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咽琼液,五内发金沙。
举手何所得?青龙白虎车。
颜北辰和李色尘及另七名奴兵听见了陈云临死前的惨叫声,心中虽然愤怒,却也顾不得回头去看,利用这短暂时间往茂林方向狂奔,他们虽进了林中却好像无头苍蝇般乱钻。
颜北辰凭着己身丰富的游击战经验,边跑边叫道:“这片茂林不过数亩地而已,外围有秦兵布阵,千万不可跑过头,否则会被击杀!大家现在可以集合在一起,以中央带为防守据点,免得被个个击破!”
大家以颜北辰马首是瞻深入茂林,天空虽然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但林中显得阴暗不明,却有利于藏身。
他们首尾相连,免得分散,颜北辰望见远处密林中居然有一片阳光射入,立作判断,拉着李色尘的左手,率众急奔而去。
他们看见了一片刚被砍代过的树木,大约十丈方圆,阳光充足,地面留有光秃秃的树根以及横七竖八倒地的树干,分明就是最理想的游击场地。
颜北辰一脸惊喜地叫道:“天助我也!”随即命令众人准备较粗的树枝当武器,指挥众人以三个人为一伍,藏匿于这片阳光充足的空间外围,采敌明我暗的偷袭战略。
颜北辰和李色尘及杨敬为一伍,藏匿在高地阴暗处,居高临下可以完全窥伺敌踪。
李色尘突然眉头一蹙,痛苦地轻吟出声,并用右掌一直去搓揉整只左臂,身旁的颜北辰立刻制止,低声道:“怎么了?是否方才拉着你跑给弄伤了?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可别弄出任何声音来,否则会成为敌方狙击的目标……”
李色尘只有攒额蹙眉地苦笑没有回话,使得颜北辰更为关心,伸手就要去抚摸其左臂,岂料李色尘惊喝一声迅速地用右掌制止,并把左臂移开道:“别碰!这会要人命的!”这一语只关的话,却没有人听得懂。
颜北辰被他这么紧张地一喝,不由吓了一跳急忙收手。
杨敬嘘声道:“臭小子!你再叫下去……让敌方听见了,真的会要人命!”
颜北辰看见李色尘露出袖外的左手,本是古铜的肤色,已转变成雪白如玉的颜色,而五指好像失控般不断地弹动弯曲,如同要去拿捏什么东西一样。
颜北辰眼神里露出怜悯哀伤之色,道:“小李,你左手真的有毛病!等会儿拚命的时候……你可要好自为之了!”
杨敬也看到了这种怪异现象,便判定李色尘确实失去了左臂的力量,战斗力当然会减半,若强行迎敌只有送命的份,便轻拍其肩,叹声道:“小李,一有敌况,你别出来,就躲在这里,若是被搜捕到了再说,反正那个姓嫪的屠夫,已经下令要最后一个杀你的……”
李色尘心想大家都一样在生死关头,而自己却被两人呵护着,这份情谊令人感动,便忍不住轻叹一声,开口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但这片被砍伐出来的十丈方圆空地,实在事出突兀……两位大哥先静观其变……因为有另一批刺客藏匿在附近,可能是来谋刺嫪每吧?”
颜北辰和杨敬闻言先是一呆,转而面面相觑,颜北辰忙回头对着李色尘问道:“小李!莫非你是神仙?居然能臆测出树林中有刺客欲谋杀那个姓嫪的屠夫?如果是这样倒好!咱们就隔山观虎斗,反正挨到落日就可以免去一死了!”
杨敬甚至抬头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另外藏匿于二处的弟兄们,也随着探头挥手表示尚无敌况。
“小老弟!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我看你是给吓呆了产生幻觉吧?这十丈方圆根本看不见有外人的动静?”
李色尘只眼诡异一闪即隐,却抿嘴吃笑道:“我的这只左臂能预测危机,信不信由你!咱们已被另一批人给盯住了,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咱们……等会儿必有一场好戏要开锣喽!”
杨敬及颜北辰当然嗤之以鼻,根本不理会李色尘如此的荒谬说法。
右前方林中忽然传出了嫪每的声音,令藏匿中的奴兵大气不敢出。
“怪哉!谁把这片茂林给砍伐得精光了?让我失去静伏不动,猎杀的乐趣!”
嫪每抖动肥躯从林中阔步而出,朱松率领九名同门弟兄环护于四周,只见领队前导的朱松突然高举只臂,制止所有人继续前行,停在原地。
他先侧耳倾听一番,随即一脸赤红地凝劲迸出白色气机流转全身,继而气机如烟迅速往四方扩散而去,令人感觉他的内元深厚已臻化境,绝非泛泛之辈。
片晌,朱松沉吟一声随即收功,并指点着三个方向,正是奴兵藏匿的地点道:“嫪大人!只要不是死人,属下都可以在十丈方圆内测得那些奴兵的体温,请问您要往哪处先行开刀?”
嫪每闻言大喜,随意地指着一个方向,正是颜北辰、杨敬、李色尘的藏匿处,想不到朱松居然有这份测人体温的玄奇功力,令所有奴兵惊骇欲绝,慌然失措!朱松率领二名弟兄各持一柄青铜宝剑,杀气腾腾地走到颜、杨、李三人藏匿地点的正前方三丈距离。
这股无形凌厉杀气的压力,使得颜、杨两人再也按捺不住,蠢蠹欲动;当他们即将要现身迎敌之际,却被李色尘瞬间伸手从背后点住了穴道,二人同时颓然倒地。
颜北辰和杨敬已经不能出声讲话,却用焦急的眼神瞪着李色尘,只见他仍然一脸嘻笑不语的神态,好像不把生死当回事。
李色尘低下头来附在两人的脑袋中间,轻声若蚊蚋道:“两位大哥太心急了!我早就说过嫪每会遇刺,你们若现在闯出去必定送命;暂且静待敌方鹬蚌相争,咱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我若骗你们就是龟儿子!”
颜北辰及杨敬皆露出惊恐与怀疑的眼神,并且快速地眨眼睛暗示李色尘赶快解开穴道,好让他们连袂迎敌,总比在此静静地等死要强。
朱松和两名同门已经逼近了仅余一丈间距,就在这要命时刻——惊见朱松与二名同门师弟,横跨过倒地巨树,刹那间草屑泥土飞扬,激射出三股明晃剑芒,快若闪电地偷袭他们的背部。
朱松只因凝神专注前方的猎物,虽然刹那间感应出背后有异响传至,却料不到竟有刺客掘地暗藏其中陡然现身偷袭,只觉背部一凉,瞬间一个懒驴打滚,方保住性命。
虽暂时保住老命,但是背部已被割开一道皮肉翻卷的尺来长伤口,鲜血渗湿了大半身;然而他的两名师弟就没有这么幸运,已被当场腰斩,死状极惨。
李色尘看见三名蒙面刺客从地洞中跃出来,猝然狙击得手,才将颜北辰和杨敬解开穴道,要他们一同观看战局。
朱松脸色煞白,鲜血不断沿着后背滴落,可见其伤势严重,但他居然悍不畏死地挥剑攻击三名蒙面刺客,一时间兵器交鸣,战成了一团。
突然间,一个个蒙面刺客从地面冒了出来,居然有三十余人之多,齐齐喝杀连天冲向嫪每落身处。
约有一半的刺客从其后包抄,不让他再钻进密林走回头路,寻求救援;另一半随即与他的七名随扈展开激斗。
从这批刺客的剑法和轻功身法看来,实在不亚于“杂家”门派的随扈游侠儿,可见这次谋刺嫪每的行动,势在必得。
杨敬看见丈外受伤的朱松被三名刺客围杀,正险象环生,大感兴奋,对颜北辰道:“颜兄!那个姓朱的刚才残杀了陈云,咱们快捡起地上的弃剑,过去替陈云报仇!打这条落水狗……”
话还没有讲完,杨敬立即冲将出去,颜北辰连阻止都来不及了,气急败坏地惊叫道:“别去!这批蒙面刺客个个武功高强,又不知是何方神圣,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说不定连你都杀!”
颜北辰说罢,转向李色尘告诫道:“小李!你躲在这里别出来,我要出去支援杨敬,以防有失!”
李色尘右掌搓揉了一下左臂,随即一指另二个同伴的藏匿处,叹然道:“颜大哥!你快集合那六位同乡吧!他们即将被三名蒙面刺客追杀,咱们以后如果想过好日子,必须先营救姓嫪的屠夫,否则他死了,咱们也会被灭口……”
话音旋落,颜北辰即见前方一名刺客转身攻击杨敬,刺客不到三招之间便将杨敬逼得手脚慌乱,再不出去抢救,恐怕不出十招就会被杀死了。
颜北辰呼出一声高亢哨音,两处藏匿的六名同伴闻声立即边战边往这里集结奔至,他当下也顾不了李色尘,便抡起树棍急忙掠身而去,支援危危殆矣的杨敬,加入战局,却被一名刺客阻挡,立刻陷入胶着苦战,也无法脱身了。
李色尘看见一名刺客好像对朱松尚有几分畏惧,居然忽疾忽缓地出招,采游斗方式去缠住他受伤严重的身体,目的是要他气血流尽,好施展雷霆一击搏杀之。
颜北辰和杨敬却各为一名刺客施展快攻杀得喘不过气来,显得左支右绌,狼狈不甚。
两人刻下才明白敌人所施展的一招一式,皆是气势磅砖的剑法,不但攻守兼备,而且招招凌厉暗含杀着,并非只是战场勇士的搏击之术而已。
嫪每在五丈外的战况更为激烈,他虽有七名武功高强的随扈守护着,但经十八名刺客轮番抢攻,已然个个剑伤累累,并且外围尚有一批围堵的刺客正在虎视眈眈地想要他的命,所以战况十分危急。
六名奴兵皆持树棍,哪是铜剑的对手,也被三名刺客追杀得团团转,全往颜北辰和杨敬的战局中集结靠拢,李色尘一看就知敌方采撒网的战略,好对这批奴兵一网打尽。
李色尘已知无法再迟疑片刻,否则嫪每及游侠儿和己方的奴兵就会被敌方屠杀殆尽,却也不想轻易暴露身分,立即从怀中取出黑布头罩蒙面,褪下奴兵的灰黑皂衣,只着一件鹿皮无袖背心,展露出古铜色的强壮右臂和雪白晶莹的左臂,令人感觉十分的诡异及醒目。
李色尘浑身凝劲,居然从毛孔中窜出白色气丝,化为流光回旋裹体,瞬间施展“闪灵追星”身法,化成一股淡若轻烟的影子飘忽而出。
颜北辰和杨敬正被二名刺客以手中的青铜剑迫得毫无招架之力,眼见就要命丧剑下,突来一阵强风吹袭而至,而且在极快的风速之中,现出一团白色氤氲,朝二名刺客袭卷而去。
二名刺客本是高举着三尺明晃铜剑,正要斩杀已仆倒在地的颜北辰和杨敬,怎料突然感觉心口处一凉,立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刹那间鲜血如注,浑身所有的力量也随之流逝。
这二名刺客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出现了一个洞,随着激喷的血液,蹦弹出一颗鲜活心脏,虽掉落地面,却仍然活蹦乱跳,而他们两人已脸色发青,大吼一声,颓然倒地气绝。
两名刺客如此诡异的死法,教颜北辰和杨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离开险地。
这团白雾,又掠至与朱松厮杀中的那名刺客背后旋迭不去,这名刺客虽然看见了同伴死状奇惨,却不信邪地回剑刺进雾团之中。
“锵!”
刺客惊呼一声连忙暴退数步,手中握着的那柄青铜剑,已断成两载。
朱松惊见从雾团里倏地伸出一只手,指头根根如玉,指端上均长有一只尺来长的指甲,锐利如刃,轻易便绞断了青铜剑。
朱松见机不可失,当下挥剑斩断那名刺客的头颅。
那团白雾又转动至正追杀六名奴兵的三名刺客背后,迅速地环绕一匝,只见三名刺客同样落得心脏落地的惨状。
白雾回旋腾空而起,若长虹射日般横过五丈距离,穿过二十余名蒙面刺客的重围;所经之处,刺客一一毙命。
嫪每仅为二名尚未战死的“杂家”高手守护着,正陷入苦战,危如风中之烛时,见这团白雾从天而降,一落地彷若妖魅飘忽,逢人就杀,迫得所有刺客慌了阵脚,立即嘶声叫道:“快救我!”
刺客首脑长得高大魁梧,立即高举手中青铜长剑,指挥残余的十四名刺客集结在一起,在他后方形成七人一组的交叉队形,与那团气势凌人的旋转白雾对峙,以免被个个击破。
嫪每及两名“杂家”高手庆幸浩劫余生,全躲在白雾团的后面,如释重负略作喘息。
颜北辰和杨敬死里逃生,不得不先摒除陈云被残杀的阴影,两人扶着受伤严重的朱松,并带领另六名奴兵同袍来与嫪每会合。
他们皆知若无这神秘的绝顶高手出面营救,面对这批纪律严谨的残暴刺客,实在很难存活下来。
依仗着亲兄权势,一向平步青云的嫪每,刻下更能体会出战场的无情杀戮,以及生命的可贵,生死根本没有贵贱之分。
本是以猎杀别人为游戏的嫪每,却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已然惊吓得只腿发软,为两名游侠儿撑扶着肥躯。
旋转中的白雾,瞬间停止。
李色尘虽蒙着脸现身,但其魁梧体形,令人印象深刻,尤其那只雪白如玉的左臂上大张的魔爪,如刃五指沾满了血迹,正不断地蠕动,好似能在刹那间主宰一个人的生命,教所有人等见之心惊胆颤,一时间无法移开恐惧的眼神。
刺客首领惊魂未定,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是人……是妖?是魔?放眼天下哪有不畏兵器而如此高绝玄妙的武功?你那左臂就如一只魔界来的‘玉魔手’!你从何而来?为何强行出头保护这姓嫪的屠夫!”
“玉魔手”的字号确实响亮!嫪每急忙抢说道:“玉魔手尊驾!不论你从什么天境或魔界来,若助我脱困,定能让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任何条件由你开,快杀了这群刺客!”
李色尘凝气压缩嗓音,低沉沙哑道:“善待这批奴兵!以后取消残忍的猎人游戏,否则我的‘玉魔手’定不轻饶!”嫪每吓得不停点头,岂敢不遵。
朱松较为理智,打岔道:“‘玉魔手’尊驾,这批刺客所施展的武功,全是‘法家’门派绝学,他们有攻敌不克,宁死不屈的残暴死士教条,毫无妥协的余地;您若不杀光他们,他们就会誓死反扑,并且一辈子缠着您至死方休!”
李色尘又故意压低嗓子沙哑道:“我知道!这批蒙面刺客,人人死抱着‘法家’的森严教条,认为效忠门主而战死,远比投降来得光荣,是一批骠悍的忠贞死士!”
嫪每听出了端倪,惊讶道:“这怎么可能?‘法家’钜子韩非已被大王下狱,其门派弟子居然不去劫狱救主,反而在此伐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