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盘手作小幅度的拨拂,全身正面要害,皆在双手的有效保护下。
即使如此,脚下马步也撼动了半步。
一声厉啸,飞天夜叉不再在原地发掌,双手一阵旋舞,双脚以碎步作小幅度的移位
游走,寻找聚力攻击的时机和位置。所穿的古怪翼衣,张合之间罡风似殷雷,真像一头
巨鹰在枝梢振翼欲起。
当然她不可能飞起,翼衣的面积有限,要想鼓衣将身躯拔起,振的速度决不是人所
能达到的,必须以比体重多数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来鼓动才行。
一股可怕的潜劲,正在迅速地形成。
国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静、漠然、不带任何表情,似乎他每一条肌肉都已僵化
了。
他的双掌,颜色逐渐变浅,掌心几乎有点透明的现象。身外有一般奇怪的气流波动,
像涟漪般一阵阵,一围困向外涌发,绵绵不绝。从飞天夜叉方面,像狂飚一样强劲猛烈
的涌来气旋,与涟溯作相互消长的进退纠缠。
蓦地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啸风声,然后是蓬然一声气爆,地面尘埃滚滚,走石飞抄。
旋舞着的飞天夜叉,倒飞丈外。
国华斜退了三步,玄狐外袄化为满天毛片,远出三丈外与尘埃一同飞散了。但里面
的黑蓝色劲装,依然完好无恙。
“飞天夜叉,及早回头。”国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迈步回到励也:“你年末花甲,
外表已苍老得成了古稀老妇,原因是你心中杀意长存,自己戏害自己。就算你能在有一
之年,取代狂龙的地位,到底有何好处?何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你不是旗人,
你只是一个奴才。
“你不觉得,他们以主子身份,用一些虚名,与劫掠来的钱财,诱迫我们这些奴才
自相残杀,以巩固他们的主子地位,是不是太过恶毒,太过阴险吗?”
你不必挑拨离间……”
“在下说的只是事实,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个愿意听,通常真实的话有点刺人的。
你不愿听,是因为你现在的地位很高,你觉得满意。但你的地位并不稳固,等到狂龙找
到了功力比你高,比你更有价值,比称更忠诚的人,你就会被冷落在一旁了,甚至会像
纤云小筑的人一样。没有利用价值立加铲除,永绝后患。”
“胡说八道;”
“真的?敢不敢打赌?”
“打什么赌?”
“你替狂龙搏杀了许多许多人,功劳个小,得了许多赐赏,给你高商的权威。”
“不错。”
“你已经老了,也该退休草享福了,借大年纪,难道杀戮到死吗?”
“这个……”
“你应该获得思赐,也该获得尊重和光荣。我跟你打赌,睹你不敢向狂龙提告老享
福的要求。”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自我的意思,你不敢赌,因为你已经知道提出要求的后果。这种后果你不敢
想象。你宁可欺骗自己不要去想。”
“这个……”
“雍正大帝死了,我问你,当年杀戮遍天下。天下不论臣发,闻名战栗的血滴子。
有几个还活在民间?告诉我,好吗?”国华庄严地说:“不要说满人非我族类,连我们
汉人的皇帝,也有这种可怕的坏习惯,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是时
候了,前辈。趁你还能飞能走,就快点决定吧!等他们要藏你烹你,就后悔也来不及
了。”
飞天夜叉一双鬼眼神色百变,低下了头。
“藏你烹你的时候快到了,而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国华继续晓以利害:“狂龙
积极培植他儿子的权威,帮助儿子争取霸业,用意就是培养一个能继承他的人,新主子
一起,旧的奴才还留来做什么?留来反对新主干吗?他术会允许这种情形发生,尤其是
新主子并不怎么字人望的时候,旧奴才留下来必定是大祸害,不除掉,新主子岂能高枕
无忧?”
“我不会上你的当。”飞天夜叉的态度又有了改变,狞笑着说:“你想用反问计来
保全你自己的命,翘说动我放你逃生“飞天夜叉,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是我故意引你
们来逐个收拾的,设法逃生的应该是你。”
“哼!凭你?你……”
国华用行动作为答复,对付这种执迷不捂的人,唯的手段是实力证明对方的错误。
他脸上庄严的神情消失了。换上了笑容。左手一挥,右掌随势拍出,两股罡风劲流
一前一后。连续斜涌而出。
飞天夜叉先前已试出国华身怀绝技,几次强攻失效,岂敢大意?身形略闪避免硬接,
斜切而人双掌一分。一声冷叱,以大强度内收合击,阴煞大潜能排山倒海似的向中心点
内聚。
国华也避实击虚,一声轻笑,左移位扭身自劲流外缘旋切面人,快如电光一闪,伸
手便抓。
“咳”裂帛响传出,人影乍分。
国华在八尺外转身向放,左手一伸。虎掌张开。一块掌大的双层特制软缎自掌中飘
落。
“你的翼翅透风了;再也飞不起来啦:“国华平静地说:“再抓你几把,就可以剥
抹你的……”
飞天夜叉心痛已极;怒吼一声。连发两掌、随即拔剑出鞘。
糟!这两掌威力万钧,老魔婆本来打算即使伤不了国华,至少也可以逼国华闪退,
就可以乘机拔剑,来一欢快速绝伦的痛击了。岂知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一糟,两重掌不但
伤不了国华,反而让国华以神奥的身法,自掌劲的几微空隙中钻入近身了。
剑刚出鞘,砰然大震中,国华的双脚,凶猛地端在老魔婆的胸口上。
飞天夜叉禁受得起力道万钩的重端,但也急退二四步,感到真气一阵翻涌,双臂一
麻,剑举不起来了。
国华借一端之力,倒翻腾凌空直上,翻至第三匝,已上升三文左右,在顶点转正身
形,在长笑声中,手脚箕张猛扑而下。
饥鹰搏兔,急似雷匿。
飞天夜叉飞不起来,飞天狐已经飞起来了。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狐头面具。下搏的姿势比狂鹰九宵下搏更具威力,形
状更为可怖,身躯缩小至最大眼,以便减少乘受打击的面积,箕张的一双手爪,真像妖
魁的魔爪。
“飞天狐!”飞天夜叉骇然叫,力贯右手,克制了酸麻的感觉,万绩朝天向上挥剑,
剑气似山洪般爆发,威力空前。
这是应付下扑的最具威力的剑招,下扑的人决难脱出剑尖的控制。
岂知大谬不然,抓劲先一刹那到达,剑气着劲瓦解四散,剑突然脱手斜飞。
这是第一抓,剑被抓劲抓起斜甩。
第二抓随即接睡而至,彻骨冷流扑面生寒。
飞天夜叉当虎口震裂,剑被无形的、强韧无匹的凶猛抓劲抓飞时,便知大事不好,
左掌一记天王托塔向上报出,身形倒射两丈外。
包头被抓走了,一头灰发掉了数百根,余发披散,这才真像一个夜叉了。
第二扑是平射而出,如影附形急发里火。
飞天夜叉果然了得,前纵而起,刚好从平射扑来的国华背部上空纵过。
国华吸腹收腿,身形疾沉,足一沾地,一声长笑,后空翻飞腾上升,紧蹑在飞天夜
叉身后。
“哗……”旁观的无影刀、真如、飞天夜叉的三个同伴,全都情不自禁惊呼。
两人的飞腾搏击身法,的确不像是人。
飞天夜叉纵上两文余,双手一张,翼衣鼓风急振,要飞翔至远处滑降。
可是,翼衣破了掌大一个洞孔,扑振虽争,却无法发挥远地滑翔的威力,身形急剧
下降,仅滑翔同四五丈。
平时,飞天夜叉可以滑翔出十五六丈外,甚至可以在顷刻间过出百步。
倒射而来的国华像怒鹰,沾地再升起两丈余。一声长笑,如流星飞堕。
第三抓,丈五六可抓石成粉,可破内家气功,一抓之力有雷霆万钧之威。
飞天夜叉再也没有发出阴煞大潜能的劲道了,精力已经耗尽。
国华也只有全力三抓的威力,第三抓之后便每况愈下了。
飞天夜叉一跃摔倒在地,恰好仰坐在地脸部向上。
看到凌空下搏的国华,那骇人的狐面具,那钢爪似的大手,那雷霆万钧的搏势……
飞天夜叉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闭上了老眼,她已经无力挣扎了。
那是死神的大手。冥冥中,她看了地狱之门,正向她缓缓地打开。
可怕的劲道一偏,她听到身侧的地面一震,沙石爆裂声刺耳,碎土沙似酒落在她的
身上。
她张开了老眼,发觉自己的胸腹并没洞穿开裂。国华站在她身前丈余,可怖的狐形
面具似乎并不那么可怕了。
“你为何不杀死我?”
她虚脱地问。
国华取下狐形面具纳入怀中,试掉脸上的汗水。
“你是第一个与飞天狐交手而不死的人。”国华平静地说:“我留你一命,回去告
诉狂龙,我飞天狐等他,不是他死就是我去见阎王。”
“你……你真是天地会的人?”
“不是。”
“那你……”
“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野心的江洋大盗;一个向专制的满帝皇朝捣乱的浪人,一个
不想多管闲事、磁上了却又不能不管的波皮;一个敢作也为玩命的恶棍。”
“你为何要插手管狂龙的事?”
“因为他威胁到我飞天狐。”
“他很想结交你。”
“飞天狐不做奴才,飞天狐是不能收买的。”
“他真的希望做你的泰山丈人。”
“金钱和美色名位,飞天狐不屑一顾。”
国华说完,掉头大踏步走了。
无影刀和真如姑娘,拦住了飞天夜叉的两名同伴,和右足已目的人,跃然欲动。
“放他们走。”国华说:“让他们把信息传回去,让狂龙有了决死的目标,无暇类
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飞天夜叉沮丧地走来,向两名同伴打手式,示意两人将受伤的同伴带走。
“飞天狐,我不会再和你碰头。”她软弱地说。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违抗狂龙的命令。”国华肯定地说。
“不会再有什么命令,因为我已经决走退休隐世。人老了,艺种杀戮的行业已不适
合老年人担当。”
“他不会准你的。”
“我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那你就是自寻死路。奴才是不能有主见的。”
“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以严重?”
“真的?但愿是真的,好吧,我祝福你,前辈。”
“谢谢,后会有期。”飞天夜叉走了两步。回头又向无影刀说:“沈老,你我的过
节,大家都忘了吧!那一点点是非,已微不足道了。”
“沈某深感盛情。”无影刀由衷地说。
“彼此彼此。”
目遂飞天夜叉带了同伴踏上归程,无影刀深深叹息。“老来改变性情,不是好兆
头。”无影刀感慨地说:“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心中有太多的憎恨,一旦性情有所改变,
祸福难料。”
“但愿是福不是祸。至少,我们减少了一个强敌。”国华说:“走吧!到别处猎食
去。”
四个人向北走上了回城的道路,其中一个背了断腿的同伴跟在最后面。
“副统领真的打算退休吗?”直在飞天夜叉身后的中年人问。
“是的。”飞天夜叉喟然叹息一声:“蔡修,你跟了我六七年,我们替官家做了许
多事,杀了不少人。统领自己,已有早日将担子交给少公子的念头。这几年来,少公子
一直在网罗自己的人,对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若即若离,我们要不早作打算,日后是很
难过的。”
“副统领真的相信飞天狐的话?”蔡修问。
“飞天狐说的是实情,无所谓相不相信。”
“副统领,敌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有时候,敌人的话比自己人的话更可信。蔡修,你们几个人也该早作打算。”
“打算什么?”
“你们已经有家有小,有足够的钱财,刀头舔血的生涯,也该急流勇退及时放弃了。
如果你们有心,我替你们在统领面前请求。”
“副统领,这会引起统领的猜忌……”
“哦!原来你也想念飞天狐的话。”飞天夜叉笑笑说。
“不!副统领请勿误会,属下对统领忠心耿耿,从不想念敌人挑拨离间的话。”
“蔡修,你在暗示我不忠心耿耿。”
“属下怎敢?”
“我不怪你。总之一句话,我相信飞天狐的话是真的,因为他可以轻易杀死我们几
个人,用不着再费心机挑拨我们。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搞,我不提就是。我准备立即北
返,尽快安顿丘家的人,再返回南昌老家,看看我井家的子侄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再觅
地隐居蹈光隐晦。”
“假使统领不准呢?”
“不准我也要走。”
“那……那不是有如反叛吗?”
“没有人敢说我飞天夜叉反叛,统领总不能……咳!你……嗯……”
蔡修右手疾伸,点中飞天夜叉的腰旁命门要穴。左掌一登,将她拍得前冲丈余。
另一人同时丢下伤足的同伴,飞跃而上。
“蔡兄。”这人大叫:“必须先打昏她……”
掌如开山巨斧,猛削飞天夜叉的耳门。
这瞬间,飞天夜叉跟跪前冲的身躯,间不容发地向前一仆,让掌擦顶门而过。她的
右脚,闪电似的向后端出,正是致命的虎尾脚,也叫虎履穿挡。
“喂……”这人身形一顿,双手掩住了下阴,身形向前跟跪两步,发出一声痛极的
惨号,卷曲着摔倒,在路上滚动抽搐。
飞天夜叉焕然急旋,鬼眼中厉光闪闪,杀机怒涌。
蔡修大吃一惊,火速撤剑。
“你下手慢了些。”飞天夜叉厉声说:“蔡修,你该在说出有如反叛四个宁之前下
手的,那时我毫无防你之心。你出手制命门穴,好毒。你是我的心腹,是我将你推荐给
狂龙的人。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统领待我不薄,他知道我对他绝对忠诚。”蔡修惊恐地向后退:“我才是他的心
腹,我有权制裁任何一个意图反叛的人。副统须,不要怪我,找是奉命行事……”
“老天爷!”飞天夜叉仰天呼号:“我舍死忘生,替狂龙效命十余年,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