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身法确实精妙绝伦,连吴长风看在眼里,也不由地暗自喝采:“好身法!”
几名壮汉在丐帮中,均是七袋或六袋弟子,地位仅次于各分舵舵主,武功相当了得,足可挤身江湖一、二流高手之列。
本来几个人合力对付一个小叫化,已经大大有失身份,只是一时按捺不住,不约而同一齐出手,倒并非存心想仗人多势众欺他。不料小叫化竟以“沾衣十八跌”,故意戏耍这些丐帮高手,未免令人太过难堪。
是可忍,敦不可忍。一向涵养功夫极深的吴长风,也不禁怒从心起,疾喝道:“把这小子拿下!”
帮主一声令下,就见十几个年轻气盛,早已蠢蠢欲动的弟子,齐向石桥上冲去。
小叫化见状,而带黠笑道:“嘿嘿!你们要玩真的?”突将两个手指放入口中,嘘嘘嘘吹出三声尖锐口哨。
他们虽不知这小叫化的来头,但他胆敢一个人横卧桥上,阻拦两三百人的去路,想必是有恃无恐,尤其挑明他们是丐帮,更摆明了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听小叫化发出口哨,那些年轻弟子只道他是在招来帮手,急向四下看去,却未见半个人影出现。
一名弟子不由地开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虚张声势……”
骂声未落,突见从桥头两旁的深草丛里,忽地钻出七八只毛茸茸的不知啥玩意儿,以那迅捷无比的行动,分向那十几名弟子扑去。
这些小东西极是矫捷灵活,动作更快如迅雷不及掩耳,那些弟子尚未看清楚来的是啥玩意,已被抓得皮破血流,惊呼惨叫不绝。
“哇!什么玩意儿……”
“哎哟!我的脸……”
“这玩意儿会咬人呐!”
旁观者清,按兵未动的人纷纷叫道:“是貂!貂……”
“不对,是黄鼠狼!”
“是松鼠……”
一片人叫犬吠的惊乱中,小叫化却拍掌大叫道:“好玩!好玩!难得一见的丐帮大戏貂帮,真有看头啊!好貂儿,加油啊!”
那模样就像个天真浪漫,调皮捣蛋的小顽童。
这几只小貂身长不足一尺,有全灰的,灰白及深褐色的,眼射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行动更是敏捷,使那十几名弟子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片刻之间,身上的衣衫已被撕破抓烂,露出里面的乞丐装,一个个狼狈不堪。
冲上石桥的几名壮汉,这时已反扑过去,他们顾不得抢救那些年轻弟子,再度向小叫化攻去。
小叫化轻功极是了得,身形一拔三丈,凌空又发出嘘嘘两声口哨,几只受过特殊训练的貂儿,即时转移攻击目标,扑向那几名壮汉。
他们徒有一身武功,遇上这几只难缠的小动物,也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几只小貂儿刁钻泼辣已极,有的窜进袖筒,有的钻入宽大的裤脚管,更有扑上来就乱抓乱咬,使几名壮汉手忙脚乱,又惊又怒。
只见他们急得连蹦带跳,双手不住地向自己身上乱打,偏又无法将钻进农服里的小貂抖出。
小叫化落足在桥头石墩上,乐不可支地拍掌大笑道:“乖貂儿,加油,加油啊!待会儿统统有赏……”
吴长风身为帮主,顾及身份,原不便亲自出手,但眼看手下一二十名弟王,竟被几只小貂攻击得无力招架,再也按捺不住,突见他身形一晃,直掠桥头石墩,出手如电地一把向小叫化肩头抓去。
小叫化正得意忘形,冷不防吴长风突袭而至,险被抓个正着,幸仗反应够快,肩头向下一塌,急施“金蝉脱壳”,及时避了开去。
一转身,招招手道:“来呀!险天打孩子嘛!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来玩玩!”
吴长风顿时为之气结,怒哼一声,脚尖向石墩上一蹬,拔身而起,凌空使出一招“泰山压顶‘”,抡掌猛向小叫化当头击下。
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竟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叫化出此重手,未免小题大作,有失身份,但,他惟恐这个狼狈场面,万一被其他武林中人物撞见,那这个睑就更丢大了。
所以他既出手,就不能手下留情,决心速战速决,打算一举撂倒这小叫化,即使背个以大欺小之名,也在所不惜!小叫化心知这老儿功力深厚,挨上下掌可不是闹着玩的,吓得一个倒纵,转身就逃。
吴长风大喝一声:“那里走!身已腾空飞起,从小叫化头顶上掠过,回身挡住了去路。
就在这时,忽听那几名壮汉和十几个年轻弟子,惊声喊叫成一片。
“啊!这些鬼东西瓜子上有毒!”
“它的牙上有毒啊!”
“我中毒了……”
吴长风大惊,这一分神,小叫化趁机欺身而上,迎而一拳捣来,嘴里还叫道:“看拳!”
怒哼声中,吴长风仗着功力深厚八妇掌就去硬接。不料小叫化却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突向他右侧一窜,伸手就去夺他斜插腰后的打狗棒。
要知这支打狗棒,乃是丐帮至高权威的象征,帮主发号施令的信物,吴长风身为代帮主,岂能让这小叫化轻易得手,急将身子一个大旋转,反手突施“龙爪手”绝技,扣向小叫化的右腕。
小叫化身形一见,左歪右斜地连踏两步,竟然巧妙无比地闪避了开去。
吴长风果然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不是“沾衣十八跌”,不由地失声惊呼道:“凌波微步!”
小叫化笑道:“嘿嘿!吴老头儿,你倒很识货嘛!”
正洋洋得意,眼光一瞟向桥上,却使他大吃一惊,原来丐帮弟子个个都是偷鸡、摸狗、抓蛇的好手,这时纷纷脱伸外面套的花服,露出里面的丐装,取下背挂在身上的麻袋,涌向石桥,合力抓那儿只小貂。
只见几只小貂东窜西扑,使众丐帮弟子手忙脚乱,疲于奔命,累得人仰马翻,惊乱成一片,好不热闹!片刻之间,丐帮弟子已被抓伤咬伤了二三十人,但他们已豁出去了,不顾身上的伤痛,连连用麻袋大向那些动作快捷的灵活的小貂,终将它们一一擒个麻袋。
小叫化惊怒交加,情急叫道:“你们胆敢伤我的貂儿……”突觉全身一麻,腰间“章门穴”已被打狗棒点中。
吴长风这一招“妙指八方,小叫化原可用”凌波微步“轻易避开,但他眼见心爱的几只小貂悉数被擒,一时心急如焚,才失神受制。
可是那些被小貂抓伤咬伤的丐帮弟子,这时毒已发作,痛苦地哀叫惨呼不绝,做纷不支倒地,双手捧着肚子满地乱滚,有的更不住地在抽搐。
吴长风见状大惊,上前一把反扭住小叫化的手臂,怒问道:“你那些小貂有毒?”
小叫化冷冷一哼道:“你才知道啊!”
吴长风冷他手臂向上一提,喝道:“快拿出解药来!”
小叫化痛得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但他把心一横,倔强道:“没有!”
吴长风勃然大怒,但突然想到“凌波微步”身法,只见过段誉曾经施展,没有其他的人会。不知这小叫化,跟当今的大理国皇帝有什么渊源,倒是不便贸然造次。
他强自一忍道:“小兄弟,只要你交出解药,咱们决不为难你。”
小叫化得理不饶人道:“要解药没问题,就拿你的打狗捧交换吧!”
吴长风怒从心头起,又将他的手臂向上一提,喝问道:“你交不交出来?”
小叫化真够倔强,断然道:“不交!”
一名年轻弟子奔来道:“帮主,解药一定在这小子身上,让弟子来搜。”
吴长风微微—点头,年轻弟子立即上前,吓得小叫化情急叫道:“啊!不!你敢……”无奈他穴道受制,根本无法阻止,又说不出许人搜身的理由。
年轻弟子不由分说,动手就搜,那知手一伸入他怀里,却像是触摸到毒蛇似的,急忙缩回手,向后退了一大步,一脸惊疑之色。
小叫化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和委屈,突然连哭带骂道:“不要脸!下流!无耻!天下第一大帮的人,竟是如此卑鄙……”
吴长风莫名其妙,向那瞠目结舌的弟子喝问道:“宋明,怎么回事!”
那叫宋明的年轻弟子讷讷道:“帮主,她,她是个姑娘啊!”
原来他一探手人怀,就触及了小叫化的胸部。
吴长风大感意外,诧异道:“你是个姑娘?”
小叫化羞愤道:“你管我是什么?老不要脸!下流!无耻!卑鄙……”
这时已围上来二三十名弟子,纷纷起哄嚷道:“搜!搜……”
“管他是男是女!搜!”
“解药—定在她身上,不交出来,就把她全扒光!”
小叫化把心一横,怒声叫道:“扒光就机光,有什么了不起,丐帮本来就是仗人多势众欺人的,本姑娘落在你们手里,自认倒楣,反正一条命换几十条命,够本啦!”
吴长风喝阻了蠢蠢欲动的弟子,软硬兼施道:“姑娘,你还是交出解药吧!我可保证让你自行离去,否则,他们要动手搜,老叫化也不便阻止……”
小叫化怒哼一声道:“吴长风!你这个帮主,就是这样干的,连帮中的弟子都约束不了?”
吴长风恼羞成怒的道:“吴某身为帮主,难不成眼看弟子们受这毒发之苦,而不设法解救?”
小叫化道:“要解救还不简单,只要依我两件事,你们马上就可以得到解药。”
吴长风沉声道:“这么说,解药是在你身上喽?”
小叫化眼皮翻了翻,默笑道:“那你们就搜啊!不过我先警告你,如果搜不出,就算你依我二十件,两百件,两千件事,也休想再得到解药。”
吴长风见她说的非常认真,而且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倒也不敢用强,只好问道:“姑娘要老叫化依你那两件事?”
小叫化道:“第一件,立即放出我的那几只貂儿。”
吴长风毫不犹豫道:“只要他们不再撒野,我可以答应你。”
小叫化笑了笑道:“第二件,交出你的打狗棒,让我过过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瘾。”
吴长风怒哼一声,断然遭:“办不到!”
小叫化道:“什么办不到,我又不是抢你的帮主干,只不过是过几天干瘾罢了,等参加过大理国的兴典,打狗棒就交还给你,以后请我干我都没兴趣!”
众弟子一听,纷纷鼓噪道:“帮主,别听她的!”
“咱们搜!”
“搜!搜……”
吴长风喝阻了众弟子,问道:“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叫化卖关子道:“那你就不必问了,反正兴典一结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不相干!”
吴长风一时实在拿不定主意,打狗棒交出,无异是将整个丐帮,交给了这身分不明的小姑娘。万一她心怀叵测,想利用丐帮这两三百人,在兴典上捣乱,漏子岂不捅大了?更何况,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绝无轻易将发号施令的大权,留然拱手让人之理!但眼看那批中毒的弟子,在满地乱滚,惨呼号叫不绝的痛苦情况,又怎能不想法去解救……小叫化见吴长风犹豫难决,故意威胁道:“吴帮主,再过一会儿,毒力侵入奇经八脉,解药也救不了,那可怪不得我啊!”
吴长风惊怒交加,气得脸色发青,偏又发作不得,只好愤声道:“姑娘若能将真正目的见告,吴某纵然不干这个帮主,也决将打狗棒交出!”
小叫化黠笑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是过过干瘾罢了,还有什么目的。”
吴长风不以为然道:“恐怕不是如此单纯吧?”
小叫化迟疑一下,始道:“好吧!老实告诉你,我只是借用贵帮的人充充场面,免得一个人去道贺太寒酸,如此而已,信不信由你。”
吴长风诧异道:“你也是应邀参加的?”
小叫化眼皮又一翻,黠笑道:“嘿嘿!本姑娘能来参加,已经是给了段誉那小子天大的面子!”
吴长风暗自一怔,心想:“这丫头好大的口气,不但直呼段誉之名,还称他为那‘小子’,真搞不清她是什么来头。”
这时那几十名中毒的弟子,惨叫声已愈来愈令人下忍卒闻,使他不得不当机立断道:“好!这两件事我都依,快交出解药吧!”
一名中年壮汉急道:“帮主,不能答应她……”
吴长风一使眼色,振声道:“一切由我承当!”
丐帮帮规极严,帮主更有生杀大权,他既撂出话来,自愿承当一切后果,谁还敢表示异议。
小叫化不禁喜形于色道:“吴帮主,你说话可要作数哦!”
吴长风沉声道:“当然!但姑娘的话也要作数,否则打狗棒虽暂交给你,老叫化随时自有能力收回!”
小叫化嘻皮笑脸道:“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在你收回打狗棒之前,还得听我的,你只好暂且委屈委屈了。”
吴长风为之气结,铁青着脸道:“废话少说,解药呢?”
小叫化笑道:“你不解开我的穴道,教我怎样去取?”
吴长风气得一言不发,伸手在她颈后一拍,穴道顿开,不料小叫化突然回身,出其不意地点了他“华盖穴,同时出手如电,一把夺过了打狗棒。
变生肘腋,使吴长风措手不及,惊怒交加道:“你这鬼丫头,胆敢……”
站得较近的几名弟子,正待一拥而上,去夺回打狗棒,却见小叫化高举打狗棒喝道:“打狗棒在此,谁敢无礼,概以叛逆论处!”
打狗棒是丐帮的至高权威象征,好比当朝天子刻有“如朕亲临”的信物,谁敢对它不敬。众弟子一见小叫化高举打狗棒,个个瞠目结舌,那还敢轻举妄动。
小叫他笑向吴长风道:“抱歉,委屈你等一下,等我为他们解了毒,再来解开你的穴道吧!”
说完一转身,直向桥上奔去。
众弟子不敢拦阻,只好纷纷让路。
小叫化上了石桥,蹲在脚边,从石栏上解开拴看的一条细素,小心翼翼地一把—把往上拉。
众弟子向河中看去,果见细索下端吊着一双瓷瓶,逐渐露出水面,被她慢慢拉了上去。
解药果真不在她身上,若非她亲自取出,谁会想到瓷瓶竟用细索吊放在河中。
小叫化将瓷瓶拉上来,拿在手中,尚未走下石桥,已有几名弟子迫不及待地奔来,却被她喝阻道:“不用忙,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