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你臭美什么?”天涯怪乞撇撇嘴:“庐山又不是你的私产,你能来,我就不
能来?莫名其妙。”
“你最好赶快走。”鬼剑张道嘴上仍然不饶人。
“为何?天涯怪乞怪眼一翻。
“有一群婆娘快要追来了,很可能把你天涯怪乞,当成贫道的党羽,你跳在大江里
也洗脱不了嫌疑。”
“哦!有这么一回事?老道,你不是说你名震天下的鬼剑张道,被一群婆娘赶得满
山逃命吧?”
“是的,事实如此。”
“真的呀?那些婆娘,想必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了。”
“那是当然。”
“谁呀?我老花子认识吗?”
“认识的,老花子,飞天夜叉井捎红,现在化名叫丘五妨。要命阎婆,和江湖三大
女剑客之一,狂龙的女儿魁剑三绝冻紫风。她们那些侍女,每个人都可独当一面。”
“哦!难怪。”天涯怪乞脸色一变。
“你不走,那就等着挨剑吧!我可要走了。”鬼剑张道说,僧无影刀飞掠而走。
“丫头,赶快走,飞天夜叉惹不得。”天涯怪乞说。
“我不走,我不怕。”小姑娘一口拒绝。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该死的老处婆会飞、等会儿想逃都逃不掉,快走。”
“骗人,人哪能会飞?”小姑娘嘀咕着说,但乖乖地跟着老花子飞掠而走:“可是,
要命阎婆的蚀骨毒雾好可怕。”
大林寺成备森严,天一黑,似乎警卫撤销了一半,其实,却是增加了一倍。
狂龙能够雄霸天下,自有雄霸天下的才华。他的住处一而再被来历不明的人接近,
确是令他火冒二千丈,连在城守营的宾馆也不安全,这简直大不像话了。
因此,他立即作了有效的布置和调整。
大林寺的警卫网,就是新调整的布置。
由于王一鸣,鬼剑张道反而出现在外因,因此负责搜山的人,皆陆续从大林寺以南
山区,转移至令北一带小山岭活动,大林寺指挥中枢。事实并不在预定樱索区的中心,
目前可说已经位于搜索区的最南端了。
北面的小山岭,更容易藏匿,因此负责搜索的人,皆感到十分泄气。
两百余名僧侣刚做完夜课,便被赶人掉房,自住待方文以至洒扫种菜的僧人,严禁
夜间出室走动,犯禁的人生死自行负责。
全寺十余栋殿堂经阁,听不到人声,看不见人影,真像一座荒寺死庙。
山外门,一株婆罗宝树攀天而起,高出十文出头,此种异种榔杉原来有两株;两百
年前有一株枯死了。
山门没有人把守,婆罗宝树下也鬼彤俱无。
子夜时分,树下突然出现一个朦胧的黑影。
树四周设有石拦石凳,这人就坐在面对山门的石栏上,意态悠闲,坐在那儿不言不
动,真像一个苦行僧坐弹,身外一切声色皆难以撼动他。
第十三章
久久,他坐在那儿将近半个时辰了。
娑罗宝树严冬不凋。虽则这棵树据说是从热带天竺移植过来的,它本来是高山寒带
植的,严冬期间。依然校浓时茂,山风欧过,声如万马奔腾,比松涛声毫不逊色,不但
视界有限,耳力也大打折扣。
久久,树上飘落两段技芽。
“快换班了,两位可以下来了吧?”这人安坐不动,语音皮下了风吹杉叶声:“坐
在树上相当辛苦呢!动一动就会发出声响暴露位置,不动又怕冻僵。”
两个黑影轻灵地飘落,身法极为高明,从三丈上中飘降,不带风声落地轻如飘絮。
担任警悄的人已具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可知狂龙身边确是高手如云。
“尊驾为何不进去?”一名腰带上插歹剑的警哨问,语气倒也平和,不带火气。
“在下有自知之明,进去必定凶多吉簇,不如藏拙。”黑影的语气更平和,更不带
火气:“人都伏在暗处,不许现身搏斗,只许用暗器袭击,凡是走动的都是敌人,四面
八方暗器集中攒射,进去的人,活的机会不会超过万分之一,所以,在下不能进去,狂
龙是十分厉害的领袖人才,运用人手的策略无人能及。”“那……尊驾又何必来?”
“因为在下料定,一定会与你们的人照面的,在下的估计很少落空,计算得很精。
你瞧,你们不是现身了吗?在下没有自来吧?”
“尊驾不进去,仍然是自来了……”
“不然,来了就不算自来,这可以表示,在下随时可能出现在你们附近,只要看出
空隙,就会有所举动。”
“是什么举动?”
“说得太明白了,就算不了秘密啦!”
“咱们这次前来……”
“另有阴谋。”
“怎见得?”
“狂龙雄才大略,身边高手与谋士成群结队,大群高手有计划地和山区逐步推进,
但要找的人王一鸣,出现在你们后面,而你们却没有迅速后撤的打算,老兄,难道狂龙
就这么饭桶?”那人似乎对聊天颇感兴趣:“盛名之下无虚士,我宁可把狂龙看成最精
明最机警最强悍的人。”
“唔!看来,尊驾可能是敞长上要找的人。”
“王一鸣?”
“不,王一鸣早晚逃不掉的。”
“那是……”
“三只鹰。”
那人哼了一声,沉默片刻。
“你们似乎没有理由找三只鹰。”那人终于又说话了:“三只鹰妨碍了你们吗?”
“已有妨碍的迹象。”
“理由何在?”
“雷霆剑妻小的确匿伏在山中,我们握有确实的证据。可是,一而再逃脱我们的搜
捕网,除了三只鹰外。没有人能具有这种神通。”
“庐山深处,卧虎藏龙,有不少隐世的奇人、也有不少罪大恶极来避风头的凶魔。
你们这种想当然的猜测,正据力薄弱得很。”
“我们不是来求证的。”
“那你们……”
“敝长上准备了一万两银子。要雷霆剑这个人。”
“雷霆剑值得这么多银子?”
“值得的。”
“我明白了,有了雷霆剑,就表示你们此次出京是完全成功了,不然,就无法向主
子交代……”
“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威信,敝长上的威信不容许失败,雷霆剑必须置之于
法。”
“有了雷霞剑,你们在九江巧取豪夺所获的财物就有合法的理由了。”
“这件事没有计较的必要。敝长上希望尊驾人寺一晤,光明正大进去。敝长上是诚
意的,事情成不成,淡不谈得拢,敝长上都会绝对保证尊驾的安全,尊驾来去有绝对的
自由。”
“哦!你认为在下是三只鹰……”
“三只鹰的一鹰。”
“可惜,在下不是鹰。”
“尊驾是……”
“王寄。”那人说:“在下不敢冒充任何一只鹰。”
两警哨立即扑上,一刀一剑奇快地出鞘、抢进、攻击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王寄上身前倾,滚落石栏前,人着地突化淡淡轻烟,烟一起身形一闪即没,在劲烈
的剑气刀风下突然消失了。
“咦!两警哨讶然惊呼,不知该往何处拦截,人影在眼前突然消失,不由他们不惊。
“这家伙会五行道术;士遁走了?”与王寄打交道的警哨悚然自语。
铜哨声从大林寺传出,这是狂龙这群人的传警信号,声音有点像胡哨,其声低沉可
传至远处,风雨浓雾也阻碍不了声音远传。
小径通向水口,也就是白莲池,从前叫做罗汉洗脚池,大林峰迄南靖溪流在此汇合,
流人锦涧桥。
山径一线,两崖壁立如门。巨石傍叠而上,愈高愈危,似乎顶部的巨石,随时都可
能向下崩坍,中间的空隙宽仅五六尺,像是石桥豆空而中断,所以也称天桥。
黑影向上掠走,速度渐慢。
只要通过水口断崖,便可到达平畴绣野,远眺大江的壮丽景色,附近林木幽邃,正
是藏身的好地方。
如果到达不了水口,两端一堵,便可瓮中捉鳖,无处可逃。
国华事衔已经过正确的侦伺,知道狂龙一群主脑留在大林寺,得力的爪牙已派往山
北一带,嫂捕在和尚桥农舍现身的王一呜。
百密一疏,他却没料到另外还有人在暗中活动。
距断崖口不足百步,上面的崖很突然闪出两个黑影、劈面拦住了。
“来人留步。”一个黑影叫,中气充沛直震耳膜,
国华心中一震,止步回顾。
后面,三个黑影已堵住退路。
身隐危境,他心中一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有什么好怕的。
“尊驾从大林寺来?”另一名黑影问。
“是又怎样?”他镇定地反问。
“大林寺已传来信号,请尊驾转回。”
“哦!没料到狂龙在这里也安下了伏兵。在下输了一步棋。”
“咱们不是狂龙的人。”
“那……请教。”
“尊驾可是王一鸣?”
“王寄。”
“哈哈!真被咱们等到了。”黑影得意地狂笑。
“尊驾高名上姓呀?”“在下钟千里。”
“中州三剑客之首流云剑客钟千里?”他猛然一震,意似不信。
“正是区区在下。”
“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们怎么可能做狂龙的走狗?你们是白道英雄中声誉甚隆的人。”
“你是罪犯,没错吧?”
“阁下是听谁说的?狂龙,对不对?姓钟的,我可怜你。”他愤慨地说。
“小于大胆!”流云剑客怒叱。
他向后疾退两步,手中多了一串制钱。
“小辈,后面路不通。”另一名黑影以为他要往后面逃走:“芝兰秀士几位年青的
朋友在你后面,你认为可以闯得过吗?”
“我想,你们一定是为了钱才愿意做走狗的。”他咬牙说:“好吧,在下也给你们
一些钱,打!”
制钱如暴雨,分向上下呼啸而出。
黑夜中,任何人也不敢不躲暗器,有些暗器专破内家气功,真正练到金刚不坏的人
没有几个。
“小辈斗胆!”流云剑客怒叫,向侧一闪,一双大袖抖出凌厉的罡风,用排云袖绝
技护身拍击暗器。
前后人群一乱,一面问进一面发劲护身。
人影一间即投,速度骇人听闻。
“咦,人呢?”流云剑客停袖惊呼。
陡立的山崖高有四丈左右,不可能攀升。
“你们这些混帐贼王八!”头顶上空传来回华的咒骂声:“一群欺世盗名的狗东西!
你们与狂龙同是一斤之路。天生下贱不是东西!你们绘我记住了,我会回报你们,我会
把你们的臭底子整个揭翻开来。”
“从这一面绕上去。”有人急叫。
上面寂然,国华已经走了。
今晚他没有自来,不但知道狂龙正在打主意将二只鹰引出来,准备以一万两银子收
买三只鹰,也知道芝兰秀士一群,暗中协助狂龙来对付他。
国华并末远走,伏在崖上倾听下面的声息。
从大林寺闻声赶来的人,与芝兰秀士一群人会合,然后分手。
芝兰秀士一群男女,共有十八名之多,沿小径西行。
这条小径也称花径,西面半里外就是佛手岩,再住北,便是御碑亭,也就是玉树公
子收买中州三剑容的地方。
他跟踪这群人,进人佛手岩西北的锦锈谷,看到这些人进人三家山民的茅屋安歇,
这才悄然退走。
忙了一夜,白天他必须休息养足精神。
天亮了,他从崖根一了的草窝中钻出来,伸展手脚仰天呼吸,抬头看看天色。
“唔!可能要有暴风雪。”他哺南地说。
崖根下有一处小山泉,洗盥出掩藏的小包裹,取出干粮一面吃,一面走动观察四周
的形势。
西南那座山峰相当高,上面有一座秃了顶的废塔,只剩下五层,似乎摇摇欲坠。那
是天池山的天池塔,天池山是庐山最西北的一座峰头,一看便知身在何处了。
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正打算到十余步外的小山泉喝水净手。山泉的水温终年不变,
洗脸可以提神。
他突然拉掉风帽,全神戒备,像一头嗅到异类侵人地盘的猛鱼
他昨晚栖息的山崖上,出现一个人影。崖高两文余,这人临崖俏立,山风吹来,披
风飘举引人注目。
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当然,对方也知道他的身分。眼前的他不是王寄,而是年轻英俊的王一鸣,但穿的
老羊袄却像王寄。
“我猜,你一定是名叫王一鸣的京师贵公子。”崖上的人用悦耳的嗓音说:“你暴
露了你的真正身份。如果我真是三贝勒府的贵公子,决不会在山野中吃干粮,在天池寺
或者大林寺皆可以受到贵宾似的接待。”
是一身黑的凌云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不住打量他,眼神不再凌厉,也没有煞气流
露。
他心中暗自戒备,暗中留了神。
另有别人极难听得到的声息,这女人另有同伴在附近伺伏。
“美丽的小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用带了浓浓江西腔的口音笑问:“什么人
叫王一鸣?你看我这穷酸相,像不像一个贵公子呀?”
凌云燕轻灵地飘降,有如仙子临凡,人近身香风已先至,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不足八
尺,水汪汪的星阵紧吸住他的眼神,白里透红的美丽面庞上,有似笑非笑的神情流露,
眼神中也有不太明显的疑云。
“你伪装得很像一回事。”凌云燕说:“人是衣装,佛是金装;话是不错,但是衣
饰绝对掩饰不住原有的风华。我说,你还是承认了吧!
“小姑娘,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他笑嘻嘻泰然自若:“我只是一个江湖流
浪汉,赚了一笔意外之财、在九江花天酒地快活了一阵子,花得一干二净,然后附庸风
雅,天寒地冻游庐山、让自己清醒清醒,如此而已。似乎,你把我看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是一位贵公子,对不对?哈哈!你如果真要把我硬派成那个人,我正好利用机会冒
充他,反正吃亏的决不会是我,招摇撞骗是我的老行当,小姑娘,你说我是什么王……
王一鸣?对,我就是王一鸣,怎么我却不认识你?你的贵姓芳名是……?”
他这种半真半假,半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