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八位,全是束发金冠,身着华丽袍服,腰悬长剑,足登绣金福履的汉子。
这些人是谁?他们齐集在此干什么?
其实由百回谷三字便知他们是谁了!
他们——东边十九位,正是应盟前来百回谷,由昆仑双仙率领的各大门派精英。
西边,最前两人,那身着深紫描金锦袍的奇绝人物,正是近日崛起江湖,欲独霸武林天
下,天潢教的教皇。
另一位蒙面怪客,正是曾前往昆仑琅琪宫,自称天潢教的招降使者,其实他的真正身份,
乃是天潢教副教皇。
在这两人两侧,左边两人,第一位正是天潢教四王中的玄武王,第二位乃是朱紫王。
右边,第一位乃是青龙王,第二位乃是白虎王。
他们身后雁列的二十八位目露特殊蓝色光芒的人物,乃是四王座下的二十八侯。
在双方的人数上,似乎天潢教略占优势,其实昆仑双仙这方面,一个个全是武功高绝的
高手,故论实力,鹿死谁手,不到最后阶段,实在难以揣测!
这时候,日正当中,和风轻拂,微带明意。
全场鸦雀无声,百数十道眼光,相互瞪视着,似乎谁也不愿先启口似的。
“当……”清越的钟声,飘入百回谷中,清晰地钻入众人的耳际!
就在这时候,那位身着深紫描金锦袍的奇绝人物——天潢教教皇,突然右臂向上一举—
—陡见他身后二十八侯中,闪出一人,奔至空地中央,面朝群雄而立,扬声喝道:“尔等既
然前来本教,为何还不递上降表?”
南极老人含笑迎上前去,两道神光四射的眼神,略向那人瞥了一眼,然后目注天潢教教
皇朗声道:“贵教误会老朽等的来意了。”
一语甫毕,忽见蓝衫蒙面怪客飘然步出。
那人一见蓝衫蒙面怪客走出,立即退入行列中。
蓝衫蒙面怪客相距南极老人尚有丈余,便停下步来,端立沉声道:“好,好!阁下既然
并非前来归降,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也不愿再多费口舌,但阁下可知道不愿归降本
教的后果吗?”
南极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愿闻其详。”
蓝衫蒙面怪客一声冷笑,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不……降……者……死!”
南极老人呵呵笑道:“老朽等既敢前来百回谷,便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贵教以往作为,
实已上干天怨……”
蓝衫蒙面怪客阴阴一笑,截口道:“住口!死在眼前,尚敢在此饶舌,待老夫先超度您
吧!”
南极老人笑了笑,正待答话,忽听宇文彤朗声接口道:“老前辈请退后,待晚辈向这位
天潢教高人领教一番!”
番字出口,人已飘身而出,双目中神光四射,沉声向蒙面怪客道:“在下想请尊驾超度
超度吧!”
蓝衫蒙面怪客神色微变,色厉内荏地喝道:“娃儿难难不知烦恼皆因强出头这句话吗?”
宇文彤淡淡一笑,道:“在下不怕烦恼,尊驾请出手吧!”
这位身居天潢教副教皇的蒙面怪客,一听宇文彤语带讽刺,不由恼羞成怒,一声清啸,
人已凌空而起。
半空一个巧翻,式化“苍鹰搏兔”,十指箕张,挟着十缕劲风向宇文彤扑去。
宇文彤不避不让,双臂一抡,一招“韦陀捧杵”,双掌迎空击出,劲风排空生啸,登时
将蓝衫蒙面怪客迫落地面,跄踉退后两步,方稳住身形。
蓝衫蒙面怪客一招便落下风,不由双眉一挑,喉中发出尖锐的阴森冷笑,双肩微沉,袍
袖微振,双掌轻轻向丈外的宇文彤推去。
掌心翻处,闪烁着眩目光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劲气。
宇文彤微微一笑,陡地举臂合掌当胸,宛如童子拜观音,迎着来势双掌平翻,掌心一吐,
一股绵柔劲道,涌射而出。
竟然将蓝衫蒙面怪客那股强猛的潜劲掌风划而中分,飙然直击对方胸腹。
蓝衫蒙面怪客心头骇然,脚下滑处,忙不迭横飘丈余,只见他适才立身之处,尘沙滚滚,
陷下一个丈余方圆的深坑。
这一击之威,好不惊人,只看得天潢教下四王二十八侯心中骇然。
宇文彤凝立原地,星眸朝蓝衫蒙面怪客微瞥了一眼,冷冷道:“好啊!想不到尊驾除无
相神功外,又学会了‘冥阳神功’!”
这两大神功,均载自朱雀环,威力之大,在前来百回谷的各大门派高手中,包括昆仑双
仙在内,已难找出能受全力一击的人了。
宇文彤若不是在死亡之谷练就了克制武林四宝上面武功的破云三式,今天也难以抗衡这
种奇绝神功。
宇文彤话方落口,忽见天潢教教皇已经走了过来,他因面垂紫巾,无法看出他脸上神情,
只听他语声阴冷说道:“娃儿,你既然能接得住副教皇一击,谅不是无名之辈,何不报出你
的的姓名来?”
宇文彤朗朗一笑,道:“在下与贵教的四王,全都有过交往,我的姓名想必他们业已告
诉过你,现今用不着再自我介绍了吧?”
天潢教教皇朝四王投了一瞥,若有所悟地说道:“原来你娃儿就是那宇文彤——”
宇文彤含笑点了点头。
天潢教教皇冷冷道:“年纪轻轻,便具这等身手,实在难得,不过你想与我天潢教为敌,
实在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宇文彤淡淡一笑,道:“我看贵教似乎靠吹牛起家的,就凭尔等那点能耐,也妄想称霸
武林,倒真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天潢教教皇冷笑道:“你娃儿死在眼前尚不自知!”
宇文彤轻蔑地笑道:“先别吹太满,再说今天谁生谁死尚难论断。”
天潢教教皇狞笑道:“娃儿,你用什么武器?”
宇文彤朗声笑道:“在下与贵教中人动手过招,一向是赤手空拳,对尊驾自然也不会例
外了。”
天潢教教皇一声冷哼,道:“娃儿,你也太狂了。”随即转对他身后二十八侯中,一位
英秀少年道:“如宽,拿剑来!”
英秀少年应声跃出,单膝落地,双手抱着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向天潢教教皇呈上,天
潢教教皇接过长剑,英秀少年一挺腰,转身退回行列中。
天潢教教皇一振腕,随手一挥,“嘶”的一声,一道青虹在空际划了一个半弧形,森森
剑气冲霄直上,一闪即逝。
这位雄心万丈的神秘人物,果然身手不凡,随后一挥之间,便已经充分显露出其惊人的
剑术造诣。
就在这时候,忽听青衫逸士朗声笑道:“好剑,好剑!老夫不才,愿向贵教皇领教几招
绝世剑术!”
“术”字出口,人已飘身而出,右手扭着一把长有尺半的钢骨扇,侧首向宇文彤含笑道:
“少侠替老朽押阵如何?”
宇文彤笑了笑,退后一丈。
天潢教教皇冷笑一声,道:“太史清,你真不怕死吗?”
青衫逸士微微一笑,道:“老夫年已近百,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
天潢教教皇冷冷道:“既不怕死,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吧!”
只见他欺身上前,手中长剑一振,幻起一片耀人眼目的光虹,宛如狂涛掀天,飞瀑泻地,
倏向青衫逸士胸腹要穴刺来。
青衫逸士心头一惊,只觉对方剑势吞之间快逾闪电,而且数步之外,便觉剑气迫人,疾
忙滑步横闪,手中折扇一招“指路问樵”,挟着丝丝劲风向对方右腕戳去。
天潢教教皇冷冷哼了一声,左手剑诀前指,合腕一沉一振,长剑迎空划了道半弧。
“休——”破空生啸,声音锐刺耳,震人心弦!
青衫逸士折扇方递出,倏袋一股裂人肌肤的剑气横空而至,不由大吃一惊,忙不迭仰身
后纵,只听“嘶”的一声响,那袭淡青绸衫的下摆,已被削去半截。
以昆仑双仙的武功,竟然二招之内,衣衫被削,天潢教教皇剑术之高,实令赴盟群豪,
心头为之大震。
天潢教教皇一招得手,未跟进进击,反收剑后退一步,发出裂帛般的狂笑道:“昆仑双
仙不过尔尔!”
青衫逸士又惊又怒,正待全力攻上,忽见蓝衫一闪,宇文彤已闪电般飘身上前,朝天潢
教教皇冷叱道:“太史老前辈武功盖世,岂是你这种歪门邪道所能够比拟的,在下不妨空手
接你两招试试看!”
青衫逸士自知非敌,立即飘身后退。
天潢教教皇厉声喝道:“娃儿,你是在找死!”
喝声未了,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长剑一振一送,遥空向宇文彤点去。
“休!”一声刺耳啸声,挟着森森剑气涌卷而出。
宇文彤剑眉一轩,陡地合掌当胸,旋即“双掌”疾快往外一翻,一股绵柔劲道,应掌而
出,顿将那森森剑气划而中分,劲力飙然直击过去。
天潢教教皇似乎知道厉害,身形疾然横飘一丈,避开这迎胸一击,手中长剑一阵颤动,
迳向宇文彤一指,三朵星芒翩然飞出。
“天罗剑法!”惊呼之声,出自昆仑双仙之口,宇文彤不由心头一懔,以臂一振,一式
“龙奋九霄”,冲天而起。
天潢教教皇冷冷一笑,踏上一步,手中长剑一振,荡起一片耀眼光虹,随见朵朵星芒,
自那剑幕中冉冉升起,云涌般向宇文彤电卷而去。
宇文彤腾身冲空之际,太乙剑早已拔出,一见万朵星芒袭至,立即凌空一个转折,双腿
一弹,巧演“游翔八极”,身形一顿一旋,右手太乙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荡起一片灿丽
夺目的画面。
“嘶——”刺耳响声中,星芒一遇那翠绿光虹,宛如沸汤沃雪,立时化为乌有。
宇文彤清啸一声,凌空一折腰,式演“神龙归海”,头下脚上,太乙剑气幻起万道宝光,
森森剑气,直向天潢教教皇当头罩下。
这招“万流奔腾”,乃无极剑法中精绝招术,威力之大,足以摧天裂地!剑气所至方圆
十丈内,均无躲避余地!
天潢教教皇身处剑网,垂覆在紫巾后面的脸色骤变,迅速上身往后一仰脚跟用力一蹬,
式演鲤鱼倒穿波,脱出剑网威力圈外。
应变之快,身法之巧,不愧身为一教之长。
宇文彤一击落空,人已飘落地上。
夭潢教教皇脱身之后,双目凶光暴射,右手长剑倏然向天一举,厉声大喝道:“布阵歼
敌!”
喝声甫歇,蓦听一阵哈哈大笑之声,破空传来,一条人影,由南面绝崖之上,闪电般由
空射落。
人影敛处,现出一位中年僧人。
他!正是宇文彤前在荒山所遇的野和尚。
天潢教教皇一见这中年僧人,面色骤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中年僧人略瞥了宇文彤一眼,笑容倏敛,面对天潢教教皇正容道:“施主想必已认出贫
道是谁了?”
天潢教教皇沉默了一阵,然后冷冷应道:“老夫那认得你这野和尚。”
中年僧人微微一笑,道:“施主虽然面覆紫巾,但仍难瞒过贫僧,赵施主,你说对不
对?”
天潢教教皇浑身一颤,厉声道:“宇文彬,你待怎样?”
“宇文彬”三字传入宇文彤耳中,直如晴天一个霹雳,只觉瞬际一阵晕眩,登时眼前变
得模糊不清,人也摇摇欲倒。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他人方始慢慢清醒过来,睁眼望,只见身旁站着两人,正关切
的望着他。
宇文彤尚未看清来人是谁,耳际中已经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孩子,这许多年可真是
苦了你。”
宇文彤蓦然向那人怀中扑去,颤声叫道:“娘!”
“孩子,这样大的人还眼泪巴巴的。”
“娘,他老人家哪里去了?”
原来场上除了他三人外,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
“孩子,你爹已经皈依佛门,自有去处,日后重振铁骨门声威的重担,便由你与霜儿共
同负起,此间业已事了,我们离去吧!”
原来另外那人,正是葛青霜。
夕阳西坠,灿丽的晚霞,射得大地一片金黄,三条人影,逐渐远逝在谷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