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郎星目一扫之后,冷冷道:“你们三更半夜,拦住姑娘去路,意欲何为?”
那红衣妇人未言先笑,“哟”了一声,道:“小妹妹,三更半夜你又到那里去呀?”
“哼,你管不着。”
“哎哟哟,小妹妹好大的气呀,这条路难走得很哩,你跟咱们一起走吧。”
“呸,你们让不让开?”
“嘿嘿。”左侧那个独臂老者一声冷笑,霍地跨前一步,大喝道:“不知好歹的娃娃,
不教你吃点苦头,谅你也不肯乖乖听话。”
话声一落,猛地长身探臂,五指如钩,朝白衣女郎抓去。
白衣女郎一声娇叱,皓腕疾舒,“呛当”一声龙吟,掌中剑青芒如电,疾卷而出。
剑气森寒,直迫眉睫,独臂老者心头一凛,忙不迭撤手急退,可是已然慢了半步。
只听——“铮铮”两下金铁交鸣之声,夜空中火花四溅,独臂老者的无名指和小指上,
两根长达三寸,坚如精钢的指甲,当场被剑光削去。
白衣女郎长身进剑,皓腕一振,刷刷刷,青芒骤化九朵剑花,电闪星飞,遍袭独臂老者
胸前九大死穴。
独臂老者一瞥之下,认出她剑招来历,不由大惊失色,身躯霍地往后一仰,足跟一蹬,
平贴地面,仿佛劲弩离弦,侧掠而出。
白衣女郎一声娇哼:“谈僖,你还想逃吗?”
声到人到,剑花朵朵,原式不变,依然紧紧罩定对方胸前九大死穴。
眼看这大巴山炼魂谷三谷主“离魂手”谈僖,将难逃一剑之厄,蓦闻一声娇笑道:“哟,
小妹妹何必这样凶嘛。”
一片红云,随声疾卷而至,有若朝霞乍舒,疾进九朵剑花之中。
“噗啦”一声裂帛脆响,青芒骤敛,一片红云,飘飘坠落地上,竟是那位红衣妇人的一
角罗袖。
“离魂手”谈僖死里逃生,斜飘一跃而起,厉吼一声,猛地一掌向白衣女郎劈去。
白衣女郎轻盈一闪,斜飘三尺,青虹电闪,森森剑气迳袭“离魂手”谈僖左胁。
“离魂手”谈僖不禁心头一凛,纵身横跃寻丈,堪堪躲过闪过。
只听几声大喝,只见寒光闪动,六柄兵刃遮天盖地地疾攻白衣女郎。
她冷哼一声,娇叱道:“无耻帮匪,胆敢以多为胜。”振腕一剑削出。
岂知那六人并不硬接,一跃闪开。她黛眉一竖,刹气直上眉稍,霍地将长剑一抱,收势
绰立。
。这六个围攻他的劲装大汉,本是奉命用车轮战法,打算将她累得差不多以后,方由红
衣妇人下手擒人,却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停手,不由全都一愣。
红衣妇人也是眉头暗皱,却听“离魂手”谈僖一声大喝:“殷坛主,快叫他们退下。”
话声未落,白衣女郎已一声清叱,青虹盘空电卷,娇躯顿隐。
“铮铮铮铮”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起处,惨叫连连,血肉纷飞,这六个劲装大汉霎时东倒
西歪,尽数横尸就地。白衣女郎更不停顿,腾身直向谷中掠去,红衣妇人和“离魂手”那里
还敢拦阻?陡听一声“桀桀”怪笑,一条黑影,仿若怒蛟出壑,挟雷霆万钧之势,迎面扫至。
白衣女郎猛吃一惊,皓腕急挥,长剑疾然劈出。
“呛哨哨”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白衣女郎竟被震得凌空一个倒翻,长剑几乎
脱手,忙不迭真气一沉,飘降地上,秋波一掠,不由骇了一跳。
但见她身前站着一个巨灵神般的长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浓眉环眼,颔下虬髯盘绕,
头顶高冠,耳戴银环,身穿白麻布长袍,左手执拘魂牌,右手挽着一根粗如儿臂的铁链。
这模样真似阎罗殿前的邪神恶煞。
白衣女郎一定心神,长剑一指,娇喝道:“你是谁,装神扮鬼则甚?”
此际,那红衣人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业已相继纵到,齐声道:“管二爷,是什么风将
您大驾吹来了?”语气神态,竟是甚为恭敬。
白袍长人“哼”了一声,望着地上的六个尸骸,对红衣妇人狞笑道:“殷坛主就只会支
使这些饭桶去送死吗?”
红衣妇人不由一愣。
白袍长人对白衣女郎喝道:“贱婢要活就乖乖跟二爷大爷走。”
白衣女郎这时已然想起,对方正是凶名卓著的黑道巨寇,“酆都双煞”中的“显道无常”
管都。
这“酆都双煞”行止飘忽,素来是焦不离孟,如今管都既已现身,那另一个“九幽无常”
邱玄必在附近。
她估量眼前形势,唯一希望便是寄托在这两拨人的利害冲突之上,当下心念一转,冷冷
说道:“你这一厢情愿的话,恐怕不止本姑娘不答应吧。”
显道无常管都“哼”了一声,道:“管二太爷的事,谁敢道半个不字。”说时,声色俱
历,气势凌人。
红衣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互相望一眼,默然不语。
显道无常管都脸色一沉,侧顾二人厉声道:“怎么,你们不……”
红衣妇人一脸无奈之容,嗫嚅道:“管二爷只要能使我们对上面交代得过,您就看着办
吧。”
显道无常管都狞笑道:“两位既无异议,日后在石帮主和龙大谷主面前,决不令你们吃
亏就是。”
白衣女郎没料到情况竟会如此急转直下,一股希望顿成泡影,于是把心一横,倏然后掠
五尺,长剑一立,娇喝道:“管都,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能留得住我。”
显道无常管都又是一声狞笑,大喝道:“无知贱婢,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要能在二
大爷‘锁魂链’下躲过三招,便放你逃生。”
喝声中,右手一抖,那根粗如儿臂的铁链哗啦呛当地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响声,一步一
步,缓缓向白衣女郎逼去……
白衣女郎抱剑绰立,静峙有如山岳,神凝气聚,脸上神色严肃之极。
她自知功力与对方相差过远,故此不惜损耗真力,准备施展无上剑招,求制胜于一击。
“离魂手”谈僖睹状,偷偷与红衣妇人一使眼色,双双悄然分向两侧退去。
这时,显道无常管都距白衣女郎已不足六尺,他环眼中凶光电射,浑身骨节“轧轧”作
响,左手拘魂牌平举胸际,右手缓缓提起……
白衣女郎一声清叱,玉腕一振一挥,长剑幻起一片光芒,精虹如电,直向显道无常管都
卷去。
青光盘绕,一丈方圆之内,但见剑气森森遮没了白衣女郎的人影。显道无常管都大喝一
声,拘魂牌一举,右手急挥,一招“地网天罗”,锁魂链铺天盖地飞舞而出,黑气涌立如山,
势若雷霆般向青光压去。
“铮铮铮铮”青光黑气交触之下,突发出一串密如联珠的金铁交鸣,火星飞溅,照得数
丈周围,纤毫毕现。
数招过后,只听一声清叱,漫天剑气,倏地一敛,化作一缕耀目难睁的精光,挟刺耳异
声,凌空下击。
显道无常管都一声狞笑,拘魂牌演独柱撑天,迎着下击的精光点去。
“当”,一声巨震,山鸣谷应。精光乍敛,白衣女郎低呼一声,娇躯斜飘寻丈,降落地
上,玉容惨淡,抱剑绰立,星目微合,似在运气调息。
显道无常管都大大喘了口气,望了望手中剑痕斑斑的“锁魂练”,狞笑道:“娃娃,认
命吧。”脚下一步一步,逼上前去。
红衣妇人与“离魂手”谈僖互使眼色,也随着缓缓向白衣女郎移动。白衣女郎视若无睹,
绰立如故。
夜风轻拂,草木萧萧,蓦然间——一声朗朗长笑,划空传来。
一个鹤发童颜的灰袍老者,随声飞降,大笑道:“管老二,对付一个女娃,也用得着这
般装腔作态吗?邱老大呢?”
红衣妇人脸露喜色,一跃过来,对灰袍老者行礼道:“属下参见副帮主。”
白衣女郎心头一紧,暗忖:“欠闻此人面善心恶,看来,今夜分明凶多吉少。”
却听显道无常管都冷冷一哼,道:“你的部下已经丢人现眼,你还有何目面目说话?”
灰袍老者丝毫不以为忤,拂髯笑道:“话不是这样说,就算擒住此女,得知‘朱雀环’
的下落,也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哩,管老二你看看办吧。”
话声刚歇,黑暗中突有一森冷的声音,接口道:“方副帮主之言有理,老二,我们就和
他们合作一次好了。”
灰袍老者举手为礼,笑道:“邱兄高瞻远瞩,兄弟万分佩服。”
随转对白衣女郎道:“姑娘,目前你处境如何,恐怕已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白衣女郎一脸悲愤之容,星目怒火熊熊,抱剑绰立,咬牙不语。
夜风轻拂,却听一阵“沙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在场之人不由全都一愣。
目为,从来人脚步之声判断,分明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但更气夜静,荒山幽谷,何来
普通之人?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但见一个蓝衫少年,负手闲步,施施然走来。
这蓝衫少年走路的速度,似乎甚为缓慢,但转眼之下,业已到了当场,众人竟没有看清
他究竟是怎样走来的,俱不由又是一愕。
他,不用说便是宇文彤了。
他停步绰立,星目一扫,冷冷道:“以众凌寡,强人所难,汝等可谓无耻已极。”
灰袍老者拂须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敢问阁下是谁,又何故夤夜来此?”
宇文彤轻蔑地“哼”了一声,自顾与白衣女郎拱手为礼,郎声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
相逢,姑娘别来无恙?”
自衣女郎见他竟然还是这般不知死活,不由芳心大为着急,暗道:“凭你那点功夫,便
想替人打抱不平,哼,自不量力。”
想着,琼鼻中当真哼出声来,一顿足,叫道:“什么有羔无恙,你来干什么?”口气虽
然大是不善,但心中焦急与关怀之情,却从脸上流露出来。
宇文彤庄容答道:“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乃英雄本色,区区……”
显道无常管都已暴喝如雷:“去你的,什么英雄本色。”
右手一扬,哗啦啦锁魂链立即当头砸下。
“快躲。”白衣女郎一阵娇喝,左手一拉宇文彤衣襟,右手挥剑急架。
“呛当当”一阵金铁交鸣,锁魂链掉头飞上半空,白衣女郎被震得当场两个踉跄。宇文
彤被她一拉之力,直往一旁窜出七八尺之遥,正巧那红衣妇人就在附近,眼看有机可乘,一
声娇笑道:“小子你就躺下啦。”罗袖倏然拂出。
宇文彤一声冷笑,头也不回,反臂一掌,清叱一声:“滚。”
“砰”,一声暴响。
红衣妇人哼也不停,身躯应声摔出数丈,口中鲜血狂喷,“叭”的一声倒地死去。
在场之人,不禁为之又是一愕。
须知红衣女人身为四灵帮“丹凤坛主”,武功自非泛泛,但此刻竟被人一掌击毙,怎不
令目睹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白衣女郎,一双星目睁得大大地,怔怔望着宇文彤,一股形容不出的味道,在芳
心中翻腾着。
宇文彤拍一拍衣襟,缓步踱向显道无常管都,冷冷说道:“无耻暗算之人已有榜样,现
在该轮到你了。”
显道无常管都一声厉吼道:“二大爷偏不信邪,小子接招。”
吼声中,运足十成真力,左手拘魂牌,右手锁魂链,急挥猛砸而出。拘魂牌似泰山压顶,
锁魂链若怒海蛟龙,劲风呼呼,势如电掣雷轰。
宇文彤屹立如山,脸含微笑,直到劲风压体,这才双掌一合一分,清叱一声:“开。”
“轰”,“呛当当当”,声震四野,山谷应鸣。
拘魂牌脱手飞上半天,锁魂链坠地不起,显道无常管都那庞大身躯摇晃不定,当前门户
大开。
宇文彤形态悠闲如故,随手一挥,低喝:“去。”
劲力如山,直向显道无常管都胸前击去。
忽地一股阴柔无匹的潜劲,从旁边疾卷而至,“蓬”然微响,立将宇文彤击出的掌力,
撞得偏了一偏。
但显道无常管都仍然被这刚厉绝伦的力道扫中左肩,顿时一声闷哼,身子一侧,脚下两
个踉跄,“砰”然跌坐地上,口角鲜血已流出。
宇文彤星目一扫灰袍老者,喝道:“你既然等不及,还不快上前领死。”
灰袍老者拂髯微笑道:“阁下好深厚的掌力,老朽不才,甚愿领教一二。”言罢,大袖
一翻,双掌缓缓推出。
宇文彤微微一笑,也将双掌缓缓推出。
灰袍老者本以为对方练的乃是阳刚掌力,凭自己独门绝学“五阴柔功”,足可克制得住,
待“酆都双煞”的老大“九幽无常”邱玄现身,即可挽回劣势,谁料——此刻双方掌力一接
之下,他顿觉发出的阴柔潜劲,卷入对方的掌力之中,竟如泥牛入海,立时消失无踪,不由
骇然失色。
须知宇文彤所练的“两仪真气”,乃天上间至刚至柔之奇功,灰袍老者的“五阴柔功”
如何能与之匹敌?
眨眼间,灰袍老者的脸色,已变得如同他那袭灰袍一般颜色。
这时,白衣女郎心情已然平复,更不怠慢,一声娇叱,腾身而起,一剑向跌坐地上的显
道无常管都挥去。
“嘿嘿。”一声阴森森冷笑,随着一股其寒如冰的劲风,迎面卷倒。
白衣女郎骤不及防,骤然惊呼,忙不迭真气一沉,宝剑舞起一道光墙,护住娇躯,倏然
飘降地上,仍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宇文彤关心玉人安危,奋起神威,蓄劲骤吐,大喝一声:“去。”
灰袍老者顿觉胸膛如受千斤重锤一击,闷哼一声,身躯倒飞而出。
宇文彤也不管他死活,身子一旋,疾掠至白衣女郎身旁,急声道:“你……”
却瞥见一条黑影,挟了显道无常管都,破空而起,只闪了一闪,便隐没于黑暗中。
—声厉喝道:“阁下一掌之赐,方闻天拜领,一月后,准于四灵帮中候驾。”
忙回头看时,语音尚袅袅空际,那灰袍老者行踪已杳,即连那“离魂手”谈僖,也不知
于何时溜之大吉?
宇文彤冷冷一笑,道:“便宜了这般狗贼。”
转头对白衣女郎道:“姑娘,你……”
没想白衣女郎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