请问,我们要在茫茫人潮之中,何去何从?”
小混好整以暇地环起双臂,瞅着小刀,啧啧有声道:“奇怪,你是什麽时候变得如此谄媚,而且罗嗦?”
小刀作势抡拳欲扑,小混嘿笑着,闪身叫道:“头脑简单的,随我来也!”他自己率先朝中庭一座八角亭边射去。
小妮子不服气叫道:“我又没说话,你怎麽可以将我也算在头脑简单的里面!”
小混遥遥叫道:“来不来随你,我可没点名!”
小妮子猛跺小蛮靴,本想就留在原地不理小混,可是却见小刀和哈赤,双双无奈地耸肩追去,只好咕哝道:“我是好奇才去的,我才不是头脑简单,哼!”
她自我安慰完後,急忙追着哈赤高人一等的背影,挤入人群之中。
小混早在刚才舞狮之际,就无意中瞥及八角亨上绑着一方书有一文钱算命的布条,他马上联想到武林贩子那钱重留下的那枚龟壳制钱,正是一文钱,因此笃定要从无数的算命摊里,找出用龟钱为联络记号的那钱重绝对不难。
如今,他来到布条边,见布条下方,还以朱砂画着红色箭头,不禁谑道:“他奶奶的,居然跟我玩起寻宝游戏,真是无聊!”
随後而至的小刀等人,一看到布条,立即明白何以小混如此有把握找得到人。
“走吧!”小混挥手道:“咱们见见这位无聊男子去!”
他们四人顺着箭头,走往大雄宝殿的方向。
大雄宝殿有着双层琉璃飞檐,高翘的檐角悬有八角形铜制风铃,正面一字排开三十四扇单扉,端的是气派非凡,庄严典雅。
沿着大殿前庭的小石狮雕柱曲栏,小混等人穿过一座座布满奇石盆景的精巧花园。
他们眼中所见却非那座巍严肃穆的正殿,而是殿侧一道圆形月洞门旁,另一幅与八角亭相同的布条。
显然,这位武林贩子打算待在人烟稀少的寺内侧殿。
小刀皱眉道:“奶奶的!这姓那的,还当真见不得人,什麽地方不好藏,非得躲在藏经楼那种偏僻的地方才高兴!”
小妮子好奇道:“小刀哥哥,你怎麽知道武林贩子在藏经楼,难道他想偷相国寺的秘籍?”
小刀轻笑道:“傻妮子,你以为这里是少林寺?相国寺中只有懂得念经的和尚,又不练武,哪有什麽秘籍可偷。”
小妮子俏皮地吐吐舌头道:“我想这里离嵩山那麽近,大概也是少林寺的地盘,这样的话,这里的和尚当然也会三两招功夫喽!”
小刀哂然微笑道:“相国寺的住持是由朝廷指派,不归少林寺管的,至於,我为什麽知道那钱重在藏经楼……”
他伸手指向大殿之後,密林深处,一栋檐角隐露,遗世独立的较小佛殿,道:“那里,就是相国寺的藏经楼,据里面管经书的和尚说,此处藏经楼中所收藏的佛经,为全国之冠,再也没有比此地更齐全的佛经。”
小混侧着头,对林中隐隐约约的藏经楼左瞄右看,半晌,他却突兀道:“奇怪,环保局怎麽不派人来取缔乱挂广告招贴的那钱重?”
小刀啐笑道:“奇怪,现在是谁无聊?你管那麽多闲事做啥,说不定人家是特权阶级,不怕取缔!”
小混正色道:“对,有理!”
他走近月洞门,忽然顺手扯下布条。
小妮子扯着他的衣袖,低唤道:“小混,你干嘛!那布条又没惹你,万一这不是那钱重的联络暗号,只是平常广告,你……”
小混截口道:“我怎麽样?告诉你,妮子,我不管这布条是谁家的,反正我看它不顺眼,只要我高兴,我就要扯掉它,不服气的人尽避来找我!”
“嘶嘶!”连声,小混索性将布条撕个稀烂。
他意犹未尽,扭头吩咐道:“哈赤,你到处去找找,若看到还有这玩意儿,通通给我扯下来!”
哈赤应命而去。
小妮子怔愕道:“小混,你发什麽癫?干嘛好端端地要去找这些布条的麻烦?”
小刀轻笑道:“小混很正常,因为已经有人开始在注意我们,或者,他们也注意到那些布条。”
小混轻佻地以手指勾起小妮子的下巴,邪邪笑道:“我说妮子嗳!想混江湖,你可得多学着点,否则,哪天你被我卖了,都还会满心感激地帮着我数钞票,向买主说谢谢呐!”
小妮子娇啐着打掉小混的毛手,刁钻道:“你才舍不得卖掉我!”
她可是鼓足勇气,才说出这番真心话,不等小混他们有所反应,她已经扭身飞也似地蹿入月洞门中,逃之夭夭,以免被瞧见羞红的双颊。
“噫!”小混咋舌惊叫道:“乖乖隆地咚,这小妮子什麽时候开的窍,居然有胆子跟我打情骂俏!”
小刀哈哈笑道:“你应该高兴自己爱的教育终於成功见效!”
小混呵笑道:“哪里,哪里,我会继续努力,以实际行动增产报国。对了!老哥,你想那一次,你可有留下儿子或女儿什麽的後遗症?”
“去你的!”小刀哭笑不得猝然挥掌,刮向小混後脑勺。
小混脚下轻滑的逃开,贼笑连连戏谑道:“别激动嘛!虽然本神医已为你做过预防措施,不过,你也知道人定胜天,我就怕老天爷瞧在你那麽努力的分上,送你一个万一……”
小刀窘红着俊脸,扬刀砍断小混未完的话,笑骂道:“他奶奶的,我要宰了你这小兔崽子,省得你坏了我一世英名!”
小混笑嘻嘻地抱头鼠蹿,自然,去路正是月洞门内的藏经楼,小刀轻喝着闪身追去。
在他们身後不远,一名貌似二愣子的老兄,目不稍瞬地盯着小混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这老兄的手,甚有闲暇地刚从身旁的游客口袋里缩回,噢!他手上还外带别人的荷包一个。
直到小混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内,这名老兄方自轻轻的一笑,回身朝相国寺外急行而去。
正巧,哈赤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