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嘿嘿一笑,双手猛地往後倒甩,他的人就藉着这一甩之力如脱弦之箭,直挺挺地倒射而出。
就在他飞射的同时,他脚下不可察觉的微然轻勾,三块人头大的石头应势暴射,砸向俞子服挥洒的巨扇之中。
“叮当!”密响,石块在俞子服恢宏的招式下纷碎如靡,但也因此使得俞子服攻势为之一顿。
忽然——就像小混从未躲开般,他突兀地出现在原先所在之处,飞扑的俞子服心中微微一凛,急忙地换招转式。
但是,他慢了!
一阵呼啸的劲风在小混的长笑中蜂拥地冲向俞子服。
“衰蛇,好胆别逃,接本少爷一招!”
本待闪退的俞子服闻言不禁心高气傲地冷哼道:“逃?真是荒谬!别说一招,就是十招本座也照接不误。”
他果真悍然地迎着劲风硬上,手中铁扇挥、扫、劈、削,无所不用其极凌厉反拒着小混的攻势。
小混见自己的激将成功,心下暗自窃喜,他却忽然将正在推送的掌力收减二分。
“轰隆!”巨响,伴随着如雨纷坠的碎石,小混和俞子服两人之间,原本是乱石密布的沟底,竟被两人击的劲道刮出一处约有丈寻方圆的平地,漫天的坠石就是这股威力强烈的劲风炸碎乾沟中的涧石所至。
随着四溢的互击掌劲,小混“蹬蹬蹬!”连退三步,直到撞上一方大石方才勉强打住退势。
只是,此时他身上衣衫,却从左肩到右肋,碎裂成条条垂挂的烂布,斜荡在胸前,裸露出他一身结实壮硕的胸肌,和数道隐泛血渍,长有尺馀的殷红血痕。
俞子服脚下微微踉跄之後,随即站稳,他急忙挥扇挡开砸落的碎石,目光瞥向乾沟中的平地,不由得暗自心惊,他估不到小混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竟可以接下他全力的一击。
但是——当他再看清楚跌靠在石旁的小混那一身狼狈相时,却忍不住发出得意的阴笑,不屑的讥笑道:“小子,本座还以为你有多大的道行,原来,你是狗掀门帘,全仗着一张嘴巧!如今本座已接下你一招,你岂又能奈本座如何?”
小混故意自喉间逼出二声沙哑的呛咳,做作地摇摇晃晃挺直身子,语声不稳道:“咳咳!罢刚本少爷只是一时疏忽,那是个不小心的意外,没什麽了不起,有本事咱们再来试试看!”
小混精彩的演技,逼真的表情,不但瞒过俞子服,就连小刀也信以为真的,匆匆掠回他身旁,着急道:“小混,你旧创未愈,千万别逞强,还是让我来对付他。”
他们身後,高倨马背上的小妮子更是语声带着哭调,娇问道:“小混!你要不要紧?”
俞子服瞅着眼前种种,趾高气扬地狂笑道:“小子!我看来再来十次的结果也是一样,本座建议你,乾脆和姓邓的小表一起上,也许你们还可以多活一会儿。”
小混见他已落入自己的设计而不自知,不禁在心中暗骂道:“他奶奶的!哀蛇大棵呆,你以为自己真的成精啦!少爷马上要你死的不明不白。”
挥挥手,小混阻止正待踏步而上的小刀,哀声叹气道:“唉!谁叫我们两个爷爷教导太过有方,对这种以众凌寡的事,我实在想做的要命,可是偏偏就是做不出,看来,我只好陪上这条校狐,也不好意思做小人。”
小刀听出小混口气里的调侃,不解地回头瞪视着他。
小混龇牙一笑,拍拍小刀肩头,轻松道:“我说老哥,你只有等着收尸的分。”
说着,他缓缓地迎上前去,却在经过小刀的身边时,抛给小刀一个安定人心的得意眼神。
小混在被铲平的光秃空地间站定,理了理身上零碎的破衣,这才有气无力地对俞子服招招手道:“喂!衰蛇大棵呆,送死的来。”
俞子服陶醉在泰山笃定的得意中,倒也没注意小混的话里另有玄机,不知不觉地,他还真是听话的朝前踱了三步,然後手捻着长须,邪恶的笑道:“小子,你既然要送死,本座也不好意思不成全你。”
小混叹口气,无聊道:“快了,已经开始回光返照。”
俞子服不解地攒起眉,怒叱道:“小子,你在说什麽?”
小混目光古怪地斜睇着他,漫声道:“我说呀……”
忽然——小混猛地轻晃双肩,扑向俞子服,俞子服本能地举扇准备还击,可是,小混明明向前冲扑的身形突兀的消失在空中。
俞子服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惊呼尚未出口。
蓦地——小混冷幽幽的声音响起在他右侧:“衰蛇大棵呆,你已经开始回光返照了。”
俞子服不愧是老狐狸,闻声立即朝方向斜闪而出,但是,天地间突然出现一团团、一朵朵血影迷蒙的飘忽掌印。
这些飞荡充斥在四周的掌影,彷佛一只只噬血的蝙蝠,在破空的尖啸中,齐齐向俞子服拥挤而至。
“血刃掌!”
一声带血的惊呼,出自俞子服将即交窒息的喉间,他在刹那间的失魂之後,本能的、拚命的、疯狂的舞动手中精光闪烁的铁扇,封向漫空不定的血红色掌影。
於是——红影、白光相交穿梭,纵横轻绕,它们碰撞,它们迸溅、它们互相切割,彼此削斩。
於是——半空中响起宛若正月花炮般的劈啪爆响,响声一声追着一响,直要震聋人的耳膜。
接触是快迅而狠酷的带血,只有须臾的光影,却彷佛经历了永恒。
就在这些光影响声俱消冥寂的同时,两条人影自交击的半空中分飞而出,小刀和猛龙会手下,不约而同朝自己所在目标冲去,想要即时将坠落的人影接入怀。
正当大伙儿都以为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拚斗,忽然一道急如流星的白光出自俞子服後手中,倏然朝着沉坠中的小混电射而去。
小刀唬吼一声,凝魂宝刀蓦然飞扬带起一片迷蒙的寒光拦向白光。
就在他的刀影触及白光时,那道白光忽地迸裂,宛如在夜空中炸开一团惨白的烟火,随着“叮当!”的金铁交鸣,小混闷吭低呼地跌进小刀怀里,直将小刀撞得蹬蹬连退,血气翻腾!
小刀顾不得追及正拥着俞子服急急退逸的邢飞和猛龙会众人,连忙急喘两口大气,压下动荡的气血,顺手自地上拾起一支猛龙会遗落的火把,探照着怀中的小混。
小混呻吟着举起右手遮在眼前,藉以挡开刺目的火光,这也使得看清他手上伤势的小刀倒抽口冷气。
小刀急急拉起小混的左手,果然,只见小混双掌双臂之上,怖满数十道纵横交错,鲜血淋 的伤口。
这些伤口俱是寸许宽,入肉三分,大小如一;最可怖的,却是每一道伤痕都是皮开肉绽,血如泉涌。
这使得小混的双手成为血肉模糊的两段红莲耦。
除此之外,小混的左肩胛上,犹插着一支寸许宽,精钢打造的铁扇扇骨,原本七寸长的扇骨,此时有三分之二没入小混肉内,而露在外面的部份,正随着小混浅短的呼吸微微起伏波动。
小刀不觉地皱紧一双剑眉。小混轻嘘口气,反倒安慰道:“老哥!别担心,这些伤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些浮伤而已……”
乾沟另一端的小妮子等人,早已耐不住性子,策骑的策骑,拨腿急奔的拨腿急奔,全都围扰到小混身旁。
骤见小混伤势,小妮子惊叫一声,差点自马上跌倒下来,她双目斗红,泫然欲泣地娇唤道:“小混,你的伤……”
小混打起精神,自小刀怀中坐起,故做轻松道:“没事……”微微轻喘,他埋然笑道:“你们看得见的伤都不是问题。”
小刀已然发现,在火把昏黄光芒的照耀下,小混脸上有一抹病态的晕红。
於是——他警觉问道:“是不是内伤并发才严重?”
小混哑笑道:“聪明……”
哈赤立即紧张的大吼道:“少爷!那你快想办法救救自己呀!否则,光是流血也会流死人的呐!”
如雨的口水随着他如雷的大吼,激溅而出,使得小刀和小混二人同时遭殃。
小混无助地呻吟道:“闭嘴!否则我的血流光之前,我会先被你的口水淹死。”
“啪!”的一声,哈赤尴尬地用手重重抚住自己的大嘴巴,总算及时切断雨势,省去水坝泄洪的忧虑。
亨瑞扑在小混身边,睁大着碧绿如翠的双眼,含泪催吼道:“救命!救命!”
小混瞄他一眼,慢吞吞道:“受伤的是我,你叫救命做什麽?”
亨瑞忘情地抓住小混的手臂,心急摇晃道:“你!救命!不救要死!”
“哇——呀!”小混杀猪似的惨叫道:“要死!你别用力抓我,会痛呀!死红毛!”
亨瑞吓了一跳,宛如被烫着般放开小混,呜咽道:“不死,小红毛不死!你不救,要死!”
小妮子眼见他们还在那里瞎纠缠,又急又嗔地娇叱道:“臭混混,你还瞎掰什麽,难道你真的要做死混混不成?”
小混伸出右手作势地掩住耳朵,依然不减戏谑地吐着舌头,逗笑道:“乖乖隆地咚,河东狮吼啦!”
小妮子登时柳眉倒竖,恨声嗔吼道:“曾——能——混——你……”忽然,她媚眼儿一眨,泪水像决堤的黄河,哔啦直流。
小混三分真,七分假地摇着手,惊恐道:“别哭,别哭!我的乖乖小亲亲,我马上吃药就是。”
说着,他要小刀在他怀里摸出一只长颈白玉瓶,打开之後,他仰头将瓶内的汁液咕噜!一口气灌下肚去。
几乎就在他咽下瓶中药汁的同时,他手上、胸前的伤口奇迹地缓缓收口,就连原本涌冒不停的鲜血,也像停水般立刻止住。
小刀等四人全都被眼前这幕奇景震慑住,一个个的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颗驼鸟蛋那般大,小妮子泪水依旧奔流,可是她早已忘记自己在哭。
小混抿抿嘴,对着目瞪口呆的四人,得意道:“这下子你们满意了吧!”
小刀猛地惊醒过来,哈哈大笑的用力在他肩上拍了掌,兴奋叫道:“他奶奶的!原来你还真有一套,难怪你小子敢和姓俞的那条衰蛇拚命。”
小混被这一掌打得哀哀直叫,哼咭道:“光是一套哪够混,我有的是好几十套,否则,我怎麽骗得动那个衰蛇大棵呆。”
小刀讪笑道:“可惜你的套太松,套不了滑溜溜的衰蛇,结果还不是让人溜了,害得我也没能敢训那个姓邢的。”
“谁叫你玩了上瘾,忘了杀人。”小混悻悻道:“再说,那个衰蛇大棵呆的武功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我内伤未愈蠃不了他,就算我身体健康,精力流沛,也未必能奈他何。”
小混越说越恨,狠狠地白了小刀一眼,才又继续道:“若非我用套,把他套得迷迷糊糊,得意忘形,再趁机赏他几下重手,哼哼!现在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呱噪?你早就被人追着打,我现在郑重警告你。”
小混气唬唬点着小刀鼻子道:“下次,”他一字一顿加强语气:“本帮主若是有难,你要是没有尽快支援,我就以帮规治你一个危害帮主生命安全的重罪,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小刀嘿嘿乾笑道:“我记得帮规之中,没有你说的危害帮主生命安全这条规榘嘛!”
提起帮规,小刀真有点後悔当时凑热闹加入狂人帮的事,现在,跟这混混实在是有理说不清。
小混盘坐於地,却双手插腰,大剌剌道:“帮规是我定的,我说有就有。”
小刀淡然轻笑,他知道扯上帮规之後,想蠃小混,就像拿自己的头撞墙,试试会不会痛,是一样笨的事。
於是,他聪明地转移话题问:“那个衰蛇大棵呆,到底伤得如何?”
小混斜瞅着他嘿嘿直笑,表示很明白他为什麽要转移话题。
小刀迳自保持微笑,心里却衷心希望小混别再找碴。
良久——小混觉得自己给他的威胁已经足够,便放他一马,呵笑回答道:“我保证那衰蛇的伤,比起我来只重不轻,否则我的挨打岂不是白挨。”
小妮子插口道:“小混,你刚刚喝下的是什麽药,居然那麽的神,才喝完伤就全好啦!”
“全好?”小混摇头道:“我说妮子,你以为这是神话故事,我吃了仙丹啦?我喝下的龙涎灵芝露虽然药效显着、迅速,但也不可能立刻痊愈。”
小妮子怔道:“可是,你的伤不是收口止血了吗?而且,你现在的气色也恢复得不错,我以为……”
小混苦笑道:“傻妮子,强颜欢笑的意思你懂不懂?瞧我现在这样子……”他夸张地扮个苦脸,呵呵乾笑两笑。
他接着又道:“我是一点也不好,我告诉你,若是再不找个地方让我好好的疗伤,我保证你有希望做望门寡!”
小妮子忘了自己扭伤的足踝,尚在一阵强过一阵地抽痛着,她闻言惊道:“你怎麽不早说,我们快找地方为你疗伤呀!”
“早说什麽?”小混嘿嘿邪笑道:“疗伤,还是望门寡?”
小妮子微怔之後,猛地恍然大悟,她气结地举弓敲向小混脑袋,骂道:“神经病,你去死好啦!”
小混连忙伸手抓住她的长弓。藉势飘身上到赤焰背上,坐在小妮子身後,接着以空出的另一手将这个俏冤家用力揽向怀中,趁机在她颊上偷得一吻,这才长笑道:“好老婆,虽然说打是情,骂是爱,但是你也不要表示这麽明白,小心有人会吃醋。”
小妮子在马背上,象徵性地微微轻挣,便娇羞地轻依在小混胸前。
小混暗里偷笑,嘴上却正经道:“老哥,你想这附近有什麽地方比较隐秘,适合咱们暂避风头的?否则,以咱们这捞子伤兵累累,外加还有孤儿幼小的情形,可是没本钱再和那个衰蛇玩玩喽!”
小刀轻笑道:“你不是一向主张当狗熊吗?怎麽忽然识起时务?”
小混对小刀以反话赞他是英雄,倒也开心,只是他嘴里依然不得闲地反驳道:“我们还是要当狗熊呀!所以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冬眠嘛!”
小刀嗤笑道:“俞子服……噢!就是那个衰蛇大棵呆说的不错,你的确是狗掀门帘,跟我走吧!”
说着,他伸手扶住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