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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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月-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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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整天不管事,而且也不糊涂!”
  皇后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皇后跪了下来,四周的人都跪了下来,只有两位老太妃和谭意哥。那两位老太妃在身份是皇后的庶母,自然不必陪着下跪,而谭意哥则蹲坐在太后脚前的小矮凳上,一双手部被太后握着,无法下跪。
  太后又轻叹一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吗,因为前天有人告诉我说,国舅老爷跟国丈亲翁频频入宫,也有人密告我说你父兄擅自下令,动用地方库银,以图私利!”
  皇后惶恐地道:“臣媳的妇弟忠心为国……”
  太后笑道:“你别说了,大家是亲戚,你们一家人我还不清楚吗,所以我今天要当着人面问你这些,给人有个了解,让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后这才吁了口气道:“是!谢谢母后亮鉴!”
  太后道:“湘绮,我对你这媳妇是十二分的满意,对你家里的情形也相当清楚。”
  “皇帝娶了你,是偏劳你家,刘王爷屡世功勋,富贵极品,大可以逍遥自在,何必要惹这些烦扰呢,他们是帮亲戚的忙,我心中只有感谢,但是有些糊涂人不明白,经常要找些话传给我听听,我若不给他们一个明白,他们以为我是偏袒亲戚。”
  皇后道:“这都是臣媳无能。”
  太后道:“好了!话说开就好,不过,皇后,我也想到了一些别的,湖南是最富的一个省,鱼米之乡,人常说,两湖熟,天下足,假如连三湘地方都有了灾民饥饿求赈,那别的地方一定更严重了!这得赶紧想个办法,弄弄清楚。”
  皇后道:“是!是!臣媳一定转告父弟,加紧对各地的了解。”
  太后道:“请他们多费点心,我也知道,皇帝是一直生活在太平日子里,不知道外间的疾苦,所好有你跟你家人帮着,才不致于大糊涂,但是他拿不出太多的主意,凡事你操点心,如果讲不通的,就来告诉我,由我来说好了,我是绝对支持你的。”
  皇后道:“臣媳只能帮着处理一些小事,军国大计,臣媳从不予闻的。”
  太后道:“这我知道,也是你懂事的地方,我因为你太客气谦虚了,所以皇帝有些事情,跑来找我商量,我能给他的帮助实在不如你。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多走一步的人,因此,以后你有空就多往我这儿走走,咱们娘儿俩商量一下,再由我来告诉皇帝,这样就没人多说你的闲话了。”
  皇后恭敬地回了一声,太后十分高兴,笑着道:“明儿的百花生日聚会,该有许多准备的地方,你去忙吧,意哥就在我这儿,一会儿,我带她上御花园走走,指点给她看明儿聚会的地方。”
  皇后朝谭意哥看看,也笑了笑,她实在也奇怪,这女孩子何以有这么好的人缘,才进宫没多久,怎么就博得了这么多的好感,太后是不必说了,一直握住了她的手,始终没放,而其他的人,看向谭意哥时,眼中也是充满了怜切与笑意。
  她们因谭意哥得到太后的宠爱而喜悦欣慰,没有一丝妒嫉,这才是最难得的。
  在平时,一个外来入宫的人,人缘往往是跟着他受宠的程度成反比的,在上面越受宠,在别人的眼中心中也越受忌,甚至于当着面,也会表示出来,至于背后的攻讧,那更不必说了。
  以她的皇后之尊,尚且难免有人在太后面前进谗呢,幸好太后是个明白人,否则她们所告的那一状十分厉害,很可能造致母家的灭门大祸。
  太后明白宣布时,只有那两位老太妃坐立不安,可知进谗告状的也说不定是她们,这两位的气量仄,为人刻薄,而她们娘家的子侄在京中之不安份,都是有名的。皇后从不跟她计较,一则她们在名份上,究竟是先皇的妃子,长了一辈,二则也犯不着跟她们一般见识。
  可是看看她们对谭意哥的情状,皇后也不禁自叹不如了,因为她们望向谭意哥的目光,不但毫无敌意,而且还充满了慈祥,这证明了她们的心中,同样也有爱和善良,并不是像平时所表现那么讨厌的。
  只不过别人很难赢得她们的友谊而已。
  在这些地方谭意哥是成功的,她在先天上就占尽了优势,每一个人一看见她,就从心里喜欢她,再者,就是她的气质与态度了。
  在陪着太后游御园的时候,他活泼得像一头小燕子,一下子飞东,一下子飞西,这儿看看,那儿问问,简直很少停过,虽是赞不绝口,却又博学,每一种东西,都有她的一番见解与议论,而且绝不是胡乱开口,说得相当有道理。
  她既不像一个民间的女孩子那么拘谨,也不像普通民女那么粗俗,所以把太后逗得开心极了,经过牡丹丛,正是牡丹半放,谭意哥惊喜道:“这儿居然有这么多的牡丹开放了,真是难得,老菩萨,您真了不起。”
  太后笑道:“这是波斯的异种,在我进宫的时候,才开始进贡来移植宫内的,早几年也不开花,一直等到了我生了皇帝的那一年,才突地开放了,今年更怪,这么早,居然开了这么多。”
  谭意哥道:“远离亲土,水土气候都不对,故而花不易发,总要慢慢习惯了才行,而且老菩萨那年生下了圣上,天降祥瑞,它们也争着报喜呀。”
  太后笑道:“你可真会哄人高兴,我倒不是那种迷信的老糊涂,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居然与天地同感应了,牡丹早发,那是因为照料的人细心照顾之故。”
  谭意哥笑道:“照料固然有关系,但是老菩萨的福气也是原故,据说以前武则天自号大周金轮皇帝,在百花生日的前夕,也准备次日大宴群臣,却因为那年气候寒冷,御园中开放的花不多,武则天很不高兴,下诏令百花齐放,到了第二天,其他各种花,慑于她天子的威势,都开放了,唯独牡丹不放,气得武后下旨,把牡丹给烧了,所以直到今日,洛阳的牡丹还是焦黑的。”
  太后笑道:“我的儿,你倒是真难得,除了正史之外,连这些传说也装了一肚子,真有这回事吗?”
  谭意哥道:“以前的事,谁也没见着,民女可不敢说真话,但是既有这种传说,大概是真的也未可知。”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认为是否真的呢?”
  谭意哥道:“民女想此说可能不假,老菩萨的福气好,这些牡丹不就早开了来献瑞吗?
  “
  说着过去摘了三朵大红色的花朵,别人要阻止,却已不及,因为这种花极其名贵,平时照顾得无微不至,碰掉一片叶子都不敢,谭意哥居然一摘就是三朵。
  太后也不以为然,却不忍呵责,只有轻吁一声道:“好好儿的花,你摘下多可惜。”
  谭意哥笑道:“老祖宗,民女摘下它们是有道理的,这是对它们的惩罚。”
  “哦!对它们们的惩罚?”
  “是的,它们不应时令,争先开放,虽是一片孝心,却也可能是被武则天烧怕,以为老菩萨也是那么横蛮不讲理的,这就该罚。”
  太后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居然也大有道理的。”
  谭意哥又道:“不过老菩萨最是大公无私,赏罚分明的,罚过它了,念在它一片孝心,也该奖赏一番。”
  “哦!你说又该怎么奖赏它?”
  “花放无非争人怜,老菩萨就可怜它们一下,准许它们戴在老菩萨的鬓边吧。”
  说着又挨近过去,把花别在太后的鬓边,太后又爱又怜道:“我的儿,我这老太婆戴着它有什么好看,它该戴在你的鬓边才是,你也戴上一枝。”
  谭意哥为太后簪好了,又把另外两枝花别在两位老太妃的鬓边道:“老菩萨,鬓花乃为赏赐,除了您之外,只有二位太妃才够资格颁赐,民女怎敢僭越。”
  然后又在太后的耳边道:“老菩萨,这花您一定要戴上,而且不能取下来。”
  “哦!这是为什么呢?”
  “民女先前所说那些歌颂之词,那只是给别人听的,您老人家未必喜欢,现在民女才要说真正的理由,那才是民女未曾奉诏,擅自摘花的原因,天生万物皆有时序,此花不当令而放,有失常态,即为异徵。”
  太后不禁一震道:“异徵。”
  谭意哥道:“异徵虽也有祥瑞,仅是米生双穗一次,花木失时,乃属妖氛,民女遽折其三,乃为极其气机,见怪而不怪,其怪自败,而摘下的花,也必须要老菩萨您这种有岁数而又有福气的人,才能镇得住。”
  这些话倒真说到太后心中去了,点点头道:“这所园子裹住的都是女人,阴气太重,常听那些宫女们偷偷地传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谣言,幸亏是我跟皇后都压住了,否则不知会渲染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在每年百花生日,皇帝在园中宴请百官同乐,也就是借机会多找些男人来,以阳刚之气,驱驱除氛,只是不明说而已。”
  谭意哥笑笑道:“老菩萨做得极对,这种事是不能够认真的,放在心里知道了,想个办法化解一下,也就行了,如果真闹起来,岂不是人心惶惶,宣腾得更厉害了。再说,草木失其时序,是天失其行,有事实在此,而那些女孩子们的传说,有时则是自己吓自己,庸人自扰,她们胆子小,想像力丰富,晚间一只宿鸟惊飞,可以被说成飞天的妖魔。”
  太后高兴的笑道:“可不是吗?好孩子,难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见识,这实在了不起,想必是读书多见识广的原故,那些京里的官儿家中的女儿,跟你一比可差多了。”
  她又捏着谭意哥的手,无限怜惜地道:“我的儿,上天真是没眼睛,这么一付人才,竟让你受那种委屈,刚才听你说着我都心痛。”
  谭意哥笑道:“老菩萨,民女倒不觉得那是一种委屈,养母丁婉卿爱我如同己出,而且,那些客人们对我也都彬彬有礼的,倒是能够交接许多人,使我长了许多见闻知识,那是别的女儿家难以得到的。”
  “难道你不以那种生活为苦?”
  谭意哥想了一下才道:“那种生活固然不适合一个女儿家,但是民女既然入了那一行,徒自怨苦兴事何补,倒不如自求上进,在苦中去求快乐。再者民女发现,娼伎固为罪民贱业,但也要看各人自己,若是一个人自轻自贱,看不起自己,所以所为必然也被人所轻,只要懂得自重自爱,在任何行业中,都能受人重视的。”
  太后听得连连点头,这一老一少,谈得十分融洽,不知不觉间,也走了许多路。
  当谭意哥低声耳语时,那些宫人们已经识趣地躲远了一点,接着太后也低声地跟她交谈,证明她们之间,正在说着一些体己话。
  这如果在平时,一定会引起很多的猜忌,不知道又在议论告发谁了,几乎每个人都会竖起耳朵来听,只有谭意哥跟太后如此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放心,年轻的宫女们乐得躲懒,把侍候搀扶的工作,亦给谭意哥代劳,自己去采花扑蝶,玩去了。
  另外有些随侍的女官,由于职分及身份所系,是不得靠近的,只有在召唤她们的时候,才得应前候旨,自然也不会过来,她们在远远地看看,面有羡色,不是羡慕谭意哥能接近太后,而是羡慕太后能接近谭意哥。
  老少两个人越谈越高兴,也就越投机。双方都感到很诧然与惊奇。
  谭意哥是惊于太后虽居深宫,然而对外面的情形毫不隔膜,风土人情,无不知晓,而且对任何一个问题,她都有一番议论与见解。
  这些见解大部份都很高明,只不过她所居的立场是高高在上的为政者,有些地方未能遍及兼顾而已,不过这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
  太后对谭意哥的震惊也是一样的,这个女郎虽来自民间,曾操贱业,但是她那高贵幽娴的气质,彷佛出自天赋,比之王侯将相之家的女儿,从容处犹以过之。
  除此外,她那博学强记的能力也是绝顶的天才。太后提到一个话题,谭意哥必然能引经据点,从历史上的殷鉴到民间裨官野史的传述,她必有一番说词,她的意见有时会与太后相左,但也相当有道理,最难得的是她不像别人那样,光是会阿谀颂扬,有时也据理抗争,一点都不肯盲从附合。只不过她抗争时,无论措辞语气,都十分柔婉,使得太后自己找到了错误之所在。
  总之太后对她是高兴极了,也爱极了,平时老人家有午睡的习惯,吃过了饭,总要睡上一会儿,今天居然也忘了,而且也不休息,牵着谭意哥,满园子逛,每个地方都要去转一下。
  随侍的官人看太后高兴,可不敢上来劝阻,却私下递了个字条给谭意哥,请她诱导太后休息一下。
  谭意哥看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到前面处,远远看见一片宫院,她心下有个计较道:”
  老菩萨,意儿有个请求(这称呼是太后叫她改的,因为民女这两个字称呼起来,显得距离太远了)……”
  “说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客气,也别拘束,想到那儿就说出来,我要听真话,在这个地方最难听到就是真话,个个都是一片虚情假意……”
  谭意哥娇柔她笑了一笑:“老菩萨,您的龙马精神,意儿可追不上,逛了那么半天,腿子气得直打抖,前面有个地方,咱们去歇歇好了。”
  说着用手一指,却把随后伴行的众人们吓了一大跳,她们递条子是希望谭意哥劝太后回懿宁宫休息,却没想到谭意哥会随手指明一个地方。
  忙上前道:“谭姑娘,你累了,我们准备有椅轿,你可以坐着代步。”
  太后瞪了那官人一眼道:“你叫意哥坐椅轿,我这老太婆,难道扶着车轿走。”
  那官人忙道:“这奴婢怎么敢呢?老祖宗的銮轿早就在这儿侍候着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你们呀,真是一批大俗物,玩儿你懂不懂,玩儿一定要亲身实地才有意思,我要是坐上了銮轿,弄八个人抬着,哼哼哈哈地转上一圈,那跟走马看花一般,有个什么意思。再说好容易有个说话的人,也正说得高兴,你叫我们乘銮轿,意哥既不能跟我同銮舆,又不能靠在我旁边走,就算她靠着我吧,也还隔着一大截呢,说话多不方便。”
  那官人忙跪下道:“老祖宗,忽已经游了半个园子了,也该歇着了。”
  “胡说!你当我连御花园有多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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