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悲哀道:“不知我母亲的后事……” “飞叉太岁”好似十分慷慨的道:“老夫焉能任由她抛尸露骨!” “多谢前辈!” “我把她用上等棺木,隆重的厚礼,收殓起来。” “古某不知怎样答谢才好。” “同时江湖一脉,不必拘礼!” “请问前辈,敢莫与家母是旧友!” “非也!” “那更感激不尽,请受……”古剑宇说着拱手到顶,深深一揖。 不料,“飞叉太岁”身子一侧,突然飘出七尺,让过一礼,连连摇手道:“慢来!慢来!老夫不受你的大礼!” “却是为何?” “我‘飞叉太岁’所以有这番好意,先前并没有什么目的……” “难道如今……” “如今不料有了大大的好处,这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是好心有了好报,心术没有白费,哈哈!” 古剑宇不由疑惑的道:“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正要说明!” “前辈有何好处?” “老夫觉得做儿子有生养死葬的义务!” “古某不孝,生未养死未葬!” “飞叉太岁”心中暗喜,笑道:“老夫代你办了,也是一样,不过你却要大大的谢我才是啊!” “在下心中铭刻,永远不忘!” “老夫是现实主义!” 古剑宇奇道:“现实?” “呃!我想用你母亲的骨骸,换你一件宝物!” “宝物?什么宝物?” “紫金神镜!” “啊!”古剑宇不由楞然后退了三步,双眼发直,不知如何是好! “紫金神镜”岂能轻易转手交与别人? 母亲的尸骨焉能不顾?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有半哀求的道:“前辈可否改一个条件?” “老夫心意已定,万无更改!” “神镜乃旷世奇宝,并无第二面!” “飞叉太岁”冷笑道:“难道生你的母亲有第二个?” “这……” “答不答应,只要你一句话,老夫并不勉强!” “可是……” “最好你给我一个直接了当的答复!” “要是答应?” “飞叉太岁”阴声道:“立刻随老夫到海天坞,见到你母的尸骨,将‘神镜’留下,任由你将屠龙玉女的尸骨带去也行,就近下葬也好!” “我要是不答应呢?” “老夫也已有了打算!” “你打算怎样?”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飞叉在岁”阴阴而笑,笑声里,如同有万把尖刀,一齐扎在古剑宇的心上,紊乱如麻,打不定主意。 这时——受伤不轻的司马小玉,原本在运功调息。 她忽然一收功力,顾不得伤势未愈,娇声道:“少侠,飞叉老怪狡猾如狐,他的话不可轻信!” 古剑宇尚未回答。 “飞叉太岁”绛袍大袖一拂,踱开了两步,十分悠闲的道:“老夫已经说过,信不信由你,绝不强人所难!” 他那份闲情逸致,更使人捉摸不定。 古剑宇只好试探着道:“我若真不答应,你准备将我母亲骨骸怎样处置!” “天机不可泄漏,恕老夫……” “大胆…………” 紫雾一喷,人影疾射如电,古剑宇被他这一句话激起无名怒火,突的以动攻势,探掌一抓,快如奔雷,眼前的人全都不会看清。 “飞叉太岁”更来不及闪躲,一支右腕,已被古剑宇扣了个结实。 腕脉被制,生死交关。 不料,“飞叉太岁”毫无惧色,反而冷冷一笑道:“你要怎样?” “我要你说出你的办法!” “老夫说也无妨。” “说!” “我要把‘屠龙玉女’的骨骸从坟中取出,化骨扬灰,叫她永世不能投胎,死无葬身之地!” 古剑宇五脏欲裂,手上略一用力,大吼连天道:“你放屁!谅你也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 “古某先将你立毙在禹王台前。” “并不能挽回‘屠龙玉女’死后的劫数。” “欺人自欺!” 眼珠一转,“飞叉太岁”尖声道:“索性告诉你知道,老夫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临行之时已着人依老夫的妙着行事,不敢有误!” “什么鬼计?” “只要敢动老夫的一根毫毛,他们会找已死的‘屠龙玉女’算帐!” “这……” “哈哈哈,你动手呀!动手毁了老夫吧!”“飞叉太岁”要起无赖来,冷笑如旧,神色怕人。 古剑宇如同斗败的雄鸡,泄了气的皮球,他的右手五指渐松,人也沮丧的颓然呆立当场。 因为,“飞叉太岁”这句话是足可相信的,因为这并不是难事。 而自己既不知道母亲葬在何处,当然不能杀了“飞叉太岁”之后,立刻到那儿把母亲骨骸起走。 这时——“飞叉太岁”早又缓缓的道:“你杀呀!你要不杀老夫,以后不可追悔!” “我……我……我……杀……了……” “你杀了老夫,以后是追悔定了。” 古剑宇如同滚油浇心,气,愤,恼,怒,集于一时,他左右为难,但是他却必须马上有所选择。 要保存“神镜”就难免使生母的尸骨化成灰尽!要保存生母的骨骸,就要放弃武林瑰宝的“神镜”。 这二者是不可兼得的,而又是二者同等重要的。 片刻,沥血呕心的片刻。 古剑宇终于以最大的决心,作了一个不凡的决定。 他忽然大惊吼道:“飞叉太岁!我答应你了!” “飞叉太岁”心中一跳,但脸上却是一片肃容正襟,神色不动的道:“答应走那一条路?走……” “用‘紫金神镜’换取我母亲的骨骸!” “好,你可不要反……” “古某说到做到!” “那……” “慢着!”司马小玉的脸色苍白,她一则功力未复,二则对古剑宇所做的决定,感到十二万分的不安。 姗姗上前几步,双目呆滞的望着古剑宇道:“你……你……你真的……真的已经做决定了。” 古剑宇也是十分颓丧的点头道:“是的!” “飞叉太岁的话靠得住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古剑宇说着,已转而对“飞叉太岁”认真地道:“古某不惜以武术之宗,魔功之主的‘紫金神镜’,换取你毫无一用的母亲的骨骸,你若是骗我的话,哼哼!” 他的两声冷笑,如同九秋寒霜,令人不寒而栗,“飞叉太岁”的脸色不由一变,心中打了个寒噤。 但他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阴沉面色,寒声一笑道:“到时自知!” 古剑宇大跨步走到血盟帮那群褐灰长衫怪人的身前,历声喝道:“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借你们之口,回去告诉‘血盟鬼王’就说古某改日定必血洗血盟帮!滚!” 血盟帮一干帮众那敢出声。 他们互望了一眼,一声不响各展身形,迳自去了。 这时——沙中玉缓缓上前,凝目道:“少侠真的要随‘飞叉太岁’到海天坞!” 古剑宇沉重的点点头道:“是的。” “那么今晚丐帮的宗卷?” “既已落到别人手里,只有空跑一趟!” “不知那白衣蒙面的少年高手是谁?” “一俟海天坞事情告一段落,古某不难查出!” “飞叉太岁”生恐夜长梦多,事情又会另外有了变化,走上前来道:“古剑宇,我们该走了!” 古剑宇转而又向司马小玉道:“姑娘伤势如何?” 司马小玉的花容苍白,由于她未能及时调息,心中又耽心古剑宇到海天坞的安危,因而,皱起柳眉道:“我不妨事,有关神镜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多谢姑娘的好心。” 沙中玉自告奋勇的道:“在下随古少侠海天坞一行!” “不必,请少帮主劳驾,护送司马姑娘一程,在下到海天坞多则十天,少则七天,必有分晓。” 古剑宇说之后,提高了嗓门对“飞叉太岁”喝道:“我们走!” 前袂飘飘,彼此分道扬镳,沙中玉与司马小玉转向江南,古剑宇与“飞叉太岁”并肩疾驰,星夜向海天坞赶路。 海天坞三面环水,一面靠山,进入的道路只有一条,形势十分险要,地点也十分隐秘,更十分荒凉。 青衫飘飘,绛袍抖抖,古剑宇与“飞叉太岁”在十余个奇丑怪人蜂拥之下,已经到了入坞深处。 “飞叉太岁”收势停身,立即一指不远的一片房屋尖声道:“少侠初来敝坞,且请少憩……” 古剑宇正心急如焚,急欲一探母亲的遗骸,因此迫不及待的道:“不必了,我母亲遗体现在何处?” “随我来!”“飞叉太岁”胸有成竹,拧腰而起,直向左侧土山后面射去。 古剑宇丝毫不慢。 指顾之间,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之前。 石室大约五丈,两扇石门紧闭。 横着石门之上,写着:“屠龙神女归骨之处。” 古剑宇一见,不由珠泪如雨,禁不住悲痛万分。 他扑倒坟前,叩地有声,祷告着道:“不孝的飞儿,竟不知母亲早有归所,未能……母亲!你在天之灵有知,帮助孩儿报……报了血仇……我再来……守孝……终生侍候……母亲的……香火,再也不参与江湖……中争名夺利……” 他越哭越伤心,先前还流的是泪,到后来,泪也流干,代之流下来的,是滴滴的鲜血,眼睛也模糊不清。 “哼哼!” “飞叉太岁”得意的一声冷笑,道:“古剑宇,老夫之言不虚吧!” 古剑宇勉强应道:“多谢前辈……此生难忘!” “老夫有为而来,不用多谢!” “前辈之意……” “你我履行诺言!” “啊!紫金神镜……”古剑宇说着,一双手探入怀中,摸出“紫金神镜”来。 紫气渺渺,金霞生辉。 “飞叉太岁”的一双怪眼,贪吝得虎视眈眈,落在“紫金神镜”之上。 他喜极如狂。 因为,这面魔道之宗,魔功之首,万魔之王的旷世奇珍,在片刻之间,便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天下魔道用尽心思,想尽方法,都想得到,有的甚至不惜牺牲性命,倾荡基业来争取这面神镜,却落得一个横死。 还有的人直到死,并没有看到“神镜”的影子。 想不到自己略施小计…… ——嘿嘿嘿嘿!“飞叉太岁”心头不由笑了起来。 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跨步而前,探手过去道:“神镜算是老夫的了!” “慢!”不料古剑宇一收手,泪眼婆娑的道:“你急什么?” “噫!”“飞叉太岁”脸色一沉,又道:“你失信毁约!” “在下不会失信,更不会毁约!” “那为何……” “事情不是这样简单!” “你要怎样?” 古剑宇执着“紫金神镜”的手扬了一扬,紫色的影子,夹着黄晃晃的光芒在“飞叉太岁”眼前照了一照道:“这面神镜可是武林的奇珍,旷世瑰宝……” “你母亲的骨骸也是……” “当然也是万家难寻,举世无双!” “这不就结了吗?” 古剑宇沉声道:“可是,我不能凭着这间石屋,几个大字就把这神镜双手奉上!” “要怎样才……” “我母亲的骨骸是不是真的在这石室之内?” “当然!” “在我来说,还有疑问!” “飞叉太岁”不由蓦然一惊。 但他阴沉的性格使然,片刻之间又冷冷的一笑道:“那是你多疑!” “对江湖上一向声誉不佳的人,不得不如此!” “你说老夫的信誉不佳?” “最少我对你不太信任!” “怎样才使你信任老夫!” “打开石门!” “哈哈哈哈!嘿嘿嘿嘿……”“飞叉太岁”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他要借这阵狂笑掩饰他的奸狡,借这阵狂笑,引开古剑宇的一双电目,也要作这声狂笑来施展他的奸猾。 古剑宇茫然道:“笑什么?” “飞叉太岁”的笑声一停道:“我笑你聪明过度,假不了的,你放心!” “我要你打开石门!” “这有何难!”“飞叉太岁”真的大步上前,左右开弓,双手向石门分两旁推去。 吱——石门大开,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飞叉太岁”毫不犹豫,穿身射进石室。 唰——他一摇火折子,点燃了迎门石案上的一对素烛。 洞内,顿时明亮起来。 古剑宇不再迟滞,点地一飘身,也进了五丈的石室,石案后面,猩红刺眼的红毡铺盖着一口庞大的黑棺。 黑棺之前,一块白底金字的神位,上面写着:“一代大侠铁掌无敌古邦安夫人屠龙玉女之灵位。” 洞内阴风惨惨,微弱的烛火摇摇,桐棺一口,凄凉万分。 “哇!”古剑宇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飞叉太岁”怪眼珠连连眨动不已,心中高兴非常。 他心中暗想——你越是哭得厉害,我“飞叉太岁”越有把握,“紫金神镜”看来是属于我所有了。 古剑宇哭了一阵,含悲忍泪,缓缓立起,眼望七尺桐棺,悲凄的道:“妈!你可知道飞儿回到你面前了吗?妈……你为何……为何不言……不……语……不语呢?妈……” 他一面说着,已走到棺木切近,探手一掀,那幅猩红的毡子应手揭开,露出黑漆如镜的棺盖来。 “飞叉太岁”不由猛的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暗喊一声:“糟糕!难道古剑宇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 任令他是如何老奸巨猾,也不由捏了一把汗,勉强的上前一步,提心吊胆的道:“你要开棺?” 其实,古剑宇乃是一番孝思,孺慕之情难以遏止,并无“开棺”之意,乃是一时冲动,下意识的行为而已。 人死一年,纵然开棺,早已看不出什么了,慢说是“屠龙神龙”的面貌,恐怕连肉早化,衣衫腐蚀,最多,不过是一缕头发还存在着了。 古剑宇闻言,不由轻抚棺木道:“我恨不得真的开棺……” “万万使不得!” “飞叉太岁”连连摇手,神情有些焦急的又紧接着道:“你母死已年余,尸体早已羽化,此刻开棺反而惊动了她的阴灵不安!” “阴灵?不安?” “可不是吗?再说,你有今日的成就,说不定就是你母亲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暗暗的指点,保佑……” “呃!也许是的!” “甚至是风水使然,你一开棺走了地气,泄了龙穴,只怕……” 古剑宇心思已乱,忙道:“这……你的……意思……” “老夫乃一片好意!” “哦!好意!” “退一大步说,纵然这些顾忌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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