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精力己耗去七八成,也就是近身相搏拼长劲拼力道的时候了,谁能禁受得起
打击,谁就是胜家。
先是拳脚齐飞,疯狂的打击联珠暴发,拳掌着肉声一阵紧似一阵,最后速度一慢,
打击更为沉重,更为凶猛,拳拳落实,脚脚着肉。
“砰噗噗……“国华悍勇如狮,一拳两掌全落在狂龙的腹肋和颈根,最后一脚扫在
狂龙的左肋下。
“噗!”狂龙摔倒在地,立即滚翻而起。
一声长笑,国华如影附形迫到,脚起蝴蝶双飞,两脚全中,一中狂龙的胸口,一中
右肋。
狂龙第二次摔倒,刚扭身欲起,颈侧又挨了一脚,发出一声呻吟,再次倒地。
虎死不倒威,打击不在要害,狂龙受得了,扭身蹦起,猛冲,在国华的小腹连捣三
拳。
国华穿了龟甲,但巨大的打击力道仍然把他打得连退三四步。
不等他回敬,狂龙跟跪向三个受伤的同伴奔上。
无影刀和姑娘到了,她娘扶住了同华。
“不要追上去!”国华叫住了无影刀:“他并未受伤。拼劲仍在。”
无影刀有自知之明,狂龙虽说真力已尽。无法再施展撼山拳伤人,但内功未散,普
通的刀剑仍然伤不了这位威震天下的狂龙。自己的老骨头挨上一下,那就惨了。
狂龙到了三位倚坐在地的一神两魔面前,全身在战栗,气喘如牛,人似乎已经走了
样,汗水和尘埃把收邢染污得像个大花脸,右耳有血流出耳孔。
“长上,下……下水……”受伤的士神急叫。
“我们挡他一……一挡。”阴蹬撑着丧门杖站起叫:“快!长上……”
狂龙一咬牙,向水滨奔去。
洲岸水浅以上生长枯芦荻的地方,突然钻出四个人,两男两女。
九灵仙客和天香仙子,两把剑冷电四射。
百灵婆一根鸠首杖,打落水狗一定可以派上用场。
另一人穿了水靠,身材修长。左手是一把短手钩,右手有一把蛾眉刺。
“来吧!在下在水里等你。”穿水靠的人沉声说:“我,江右总香坛管堂大爷,翻
江整余鸿烈。”
芦哨声长鸣,无影刀发出信号。
四个人向前迈进,神功默运,杀气腾腾。
一比四,精疲力尽的狂龙怎支持得了?悚然后退,一步步退回原处。
远处,大群黑衣人大踏步踏草而来,每八人为一组,三面合围,步伐整齐,刀光闪
烁,有些人浑身浴血,有些人裹伤就列。
约有廿组左右。总数百余人。中间,丘老人亲自率领一队,左面是三只鹰和殷夫人,
右面是纤云小筑五女。
狂龙拾起一把刀,抑天长啸。
一神两魔站在他两侧,播摇晃晃不易站稳,但咬紧牙关支撑着。
不久,合围已成。
百余人鸦雀无声,百余双怪眼死瞪着狂龙四个人。
“谁来挑战!”狂龙举刀怒吼,声震耳膜,形状虽狼狈,但慑人的气势仍在。
丘老人大踏步而出,接着,出来了第二个黑衣人,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
“够了。”丘老人沉声叫。
“你们敢一比一挑战吗?”狂龙再次怒吼:“我,仍然是威震天下的狂龙。”
国华大踏步而出,顺手抬起地上的一把刀。
“我策划的十面埋伏屠狂龙。”他举刀说,声如雷震:“还是由我来了断吧!诸位
退。”
“你想怎样?”狂龙厉声问。
“把你擒住废了,交给他们带回医阳村。”
“你休想。”
“不久自有分晓。”国华向前逼近。
“天亡我!”狂龙举刀狂呼:“非战之罪。”
“你仍然至死不悟。”国华说。
“呸!你是什么东西?”狂龙怒叱:“死了我一个狂龙,朝廷会再派一个狂龙,甚
至无数个征龙。人人像我狂龙一样向朝廷效忠,我大清皇朗必定国运昌隆。”
刀光一闪,割断了咽喉。鲜血自创口泉水般往下流。染透了他破烂的胸襟。身形一
晃,身躯依然保持挺立,刀也未离开咽喉。
受伤的一神两魔,挣扎着跪倒。三拜三叩首,然后吃力地站起。
“哈!哈!哈!”三人同声狂笑。
三只手伸出了,蓦地一声沉喝,每一只手插入另一个人的丹田,尽掌而没。临死一
击,依然力道千钧。
“砰噗噗!”三人跌成一团,开始抽搐。
狂龙咽喉间的刀,就在这瞬间掉落,手向下坠,立即牵动尸体,仆倒在三个仍在抽
搐的尸体上。
死一般的静,时光像是停顿了。
国华走近,将刀往地下一丢。“把他们埋在这里。”他大声说:“不许毁坏他们的
灵骸,他不但是个大忠大勇的虎将,也是一条值得尊敬的好汉。”
“老朽知道。”丘老人到了他的身边:“敝会以忠义为号召,尊敬大忠大勇的人,
不管这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谢谢你,丘老。你们的人呢?”
“死一百二十八,伤六十四。”丘老人喟然长叹:“这一仗,胜来不易。”
“谁也没有胜。丘老。”国华黯然说:“来日方长,杀戮将绵绵而来。人活着,本
来就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不因小胜而骄气,不因小挫而丧志。我们,只能尽一已之力,
迎接更艰苦的未来,死而后已。”
狂风怒号,走石飞沙。
众人木立在风沙中,木立在枯草中,木立在尸堆中,默默地目送国华、真如姑娘、
无影刀、三只鹰和段夫人七个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线尽头。
沙埠村南面七八里,有几座小山,俯瞰着大江滚滚的浊流。
山势自北向南延伸,满山林木阴森,林中的野草高与人齐。”
遍地是映山红,连绪林中也有,。万花绽放,一片锦绣。
春来了,映山红就代表了春的脚步。
这里是官地,所以生长的都是杂树,乏人管理,久而久之,便成了没有插足之地的
丛莽,掘说有山精木客出没,有狐鬼祟人。沙埠村的人情鬼信巫废诚得今人吃惊,没有
人敢人山打柴,更没有人敢登山游玩。
天下每一座城,每一座村镇,都有那么一两处神秘的禁地,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神话与鬼故事,大多与这种禁地有关。这里,就是沙埠村的禁地。
山顶崎姬不平,但临江一面却有一处视野广阔的山坡。在大江航行的船只,不论是
上游或下游,在五六里外,便可看到这处山坡。
附近的杂草皆已清除干净,新长的小树也一一加以拔除,十四鹰坟墓整齐地;字排
开,每一声墓碣形式全同。
本朝对埋葬死人立碑的事开禁。墓能可以树立方形的碑。但这十四座坟,仍用前朝
的圆顶墓碑,称为碣。
真如姑娘丢下镰刀,对她与国华的工作感到满意。
“这地方真不错。”她向放下锄头倒茶喝的国华说:“下面有大江,对面有青山,
一直到山脚长满了映山红。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处好地方的?”
“找呀!傻丫头。”国华微笑:“青山有幸埋忠骨,可惜……”
“可惜什么?哥。”
“你看看墓碑就知道了。”
碑面的刻字很简单,第一块上面刻着:壬戌年体秋吉日。侠女柳依依之墓。国华肃
立。这与传统的刻法完全不同,简直离经叛道。
“我什么都不能刻上去,本来我想刻上山东沂水四个字的。”
国华加以补充。
“为什么不刻呢?”
“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这里会被人发现。那么,这十四座墓还能保存吗?武昌的档
案里,山东沂水事件恐怕还有副本,依依的劳名当然在里面。只要满清王朝存在一天,
这里就一天不安全。好了,该摆祭品了。”
他们带来了一担祭品,有充足的香烛纸马。坟墓四周,堆满了他俩采集的映山红,
红得像鲜血,像墓中人所洒的鲜血。
祭拜毕,姑娘含着泪水,傍坐在柳依依的祭台旁。
“柳姐姐,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由于国华哥,我才认识你的。”她喃喃地低
祷:“也许是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强,所以,我不能像你一样担负起续火传薪的工作,
但我和国华哥仍在暗中默默地进行,只是没有你干得那么轰轰烈烈而已。再过两个月,
我就是国华哥的妻子了,我要把我们第一个女儿取名念依,我会带她来看你。”
江风轻拂着青山,香烟缭绕,纸灰化作蝴蝶飞向苍弯。江下,隐隐传来舟子们带有
悲凉无奈的歌声。
国华感到眼前一阵朦胧,香烟缭绕中,他似乎看到了柳依依幻现的身影,在香花的
拥族下向云端中冉冉上升,耳畔依稀响起柳依依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请不要把我们
偷偷地埋葬掉,让我们的头挂在城门口示众,这样会激起天下志士们的义愤。让他们踏
着我们的血迹……”
“我不能!依依。”他突然大叫:“原谅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