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想到了一点,以自己眼下之力,一对一自可与五大魔主一较长短,但如他们合力对付自己,则胜负之机,就十分难测了。寻思之间,立即决定还是装佯的好。
当下摇头一笑道:“家师自称东耳老人,是否就是剑神,在下从未回过。”
柳媚娘呆了一呆,道:“东耳老人,未曾听说过啊!”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小兄弟,你刚才那一招剑法,可是龙行八剑中的第一招“排云吐雾”?
方雪宜知道不承认也不行,笑道:“不错,只是这套剑法并非叫做龙行八剑。”
柳媚娘道:“叫什么,天下哪有那等相似的招式?”
方雪宜道:“龙行九剑。”
柳媚娘一怔,道:“八剑、九剑,那是同样的剑法了。”
方雪宜笑道:“这个,在下不知。”
柳媚娘大为不解地一愣,道:“小兄弟,你这套剑法全是东耳老人所授吗?”
方雪宜笑道:“不全是。”
他越是这等回答,越是引起了柳媚娘的疑虑,也同时越使她如坠五里雾中,必须查问一个明白。
方雪宜话音声落,她立即笑道:“小兄弟,你拳讲越离了谱了。这剑招明明是剑神陈大侠的龙行八剑中起手的第一式,你偏偏说是龙行九剑,而且……而且……还说不是一人所授,这话叫人怎生相信呢?”
方雪宜道:“你如不信,那也无法了,在下确是句句实言。”
柳媚娘怔了怔,忽然格格笑道:“小兄弟,除了东耳老人,还有谁教了你这一套剑法?”
方雪宜寻思道:“我如不说出师叔之名,只怕连自己也扯不圆这番谎言了。”当下接道:“金顶神尼。”
柳媚娘沉吟道:“金顶神尼?这又是谁呢?”
原来这魔女未曾听说过神尼之名。
方雪宜道:“金顶神尼乃是世外高人,向不与闻问武林中的事,魔主没有听说过,那也不足为怪。”
柳媚娘微微一笑,接道:“小兄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方雪宜心想,这不是奇了?你要说的话,纵然我不想听,只怕你也不会不说出来的啊!但他口中却道:“什么话?”
柳媚娘道:“剑神陈大侠,与我有着大恩,如若小兄弟乃是他的弟子,眼下的情势,就大大地不同了。”
方雪宜心中暗道:“好一个刁恶的魔妇,你居然想骗我吗,明明你们对师父既畏又恨,反倒说他老人家与你有恩,想从我口中套话,那可办不到。”动念之间,淡淡一笑道:“东耳老人是不是剑神,在下不知,魔主大可不必心中不安。”
显然,方雪宜还有着跟她动手之意。
柳媚娘闻言,沉吟了良久,道:“除了剑神陈大侠,我实在想不出武林中,还有什么人能会龙行八剑……”忽然间柳眉一扬,娇笑道:“是了,我几乎被他瞒了过去。”
方雪宜暗暗吃了一惊,付道:她莫非已然瞧出了其中原故吗?
口中却是接道:“陈大侠骗了魔主?”
柳媚娘冷冷地应道:“小兄弟,不但我受了骗,连你也上了他的当了啦!”
方雪宜心中失笑,暗道:“我会上当吗?”
表面之上,他却做作的十分木讷,呆呆地问道:“我上了当?在下从未见过陈大侠之面啊!”
柳媚娘忽然似是十分得意地格格笑道:“其实,小兄弟早就见过剑神啦!”语音一顿,接道:“小兄,你不妨再细心地想上一想,那东耳两字,凑在一起,是不是一个陈字吗?”
方雪宜微微一笑,付道:“这魔头果然猜想出来了。”当下接道:“在下几时见过剑神,怎的自己竟不知道?”
柳媚娘道:“小兄弟,那东耳老人,就是剑神,他姓陈,名叫陈希正。”
方雪宜道:“真的!”
他装的十分像,是以柳媚娘倒也未瞧出破绽,接道:“小兄弟,你此刻已是剑神的传人了,在武林之中,你的身份可不低呢?”
方雪宜道:“这个,在下觉着并无不同之处!”
柳媚娘杏目精光流转,在方雪宜身上飘来飘去,陡然娇笑了三声,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方雪宜知她迟早必有这等问法,早在心中打定了主意,闻言笑道:“家师浪迹天涯,在下无法知晓他老人家何在!”
柳媚娘颇为意外地一怔道:“你不知道?”
方雪宜道:“家师授我武功,乃是屈身奴仆行中,天年之前,便已离去,在下这几年行走江湖,也正是为了寻找家师……”
他一时福至心灵,说来竟是头头是道。
柳媚娘瞧他不似说谎,当下低声道:“你在何处与剑神分手的?”
方雪宜道:“就在嘉定城中!”
柳媚娘陡然脸色一变,显然,她大大吃了一惊。
须知五大魔主胆子再大,对于剑神陈大侠,还是畏之如同小鬼见了判官一般,虽然,这几年之中,未曾见到陈希正露面,都知道他已毒伤发作死去,但此刻忽然听得方雪宜说他与剑神乃是在嘉定分手,正是在自己的卧榻之旁,柳媚娘再镇定,也不免心中大为震骇。
呆呆地瞧着方雪宜好久,方道:“小兄弟,你这话不是骗人吧!”
方雪宜在心中忍不住想笑,但他知道,自己如是一旦失笑,这先夺对方之气的计划就难以兑现了。
因此,他慨然应道:“在下没有说谎的必要啊!”
柳媚娘倒是相信了他,沉吟了一阵,接道:“令师可曾告诉过你,他今后行止何方?”
方雪宜摇头道:“这个……家师未曾提及!”
柳媚娘道:“令师也未约定和你见面的地点?”
方雪宜付道:“看来我得给她心中再找一点苦头吃吃才是……”略一沉吟,道:
“有的地点。”
柳媚娘道:“在哪里?”
方雪宜道:“峨嵋金顶!”
柳媚娘脸色倏然再变,急急喝道:“你去过了。”
方雪宜道:“去过了。”
柳媚娘大有迫不及待之势接道:“见到了令师?”
方雪宜摇头苦笑道:“没有……”
忽然间,他想起了恩师已然陈尸邛峰,心中一惨,苦笑的脸色,刹那间变成了一片悲寂之容。
柳媚娘不知他心中想的乃是师父已死之事,只道他未曾见别陈希正而难过,当下略为放心,喝道:“那是说剑神不在峨嵋山中了。”
方雪宜道:“这……在下不知道了,不过……”
柳媚娘一怔道:“不过什么?”
方雪宜道:“不过在下却见着了金顶神尼!”
柳媚娘略为松一口气,道:“那位金顶神尼,可就是传你龙行九剑之人?”
方雪宜道:“不错!”
柳媚娘沉吟道:“小兄弟,这么看来,那金顶神尼与剑神陈大侠是有相当渊源的了。”
方雪宜道:“在下没有问过!”
柳媚娘道:“那是不会锗的啦!这龙行九剑,与剑神陈大侠的剑法如出一辙,若没有渊源,怎会这么相似。”
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小兄弟,我本无与你为难之心,但是,眼下因为你是剑神的传人,我可不得不将你留下来了。”
方雪宜道:“为什么?魔主与剑神有仇?”
柳媚娘冷冷一笑道:“有仇?小兄弟,你忘了吗?我曾说到剑神于我有恩啊!”
方雪宜接道:“既是剑神有恩于魔主,为何魔主竟要将在下留下?”
柳媚娘眉梢忽然一扬,道:“其中道理,容得陈希正来寻你之时,你自然就会明白。”语音忽然一顿,掉头向高无敌喝道:“高无敌,你干的好事。”
高无敌呆了一呆,道:“没有啊!”
柳媚娘道:“那你就给我听着!”忽然格格一笑,指着方雪宜道:“这位小兄弟乃是剑神的传人,你先前知道吗?”
高无敌道:“不知。”
柳媚娘笑道:“好一个不知道,高无敌,童子奇回来之后,只怕你这四灵教的首座之席,要搬一次家了。”
高无敌怔怔地道:“为什么?”
柳媚娘道:“引狼入室,还不够你杀身而有余吗?不过,你如听我之命行事,我却可以为你开脱。”
高无敌这会儿也明白了柳媚娘所指何事的了。
敢情陈希正乃是五大魔主不世之仇的事,他们自是知晓,适才自己还与艾东海争执,艾东海说要与那柳媚娘联手,拿下方雪宜,一来可以与柳媚娘释怨,二来也好向教主邀功。
但高无敌的为人,却是个地道的血性汉子,他对方雪宜可是真心交往,认作了朋友要他作那卖友之事,他可是不干。
此刻,他听得柳媚娘之言,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忖道:“这事果然是自己失策,不该把仇人弟子,当作了至友,若是教主知晓,自己当真是难逃毒刑加身之惨。”一时之间,高无故却没了主意,呆呆地望着柳媚娘道:“依魔主之见,高某该怎么办?”
柳媚娘道:“很容易,将功折罪而已!”
高无敌道:“怎生将功折罪?”
柳媚娇笑道:“咱们化敌为友,同仇敌汽便是。”
高无敌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转,道:“魔主,你老是要高某与方老弟为敌吗?”
柳媚娘道:“不错,只怪他不该是那剑神的弟子!”
高无敌怔怔地道:“这……高无敌不是卖友之人。”
柳媚娘道:“好啊!你很讲义气啊!”
高无敌道:“方兄弟见危相助,答应留此三日之情,在高某心中,云天高谊,虽杀我身,也是毫无怨尤。”
方雪宜在旁听得心中大为感激,暗道:“这位高兄倒是一位汉子,好歹我得救他一救……”
他明知此刻自己已然陷入极端危机之中,但却仍在想着如何挽那高无敌于魔道之中,这等舍己忘私之心,正是大仁侠,大豪杰的成功之基。
这时那宋孚心中,可是惊凛不已,一旦艾东海、高无敌真个与柳媚娘化敌为友,合力对付方雪宜,纵然方雪宜是那剑神传人,只恐怕也难以应付。当下不知不觉之中,向前移进了三步。
柳媚娘目光闪烁不定地在高无敌身下转动,冷冷一笑道:“高无敌,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高无敌微微一笑道:“高某自然是知道。”
柳媚娘冷哼一声,道:“四灵教首座,如是犯了那叛教之行,童子奇会有何等恶毒手段相待,你总该心头明白吧!”
高无敌似是吃了一惊,道:“这个……高某并无叛教之心,魔主不必这等危言耸听啊!”
艾东海忽然一笑道:“高兄,魔主真正的用心,你难道还不曾明白吗?”
高无敌道:“艾兄之意,可是要兄弟与魔主联手对付这方老弟吗?”
艾东海道:“高兄明白就好!”语音顿了一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道:“眼下的局势,不必兄弟详说,剑神既有传人,咱们五大魔主的属下,自应同仇敌汽才是啊!”
高无敌并非不知艾东海之言有理,但他心中却是感念方雪宜,不愿与之为敌。因此,他怔了一怔道:“艾兄,兄弟……”
艾东海不容他再说,正色道:“高兄,陈希正乃是我等大敌,高兄怎可这等敌友不分呢?”言下之意,是说高无敌不明是非敌我的下柳媚娘也格格一笑,道:“不错啊!你高无敌既无叛教之心,就该严辨敌我才是。”
高无敌目光在方雪宜身上一转,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大声道:“艾兄不必多说了,兄弟已经作了决定,纵然高某背下那叛教之名,也不能对方兄弟出手。”
他瞧着艾东海诧然的神情,笑了一笑,接道:“艾兄莫要奇怪,兄弟感念方兄的临危仗义之德,自是不便对他出手,但兄弟也不助方兄弟便是了。”敢情他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置身事外了。
艾东海呆了一呆,道:“高兄这等做法,只怕甚是不智吧!教主他……”
柳媚娘忽然娇笑了三声,道:“算了,你姓高的重义气,本座是勉强不得你的了。”
回顾了艾东海一眼,道:“艾东海,你呢?想必不会也袖手旁观吧!”
艾东海忙道:“那是自然,但凭魔主吩咐。”
柳媚娘点头道:“很好,咱们就先将这姓方的拿下,然后再去找那陈希正。”
突然,宋孚哈哈一笑道:“柳媚娘你要拿下方老弟,只怕还得先要费上一番手脚!”
柳媚娘杏眼一闪,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本座如此说话?”
宋孚道:“老夫宋孚。”
柳媚娘微微一怔道:“大漠鬼手吗?”
宋孚道:“不错,那正是老夫名号。”
柳媚娘忽然格格娇笑道:“大漠鬼手四字,吓不倒本座啊!”
宋孚笑道:“当然,老夫也有自知之明”话音一顿,接道:“但老夫相信,眼下局势,有了老夫一人,定可使你难得如愿以偿。”
柳媚娘突然变色道:“你想怎么样?凭你大漠鬼手,也想跟本座作对吗?”
宋孚大笑道:“不敢,老夫虽非柳姑娘之敌,何如牵制艾东海则自信绰绰有余。”
那柳媚娘虽已年过三旬,但因她一直正式未曾嫁人,因此宋孚称她一声姑娘。
柳媚娘闻言,心中电转,暗道:“这老鬼果然可恶得很,自己一人对付方雪宜还真拿不稳输赢呢。”
原来她们五大魔主早被剑神吓破了胆,对于陈希正那一套龙行八剑,花了多少年岁月,仍然想不出克制之法,因此,要她一人与方雪宜博杀,她还真没有信心。是以,宋孚话音一落,她不禁大为犹豫。
宋孚哈哈一笑,接道:“柳姑娘,老夫可是没有说错吧!目下的局面,姑娘应是明白。”
柳媚娘当然明白,但此刻她也感觉到,如是自己不趁此机会将这剑神的传人拿下,此后就怕越来越不容易,当下心念一横,冷笑道:“宋老哥,你自视很高啊!”
宋孚笑道:“老夫若与姑娘相较,也许有所不及,何如与艾老弟相比,倒可争那一日之长!”
艾东海两眼一翻,道:“宋兄如此小视艾某,实是叫人不服得很。”敢情这艾东海心中也有鬼,他知道自己倘不是与那方雪宜动手,准定难以逃过一剑之厄,故而,他宁可与大漠鬼手一拼。
宋孚闻言,大笑道:“艾老弟,你既然不服,咱们何不分一个高低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