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逸凡闻声警觉,连忙侧脸一看,只见一团黑影,迎面挟风掷来,本能地双手一伸,一把接到手中。
他乃颖悟透顶之人,包裹接到手中,当下略略一辨别方位,已知眼前这座土地庙,八成就是玄装少女早晨临去时所说那座——“无人看管的土地庙”!接在手中的包裹,也必是自己目前需用之物!……
只不知包裹藏在佛像之后,怎会有人知道?更不知道这手执云拂的老道又怎会知道是自己的东西?尤其不解的是,眼下这许多武功绝高的人物,在这林边土地庙前,弄得死伤狼藉,究竟为了何事?难道是为了自己手中的包裹不成?……
果真如此,包中所藏物件,想来定是什么稀世奇珍?要不然,眼前这干人,怎会拼死拼活地争夺?奇怪的是静一道人既然包裹到手,又为什么不自己收起来,反而掷来还给自己呢?……
这许许多多的问号,结成了一个难分难解的“谜”!
这当儿,那中年书生与白发老者,已由拼斗兵刃,进入了互较内力的紧要关头!但见二人相对而坐,笛剑交架一起,中年书生神色凝重,头上腾腾冒着热气:白发老者满头白发根根竖起,眉角间隐现汗水,显得十分吃力!
蒲逸凡目睹此情,心知二人功力相差极微,一时半刻之内,决难分出胜败,当下暗暗想道:“不知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怨,如此以命相搏,这样拼耗下去,纵然能够分出高下,也势必要两败俱伤!这是何苦来呢?我得想个法子替他们解开才好!……”
这不过片刻间的事,只见辣手红线焦五娘,凤眼飞媚,扭腰摆臀,摇曳生姿地迈着春风俏步,慢慢向自己走来,并边走边自笑声说道:“小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三才下院’牺牲了十几条人命,没有把东西弄到手,你初来乍到,就这么不劳而获,未免有点不合理吧!”
蒲逸凡早就犯疑眼前这许多人,在此地拼死拼活,多半是为了争夺自己手中的包裹!此刻听她这么一说,果然证实所料不差,又见她公然撇开静一道人,反而媚态横生地向自己走来,更知她笑里藏刀,心中不怀好意,当下随着她的来势,向后退了几步,出言问道:“照你这么说来,好像只有把东西给你,才算合理是也不是?”
辣手红线焦五娘何等人物,一听他说话的口气,就知他意在质问自己,柳眉一皱,冷声接道:“你说得不错!眼下只有把东西给我才算合理!”
蒲逸凡闻言笑道:“我看你这‘才算合理’四字,只怕说得有点牵强吧?”
说了两句,陡然剑眉一轩,朗声又道:“我前世不差你的,今生又不少你的,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话完疾退三步,凝神戒备!
他以为这几句质问口吻颇重的气话,对方听了一定会大发雌威,当场对自己下手!那知辣手红线焦五娘,闻言之后,不但毫无怒意,反而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在我焦五娘的面前,居然也敢这么大胆放肆?不错,你前世并不差,今生也不欠!”
说到此处,脸色陡然一变,面腾杀气地用手一指那地上十几具尸体,厉声叱道:“这十几条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蒲逸凡闻言一怔:“这十几个人虽不是自己所伤,但却是为自己手中的包裹所引起,正所谓伯仁虽非我杀,伯仁因我而死!眼下若不把包裹给她,她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包中究系何物?自己尚未看过,要是只如玄装少女所言,里面仅是几样需用物品,给她倒也不妨,但看她这般强讨恶要的神情,只怕另有文章!若是里面真有什么稀世奇珍,或是与自己有切身利害的东西,那可是千万不能给她!”
心念一决,不由哈哈一声大笑,道:“要是济危扶困,行侠仗义的正人侠士,虽是发丝之伤,纤毫之痛,蒲逸凡也看得重逾千斤,自然是担当不起;但像你们这种拦路抢劫,为害江湖的匪类,漫说十几条人命,就是死上千千万万,在蒲某眼下看来,也只似泥沙草芥,放在肩上没有四两!”
言来理正词严,大义凛然,听得在场之人,无不肃然动容暗翘拇指!饶是焦五娘纵横江湖不可一世,此时也不禁为他这份英风豪气所夺,暗自心折不已!
西岳掌门静一道人,旁里暗赞一声:“蒲玄老儿能有此子,北岳门户……”
暗赞未已之间,心中忽然一动,忖道:“焦五娘凶狠成性,手段极辣,小娃儿不知天高地厚,此番连扳带骂,只怕她忍受不了,骤下杀手……”手中云拂一摆,目注辣手红线焦五娘,疾步掩至蒲逸凡身边,凝神戒备!
这时,那早已蓄势欲动的四名劲装大汉,一见静一道人掩到蒲逸凡身边,也各自拔出兵刃,一字排开,采用合围之势,一步步向场中欺来!
辣手红线焦五娘,则卓立当地,任凭对方连骂带损,却是一言不发!只以一双隐含荡意的神光,在蒲逸凡身上溜来溜去,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打什么坏主意?
蒲逸凡目睹当前情势,已知今日之事,除非自己得到手的东西拱手相送,决然难以善罢甘休。但默察敌我双方,觉得只可—拼,如其这么箭拔弩张地耗着,倒不如速战速决,早作了断!
静一道人与蒲逸凡是同一心思,眼看辣手红线焦五娘,眼角飞媚,神光含荡地盯着蒲逸凡,已知她心中起了邪念,当下斜上两步,挡在蒲逸凡身前,手中云拂一抖,沉声说道:“你不是大言不惭,要看看我道士的道行高深?还是你‘辣手红线’的手辣么?怎地光是嘴巴子硬,手底下软?只闻雷声响,不见雨下来?老是这么呆着,迟迟不敢出手?”
蒲逸凡打蛇随棍上,立时斜跨两步,卓立在静一道人身边,一扬手中包裹,跟着大声说道:“东西就在眼前,有本事只管来取,你要想动什么歪脑筋?打什么坏主意?嘿嘿!小心我要……”
辣手红线焦五娘格格一阵荡笑,接道:“你要怎么样?”
蒲逸凡冷冷地接道:“我要出言不逊,开口骂人!”
辣手红线焦五娘又是一声荡笑道:“在我焦五娘面前,哪个敢说个‘不’字?只怕你没有这个胆?”
蒲逸凡憋得心头火起,脱口而出,道:“臭东西,烂污货,不要脸!……”
“住口,”静一道人突然出言喝止道:“她虽然行为不正,我们却不可在口头上无礼!”
蒲逸凡知书达礼,有生以来未曾破口骂人,一时被焦五娘憋冒了火,竟然冲口而出,此刻经静一道人出言喝止,不由悔意立生,面现歉色地望着焦五娘!
俗道二人,一个指明素战,一个当面大骂,直把个纵横江湖,不可一世,当今黑白两道之中,任谁见了也要退让三分的辣手红线焦五娘,当场气得花容变色,一双凤眼快要喷出火来!
辣手红线焦五娘一声不响,扫掠了身旁的四名劲装大汉一眼,蓦然腰间一探,解下一根四尺长短,拇指粗细,头上连着一朵手掌大小,形似梅花的奇门兵刃!用手一指蒲逸凡,怒声说道:“你们把这小狗看住,待我把那老道杀了,再来好好地收拾他!”
四名劲装大汉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此刻听她一声令下,接口同时应诺一声:“遵命!”纷纷拔出兵刃,各自奔向方位。
站定之后,一名手持单刀的大汉躬声说道:“启禀焦院主,是不是要先把他拿下捆起来?”
辣手红线焦五娘眼角斜瞥,随口说道:“等一等,看住就行了!”手持奇门兵刃,面腾杀气,目射凶光,一步一顿地向静一道人逼去!
静一道人一派宗师,见多识广,知道她手中的奇门兵刃,名叫“夺命梅花索”!索身是用万千风磨铜丝合纽而成,不畏刀剑,坚韧异常,使用时能硬能软,可刚可柔,作用在逢硬即软,遇柔‘则刚的“缠锁”二字!
索头那朵手掌大小的梅花,则是百炼精钢所造,花瓣锋薄如纸,锐利无比,临阵对敌之时,只须默运真力,暗震索身,梅花便会自动飞出,巧在飞出的俄顷之间,花瓣立即炸开,随着来出之势,飞射而至!使对手仓卒之间,难防难躲!牺牲在她这朵梅花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确实是件毒辣霸道的奇门兵刃!
静一道人早知她这“梅花夺命索”的厉害,又见她挟怒蓄劲而来,暗想出手一击,必然锐不可挡,忙自左手反起,拔下背插长剑,左剑右拂,蓄势相待!
蒲逸凡却是巍然卓立,对周围的四名劲装大汉,连看也不看一眼!全神注视静一道人与辣手红线焦五娘,暗想这两位武功绝顶的高手,全力拼命相搏,必然紧张透顶,精彩绝伦,奇幻无比,好看煞人!
辣手红线焦五娘,眼看静一道人左剑右拂,蓄势以待的紧张情形,嘴角微微一撇,冷笑说道:“前番在长湖三才下院,晏院主大方示惠,把你们这批三山五岳,自命不凡的家伙放走,你们就该认清好歹,各归原窝,一走了事!想不到你与南岳酸丁,竟然阴魂不散,去而复返;来在我们三才下院的荆襄地面,多管闲事,杀命伤人!今天要不好好的还个明白,你就别想回转西岳,全身离开!”
蒲逸凡几日来都在浑昏中度过,根本不知道此时置身何处?也不知道白发老者与中年书生谁敌谁友?此刻听她一说,才知自己还在荆州附近,才知那中年书生就是衡山掌门圣手书生杨公毅!暗想宇内五岳,同为武林正脉,因担心圣手生安危,不禁掉头望去!
静一道人早已打好主意,辣手红线焦五娘话一讲完,立即接口说道:“不要多逞口舌,看剑!右手云拂原式不动,左手长剑轻飘飘地,直向辣手红线焦五娘左肩刺到!
辣手红线焦五娘久经大敌,眼见刺来剑势轻而不疾,知道必有蹊跷,但自恃手中兵刃是专门缠锁刀剑的克星,当下也毫不在意,直到剑尖快要触及肩窝之际,才自蓦然振腕一抖,接着轻轻一带,“夺命梅花索”便如灵蛇般地从斜里向上翻回,照着对方刺来的剑身缠去!
静一道人刺出的剑势轻飘缓慢,焦五娘的“夺命梅花索”抖翻得又劲又快,两般兵器一接之下,长剑便被缠住!但在索身刚刚缠住长剑刹那之间,静一道人蓦然默运真力,暗震剑身,使其缠得不实,留下些微空隙,无法着力使劲,就利用这些微空隙,真力猛加,长剑依旧穿索而出,直刺对方肩窝!
焦五娘眼看自己的“夺命梅花索”业已缠住对方长剑,嘴角不由哂然一笑,但刚刚笑了一半,骤觉索身着力不上,心头猛然一惊,忙里自卸暗劲,立即仰身暴退!
静一道人存心一着慑服对方,那能容她退去,就在她暗劲将卸末卸,长剑穿索而出的同时,右手云拂运力疾挥,长长地拂尾一翻一绞,便已锁住了索头的梅花!
焦五娘暗劲还未全卸,索身自难拉回,要想运劲震动索身,使索头的梅花飞出伤敌,但梅花已被对方云拂锁住!这等情势之下,除了兵刃撒手一途,势必要伤在对方长剑之下!
好个辣手红线焦五娘,情知难逃一剑之厄,居然把心一横,索性不侧不闪,拼着挨上一剑;猛然左手一扬,遥空劈出一掌,直向对方当胸击去,来一个两败俱伤的凶狠杀着。
她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委实凶狠已极!任谁遇上了也会要当机立断,不顾伤敌,先求自保;静一道人早已料到她会狗急跳墙,反噬还击!但暗忖她在这等情势之下,必然不能全力发掌,自己数十年修为的精纯内功,就是挨上一记,也未必承受不起!
心念闪定以下,右手的云拂仍自紧锁不松,左手的剑势猛送前推,早已凝聚真力的上身,也同时不退反进,硬向当胸击来的掌风迎去!
焦五娘掌势劈出,见静一道人不退反进,即知对方与自己存心一样!忙不迭左手散劲,右臂聚功,真力猛加之下,劈出的掌势陡然增强!但见狂飚疾卷,劲气排空“蓬”的一声问响,静一道人突觉胸前如千钧重锤猛击,一阵血气翻涌,眼前金花乱冒,踉跄后退了八步,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就在静一道人挺胸受掌的同时,长剑也已“嗤”的一声,对穿肩窝而过,焦五娘只感肩头一凉,立时伤痛如绞,鲜红的血水泉涌般喷出,人已仰身倒地,当场痛得晕死过去!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蒲逸凡虽是全神贯注二人动手的情形,但怎样也想不到二人第一招,就演成两败俱伤的结果!心急静一道人的伤势,目扫四名劲装大汉说道:“眼下救人要紧,四位意下如何?”未等对方答话,径自跨步转身,向静一道人走去!
四人互交眼色,那手持单刀的大汉,突然纵身一个疾跃,挡在蒲逸凡面前,暴声喝道:“站住!小杂种,罪魁祸首,大爷先把你毁了再说!”单刀一举,劈头斫下!
此刻,蒲逸凡那里有心和他动手,身形微闪,让开劈来的单刀,正待出言喝责之时,另一名手持软鞭的大汉,又已纵身扑来,口中大喝一声:“还不给大爷躺下?”手中软鞭一抢,带起呼呼风响,拦腰疾扫而到!
蒲逸凡两面受敌,情知不动手已不行,当下大喝一声,挫腰挎身之间,左手疾抓拦腰扫来的鞭头,左脚却向那持刀大汉的手腕踢去!
两名大汉根本就没把蒲逸凡放在眼下,心想一个廿不到的小娃儿,武功能好到那里去?满以为二人合手一出,便可将对方收拾下来!那知事出意外,等到发觉不妙,再想撤招已是不及,但闻“扑”的一声,持刀大汉突觉手腕一麻,单刀当场落地!
他右脚踢落了单刀,左手也同时抓住了鞭头,暗中运劲向里一带,使鞭的大汉便身不由己,往前一个踉跄,扑倒地上!但他乃心地仁厚之人,二人虽然当场被制,却并不出手还击,左手松开鞭头,欠身扶起地上大汉,歉然一笑道:“在下一时收势不住,多有得罪,请见台多多包涵!”话完拱手为揖,态度极其谦和。
四名大汉想不到眼前这廿不到的少年,不但武功好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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