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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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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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于向阳君处处都在躲避着她……
  这么一想,对于郭彤来说,不禁在潜意识里生出了一番鼓舞,大大生出一番敬仰。
  当下,他情不自禁地由位子站起来,抱拳道:“原来足下就是毕姑娘,失礼、失礼!”
  黑衣少女含着一抹娇笑道:“你虽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你说来,却并无好处,因为我绝不会帮助你与向阳君为敌,这一点你要清楚。”
  郭彤冷笑道:“姑娘又何必关照,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并无所求,你大可放心。”
  “这样就好!”
  这个看来神秘的毕无霜姑娘,随即由暗影中那个角落处缓缓地站了起来。
  “倒看不出来!”毕无霜缓缓地道,“你还挺有骨气的,你的这一个想法能够坚持到底才好!”
  郭彤由于在暗室里停留了甚久,一双眸子早已适应眼前的环境了。
  彼此对面相视,他已能更清楚把对方看个仔细,无可否认,呈现在眼前的那张脸确实是他毕生以来见到的最美丽的一张脸。
  郭彤绝非是一个性好渔色之人,自他懂事以来,对于异性一向缺乏兴趣。这一性格的偏差,常常为人奇怪,也是自己不能理解的,这也是他所以醉心佛学禅宗,而在年纪轻轻的少年时光,选择了皈依佛门。
  然而,这一个似乎已经认定的事实,却在这一刹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在他目睹华无霜的一刹那,他心里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一颗心只管“通通”
  跳动不已,脸上更情不由己地发起烧来。
  毕无霜已经由对方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发现了不寻常的光采。
  她神色立刻一凝,那双和对方互视的眼神里陡然显现出精锐光华。郭彤恍然一惊,连忙把投视对方的眼神移向别处。
  毕无霜原本的一些不悦,在目睹及此之后,不禁化为乌有。她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莞尔道:“郭兄,我今夜冒昧来看你,当然并不仅仅是告诉你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郭彤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嘴里哼了一声,使得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一眼。
  毕无霜冷呼了一声,道:“你听见了我说的没有?”
  郭彤点点头道:“听见了。”
  这句话,形同幼儿与长上对答。自己怎么忽然间被对方给改变了,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毕无霜道:“你听着,我要你这几天老老实实地住在这间房子里,不能乱动,你可愿意?”
  郭彤看了她一眼,本想顶她几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情不由衷地点了一下头。
  当他忽然发觉到自己的言行并非本意时,却已慢了一步。
  毕无霜因见他答应得这么快,脸上大是喜悦,含笑道:“谢谢你,其实这么做,不仅仅是为我,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郭彤心里说不出的懊丧,偏偏那双眼睛就是不争气,总是忍不住要看上对方那么一眼,而且总会带给自己一些不宁静!
  他镇定了一下,讷讷道:“姑娘,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
  毕无霜道:“我能告诉你的也就是这些,不能告诉的,你勿须知道,另外……”
  微微沉吟了一下,她瞟了对方一眼,“还要麻烦一下,请你转告那位崔老前辈一声,要他最好退出这一是非之地。”
  郭彤一怔道:“你的意思是……要崔老前辈也不要与向阳君为敌?”
  毕无霜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毕无霜缓缓地道,“老前辈的武功当然很高,只怕也不易胜过他……万一要是胜不过那个向阳君,可就与他老人家颜面大有关系:这就所谓‘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为他老人家着想,这件事是大大不上算的。”
  郭彤硬下心冷冷一笑:“这恐怕不是姑娘的本意吧,你岂能事事为人家打算?”
  毕无霜道:“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你不妨转告崔老前辈,要他老人家最好退出,要不然惹出来的事情,可就不是他老人家所能担待得了的!”
  说完这句话,她随即由椅子上站了起来:“记住我的话,我走了!”
  她一面说,一面移步窗前。
  也就在她身子方一接近窗前之初,两扇窗随即大张开来,毕无霜亭亭娇躯,活似一只墨蝶,夹着一阵风,呼地穿窗而出。随着她穿出的身子,两扇窗子霍地又自行关上,发出了“匡”的一声大震。
  郭彤一惊,忙上前打开了窗户,探身往外看了一下,哪里还有对方的身影!
  他关窗闭户,摸着黑上床就寝,脑子里全是这个姑娘的影子,乱糟糟的。
  再者,那个野鹤崔奇,也是致使他心情烦乱的主要原因。当初老方丈要他投奔崔奇,固然含有请他造就成全之意,却不曾明白交待要他改拜崔奇为师。须知武林之中,对于改拜师门一项最称大忌,况乎这个崔奇据郭彤所知与老方丈过去还有过不可化解的过节。
  虽然这段既往老方丈不曾提起过,临终更有“不予追究”之意,却亦有“无可奈何”的遗憾在内……郭彤对于这个崔奇多多少少在潜意识里总有一些敌意,要他改拜此人为师,打骨子里不心甘情愿。
  偏偏是老方丈要他前来投奔,在形势上万难摆脱。再者,这个崔奇对他又有过两度救命之恩,更使他感觉到欠了他一大笔情谊,于公于私,都使他无法摆脱。
  眼前的情势发展,的确是微妙之至,自己费尽心机,千方百计得以摆脱的强敌,竟然旋踵间聚在了一块儿。
  目前情形较诸昔日要险恶十分,只要有些微疏忽,败露了踪迹,就有性命之忧。
  郭彤费尽了心机,才得苟全活命。所以他不愿就此葬送,就得加意提防,以期度过眼前难关,谋定后策。
  这一夜他辗转难宁,待到双眼困倦,不得不合拢入睡时,东方已现出了朦胧的乳白颜色。
  大雪纷飞。
  一夜之隔,使得这快活斋客栈,又换了一番景象。前夜余雪未退,此番又再着以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积雪足有尺半深浅;累积在树叶上的也有数寸深浅,微风摇过,簌簌落下一天银花,景致甚为美丽。
  客栈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声音,更不见一个闲人。一只大黑狗由那边屋檐下缓缓地走出来,抖落身上的雪花,由这一边跑到那一边,留下一道清楚的脚印子。那印痕极像是梅花的片瓣,随着黑狗的身后一路拉下来清楚人目,自有其宁静潇洒的一面,煞是好看。
  顺着这条长廊,箭也似地直接下去,那里有一幛八角形的建筑,悬有一方长匾,匾上书着“如意厅”三字。
  说白了,这如意厅不过是客栈里附设的一处酒馆而已。
  冷天,人们很容易想到去吃东西、饮酒。
  手持酒壶的这个人是个好魁梧的汉子。
  虽然是大冷的下雪天气,他身子依然只穿着一袭单薄的长衣。湖青的绸子面,前心后补处绣着一轮血红色的大太阳。
  这种季节里,目睹着对方这般穿着,似乎有一种极不调和的感觉。
  岂止此一样,包括这人那副魁梧的块头,以及头上那一条老长的发辫,那么红的脸色……都是不常见的。
  南岳一会,向阳君技压群伦,那一根象征天下唯我独尊的武林权杖,原已到手。不意,在最后关头,竟然杀出了那个天山魔女毕无霜。
  向阳君就匆匆地有如败军之将逃离了现场。
  时光匆匆,数月之后的今天,他又奇妙地现身于此,却似乎仍未能逃开那个有“天山魔女”之称的少女跟踪,这也许是他未能想到的。
  如意厅里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几个客人。
  第一个,是个五旬左右的瘦小汉子,披着一件老羊皮袄褂。这人眯缝着两只眼,手上拿着老长的一杆旱烟袋。可能在他手上已把玩多年,太湖斑竹的烟袋杆子,滑溜得显出黄玉般的光泽。
  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进门之后,一双细小眸子转了一圈,慢慢吞吞地走向一个角落坐定。
  随着这人进来不久,一连又进来了四个披着蓑衣的汉子。
  进门之后,他几人卸下蓑衣,抖一抖,雪花籁籁,落满了一地。一个小伙计赶忙凑过去,用扫帚清扫干净,几个人却已经在正中那个圆桌四周坐下了。
  四个人除了外着的一袭蓑衣相仿佛,里面的穿着大异其趣,年岁也相差甚多,不像来自衙门的官差。
  一个是年近古稀的白胡子老头,一个黑矮四旬汉子,另外的两个人是介乎于三旬四旬之间的青年汉子,一人衣蓝,一人衣白。蓝衣人高发挽髻,背插双刀,白衣人长眉俊眼,虎虎有威。
  这四个人,从外貌气质上看来,怎么也不像是一条道儿上来的,事实上却是一条路上来的。
  彼此招呼了一声,各自拉开坐椅,排场地坐了下来。
  这里原本坐满了八成,现在忽然加上前后这五个客人,顿时热闹多了。
  黑矮的四旬汉子,手里掂着一个蓝布包袱,用力地往椅子上一放,发出了“当啷”
  声,任何人都能听出来里面包着的是铁器。
  那汉子一经坐定,随即大声吆喝着:“小二过来!”
  显然,绝非本地江汉口音,而是北地齐鲁之音。他的这一声吆喝旁若无人,称得上声震四座。
  在座的每一个人,一齐把目光投了过来。
  黑汉子似是警觉,后又被同桌的那个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恍然有所悟地低下了头。
  待到堂倌匆匆跑过来请问时,那个白胡子老头只低低地吩咐了几句,较之先前黑汉气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紧靠着轩窗,独酌自饮的向阳君,对进出的人根本不予注目,惟一使他感兴趣的就是手上的酒。
  斜刺角落里那个先走进来的瘦小汉子也是一杯在手,其乐无穷地独自饮着,所不同的是,向阳君常常是酒到杯干,而这个人仅仅是浅尝为止。
  向阳君所注意的,仅仅是杯中酒。
  这个人不但注意酒,还注意人。
  他不时地剔动了一下眉毛,有意无意地向着对首角落里的向阳君瞄上一眼,骨子里像是藏有很重的心事。
  尽管是屋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里面却和暖如春,洋溢着一番温暖。
  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瘦子点了一小锅羊肉。趁着那个伙计给他上菜时,就见他小声地嘱咐了几句。那个小伙计先是一怔,随即惊骇地看了他一眼,嘴里答应一声,匆匆掉头而去。
  须臾,小伙计同着一个胖胖的管事先生来到了瘦子面前。
  瘦子那一双细小的眼睛,向着四周扫了一眼。就在这一刹间,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
  即使不常在外面跑动的人,也能认出来,来的这几个人是官面上的人物,为数总有十个之多。
  进门之后,这些人迅速地散布开来,分别站立在每一个边沿角落里。
  看到这里,那个管事胖子的神色不禁猝然一变。
  却见独坐自饮的瘦小汉子,由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向着胖子晃了一晃,嘴里说了几句什么。
  胖管事立刻唯唯称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向着对角的向阳君看了一眼,随即匆匆离开。
  一会儿,所有的伙计都出动了。
  几个伙计一个个挨桌子传送着话儿,大家伙纷纷起身离座退开。
  先时黑压压满一屋子人,不过瞬息之间,便走散一空了。
  说是走散一空,未免有点过甚其词,起码三个桌子上还有人。
  一个是出示身份的四旬瘦汉——似乎是官府一个颇有身份的人物,这一点只由他方才对胖管事的表示即可认定。
  另一桌,即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等四人的一桌。
  再剩下,就是临窗一隅的那个向阳君了。
  整个食堂乱哄哄的,客人嚷着会钞,然后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引起了乱嚣的一阵喧哗。
  然而,对于向阳君这个单独的客人来说,像是什么也不曾觉察。他只是注意着手上的那一壶酒,不时地仰起脖子来,把满满的一杯酒注入喉咙里,对于手握刀柄怒视着他的一个人也不瞧上一眼。
  眼前一番混乱渐渐归于宁静——由乱而静的气氛;最容易让人体会出来。
  无异,那个先来的瘦小汉子,是这些后来人的一个头头——但见他放下手上的酒杯,轻轻地咳了一声。
  十几个散立四周的彪形大汉,一眼即可看出是食公粮的。他们听了这声轻咳之后,都向前移动了几步,而且目标是一致的。
  说得明白一点,数十道目光都交集于向阳君的身上。
  然而身受众目盯视的向阳君,却作出一副俨然未知的模样。
  当然,他绝不可能是真的“未知”。
  他又缓缓地往杯子里斟了一杯酒,仰首而干。他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发觉壶空了,便抬起脸来喊道:
  “小二……”
  锋利的眼神,就像是两支利箭,直射向柜台——咳,柜上空空的,哪有一个人?
  不要说是小二了,就连坐在柜上收钱的那个胖管事也没影了。
  向阳君挑了一下浓黑的眉毛,第二次唤道:“小二!”
  这一声,比刚才一声嘹亮多了,却仍然不见一个人影跑出来。
  正中座头上那个白胡子老头呵呵笑道:“二黑子,你就行行好,这位贵客嚷着要酒,店伙计又不在,你就劳驾一趟吧,反正柜上多的是,是不是?”
  黑壮汉子的外号叫“二黑子”,高声应答道:“行……”随即由位子上站了起来。
  就见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衫裤,嘻笑着一张黑脸,晃晃荡荡走进了柜台。
  敢情这帮子官府里的人,压根儿就不知道向阳君的厉害——那倒未必,如果真地不知道,也就不会来这么多人了。
  他们没想到向阳君这个人的扎手劲儿,这话倒是真的。
  黑汉子拧着身子,那副劲儿就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似的,不时地咧着嘴笑上那么两声。
  柜台里边堆放着十来坛子酒,红布包口儿,上面写着“醉月轩”三个大字,每一坛都有十来斤重。
  “二黑子”本名叫徐天雷,有个外号叫“大力神”。要论力气,整个汉阳府他可数第一。这么多年以来,还没见过他输给什么人。
  这时,他是存心要在大家面前显摆显摆威风,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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