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希凡道:“听说皋兰府是四通八达的大城市,常有奇人异土游其间,我们要进城,而且多留一天。”
二人下马,缓缓牵到码头上,只见竟是人山人海,除了八艘大船,还有二十几条专作码头渡客生意的中号发船,但仍旧应接不霞。
舒希凡一看。笑道:“似这种形,只怕半天也没有空位给我们哩!”
白半生道:“在各段黄河渡口,莫不尽为这种现象,其中以最著名的风陵渡和孟津渡更加热闹,除了三更天赶头班的人,否则你等上天下天也轮不到上船。”
舒希凡一指码头两侧道:“船多得很,我问单独租一条船过河不行吗?”
白半生笑道:“那些靠着不动的船,无一不是满载货物,河有这么宽,水以端激奔流,重载船谁敢横渡,干脆住在码头客店罢,明早赶个黑天亮搭早班渡船。”
舒希凡道:“有马真累赘,不然我们运轻功横渡了!”
白半生哈哈笑道::“这横宽有多少,你当然办得到,我可没有这分力量!”
舒希凡道:“你能过一半我就有办法,怎么样?把马匹买掉!”
白半生摇头道:“没有必要,我反对这意见,出皋兰现是阳关大道,赶路不能运轻动,步行太慢,还是等明早再过去。”
二人正各持已见,说话虽轻但也有人注意了,只见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向二人慢慢接近了。
白半生已经发觉了,他轻轻一撞舒希凡道:“有人向我们来打交道了。”
舒希凡笑道:“这人有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风度亦不凡!”
“二位,莫非要过渡?”
白半生拱手道:“先行贵姓?居然看出在下的困难了。”
中年人朗声道:“在下齐照玄,哈哈,黄河各要渡确是拥挤,请问二位去那里?”
白半生叹声道:“路程不近,先进京,后出关,在下白半生,这是敝友易全!”
齐照玄啊声道:“是万里远行,二位今天恐怕过不了河!”
白半生道:“大概是的,那也没法子,只好等明天了。”
齐照玄道:“二位恐怕不知这个码头的情况,在往日,二位可以在三更天赶早班,但近几日可不行了。”
舒希凡噫声道:“是何原故?”
齐照玄道:“近来这渡口连整夜都有人在此挤,如果不愿意挤,只恐怕十日半月都过不了河!”
白半生响声道:“那就只有改道而行了!”
齐照玄道:“二位运声好,今天遇到在下了!不瞒二位,在下有个朋友将由对岸开船过来迎接,到时二位可以搭在下的船过河。”
白半生连忙拱手道:“那真是出门遇到贵人了。”
齐照玄哈哈笑道:“二位好说了,这只是顺手之劳而已!”
真的等不到一个时辰,忽见码头上看来了一号平头快船!只听齐照玄招呼道:“二位,敝友到了,请随在下上船。”
白半生道:“能上马否?”
齐照玄笑道:“两匹马没有问题,可可牵到前舱,人先上!”
人马上了船,齐照玄连忙向虬须人大笑道:“庞老二,我认识两位少年朋友了!”
虬须人定声笑过:“欢迎,欢迎!老大快介绍呀。”
齐照玄向舒、白二人道:“二位,这是在下生死之交庞九功,人称‘顺风生’,他有双好耳朵!”
在船上,齐照玄忽然向庞九功问道:“老二,你的耳朵怎么样?”
庞九功笑道:“听到的都不重要,比较有意思的只有两件,等会上岸再说。”
齐照玄笑道:“这两个是我们同道,什么话都可以说!”
庞九功大笑道:“老大相信我的耳朵,我也相信老大的神眼,但还有两个呢?”
齐照玄道:“平民百姓有何要紧!”他指是的船家。
庞九功仍未开口,一停之后反问道:“老大虽然如期回来,但不知见到黑姑没有?”
“见到了,据说我们全庄都倾巢出动啦!”
庞九功闻言大惊道:“祖母亲自带出来的?”
齐照玄点头道:“老祖宗大发雷霆,她老人家说要大闹武林,而且……,,”
庞九功哈哈大笑道:“与夷帝公开对立!”
齐照玄道:“虽不公开,但却要加紧行动!”
船到对岸,已是全黑了,筹到把马牵上岸去,四灯火已全亮。
齐照玄这时向舒白二人笑道:“二位,这时入城找客店,恐怕又是客满啦,如不见弃,干脆到在下的住处一叙如何?”
白半生笑道:“二位不是落店?”
齐照玄道:“临时租了一家僻巷小院!”
舒希凡接口道:“阁下这叫帮忙帮到底了,那就恭敬不如从而啦,哈哈……”
庞九功大笑道:“有意思,能与二位相识,真是我等快事。”
进了一条僻巷,不久来到一处院子门前,齐照玄伸手推门,同时替舒、白二人接过马匹,笑道:“二位请和庞老二进厅里坐!”
白半生道:“马匹由在下等自己野罢,岂敢劳事。”
齐照玄笑道:“在下等也有两匹在槽头,草料多的是,二位放心!”
庞九功请客坐下后,倒上茶,笑道:“二位宽坐,在下去拿吃的!”
白半生急急道:“庞先生,何必麻烦,咱们上街吃舍馆子不行吗?”
庞九功笑道:“也是现成的,在下老早在馆子里叫来了!”
白半生一见庞功由厅后去了,即轻声向舒希凡道:“阿凡,这两会其个有神秘!听口气,他们有个什庄,又是什么老祖宗,显而易明,他们同党可不少!这究竟是一群干什么的?”
舒希凡道:“我揣摩了半天,现在略有所悟了。”
白半生惊奇道:“你悟出什么了?”
舒希凡道:“现在勿谈,也许齐、庞二人会开诚机见,但你留心,这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
齐照玄一见庞九功端出食物,大笑道:“老二,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在家吃饭呢?”
庞九功笑道:“算是巧,甚至知道你要请客哩!”
主客都很投机,大家不受拘束,围桌对饮,畅谈无忌。
洒到半酣时,齐照玄笑向白半生道:“老弟,你们二位是不是感到我和庞老二有神秘?”
开门见山,他倒是真干脆,白半生闻言哈哈笑道:“以二位对在下等言无所忌,因此在下等虽感神秘却无怀疑。”
庞九功大笑接道:“快人,快人,齐老大,那刚就揭开神秘罢!免得我们的大友在心里嘀咕!”
齐照玄点点头,诚恳的向舒、白二人道:“不瞒二位,在下等是故明后裔,居住在苗区。”
白半生阿声道:“如此在下等失敬了!”
齐照玄叹声道:“在下有眼识英雄,知道二位都是侠义之士,故所以一见倾交。”
舒希凡道:“阁下共有多少人?”
齐照玄道:“屡次反清复明,数代伤亡,现正所剩无几了,因此之故,深知夷帝根深蒂固,暂时推翻不易,于是改变宗旨,决心改‘反清复明’为‘反清卫民’,等时机成熟,再号召全民起义!目前在苗区仅有日月山庄一座,庄主为故明嫡裔,不幸于十年前遇难,现在全靠祖母维持而不散。”
白半生道:“祖母以下呢?”
齐照玄道:“以在下算起,在下与庞老二是故明遗臣以后,现充家将,白故主有两女一子,长女黑姑,次女灵姑,子名复先,有奶妈一个为雷姥姥,在下有子名齐宗,庞老二一子名庞洪,能派用场的仅此几人而已。”
舒希凡慨然道:“齐叔,你老能引进小侄等充当家人吗?”
齐照玄不但听他改了口气称呼,甚至义形于色,不禁感到道:“蒙二位不弃,在下定当面陈祖母!”
白半生道:“齐叔所谓能派‘用场’何指?”
齐照玄道:“那是说武功方面!”
舒希凡道:“故主子女与二们叔叔令郎有多大所纪?”
庞九攻接道:“黑姑今年十九、灵姑十四、复先十二、大于十七、老夫之子十八!”
舒希凡心中有数,他揣摩能在齐照玄口中说出能派用场,当然不是普通武功,接道:“齐叔,小侄有所隐瞒,希望不要见责!”
齐照玄闻言一怔,正徒开口动问,但忽见舒希凡陡然起身道:“有客来了!”
他闪身出厅,势如雷掣!
齐照立一见,面色肃然,忙向白半生道:“易兄这是什么轻功!”
白半生正待开口,忽见舒希凡沉着脸走了回来,且急急道:“齐叔,你们的住处已被人家探去了!”
齐照玄道:“兄弟,我看到什么人物?”
舒希凡道:“两个老家伙摸了进来,可借小侄不明此处地形,居然让他溜掉了!”
庞九功接道:“明早我问就动身了!这不是长久住处呀!”
舒希凡道:“不,小倒今晚要出城!”
齐照玄道:“城门只怕关了!马匹如何出去?”
舒希凡道:“城门还未关,小侄已行过了!同时看至另一批人物向城外奔去,因此小侄决心盯他们。”
庞九功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两位了,咱们前途再见。”
说完与齐照玄起身相送。
齐、庞二人送到门口,同声道:“兄弟,前途保重!”
出了城,二人跨上马,舒希凡抢先驰去,回头道:“老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人?”
白半生道:“老龙谷的?”
舒希凡道:“不,是胡雷带着三个老手下,他们要与什么人在前途算旧账。”
白半生道:“没有听到对方是谁?”
舒希凡道:“只听胡雷口口声声骂什么老苗婆,而恨得咬牙切齿哩!”
白半生道:“你的意思要看势动手?”
舒希凡道:“我在城门口一见之下就想动手,后来一想,准备先看看那一方是什么人物再出手帮个忙!”
白半生笑道:“前途又是什么地方呢?”
舒希凡道:“他走的是往长安大道,同样是骑马,我们加鞭追上。”
白半生道:“你对胡雷是有把握,要我去敌他几个一流手下,那是要命了。”
舒希凡道:“怕什么,开始你就采取守势,何况还有另一方呢!”
未到半夜,突闻前途喝声大起!
白半生一听惊声道:“干上了!奇怪,有老太婆的声音,又有幼童幼女的声音!”
第 七 章 初露锋芒
舒希凡加紧数鞭冲出,回头道:“胡雷似在独斗老太婆,他的手下也各有对手,这是一场非常猛烈的大斗!”
奔出一里有座山坡,离大道有两箭之地,地面上的雪光照出山坡下黑影飞舞,喝叱连声。
白半生啊声道:“在那里!”
舒希凡轻声道:“我们把马匹拴在这面林子里。”
白半生道:“就这样杀进去。”
舒希凡道:“不绕到那坡上去,看清形势再出手!”
二人拴好马匹,就由林中绕向山坡,十几到达,举目下望,只见下面分成五处人拼,激烈,剑锋扫得雪花四溅。
舒希凡轻声向白半生道:“与胡雷对敌的那老太婆大概就是所谓老苗婆了!”
白半生道:“但不对啊,老太婆的衣着纯属汉装啊!”
舒希凡道:“这当然是胡雷含有嘲讽之意,你看,老太婆身手一点不弱于他,抢尽上风哩!”
白半生郑重道:“这老太婆真正了不得,居然和武林一等一的魔头打成平手,她倒毫不出名啊。”
舒希凡忽然听到左面也有老妇人喝叱之声,急忙着去,唤声道:“那老妇人武功也高极了!她的对手无疑是胡雷的最得力助手。”
白半生一指右面道:“你看这边,那老家伙竟被两个少年杀得手忙脚乱,更奇的是那个小姑娘独敌一个,旁边还有小童仗着短剑监视哩!”
舒希凡道:“还有一场在林子里,那不知是什么人,无疑是挡住了一个胡雷的手下,总算起来,胡雷今晚毫无便宜可言!”
白半生道:“看情形,我偿无须出手哩。”
舒希凡道:“不,胡雷定还有爪牙未到,我们小心监视!”
就在这时,忽听胡雷阴声笑道:“老苗婆,你那大孙女如果不及时赶到,等一会有你受的了。”
听口气,他真还有大批人物未到呢,老太婆手挥风头拐杖,猛地连劈十余招,竟逼得胡雷住了口,只听她冷笑道:“三天帝君,假使我老婆子的师弟忽然出现呢,那你又要借口罢手了!”
胡雷明笑道:“好罢,看谁的势力先到!”
白半生闻言,轻声向舒希凡道:“听老太婆口声她还有师弟!”
舒希凡道:“人是一定有,但今晚不能来!”
白半生道:“奇怪,你怎么知道?”
舒希凡道:“老太婆口声不壮,显然是吓唬强敌之计!”
白半生道:“那糟糕,胡雷手下如果来多了,那就照顾不同啦!”
舒希凡沉吟一下,顺手扬起他的马鞭道:“老白你在这里监视,我先出现。”
白半生道:“老太婆未处下风,当心她的面子下不去啊!”
舒希凡道:“我不管,打完了就走,老太婆总不致帮胡雷的忙。”
说完长身而出!
老太婆恰好是正面,她首先发觉山坡上出现一个少年,不由起了疑心,正想喝问。
舒希凡见她分了心,恐防遭胡雷乘虚,急忙朗声叫道:“胡雷,收帐的来了!”
胡雷一听有人叫出他的姓名,显然吃了一惊,长剑猛攻一招乘机问了开去,回头一看来人,更使他莫明其妙,只见他摆剑一指老太婆道:“老苗婆,这是你什么人?”
老太婆也不逼他,收杖冷笑道:“是你的债主,问我老太婆岂不滑稽?”
胡雷大步向舒希凡迎上,大喝道:“小辈,你是谁?”
舒希凡冷哼一声道:“胡雷,你认不出总该听得出,如果听不出也不要紧,留下首级就行了!”
胡雷一时那能想得起,不过他确实觉得声音并不生疏,然而他已火大,大喝道:“无名小辈,意敢口出狂言!”
舒希凡嘿嘿冷笑道:“胡雷,你看少爷手中是什么?”
胡雷见他扬鞭,这就更加莫明其妙了,叱声道:“是什么?”
舒希凡哈哈大笑道:“一根普通赶马鞭,当心,今晚不取你人头,最低收获也要取你宝剑!”
旁立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